“今晚什么情况?”放在在外边不方便问,如今回了屋中,就剩下他们两人,也方便询问。
云震轻描淡写的道:“知府把那些山贼放了出来,约莫是想关上门把我个做了,再绑架那些参加庆功宴的人索要钱财。”
玉棠闻言,从他的怀中惊坐了起来,目露惊愕:“他竟然敢这么做,就不怕查到他的身上?”
云震笑了笑:“贪财之人,有什么是不敢的?何况他到时也是受害者中的一个,朝廷顶多斥责他办事不利,亦或者给他降职。反倒这样便能把他的嫌疑洗清了,从头再来,他还是能再培养第二个敛财的猛虎寨。”
“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
云震微微摇头:“其实只是猜测,我也不大敢确定是真是假。”
玉棠想要轻斥他太冒险,但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她斥责他冒险的话说得容易,但他今晚却是身处狼窝之中,处处暗藏着危险。
他累了一日,便不要说那些话了。
想到这,玉棠只埋入了他的胸怀之中,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身。
云震今晚酒喝多了,许是那酒中的迷药现在有些余劲,倒是有些困乏了。所以也没有动手动脚,只安安静静的抱着她。
半晌之后玉棠才问云震,关于那些人怎么处置。
“山贼都被护城副将军押走了。而因那山贼口口声声说是知府与他谈了条件放他出来的,又说了知府早与猛虎寨勾结,所以趁着那知府的昏迷的时候,护城副将军让人先把他抬走了。”
玉棠一愣:“那护城副将军似乎无权关押知府吧?”
云震一笑:“谁说关押了?只是事关重大,护城夫将军把知府送去医馆,更怕有山贼流窜在城中对知府不利,所以便派人守着了,直至确定人全抓到了,知府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撤走将士。”
玉棠了然的笑了笑:“倒是个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好由头。”
“而关于其他中了迷药的人,我方才让赵太医过去看了,估计也就是普通的迷药,第二天便能恢复过来。”
想了想,云震又道:“他们有一部分人也听到了山贼的话了。不管有没有证据,那么多山贼逃出了大牢,又悄无声息的进了知府府邸,这些都是疑点。所以他们会去怀疑山贼那些话的真实性,怀疑着怀疑也就成了真,这扬州城的百姓估摸也容不得一个可能和山贼勾结的官来当他们的百姓官。”
温玉棠略微担忧:“但这些能扳倒知府吗?”
云震倒也不瞒她:“我在半个月前离开之前,就让云蕾在拿到账本之后,写了一封说明扬州知府和猛虎寨的事情,还有王家与温家大房事。继而让她把信和账本一同快马加鞭的送去金都,现在大概已经送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该有从金都来的客人了。”
温玉棠闻言一喜,但随即又觉得他的话有些不恰当。
“朝廷派来的不应当是钦差大臣吗?为何称为客人。”
云震拥着她躺了下来,拉上被子盖着他们二人:“若是我没有猜测错的话,来的人应当是沈霁。”
“沈霁是谁?”
云震默了一息,才淡淡的道:“云蕾的前夫婿,名为沈霁,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玉棠眨了眨眼,随即蓦地瞪大了眼:“你说阿蕾的前夫婿是那大理寺的少卿?!”
云震点头。
“他们为什么会和离?”
云震叹气:“云蕾十几岁的时候爱看话本,不知从哪看来的书生与女山贼的故事,便着了迷似的。有一日下山竟然让她捡了个面貌俊朗的书生回来。瞒着别人,偷偷就弄了两喜服把事情办了。”
云震话语顿了顿,目光复杂的看向她:“你明白我的话中‘办了’意思?”
玉棠一噎,有些不想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那然后呢?”
“然后老爹知道这事,只能逼着那书生与云蕾成了亲。只是成亲后,书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约莫是心灰意冷了,云蕾便放他走了。”
“后来我打仗的时候再遇上他,有了几番交集,也大该清楚他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玉棠面色也露出了几分复杂之色:“我原想阿蕾的前夫婿定然是个混账,放着那么好的娘子不好,但现在我倒不知道该怎么看她的前夫婿了。”
思索半晌后,才是与云震道:“他们的事,我们旁人莫要多管,该如何就是如何,免得让阿蕾尴尬。”
云震:“我也正有此意,而你就当不知道这事。”
玉棠点头,默默的闭紧了小嘴。
第59章 五十九章 刺杀
自庆功宴那晚之后, 知府府邸外多了十人为一组,身穿着护城军甲胄的将士轮流看守。
说是为了防止山贼做乱,保护知府才安排的人。
不知情况的人便也就真信了, 但有些人却是有所疑惑的。
那些被关押在大牢中的山贼,怎么逃出来的?还这般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知府府邸, 再在酒菜中下了迷.药的?
而后知府让人张贴了榜文, 把来龙去脉写在了榜文之上。
大抵内容如下——猛虎寨的贼人招供, 在牧云寨云寨主率人去剿匪前,便有千人离寨抢劫货物。
因知山寨被人一窝端后, 那千人便乔装打扮的混入了扬州城, 一部分的人潜入了知府府邸, 一部分人去劫狱。
如此一解释,那些说不通的,便也就说的通了。
但这些话,也还是有人不信的。
先前在庆功宴上边,被邀请的都是这扬州城商贾中排得上号的。
当晚有不少人意识尚有几分清明。所以发生了什么, 山贼又说了什么,他们都清楚。
这些商贾既然能在扬州城中排得上名号,那一个个便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精。
虽然不全信山贼所言, 但却也并非全不信。
若是那知府真没什么嫌疑的话, 护城副将军又为何派了人监视着知府府邸?
美名其曰是保护,可若深入探究, 只怕别有深意。
纵使对知府有诸多怀疑,但也不敢明着议论。
若是真的,那知府连山贼都敢勾结,那么要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岂不是小命不保?
因此都闭紧了嘴巴。
再说那温家女婿, 便是他把猛虎寨给夷为平地了,他们依旧看不起他这山贼出身,只当他是莽夫。
可正是这个莽夫救了他们。
若不是云震相救,只怕他们都得成为肉票。被关在笼子中,像那等畜生一样摇尾乞求活命。
他们趋之若骛的知府,许安的是害他们之心。他们看不起的温家女婿,却是救命之人。
因此许多人都为此脸红,因此纷纷亲自送了礼去温家道谢。还道等牧云镖局开业那日肯定会来讨一杯酒喝。
这些人纷纷交好,玉棠也乐见其成,与云震道牧云镖局开了之后,便不用愁没生意了。
他们许是也知道牧云镖局快要开张了,所以所送的礼多为招财进宝的摆件,自然值钱的东西也不少。
金蟾蜍,玉貔貅,名师字画,摆在镖局最好不过。
“这些都摆着镖局正厅,有人来了,也觉得气派。阿蕾,你看可好?”温玉棠指了几件,然后询问身旁的云蕾。
等可一会没有听到回应,温玉棠才转身看向一旁盯着金蟾蜍,目光却涣散的云蕾。
好似从云震回来后,向来爱笑的云蕾却不怎么爱笑了,且话也不多了。
若是不知道云蕾的事情,玉棠或许想不通她是怎么了,但如今是清楚的。
她想,大概是因为要见那前夫婿了,所以才心不在焉。看云蕾这模样,玉棠猜测她应当还是在意这前夫婿的。
因答应了云震,当做不知道这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阿蕾?”温玉棠又喊了一声。
云蕾回过神,微愣后看向玉棠:“小嫂子你放才说了什么,我刚刚走神了,没仔细听,”
温玉棠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温和的笑了笑:“我说这几个放在镖局的正厅,你看如何?”
温玉棠又指了一遍那些摆件。
云蕾笑了笑:“我们是粗人,压根分不清美丑,小嫂子你做主便好。”
这话,玉棠可不认同。
“他们是粗人,你可不是,你若是能好好打扮一番,这扬州城的女子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你的。”
云蕾五官有几分英气。虽不如南方女子的样貌柔和,但因母亲是外邦人,五官却是更立体,有几分异域风情。且身段要高挑,该纤细的地方纤细,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
只是云蕾不好装扮,总是一身黑色的劲衣。便是头发也是直接用一根红绸带高高束起,俨然一副闯江湖的女侠打扮。不施脂粉,两笔英眉更有些杂乱,这副形象,生生的把她的美给遮掩了。
若是好好装扮一番,定然是个能惊艳扬州城的大美人。
云蕾大概是和一群汉子一块长大的,所以美而不自知的笑道:“小嫂子你莫要埋汰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是清楚的。”
温玉棠微微蹙眉。心道莫不是因为先前那一段婚事而变得不自信?
若是等她那有眼无珠的前夫婿来了扬州城后,看见阿蕾这般模样,说不准还当是阿蕾离开了他之后过得不好呢!
方才是云蕾走神,现在却是轮到玉棠盯着云蕾走神了。
云蕾还当是自己的脸怎么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的脸。
“小嫂子,我脸上是沾了东西吗?”
玉棠思索着给自家小姑子改头换面,让她的前夫婿悔不当初的可能性的同时,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小嫂子为何这般盯着我瞧?”
玉棠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便是连双眼都像是闪烁着两簇火苗。
云蕾觉得,她这小嫂子定然在打什么主意。
背脊感觉到了些不祥的凉意,云蕾立马道:“我先把这些东西送去镖局。”
正要转身,自己嫂子便直接拉住了她那略有薄茧的手掌。
“这东西让旁人送便好了,阿蕾你随我来。”
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出了屋子,让人备了马车外出。
云震从北院操练回自己的院子。寻了屋子和书房,还有温成院子,都没有找到玉棠。问了下人才知道她与云蕾去逛街了,似乎是要给云蕾添衣裳和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去了。
身旁的荣旺纳闷道:“二当家和个男子似的,夫人怎忽然想着。”
云震想了想,大概也知道玉棠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云震的印象之中,自家妹妹最后一次打扮还是在几年前成亲那会。
成亲后,云蕾寻了花娘,让花娘教她打扮。
到了现今,云震以及整个山贼的人都对她那鲜艳如沾了血的红唇,头戴硕、大一段绢花的打扮而依旧记忆犹新。
只怕玉棠会做无用功。
但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云震便也随着她折腾去了,反正她身旁有云蕾在,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也正好,捣腾些,也能让云蕾不要多想。
估计她也知道这回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沈霁。
虽说沈霁是好官,但城府过深,不适合云蕾。云震倒希望云蕾能其中拔出来,再寻一门姻缘。
不再想这事,云震便出了门,去寻护城将军商议关于知府的事情。
带了几个人,骑马而出。
因榜文上不仅说了山贼乔装打扮入了扬州城,杀了狱卒劫了狱。更说了在这扬州城中恐也有人混了进来,为了安危起见,让百姓在入夜之后莫要出门。
莫说是入夜之后了,就是白日街道上的人都少了。
因此街道冷清,即便不得策马,也比平日要畅通。
通过街道,骑在马背之上的云震,眼神忽然一凛,上半身蓦地往后一弯。就这一刹那,一支短箭“咻”的一声从他身前呼啸而过。
短箭插入屋子柱子之时,云震与其他几人瞬间策马而去。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杀人了”,大家伙都以为是山贼杀人了,一时之间在街道上的人开始四窜逃跑叫喊。
孩子的哭闹声,脚步声,还有那些东西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哐当声。
埋伏在楼脚中的人,继续朝着云震所去的方向射出袖箭。
只是第三箭而未出,就见那几个人纷纷从马背上跳下,疾步而入了最近的屋子之中。
俨然刺杀失败了。
几个楼脚之上的杀手瞬间戒备了起来,在街道上搜寻不到了人影,便瞬间回了角楼之中。
杀手下着角楼的同时,脱着身上的黑衣随便扔在了楼梯间。
出了门,三个不同方向的人,相视一眼后,随即低下头,没入混乱之中。
以为隐藏得很好,但还未出街道,忽然感觉身后有杀气。蓦地一转身的用时,一把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边。
一抬眼,便看到了云震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云震微眯眼眸,眼底一片寒意,阴沉的问:“谁派你门来杀我的?”
杀手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刀,随即看向他,僵着脖子道:“杀手只负责杀人,不问买主,我们只知有人出了三万两买你的命。”
这时荣旺也匆匆跑了过来:“寨主,只抓住了一个,另一个跑了。”
云震看了眼杀手,然后收了刀。
杀手一愣。
荣旺也是一愣。
云震道:“杀手职守,接了生意就不能反悔,既然如此,我便提防着。同时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些同行,我出五万两,买要刺杀我的人的人头,便是我死了,也可到温家兑现!”
荣旺和杀手都蓦地瞪大了双眼。
荣旺:……
寨主,我们哪来的五万两?!
杀手回过神来,道:“我们楼中有规矩,不得反杀买主。”
云震朝着他冷嗤一声,问他:“有多少人接了这笔生意?”
杀手到底还没有守职守到一被抓到就自行了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