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不过此人心机叵测,那边又无人监管,上面都是些亡命之徒,多少是要防着些,莫要叫他将那帮人利用了。”不过孟茯倒是想多了。
那天涯岛上,武功比他厉害的有,智谋远超他的更不在话下。
算是解决了一个祸心,如今孟茯就只等着玖皁城那边退婚的消息了。这事情解决了,也劝着清儿,“我知道你此前是挂记着这件事情,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你大可放心了,正好寺庙的事情还没开始,你趁着这机会与珏哥儿回去看你爹娘一趟。”
沈清儿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被孟茯说出来,干笑了两声,“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婶。”说罢,起身与孟茯告辞,“我这便去收拾行李,等哥哥回来,明日就启程。”
反正河州离这南海城近,来来去去也不过几天罢了,耽搁不了哥哥什么事情。
也就是这兄妹俩启程回河州的第二天,那接任李誊监管位置的谢淳风也到南海郡边界了。
此刻的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寻人启事,正是孟茯贴出去寻玲珑的。
他站在船头,身后则是当初在公主府上与李蓉欢愉的小琴师阿亓。
这会儿正苦着脸,手里仍旧拿着一张玲珑的寻人启事,“我的好哥哥,我先为你舍身取义,又一路不停歇快马加鞭地追来,您一句客气话没有就罢了,但好歹叫我歇息一日,我也是个凡人之躯,不是钢铁锻造出来的工具人啊!”更何况如今就给一张画像哪里去找。
再有能找到,这找她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到处贴寻人启事?
他话音才落下,只见着从另外一个小河道划过来的船头上,站着个熟悉的面孔,顿时兴奋地挥着手:“韩大哥!韩大哥,看这里啊!”一面又兴奋地扯着谢淳风:“大哥,是韩宣云那厮,早几年我就听说他从辽国上京城回来后,就瘦成了一条闪电,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了,如今一看真是,没想到瘦下来还真有些人某狗样你。”
谢淳风眯着眼往那船头上看去,果然见着一蓝衫公子,又高又瘦,俊美异常,夕阳里的五官,还真有些韩胖子的模样。
不禁道:“既如此,几年不见韩宣云,他从胖子变成廋子你都认得出来,那你凭何觉得我会认错人?”
他说的,正是寻人启事上的玲珑。
□□年没见了吧?
早年谢伯爷还出征打仗的时候,谢夫人一定要随着他去边关,年幼的谢淳风就总被送到归云堡。
归云堡的堡主宗政擎有个小女儿,比谢淳风小两岁,两人总在一处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只是多年前,归云堡一夜间消失在江湖上,谢淳风听闻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残垣断壁都快没了。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父亲不许他再查归云堡的事情,此刻谢淳风还能清楚地急得他爹抓住当时已经发狂的他,严肃地告诫道:“你若一定要查下去,不单是整个谢家一起覆灭,便是宗政家还有人侥幸躲过这一劫了,也要被你牵连葬身。”
他不知道宗政家到底做了什么,会引得仇家将他们一夜覆尽,但是他晓得,宗政伯伯从前似乎在宫中当值过。
所以他不敢再查了,怕就像是父亲说的那样,宗政家明明还有谁还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却反而因为自己被翻找出来。
可是当他在沿途看到这张寻人启事的时候,心中被尘封的记忆又重新被勾起。
他从来不信,世间会有两个毫无相关的人会长得相似。
关于魏娇和沈夜澜夫妻收养的那三个孩子的事情他也听说过。
一开始怀疑,不也是因为相貌相近么?
所以直觉告诉他,菱纱还活着的。
“可大哥为何一定要去查?咱们马上就要到南海城了,这上头不是写了么?但凡有消息就送到沈大人家的府上,咱们直接去问沈大人不就好了?”阿亓说着,将自己手里那张寻人启事卷起来,一面抽空扬手与韩宣云打招呼。
听到阿亓的话,谢淳风才注意那下面留的地址。
谢淳风一直被那画像所吸引,画卷旁边的字都是一目十行,哪里注意到最下面写着的几个小字是地址?所以又认真将上面的寻人启事看了一遍。
就这当头,韩宣云已经手执桃花扇,从对面的船上翩翩跃了过来,落在他两人跟前。
韩宣云还没顾得上打招呼,见着谢淳风手里的寻人启事,一把拿了过去,“咦,怎么是玲珑?”他来的那条道并非是从南海城去造船厂的,所以自然不曾见寻人启事。
而谢淳风听得他这话,神情一下紧张起来,“你认得这画像上的人?”
“当然认得,这是子房身边的一个丫头。你是晓得的,子房来来去去一个人自由惯了,老将她丢了,每次都可怜巴巴地找着我们。不过后来子房与孟大夫在一起,她便一直跟在孟大夫身边。”韩宣云说着,越发觉得谢淳风脸色不对劲,“你怎么了?”
一面拿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阿亓,“你老大怎么了?”随即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我听到坊间传言,你老大跟李蓉的夫妻生活好像不大和谐,我跟你说这种事情若是……”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那谢淳风冷阴阴地说了一句,“好得很,丫头!好得很!”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坎上的人,居然被沈夜澜当作丫头来使唤!
阿亓连退了两步,与韩宣云拉开距离,生怕叫他连累。
可那韩宣云不知所以,见他躲还追了过去,“你老大他不对劲啊!”
阿亓生怕韩宣云这张破嘴再惹事,只含糊不清地说道:“能冷静么?他现在就认定这个玲珑是他的白月光。”
韩宣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了反而像是得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一般,哈哈笑起来,指着冷面冰霜的谢淳风笑道:“就是那个你小时候说要娶人家,还哄着人跟你拜堂的小姑娘?”
只是他自己说完,看到谢淳风的神情不是开玩笑,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过了头,连忙闭上嘴巴,朝阿亓看过去,“真的是?”
阿亓点头,仍旧与他拉开距离,害怕被殃及鱼池,“十有八九。”
韩宣云不免是有些惊慌起来,忙着解释,“谢兄,谢驸马,谢小伯爷,这个丫头和你所想的那个不一样,何况不见得就是同一个人呢!”
又瞥到那画像旁边写着的寻人启事,一把抢了过来,诧异道:“她好好的一人,怎么还能走丢了?”说完这话,心下‘突’的一下,莫不是毒发了?
可是他算着时间,应该还没到啊!
只是如果玲珑真的就是谢淳风要找的人,那前些年玲珑尾随着沈夜澜,也没少在京城里转,谢淳风怎么没认出玲珑?
不过转头一想,当时候谢淳风好像在边关……
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邪了门,要真是这样,他俩是没得缘份了,这样都能错过。
何况玲珑又活不了多久了。
如此一想,就断了告诉谢淳风玲珑中毒的事情,而且也不晓得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是,那就更不可能告诉他当时的真相了。
又见谢淳风表情如此不善,哪里还敢在这船上待下去,甚至觉得这甲板都开始烫脚了,忙找了个借口,都没顾得上跟阿亓告别,忙跳回自己的船上,急急忙忙叫船工水手们将谢淳风的船超了。
他得先谢淳风赶到南海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玲珑官方cp已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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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且说韩宣云为了先谢淳风一行人赶到南海城,因嫌弃大船太慢了,后来索性自己找了两个擅长水性的船工,直接划了小船,抄了近道,先行到达南海城里。
不过听说沈夜澜并不在城里,寻人启事又是孟茯发出去的,便猜到了孟茯多半不知道玲珑中毒的缘故。
所以直奔了时隐之府上。
时隐之因为前一阵子在外奔波,所以近来便没出远门,只来回于府上和商栈之间。
眼下已过了晚饭饭点,韩宣云是直接乘着客马车来的,敲了门便直接找时隐之。
时隐之此刻正陪着司马少熏在院中散步,听得下人说有位韩先生来寻,便猜想到了是韩宣云,当即只让少熏先去休息。“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便回来。”
“你先忙要紧事。”司马少熏自是体贴的,没胡搅蛮缠非要跟着一去去,当下只自己先回了寝楼去。
不过回去途中又绕道去了阮沣儿的院落,见她还没歇息,两人便坐在一处说话解闷。
而这韩宣云一见到时隐之,便急急问道:“那玲珑真丢了?”
听得这话,时隐之倒也不意外他为如此问:“见着阿茯贴出去的寻人启事了?”
韩宣云摆着手,“这都不是要紧事情,最最要紧的是,你晓得那谢淳风吧?”
“怎了?我知道,他接替李誊监管星盘山的军营和石头县的锻造坊,算起时间也快到了。”想是因为韩宣云这性子素来就是一惊一乍的,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所以时隐之见他如今情绪激动,也表情淡淡的,并未被他的情绪带着走。
而他如此,那韩宣云就越是着急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他有一次醉酒,不是说了心里藏着个什么白月光么?”
“嗯,他找着那白月光了?”时隐之问。
韩宣云激动地拿着折扇直拍大腿,“他攥着玲珑的寻人启事,认定了就是玲珑,可如今玲珑走失了,我起先又不知道,所以只告诉他玲珑是子房的丫鬟,好家伙这厮气得咬牙切齿的,我寻思着估摸到了南海城,少不得是要去寻子房的麻烦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将一个完好无恙的玲珑交给他啊。但此刻还是抱着些许希望地问:“玲珑,没毒发吧?”
可时隐之却摇着头。
韩宣云听得这话,又嚎声叫起来,“那完了完了!”
时隐之虽也有些震惊,玲珑与那谢淳风是旧识,但也更意外的是,“并不曾听说谢家和归云堡有什么来往。”所以谢淳风与玲珑怎么就认得了?
韩宣云只道:“人家难道私底下不能来往?还非得当街大喊跟谁谁关系好啊?”转头又朝时隐之看去,“我不管,反正这事儿你得给我想法子,不然子房少不得扒了我的皮。”
时隐之凝着眉,拉开身后的椅子坐下身来,并不打算告诉谢淳风玲珑在何处的消息,他不确定这谢淳风是真的旧识,还是假的。
毕竟谢淳风还是皇帝的女婿。
想到这里,便朝韩宣云问:“李蓉没跟着一起来么?”据探子来说,是没有。
但并不是很确定,故而问起韩宣云。
韩宣云摇头,并不是没有的意思。一面说道:“我就到他船头上站了那么会儿,险些叫他将我生吞活剥了,我哪里还敢多停留。”所以她也不晓得有没有来。
然后追问着时隐之:“如今怎么办才好,我与阿亓倒是有些来往,可这谢淳风没打过几次招呼,到底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还不晓得,若真惹了他,专给子房下绊子,岂不是我的过错?”
时隐之见他如此着急,反而露出些许笑容,带着几分嘲笑的意思:“早前便说,你这性子要改一改的,如今惹了事。”
“你现在笑话我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好好的一个人,你们怎么都能弄丢了去?”又想到玲珑她爹毒发时候的恐怖模样,顿时担心不已,“她若毒发起来,是不是也是那般模样,你们这样放任她在外面,若是伤了人如何是好?”
“哪个跟你说放任她在外面了?”时隐之挑眉。
“可她不是走失了么?”韩宣云反问。不过问完了才猛地反应过来,“人你们藏起来了?”只是瞒着孟大夫而已。
这时候只见时隐之叹道:“我前天听说那边来人禀,她已经神志不清,忘记了许多事情,这毒你是知道的,真发作起来很快,六亲不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所以莫要说那些年就被忘记的谢淳风,便是你她都不见得能认识了。”
听得这话,韩宣云忍不住唏嘘一声,“那如今到底要如何才好?总不能因此与谢淳风生了嫌隙吧?”
“此事我做不得主,待我让人给夜澜传一声,看看他那边如何做打算。”时隐之说罢,又见韩宣云一身风尘仆仆,“我让人给你找个落脚处,你先歇着,等夜澜那边来了消息,再商议。”
韩宣云却是拒绝了,“不了,你如今也非从前的孤家寡人,我怎好住在你府上,我去找一个客栈打尖儿。”
说罢,也不给时隐之机会,便转身出了书房。
都是相互了解性子的,时隐之也没去挽留,随了他的意去。
且说韩宣云这里,果然找了一处客栈住下,隔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急火急燎起身来,跑去牙行那里凭租了一处小院落,方乘着客马车赶去了码头。
幸好没晚点,他所乘的船只也才到,喊了孙大挑着行礼去了他院落安顿好,便道:“我昨日也没来得及去那边的府上,你只怕盼着看孩子,既如此你收拾一回,我们一道过去。”
这个点过去,还能赶上晚饭。
要说当初一别,孙大将两个孩子交给孟茯后,也是两三年的时间了。
他跟着韩宣云去了不少地方,到底是饱受风霜,人还是老了一些,但看着也比从前结实稳重了不少。
得了韩宣云的话,当下便去收拾,带着备好的礼物,一并往孟茯家里去。
孟茯这头,也才从贝壳工坊回来,顺道看了一回卫如海的女儿,从昨儿晚上开始,便没有再夜啼了,孟茯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因为自己的法子有用,只叫卫娘子继续主意膳食。
这厢摆了饭,正打发人去催促孩子们吃饭,便听门子那头说,韩宣云来了。
听到韩宣云来,孙家兄弟俩最是高兴,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爹和叔叔也一起来了?
孙福贵是孙大的儿子,孙福宝则是孙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