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的确急不来。虞逻颔首应下,笑了笑道:“那我送舅舅。”
  皇帝深深瞥了他一眼, 没再说什么, 起身离开。
  咯吱一声,屋门推开。
  舒明悦提裙飞快地跑到了廊庑转角处,将身形藏了一个严实。舒思暕迈出门坎, 盯着那一角露出来的衣袍,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时下已经过了冬至, 天气愈发寒,簌簌冷风一吹,折胶堕指。巍峨的寺庙立于山顶, 隐露飞檐, 两侧的枝桠光秃秃伸展, 诉话凄寒。
  沈燕回着鸦灰色大氅,陪着皇帝继续往山下走。
  皇帝揣着胳膊,神色沉吟道:“你觉得虞逻如何?”
  “风华正茂, 后生可畏, 乃是人中龙凤。”沈燕回垂眸,如实说道。单从虞逻这个人而言,无论是容貌、权势、地位、心性, 都比同龄人出挑。
  这个一个人,如果成了对手,无疑令人头疼,但若成了盟友,便是如虎添翼。
  “的确勇气可嘉。”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悠远,笑着摇头。
  虽然一直嫌弃虞逻脸皮厚,不过对他亲至长安求娶一事,皇帝心里其实颇为满意。如果虞逻只派一个使臣过来,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说起来,当年他想娶皇后,不也是日日跑去裴府?老宁国公看好这门婚事,裴老夫人和裴夫人却不大乐意,他十次去裴府,九次都能扑空。
  后来没办法,他就翻-墙进去,十次里九次都能扑准。
  皇帝抬手拂开枯枝,又问:“你以为婚事何时合适?”
  沈燕回跟在后面,沉默了片刻,道:“宜早不宜迟。”
  结亲结喜,痛痛快快把事办了,两方都高兴。如果拖拖拉拉不松口,反倒显得小气,更何况,即便现在开始着手筹备婚礼,也得半年之后了。
  皇帝点了点头,“明日叫悦儿下山吧。”
  一直在定国寺待着,也不像话,虽然皇帝不知沈燕回昨夜为何突然上山,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悦儿和虞逻,还能为谁?
  恐怕这俩早就花前月下了!
  一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便闷了一口气,吹胡子瞪眼的,只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俩人已经胆大到早已婚前越矩了!
  早点下山也好,到时候史官一笔“可汗求娶公主,于定国寺吃斋念佛月余,其情真挚,其诚动天,终于动容公主,脱袍还俗”,听起来好听。
  沈燕回睫羽微垂,盖住了眼底神色,低声,“好。”
  皇帝看向他,语重心长道:“时归,年纪不小了,早点成家。这两年,别往外面跑了。”
  说罢,伸手拍拍他肩膀,笑了一笑。
  ……
  那边舒思暕和虞逻一起往回走,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离得也很近,周身气氛比山上的冬风还冷。
  虞逻笑笑,“子烨兄还与我生气?”
  生气?舒思暕冷嗤了一声,停下脚步看他,一字一顿道:“你在曲江池就盯上我妹妹了吧?那天去府里找我,真的是因为我妹妹没等你?”
  一想起这个,舒思暕就无尽懊恼,他是多愚蠢,竟然把这么一头狼放到自己妹妹身边!
  话音入耳,虞逻脑海里倏地浮现了那日的记忆,昏暗的屋子,白皙的小手,脸蛋都羞恼的红了,用一种快急哭的嗓音问他怎么还没好。
  曲江池啊……
  他低头笑了下,“真的。”
  舒思暕盯着他古怪的神情,心头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眯了眯眼问:“曲江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虞逻唇角扯了抹笑,决定安慰一下小舅子,伸手拍他肩膀,笑道:“子烨兄,别多想,我很早就喜欢悦儿了,与你无关。”
  舒思暕:“……”
  又是一路无言,舒思暕冷着一张脸,显然神色不太好看,时而凝着烦躁,时而凝着怒火,那架势,显然要去右七院打舒明悦一顿。
  待两人行至右七院的门口,离入门只有一步之遥,舒思暕却忽然不动了。
  虞逻谦恭地问了一句,“哥哥先进?”
  舒思暕却偏头撇开了视线,下颌线绷着,淡淡道:“我还有事。”
  说罢,抓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舒明悦一推开门,便见虞逻盯着西面的小路凝思。时下已经快到傍晚了,这几日就和做梦似的,一事接着一事。
  一睡十二年,神色仍然有些恍惚。
  太阳西斜之时,晚霞和光线最灿,淡淡的金光落在他身上,便添了几分朦胧的不真实感,舒明悦咬唇,眨了眨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虞逻闻声转过身。
  因为背光而站,他五官便愈发显得柔和,一袭深青色的袍衫衬腰背挺拔,像是画中人一般,舒明悦有些看呆了。
  虞逻轻笑了声,走过去摸了摸她脑袋,“好看?”
  他声音低沉而澈,如碎玉一般融入风里,吹到了耳中,舒明悦脸色一红,连忙回过神,“才没,我只是想起了以前……”
  和中原差不多,北狄贵族的正式服饰也暗沉,虞逻平时多穿深青、暗蓝、鸦黑一类的衣袍,抿唇不苟言笑时甚是冷漠,叫人看了心尖颤。
  但他也穿过浅色的服饰,是两人一起去西域那次。那天,他穿了一身白锦绣金线的宽大袍衫,也站在逆光中朝她回眸,身后的连绵的雪山和蔚蓝的碧空,比佛子还像佛子。
  可他的心性可不佛,是个十分可恶的人。
  舒明悦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便去勾他手指,小声道:“你该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她,何来这半年多的折腾?
  “早点说,你信吗?”
  虞逻笑了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带着人往屋里走。
  若非这场古怪离奇的梦,舒明悦还能和他闹上一辈子,想到这里,虞逻眼神倏然冷下,他可没忘记,姬不黩也晕过去了。他梦到了什么?
  “或许信了呢……”
  舒明悦十分没底气,索性略过这个话题不再说。屋内燃了炭火,一推开门,暖香氤氲而来,虞逻取下她身上的斗篷,随手丢在了木施上。
  于舒明悦而言,十二年弹指一瞬,两人并没有分别很久,就好像做梦似的吵了一架,便又和好了。
  可梦里的难过却又历历在目。
  于他而言,是整整十二年啊。
  舒明悦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抱住他腰,小声安慰道:“你别听我哥哥胡说,我想嫁给你的,才不会等到十八岁呢,我舅舅和大表哥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只是舍不得我远嫁,不是讨厌你。”
  虞逻笑了下,低头看她,“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舒明悦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要是时光不能回溯,她是不是真的会把他忘了?而他也会忘了她。两人再世相逢,就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别哭。”虞逻叹气,伸手捏了捏她脸蛋。
  舒明悦抹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我才没哭。”
  说着,眼泪吧嗒掉了一滴。
  虞逻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把人抱坐在怀里,她搂着他脖颈,将脑袋埋到他颈窝,犹豫了好半天,闷着声道:“你真的只活了十二年?”
  “嗯。”
  舒明悦眼泪滚烫,“我上次还以为你被姬不黩打死了。”
  “嗯?”
  他低声,手指随意地捏着她手掌,十指相扣。
  舒明悦特别委屈,“你不知道,我闭上眼,再睁开,是在寿康宫,一睁眼就被太后打了一巴掌。”
  “太后?”虞逻眯了眯眼。
  舒明悦用力点头,“我当时被打蒙了。在想,谁在打我?后来我就见到了阿婵,太后,徐贵妃,又见到了舅舅,昏过去了,再醒来,像是做梦一样,才后知后觉我回到了庆和六年。我去找姬不黩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虞逻好笑,“打一巴掌就解气了?”
  舒明悦一双眸子雾气朦胧,摇头摇头。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舒明悦知道,即便他不说,虞逻也明白。而且,虞逻也不大愿意提姬不黩,他捏了捏她手指,不经意问:“醒来之后,没想打我?”
  舒明悦一愣,唇角抿成一道线,心虚地撇开眼,“没……”
  她当然不会说当时自已想着两人再也不见才好。
  虞逻半笑不笑,“嗯?”
  “哪有人讨打的。”舒明悦硬生生憋出一句话,理直气壮,“我想不打你,你还不高兴么?”
  当然不高兴。
  她不想要他了啊。
  虞逻凝视着她,眸光略微黯淡,昨夜他也喝醉了,一碗醒酒汤,并不能叫他完全清醒,可那冷风一吹,再加上舒明悦的刺激,他便如被打了一耳光,狠狠清醒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在震惊、大怒、悲伤、欣喜……种种情绪中走了一遭。
  他不解气,低头重重咬她一口。
  舒明悦被咬疼了,“嘶”了一声,捂着小耳朵嗔瞪他,“你干什么?”
  屋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男人垂眼看她,脊背松松靠着椅子,俊脸被虚笼上了一层阴影,莫名地有点可怜。
  “你……”舒明悦的嗔恼如潮水般退去,沉默了片刻,忽然小声问:“我和大表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虞逻:“嗯。”
  舒明悦抬起一双乌黑眼瞳小心翼翼瞅他,“你生气了?”
  虞逻捏着她一缕青丝把玩,没有说话。
  舒明悦咬唇,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
  “没。”
  男人终于开口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舒明悦神色狐疑。
  “我在想,你也没全放下我吧?”虞逻笑了下,有些自嘲,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此时却恨不得将她的感情一根根、一缕缕掰扯清楚。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会在定国寺见他第一面,是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何来长安?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么冒着天下大不韪的风险,只要他的孩子?
  虽然种种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哪怕她不承认,哪怕她逃避,她内心深处依然爱他。可难免的,虞逻心里有点不高兴。
  舒明悦讨好似地勾了勾他手指头。
  “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别生气了。”
  小姑娘声音娇软,哄人很有一套。虞逻被她安慰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把人揽入怀里,叹息,“你错什么?”
  “悦儿,那十二年,我想了许多事情,在想,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如果没有拼命地想要那个孩子,又或者我向你多解释一句,你和我是不是会又不同结局。”他抱着她,埋在她肩头,睁着眼睛缓缓道:“得知乌蛮之死,当时我震怒,震惊,有一瞬间,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后来,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恨得竟然是自己。我们之间本该有更好的结局,可我却让它变成了最糟糕情况,如果当初我派人送你回长安,没有想自私地占有你,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或许还会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好好活着,而我也会继续做我的可汗,世人说生离死别,可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宁愿生离。
  舒明悦眼眶湿润,慢慢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声音染上了点哭腔,“我做的也不够好。”她不是一个懂得让步的人,性子也别扭多,那三年,他对她的包容远比可恶多。
  “那这辈子,我们好好过,嗯?”
  虞逻手掌捧起她脸蛋,点水似的啄了啄唇瓣。
  舒明悦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能哭?”
  虞逻笑,又低声叹了口气,抬指轻轻揩去她眼角泪珠。
  随着话音落下,舒明悦的眼眶更酸了,十分不争气地掉眼泪,他把脸蛋埋在他胸膛,被他炙热的温度包裹,身体和心房彻底柔软下来。是一种久违的松懈、心安、舒服的感觉。
  窗外寒风凛冽,呼啸着卷过,屋内一片暖融,气氛软得人一塌糊涂。
  舒明悦依恋地躺在他怀里,蹭蹭抱抱,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埋在他颈窝呼吸,可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不同的物种。
  舒明悦六根清净,虞逻的喉咙却滚了下,手指变得不安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动作,舒明悦脸蛋微红,偏生正感动,不想拒绝他,她闭上了眼佯装不察,卷翘的睫羽一直不安颤抖。
  美人在怀,虞逻又不是柳下惠,当然有点反应,心理和生理都有,只是没到控制不住的地步,此时见她情态,心里生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捏着她,慢吞吞靠近那只白皙小耳,忽然低声道:“我看见了。”
  舒明悦一懵,睁开水汪汪的乌黑杏眼,不明所以地看他,“看见什么?”
  虞逻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她,“那本书。”
  书?什么书?舒明悦呆呆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在他戏谑的眼神中回过神,耳尖“唰”地红烫,别开视线,“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浑身紧绷,显然紧张了,推开他便要往地下跳,虞逻闷声笑,哪能放她离开,伸胳膊就把人勾回来摁在怀里,还坏心眼地捏了捏她耳垂。
  “真听不懂?”
  “嗯。”
  舒明悦胡乱点头,手指尖死死扣进了他蹀躞带里。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虞逻漫不经心地捏了又捏,说起来还真是□□熏心,当时竟然半点都没察觉,只兴奋不已地期待太阳落山。
  “你一天试一个,怎么知道哪个有用?”
  虞逻自顾自地说,像是觉得好笑。
  天知道小公主有多着急,按部就班地按着书上来,每个姿势都试一遍,虞逻深深看了她一眼。舒明悦脸色烫得不像话,偏偏昂着脖子,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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