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沈燕回把她搂在怀里,耐心地安抚。
  舒明情绪特别激动,哭得停不下来,抓着他衣衫,语无伦次地说:“虞逻,是虞逻!他真的太可恶了!大表哥……大表哥,他真的可恶,可恶!”
  这话一出,沈燕回的脸色更沉了。就在今日早晨,她还因为可能怀了虞逻的孩子开心,甚至在不久之前,还神色担忧地朝虞逻跑去。
  短短两个时辰,又或者说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只是此时此刻,都没时间探究了。
  舒明悦哭得厉害,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沈燕回把她搂在怀里,一面拍她肩膀,一面在她耳畔轻声安慰。
  不知是哭够了,还是安慰起了作用,舒明悦渐渐安静下来。
  她还止不住地抽噎着,伏在他胸膛前,眼角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在白皙脸颊留下一道可怜的泪痕。
  真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不再是雪白肉乎的一团,而是渐渐开始有了女子玲珑的起伏,唯一不变的是她仍然像小时候那样毫无芥蒂地在他怀里。
  可是这个世上不止有表哥和表妹啊,还有男人和女人。
  两人是表亲,隔了一代的表亲,哪怕从小一起长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和舒思暕终究不一样的。
  可是舒明悦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区别。
  甚至子烨、舅舅和舅母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沈燕回凝视了片刻,指腹慢慢抹去泪珠,“别哭了。”
  舒明悦乖巧地点点头,抬腕抹了把眼睛。
  “大表哥,”她从他怀里坐起来,抬着红通通的眼睛,声音还有点抽噎,“虞逻在哪儿?我想见他。”
  柔软的身体骤然离去,沈燕回原本落在那截细腰上的手掌便收回。
  “见他做什么?”
  沈燕回捧着她脸蛋,又擦了擦眼泪。
  舒明悦咬住下唇,不肯说,只拉着他胳膊,执拗道:“我、我想见他……大表哥,求…求你了,让我见他好不好,我有、有好多、话…话想和他说。”
  因为先前哭得厉害,声音断断续续。
  小姑娘会长成大姑娘,而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秘密。
  她抬着一汪求乞的眼睛地看着他,是真的想见虞逻,哪怕他不同意,她也会想方设法去见虞逻。
  他太了解她了。一个执拗而娇气的小姑娘。
  她昂着脸,哭红的眼,娇嫩红润的唇,沈燕回静静地看着她须臾,嗓音略哑而温和道:“好。”
  ****
  虞逻被安置在了东厢房,醒来后,眼睛微微赤红,下意识地去找舒明悦,身边却无人。他双手撑了把脸,便走出门去,刚跨出门坎,就被一道纤细柔软的身体扑了满怀。
  “为什么?”舒明悦双手揪他衣襟,仰头哭问:“为什么?”
  虞逻一怔。
  舒明悦哭问:“为什么要回溯时光?”
  哪有为什么?怀里的小姑娘柔软、温热、触手可及,虞逻的眼睛更红了,蓦地伸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十二年,于他而言并不是很想回忆,如果没有遇见舒明悦,或许站在权力顶峰是另一种快意滋味。可是那十二年,他并不开心,孤独、疲惫、懊悔、焦急,充斥了每一天。
  可就在刚刚,他重新经历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梦里有舒明悦。梦里的舒明悦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坐在桌案前,提笔而书,她跳上桌子,无聊地直晃雪白小腿。
  他一人孤独,和衣而眠,她一骨碌钻进被窝,伸手抱了抱他,还偷偷亲他;
  他撑伞于雪中独行,她便跟在他身旁,且舞且行。
  两人就那样度过了一个朝夕相处,却又日夜分离的十二年。
  虞逻手掌摸她后颈,挑眉问:“相信我了?”
  舒明悦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信了。她都信了。
  那些看得见摸不到的日子太难熬了,舒明悦眼圈一红,又想哭,两只纤细手臂紧紧地搂着他劲腰,将脸蛋埋在他胸膛里,嗅着熟悉的气息,不争气地掉眼泪。
  虞逻抬起她下巴,指腹擦去眼角泪珠。
  舒明悦泪汪汪,伸手去摸他眼角,又看了看他头发。原来二十岁的虞逻和三十七岁的虞逻差这么多啊。没有细纹,没有那些藏不住的白发。
  “虞逻……”
  她摸着他脸颊,声音还有点哽咽颤音。
  虞逻低头,哑哑“嗯”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灿烂,像一把碎金洒下,在两人的脸颊上渡上一层细腻光影,舒明悦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唇。
  不同于前些日的急切、蓄意,这一次温柔、清甜,而又小心翼翼。虞逻喉咙滚了下,眼眸里流露出笑意,扣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没有放肆,没有欲望,只是那些倾诉的思念。
  昨天半夜,沈燕回、虞逻、皇帝三个人先后来了定国寺,舒思暕听到消息,觉得不大对劲,便也匆匆赶来,迈过院门槛,看着庭院里相拥的两个人,皱了皱眉。
  这个北狄可汗在亲什么玩意儿?
  等等……
  好像,是他妹妹!
 
 
第89章 上辈子无人教“他”,这……
  一吻难舍难分, 舒明悦红着脸从虞逻怀里出来。
  “亲完了?”
  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响起来。
  舒明悦吓了一跳,扭头看去,一角霜白衣袍出现在视线中, 仰脸,便见舒思暕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
  那目光如刀, 好似能杀人一般。
  虞逻松开她, 慢条斯理地站直, 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惊慌。舒明悦心中一跳,连忙站好, 声音磕巴道:“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 ”舒思暕皮笑肉不笑,“我不来,还得做点别的吧?”
  虞逻微微挑了眉。
  舒明悦身体都僵直, 很显然,比起沈燕回, 她有点怕舒思暕,哥哥从小性子乖张,没少欺负她, 一想到上次哥哥在这院里和虞逻打了一架, 立刻下意识地往前一步, 将虞逻挡在了身后。
  虞逻偏头瞥她,眼底荡漾出笑意。
  舒思暕气急反笑,上次她怎么说的?她说不喜欢虞逻, 不会嫁给他, 一定会乖乖听话,再也不见他,可是转头又和那个狗东西纠缠到了一起!
  舒明悦咬唇, 窘迫又紧张,“哥哥……”
  男未婚女未嫁,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肯定有失体统,可是她和虞逻不一样,两人上辈子已经举行过婚礼了,不知亲过了多少次。
  只是这话,没法和舒思暕说。
  明明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此时竟然有一种做错事的紧张不安感。
  舒思暕目光在两人身上梭视,深吸一口气,“过来!”
  舒明悦不敢动,仰头求救似地看向虞逻。
  “是我,”虞逻安抚地摸了摸她肩膀,往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朝舒思暕笑道:“就别难为悦儿了吧?”
  舒思暕:“?”
  舒思暕连连冷笑,伸手欲拔腰中剑,恰在此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摁上他手臂,皱眉低道:“子烨。”
  偏头,是沈燕回。
  ……
  西厢房。
  屋内气氛压抑,姬不黩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发丝,一缕缕地黏在鬓间,身上只穿了中衣,愈发显得身姿清瘦。
  初醒之时他好似受了大刺激,如鬼魅一般下床,动作僵硬地拎着火烛燎向床帐,将周围伺候的人吓了一大跳,赶忙抱着他腰拦下,又慌张叫来皇帝。
  屋内还有些许的烧焦气息,床帐乌黑狼藉地垂落在地。皇帝身形伟岸,站在床前如山,一道阴影笼下,垂眸冷冷盯着他,压着怒道:“你想做什么?烧房子?谁给你的胆子!”
  姬不黩仰头,神色迷茫地看着他,“父皇?”
  于他而言,姬无疾是一座不可逾越之山,从一方诸侯到如今君临天下,不止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君,麾下无数兵士心中的神,亦是朝野内外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他在,幽州在,他在,巽朝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生命结束于三十七岁壮年,甚至死不瞑目。
  且在他离世后不到八年,偌大的巽朝便分崩离析,彻底覆灭。
  “你怎么还活着?”
  这是姬不黩第二句话。
  皇帝见他脸色苍白,又神色迷茫,好似经历了大变,心中本来一软,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怒道:“盼着朕死?想要皇位?逆子!朕即日废了你!”
  姬不黩低下头,喃喃道:“过了……”
  父皇驾崩那天是十月二十,大寿之日,精气凝于此日,魂魄归于此日。
  而今天是十月二十一,已经过了。
  皇帝深深皱起眉,“胡太医!”
  胡太医会意,立刻躬身上前,拉起三皇子的手腕诊脉,反复了几次,撂下手腕,抚摸着胡子斟酌道:“殿下身体无碍,许是大梦初醒,有些精神恍惚。”
  “知道了,”皇帝沉着脸,“退下吧。”
  方才悦儿也是如此,睁眼醒来,精神恍惚不已,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的事情的确诡异,姬无疾向来自负,不信鬼神,可此时此刻心里也生了几分端倪。
  偌大的屋室重归寂静,只剩下父子两个人。
  姬不黩摊开手掌,握紧又松开,里面没有那只被火烧黑的金簪子,大梦一场,他并不能感知另个“他”情绪,反而似旁观者一样,冷眼瞧了他一世。
  他无法理解,另个世界的“他”为何会那般糟糕,为何会走那样一条偏执的绝路。
  更不懂“他”为何要送走表妹,又为何要带着巽朝一起灭亡。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一世的“他”万般孤寂和不甘。
  亲眼目睹一个王朝覆灭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姬不黩承认,他私德有亏,但绝无覆灭巽朝之意。父皇打下的江山,在他手中没了,如大厦一般轰然倾塌。
  两世的记忆冲撞,像是一块大石头般,将他的精神狠狠碾碎,另个“他”在火光中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耳畔——
  “我后悔了。”
  “这些年,我不开心。可是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就是我的下场。”他声音嘶哑,熟悉的簌簌冰雪之意退去,只剩下无数的悔恨,低声劝告,“别学我,拴好心中的恶念,做个好皇帝,去吧——”
  姬不黩神色恍惚,脑海里又朦朦胧胧地浮现出昔日的场景。
  七岁时,那天的天气很晴朗,廊上挂着风灯,随风轻浮垂下一地不皦不寐的光影,他和大哥二哥便并排站在廊下,面前摆着三把寒光凛凛的玄铁剑、三把漆黑墨重的玄铁刀。
  大哥取了刀,他取了剑,二哥胆小,哪个都不敢碰,抱着路过侍女的大腿拽下一只香囊。
  父亲恨铁不成钢,把二哥一脚踹走了。
  父亲对着大哥朗笑,“刀行霸道,剑行王道,乱世之中当以霸道横行,我儿胸伟有志,将来定成大业。”
  说罢,转身,弯腰摸了摸了他脑袋,低声道:“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君子持剑,贤以爱人。”
  后来呢?
  可是后来呢?
  姬不黩垂着眼,神色迷茫,那日父皇在定国寺的呵斥仿佛还历历在目——
  “思为万民省,动为苍生谋,你可做到?”
  “姬家不是一个人的姬家,不是谁弄权的利器,是上百口、上千口族人的姬家!是国之公器!是天下人的公器!”
  姬不黩再次抬眼看向姬无疾,眸里似蒙上一层雾,嘶哑问:“父皇……何为公器?”
  父皇,何为公器?
  上辈子无人教“他”,这辈子,你教一教我,可好?
  ……
  四个人回了屋子。
  舒思暕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沈燕回,咬牙道:“你早就知道?”
  “昨晚才知。”
  昨晚?昨晚就知道了竟然不告诉他!
  舒思暕压着火,“为何不告诉我?”
  “这话该我我问你,”沈燕回也压着火,偏头看他时,浅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着冷意,“雁门关之事才过去多久,你就敢放心悦儿和虞逻同在山上?”
  舒思暕声音一滞,心虚地摸了把鼻子,“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婚前越矩不说,而且悦儿已然对虞逻情根深种,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沈燕回憋了一肚子火,两只眼睛冰棱棱像刀子一样看着舒思暕,他不过离开两个月而已!
  舒思暕摸了下后脖颈。
  说实话,他对沈燕回有点发怵,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于他而言,沈燕回和亲大哥没区别。但很显然,沈燕回对舒明悦温柔如水,对他便不是那般和颜悦色了……
  小时候他和舒明悦打架,沈燕回简直像个笑面虎,处处给他挖坑,不动声色地收拾他。
  而且……
  舒思暕手指紧紧地握成拳,猛地砸到门框上,神色悔恨,怪他,怪他心大!竟然真的敢把妹妹丢在那头狼面前!
  同为男人,他太清楚一个美人的诱惑力了。
  他妹妹何止是美?冰肌玉骨,说是神女落凡尘也不差!
  舒明悦把那一声砸门吓得一哆嗦,迈过门槛时险些跌了一跤,虞逻眼疾手快地把人勾住,安抚地拍了拍肩膀,又偏头瞥了眼舒思暕,意味深长。
  行至门口,沈燕回停下,指了指隔壁书房,“悦儿,先去书房待一会儿,我和哥哥有话和可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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