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素素你这堂妹也忒不要脸了些,那书院里可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在那里也不怕坏了名声……”
“人家兴许才不在乎这个呢,若是能钓得一个金龟婿,名声对她来说算什么?”
她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姜姜已经弯腰团好了一大块泥团,瞄准她们就抛了过去。
花园里登时响起一片乱七八糟的尖叫声。
“啊……”
“哎呀这是什么呀……”
“这是谁扔的泥……”
“是我扔的!”林姜姜站了出来,温玉叶帮她推着李砚南。
“是你?”那群姑娘看到她,面上划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仗势起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你凭什么扔我们?”
林姜姜手里掂着一大块泥巴:“背后乱嚼人舌根的人,就得用泥巴把嘴巴封起来,不然嘴巴会烂掉!”
“谁乱嚼舌根了?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我没偷听,我只是回来赏花,没想到听到某些人如此碎嘴,跟村里的长舌妇一样……”
“你说谁像长舌妇?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长舌妇长舌妇长舌妇长舌妇……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嚼舌根的人今天晚上回去就烂嘴巴,舌头长疮,嘴角流脓,吃嘛嘛不香,喝啥啥滚烫……”
论骂人,那姑娘根本抵不过林姜姜,她气急败坏,去求助李砚秋:“砚秋,你看她!她欺负我们?她怎敢在你家如此猖狂?”
李砚秋一开始因为她们确实说了林姜姜的坏话而心虚,但见她如此骂自己的朋友,自然不能干坐着。她站起身来,将那个差点被林姜姜骂哭的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冷着脸对林姜姜呵斥道:“林姜姜,我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可她这句呵斥,却换来一声更冷厉的斥责:“砚秋!不得对客人无礼!”
李砚秋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当即有些委屈:“二哥,她算什么客人,她只不过是一个书童而已,我们根本没邀请她来……”
“是我邀请她来的,”李砚南一字一顿道,“是我特意邀请她过来的。”
李砚秋急了:“二哥,你莫要被这种人蒙蔽了眼睛,她明明就不是好人,你不要跟她做朋友!”
“这句话是二哥想对你说的,”他瞥了一眼始作俑者,对李砚秋说,“你也不小了,要懂得分辨身边谁好谁坏,莫要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你替别人出头,别人却躲在你背后看戏……”
他这些话的意味太明显,其他人有意无意地都忘林素素那边瞥去。
林素素这才期期艾艾地站出来,眸中噙着泪水,怯弱又无助道:“二公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没忍住和姐妹们抱怨了几句。你千万别怪砚秋,都是我的错,我跟姜姜道歉,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说着,她走到林姜姜面前:“姜姜,你别生气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想到父亲还在牢狱之中,心中有些怨气罢了。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不要连累其他人……”
林姜姜并不知道她在自己来这里之前颠倒选秀一事,见她认错,又是在李砚南家里,也不好再闹下去了:“你知道错了就好,那么大个人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嚼舌根……”
林素素低着头道:“妹妹说得对,姐姐以后不会了……”
林姜姜把手里那块泥巴扔掉了,这才和李砚南、温玉叶离开。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林素素便又向李砚秋她们诉说委屈,称自己方才是看在李砚秋的面子上才忍下来的。
而李砚秋因为二哥向着外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自己的面子,心中本就堵着一口气,在林素素的煽风点火下,李砚秋决定给林姜姜一个教训。
另一边,宋澜已经和叶宵换了衣服,白竹也做了一番乔装,两人入了府衙,表明身份后,去见了那两个刺客。
经过一番逼供,其中一个刺客承受不住,终于将幕后买凶之人吐露出来。
和宋澜猜得没错,买凶之人就是刘氏一族。
“如此看来,刘氏一族还有势力尚存。”白竹一脸严肃道。
宋澜脸色有些凝重:“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处理得还不够干净。”
“那公子准备怎么办?”白竹问道。
宋澜思忖片刻,觉得这件事目前尚还不足为惧,便道:“就算刘氏还有残存的势力,想必一时半刻也成不了气候。我写封信让暗卫带给时先生,让时先生先提防着……”
事毕,他们出了衙门,准备去找叶宵他们,把衣服换回来。
哪知才拐进一个深巷,白竹小声道了一句:“主子,有杀气!”
员外府外,寿宴结束后,李员外在门口送别客人。
徐少彦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徐老爷,和林姜姜说:“今天晚上我跟着我爹就直接回家了,马车和车夫留给你,路上小心。”
林姜姜点头:“知道了,你快扶着徐老爷上马车吧。”
那厢温老爷也喝了不少,温玉叶也得照顾着他的父亲,同她简短道别之后,也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李砚南不放心林姜姜自己一个人回去,要安排两个家丁陪着她。
林姜姜摆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顺路的马车很多,路又不长,一会儿就到家了。”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李公子,我走了。”
“嗯。”
林姜姜和李砚南道别之后,便坐上马车,往自己家中赶去了。
初时路上确实有几辆马车顺路,但很快又奔向不同的方向,月光铺洒的路上便只有她这一辆马车了,马蹄声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急促,独行的路上未免让林姜姜觉得有些许害怕。
却在这时,后面又响起了马蹄声。
林姜姜以为是同行的马车,便撩起帘子往后面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不是马车,而是几个人骑着马向他们奔来,每个人手中似乎还各自握着一根棍子。
林姜姜心生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好下定论,于是督促车夫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后面那几匹马还跟着,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那些马儿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车夫也察觉到了异常,于是提前拐了方向,没想到他们依然追了过来。
这下两个人都慌了,车夫使劲赶着马车,在横纵交错的巷子里乱窜。
后面的人马紧追不舍,车夫慌不择路,不小心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巷子里。
错乱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在巷子中回荡,待跑了一段,又听到了冰刃交错的打斗声。
林姜姜在摇晃颠簸的马车里探出脑袋来,绝望地发现前面有人在打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车堪堪停了下来,后面的人马随即而至……
前面打斗的人也停了下来。
林姜姜这才瞧见是一群黑衣人,一身黑衣装扮,和那日在酒楼遇到的刺客十分相像。
再定眼一瞧,她又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戴帷帽的人,那个高个子的帷帽摇摇欲落,他还伸手扶了一把。
这幅打扮怎么那么像……贵人?
林姜姜:贵人又遭刺客了?
帷帽下的宋澜、白竹:这丫头怎么会来?
刺客:这么快就来救兵了?
追林姜姜的人马:那是刀吧?那是剑吧?那都是杀手吧?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现在掉头就跑还来得及吗?
第25章 025 (一更)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皎白月光下, 照着巷子里的人们神情各异。
气氛一时凝固,只有马儿粗重的喘息声,马背上的人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刺客们先发制人, 举剑冲来,马背上的人登时吓得哇哇直喊娘, 拧过马头嗷嗷跑了。
车夫也吓破了胆, 可马车太大, 在巷子里一时调不了头,他干脆弃车而逃, 也顾不上林姜姜了。
于是方才还满满登登的巷子里, 又剩下了方才打斗的那些人, 只多了一个林姜姜。
林姜姜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他们说:“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信吗?”
对方眼中一片杀气,分明是要灭口。
林姜姜扭头要跑,一个刺客从后面跃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林姜姜抱头又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不怕你们,你们要是杀了我, 我做鬼就天天跟着你们!”
她没头苍蝇一般乱跑, 却蓦地被人拥到怀里,随即便听见一声闷哼, 还有衣服划破的声音。
“主子,”那个戴着帷帽的高个子的人凌空翻到他们身边,一剑挑翻了那个刺客,将他们护在了身后,“主子, 你没事吧?”
林姜姜这才发现方才护住她的那人,肩膀被刺客刺了一剑。
她忙用手帮他摁住伤口,两人躲在那个高个子人的身后,像是两只小兔子一般缩在一起。
随即又有两个人跳过来保护他们,那两个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林姜姜一下子认了出来,他们两个就是那天在酒楼,她被刺客捉住做人质的时候,冲进来救他们的那两个人。
林姜姜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年,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位确实就是那个酒楼里的贵人,来小镇上找人的太子殿下。
先前林姜姜对这位太子殿下心存鄙夷,因为那天在酒楼,她和那些食客被刺客当成人质时,太子殿下根本不管他们,只顾自己逃命。
但是今天,就在方才,这位怕死的太子殿下却冲过来替她挡剑……
或许那天在酒楼,是她误会他了。
刺客的数量比那天在酒楼里的还要多,保护他们的那三个人虽然武功奇高的样子,但面对这么多刺客,难免有些吃力。
幸好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又来了一波救兵。
这次是真的救兵,甚至还有府衙的人,不论是数量还是武功,都远远压制了刺客。
刺客们见自己气数已尽,不愿被活捉,要么自己抹脖子,要么吞服了毒药……
这一幕自然吓坏了林姜姜,她哇的一声,忙捂住眼睛,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她不怕死,可她怕死人啊……
下一瞬,她便被少年揽入怀中,明明自己还受着伤,却用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终于,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等到少年将她松开时,她从少年怀中抬眼看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刺客的影子,只有衙门的几位捕快还留在这里,正在安慰受惊的马匹。
马儿在方才的打斗中被刺客误伤,一条腿正在流血,没办法再拉马车。
少年起身,去和同捕快们说了些什么,而后捕快朝林姜姜走来,说要送她回家。
余惊未消的林姜姜忙感谢,又走到少年面前,给他行了一个深深的谢礼:“谢谢你方才保护我,希望你的伤快点好起来。”
少年却伸手,轻轻拭了拭她脸上的血迹,动作熟练得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
那是她一开始摁住他的伤口,后来又捂住自己的眼睛时沾上去的。
“回去洗洗脸再睡……”他温柔地叮嘱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的样子。
林姜姜一愣,而后胡乱点了点头:“哦,好。”
她随捕快们走了,还有一个捕快留下来处理马车。
待到她走远,才有一个与宋澜差不多身形的人出现。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叶宵跪在地上道。
叶宵是宋澜从暗卫训练营中挑选的。
所有的暗卫都是从小就被选入营中训练,叶宵是同龄的孩子中比较出挑的,且与宋澜的身形最为相似,这才被选为做宋澜的替身。
宋澜将帷帽摘去,对他说:“把衣服换回来……”
两人换回衣服后,白竹便赶紧带他寻了家医馆包扎伤口了。
林姜姜被捕快送回家中,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小村里一片静谧。
她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去水缸中照了一眼,才知道为何贵人要她洗脸:她半边脸都沾了血渍,一路走来,已经干涸了。
林姜姜舀了小半盆水,冰凉入骨的水往脸上一泼,凉得她一哆嗦。
哗啦啦的水声还是吵醒了妹妹,不一会儿婴儿的啼哭声便响了起来。柳氏哄了几句,披着衣服走出来,压着怒火斥责林姜姜:“不知道你妹妹在睡觉吗?大晚上的还洗漱什么?”
林姜姜从盆中抬起脸来看了她一眼,脸上干涸的血迹被水浇湿,糊了一脸,看起来满脸都是血的样子。
柳氏吓了一大跳,声音颤抖道:“你这脸上……怎么这么多血?”
林姜姜也不好说她遇到贵人的事情,便只告诉了她:“回来的路上遇到拦路打劫的了。”
柳氏紧了紧衣服,还是过来关心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林姜姜抹了一把脸:“没有,这是别人的血。”
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衙门里的捕快救的我……”
“老天爷保佑,”柳氏虽然平日里不待见这个继女,但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她也不会希望这个女儿出事,“灶上有温着的热水,别用凉水洗,容易着凉。”
“还好。”对于柳氏的忽冷忽热,林姜姜已经习惯了。
柳氏见她不领情,扔下一句“反正着凉了也是自己受罪……”便回了屋,继续哄小女儿睡觉了。
林姜姜洗了好久才将脸洗干净,随意擦了一下,便也回屋躺下了。
这一晚她睡得不太好,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池呼啦的景象,做了一晚上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