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马车颠到了骨架,后半夜的时候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天刚亮就有人敲门,林姜姜睡得浅,听到之后便迷迷糊糊去开门了。
她脚步有些打飘,头重脚轻的感觉,头疼欲裂,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使劲才能拨开门闩。
门一打开,她便被人扯了出去,拉着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然后便被人捧着脸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噼里啪啦的声音砸了过来:“你没事就好!吓死哥了!昨天后半夜衙门的人把马车送回来,说你出事了,我骑着马就来找你,天黑我走错了路,在山下绕了一圈才找过来,还好你没事,不然哥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了……”
林姜姜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整个人都站不稳的样子,软绵绵地说了一句:“哥,我头晕……”
徐少彦尚还捧着她的脸,这才察觉掌心有些发烫,她脸颊红得像只熟透的虾:“发热了?”
“好像是……”
“我带你去医馆。”徐少彦将她抱到马上,赶紧往医馆赶去。
偏偏村里的医馆今天没开张,门口贴着一张纸,写着有事外出几天,徐少彦没敢耽搁,带着林姜姜又往镇上赶去,终于在林姜姜快被颠吐了之前找到了一家医馆,抱着她走了进去。
“大夫,她发热了,您快给看看!”
大夫让她将人放在一旁的短榻上,给她把了把脉:“是受寒引起的,不必太过紧张,我开个方子,吃几副药就好……”
林姜姜想起昨天晚上她走了好久的路才回家,出了一身的薄汗,没等汗水消下去就用凉水洗脸,还洗了很久,大概是因为这个才会突然起热的。
大夫去写方子抓药的时候,安排药童拿了毛巾过来,浸过凉水之后给林姜姜敷在额头上,先退退热。
高热带来的晕眩感又让林姜姜有种想吐的感觉:“哥,我想喝水。”
徐少彦找药童要了杯热水喂她喝下,又听着外面有卖早点的吆喝声,便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给你端碗粥过来……”
“不用麻烦,我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行,待会儿还要喝药呢,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好吧。”
徐少彦这边出了医院,林姜姜躺在榻上等着,额头上的毛巾让她稍稍舒服了一些,她无聊地盯着门口,等待徐少彦回来。
结果徐少彦还没等来,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以前救过她、现在在书院里教武艺的白竹师父,背着一个少年急步走了进来,径直找到一个大夫便说:“大夫,他发热了,您快给瞧瞧……”
嗯?这是谁?和自己一样也发热了……
大夫赶紧让他将少年放在林姜姜旁边一张空着的短榻上,待到白竹让出身来叫大夫给少年瞧病,林姜姜才看到了少年的脸。
“小乞丐!”她惊讶地一下子做起身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不适,扶着千斤重的脑袋走过去,“怎么会是你?”
小乞丐看起来比她严重多了,她虽也发热,但尚还清醒着,而小乞丐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白竹看到林姜姜,也惊愕不已:“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生病了,过来看病。”林姜姜看着小乞丐,问道,“白竹师父,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哦,我……嗯,早起晨练的时候,看到有人昏倒在路上,就给送过来了,林姑娘你认识他啊?”白竹只能编到这里了,其他的等主子醒来之后再编吧。
“嗯,认识。”林姜姜对白竹的话不疑有他,看着小乞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样子,她急切地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一探他的脉象,便知道了起因:“他身上有伤,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扶他去后院,我给他检查一下伤口……”
“好。”白竹立即将宋澜背去了后院。
林姜姜扶着脑袋想跟过去看看,却被白竹劝住:“姑娘你身体不适,就在这里等着吧,他有什么事情我会出来告诉你的。”
“那好吧……”林姜姜纵然心中担忧不已,但也不好跟过去,毕竟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一会儿,徐少彦便端着一碗热粥回来了,还给她买了两个包子。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小乞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伤了,伤口感染引起高热,人已经昏迷了,白竹师父说他昏倒在路边,刚把人送过来……”
“既然送来医馆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来,先喝口粥……”
“我喝不下,”林姜姜焦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你看你,平常对人家吆五喝六的,现在人家出事了,才知道着急,平时怎么不对他好点?”
林姜姜被他说得没了脾气,一声不吭地开始喝粥。
待到粥也喝了,包子也吃了,药也抓好了,林姜姜还不肯走,坚持等小乞丐出来,徐少彦便坐在这里陪她。
终于,半个时辰后,白竹出来告诉林姜姜,小乞丐醒了。
林姜姜和徐少彦忙到后院的房间中去看他。
他虚弱地靠在床上,脸色依旧白得像纸,看到林姜姜进来,表情立马委屈了许多,不等她开口问,便诉说道:“昨天你们走后不久,家里就遭了入室的劫匪,还把我砍伤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姜姜:“好巧,我昨天晚上也遇到了劫匪……”
他扯着林姜姜的衣服,委屈得像个刚断奶的孩子:“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害怕……”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一旁的白竹差点闪了腰:这还是那个昨天在牢狱中面对刺客严刑逼供撕心裂肺求死不得的哀嚎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眼睛都不怎么眨的太子殿下吗?
第26章 026 (二更)大人秉公处理便是……
宋澜昨天晚上和叶宵换回衣服后, 白竹看到他肩膀上那个被刺客刺出来的血窟窿,给他上了些金创药后,便赶紧带他找了一家还亮着蜡烛的医馆。
大夫说伤口太深, 只用金创药不能止血,要用针线缝合一下才能恢复得快。
宋澜咬着牙, 硬是不喊一声疼, 让大夫缝好了伤口。
大夫给他包扎好后, 叮嘱他每日都要换药,而且尤其要注意伤口若是感染, 便赶紧看大夫。
果然如他所说, 临近天亮时宋澜忽然起了热, 高烧来势汹汹,不一会儿人就昏迷了。
白竹赶紧带他来到镇上,就近找了一家医馆,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林姜姜。
他在后院醒来,白竹告诉他林姜姜也在这里, 他脑子向来转得快,立即编好了理由,而后才让白竹把林姜姜叫过来。
肩膀上的伤有些严重,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不若就说是被人入室打劫,再让白竹安排暗卫把那座宅院弄得乱一些, 拿走一些值钱的物什,以后找时间送去府衙,叫捕快再送还回来便是。
反正昨天晚上管家和厨娘都回了家,也不会叫人产生怀疑。
果然林姜姜和徐少彦对他的话都没有怀疑,他还趁此机会卖了一波可怜, 叫林姜姜以后不要丢下他一个人,这小丫头到底心软,点头同意了。
徐少彦雇了一辆马车,将林姜姜和宋澜先送去宅院,自己则先去府衙报了官,将林姜姜和宋澜遭遇劫匪的事情都报了上去,而后回家叫来几个家庭,去宅院那边加高一下院墙,再做一些防护。
李砚南和温玉叶几乎是同时赶到宅院那边的。
因着昨天晚上林姜姜是一个人回去的,他们一直牵挂着,今日早上打发家丁问去,才得知昨天晚上林姜姜出了事。又听说徐少彦带她去了医馆,以为她受了伤,一路担心不已,找了过来。
彼时徐少彦正指挥着家丁修缮宅院被破坏的地方,并准备加高院墙。
灶房里刚熬完药,药气弥漫着整个院子,两人心中俱是一紧,赶忙去问徐少彦:“姜姜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没有,她生病了,受凉引起的风寒高热。”徐少彦说,“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怎么会突然遭了劫匪呢?”温玉叶自责道,“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应该陪她一起回去的。”
李砚南也十分内疚:“我早知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却没有坚持安排人保护她回去,叫她受惊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她幸运,”徐少彦已经听林姜姜讲明了事情的原委,觉得她昨晚能活下来真的是老天开眼,“昨晚哪里是遭遇劫匪那么简单?她先是被人跟踪,后又撞见了杀手,她能活下来且毫发无伤,可真是个奇迹……”
李砚南和温玉叶互相看了一眼:“怎么还遇见了杀手?”
“就是前两天咱们在酒楼遇到的那波刺杀,和那天一样,又有杀手去刺杀贵人了。”徐少彦啧啧道,“说来也是巧,怎么每回都能让姜姜撞见呢?难不成这姜姜和那贵人真的有缘分?听姜姜说,那贵人还为为她挡了一剑呢。”
“贵人?什么贵人?”温玉叶尚还不知道贵人的身份。
徐少彦小声告诉她:“贵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温玉叶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姜姜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醒来时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热度褪去许多,人也终于舒服了。
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应该是在修缮东西。
今天早上她和小乞丐从医馆回来后,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也丢失了一些。
果然如小乞丐所说,家里遭了匪徒。
又是刺客又是匪徒的,他们这小镇,最近也忒不太平了些。
不过想到小乞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退烧?
林姜姜住的是东边的厢房,小乞丐住的是西边的厢房,和管家住在一个房间里。
她从房中出来,想去看一下小乞丐,只不过刚走到院子里,便听见堂屋的徐少彦喊她:“姜姜,徐兄和温兄过来看你了。”
“哦。”林姜姜于是转了方向,往堂屋走去。
其实宋澜也在这个时候醒了,他睡醒的第一件事,也是从床上下来,想去看看林姜姜。但还未开门,便通过缝隙看到林姜姜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于是宋澜赶紧回到床上躺下,准备等林姜姜进来再装一下可怜。没想到他都摆好姿势了,中途林姜姜却被徐少彦喊了去,宋澜懊恼得直蹬被子。
“姜姜,你好点了吗?”林姜姜一进来,温玉叶便立即起身迎上来,关切问道。
李砚南的目光也追随了过来。
“好多了,就是昨天受凉了,不是什么大事,把你们都惊动了,怪不好意思的。”林姜姜笑了笑。
“我们听说你昨晚回去的路上遇到匪徒了,”李砚南问道,“可能看清他们的脸?”
林姜姜摇摇头:“他们脸上都系着面巾,天又黑,见到杀手后跑得又快,我愣是一个也没看清。”
“我已经报官了,”徐少彦说,“待会儿吃完午饭,我带你去衙门那边,把昨晚你经历的事情再描述一遍,希望能将他们早点捉拿归案。”
“好。”
他们吃罢午饭,林姜姜又灌下一碗药,这便出门要去衙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姜姜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小乞丐同她说,以后别丢下他一个人的那句话,于是便对徐少彦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在马车上等我片刻,我去看一眼小乞丐就回来。”
她转身回到院中,来到小乞丐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发现他还在睡着,被子被他蹬得乱七八糟。
她掂着脚尖走过去,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似乎他也已经退烧了。
林姜姜放下心来,撤过被子重新帮他盖好,而后便悄悄退了出去,跑去马车那边,启程往衙门赶去了。
正是晌午时间,修缮的家丁各自寻了个地方打盹休息,管家在堂屋里清点丢失的物品,厨娘是在附近居住的,收拾干净灶房后便回家了。
白竹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潜了进来,找到宋澜所住的房间,一推开们就看到自家主子在床上拥着被子傻乐呵,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公子,”白竹将房门阖上,走到宋澜床边,“府衙的人把昨晚那伙人捉住了。”
他说的是昨天晚上追林姜姜的那队人马。
昨天晚上他们疲于应付那些刺客,没能当场将那伙人捉住。宋澜让叶宵他们将刺客送去府衙后,顺便把这件事也交待给了府衙。
今天上午白竹去府衙问及情况,府衙那边说已经将那伙人捉拿归案了。
“这么快?”宋澜收起笑容,坐起身来。
“是,那群人半夜骑马追人,闹出的动静太大,沿路有几个村民看到了。”白竹回禀道,“捕快们顺着路线捡到了一块员外府的腰牌,顺藤摸瓜寻了过去,审问了昨天看门的家丁,便将那些人给揪出来了……”
“员外府?”宋澜立即想到了李砚南,“是李员外家。”
“是。”
“昨天姜姜和徐少彦他们不才是去员外家做客吗?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已经在审问那些人了,下午应该就知道缘由了。”
“居然是李员外家的人……”宋澜想到那会儿李砚南也和林姜姜他们一起去府衙了,不晓当他知道是自家人所为时,会是什么态度?
宋澜不太放心:“走,咱们也去瞧瞧……”
而林姜姜那边,在去府衙的路上,李砚南、温玉叶和徐少彦三人正在帮林姜姜回忆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经过和细节,免得在见到官差后,会遗漏某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