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份礼物因为不是她自己跟着去挑选的,所以还有些开盲盒的惊喜和期待。
里面竟是三套衣裙,一套藕荷色,另外两套分别是雪青和艾绿。
前一套是交领阔袖里外三层,但都料子都十分轻薄,有些魏晋风的意思。
其他两套则是大齐当下流行的对襟。
还有几件搭配的首饰,不是十分耀眼出挑,但配起来却十分得孟茯的心。
但是问题来了,新衣裳新发簪有了,但自己在梳头上一只没有天赋,所以平时都是随便绾起来。
如今再随便,似乎有些对不住这新衣裳和新发簪。
她不免是发愁,所以第二天也没穿。
沈夜澜显然是满怀期待的,却见她又穿了这灰扑扑的一身,不免是将疑惑问出口:“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我不会梳其他款式的发髻。”反正也不是外人了,昨日那坐着的松鼠鱼都叫他们笑话过一回了,孟茯现在也不怕沈夜澜笑。
没想到竟然听沈夜澜说道:“你去换,我教你。”
孟茯不想动,这都穿好了。
可是沈夜澜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她,势必要她去换了。
孟茯没法子只得又回了房间,换好了那套有些魏晋风的藕荷色,便拉开门伸出一个脑袋,“好了。”
她自打穿越来这里后,除了第一天,之后再也没穿过这样好看的衣裳,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沈夜澜见她那小模样,心底忍不住有些发笑,一面上了台阶,进到屋子里去。
但见孟茯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怎么样?”她在镜子里看了一回,觉得还行,但这散批着的头发,有些煞风景了。
“很美。”这会儿沈夜澜倒是吝啬起来,夸赞的话也只说了两个字,不过手臂却已经扶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带着坐到妆台前,修长的手指捡起妆台上的桃木梳,替孟茯绾发。
冰凉乌黑的发丝在他好看的指尖来回穿越交错,很快一个好看的发鬓便绾了出来。
孟茯看得有些呆了。
不过她并不是看自己,而是看镜子里认真绾发的沈夜澜。
人好看,手也那样好看,还这样巧。
她忍不住这想,这男人多半除了不会生孩子,应该旁的都会了吧?
同样也是一双手,为什么自己就不如他?忍不住在心头叹了口气,跟着越优秀的人住在一起,就越是显得自己的平庸了。
孟茯仔细想来想去,自己竟然没有一丁点的优点。
眼见他梳好发鬓,连忙将自己的簪子和他送的,一并从抽屉的匣子里拿出来,“戴哪个?”
“这个怎样?”沈夜澜拾起的,是他第一次送孟茯的那朵白玉梅花簪子。
藕荷色的颜色本来就浅,戴着那支玉簪很是搭配。
也不会觉得单调。
孟茯已经十分满意了,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回,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可沈夜澜却不满意,“有些胭脂就好了,你身体该补血了,这唇色太淡了。”
孟茯听到这话,回头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我才是大夫。”贫血不贫血,难道自己心里还没数么?
不过这嘴唇好像还真有些淡了,若是能红润点,应该更好看。
便道:“我回头自己开一副药调理。”
沈夜澜没言语,而是朝窗外看过去。
外面,是兰若和萱儿的声音,两人已经起来了,不知在说着什么,叽叽喳喳的。
孟茯不由得紧张起来,忙转身朝沈夜澜看去,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显然,是怕两个孩子发现沈夜澜一早从自己房间里出去。
一面有些不习惯这及脚跟的长裙摆,小手拽起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朝着房门口朝外探去,想等着她二人到厨房里去的时候,就趁机让沈夜澜快些出去。
等了片刻,兰若果然带着萱儿去厨房了。
孟茯急得忙转身招手,本意是让沈夜澜趁机出去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夜澜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身后了,她这忽然一转身,手就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吓了一跳,正要松手,又怕自己后背碰在门上发出声音,引来孩子们。
于是只能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等她站稳,沈夜澜的里衣都被她扯开了。
这秋老虎才来,天气越发炎热,本就穿得轻薄。
孟茯看着眼前肌理分明的胸口,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想要张口解释自己不是有意的,但又怕站在这门口说话外面能听到,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夜澜。
希望他不要误会,自己对他是半点肖想也不敢有的。
他对自己已经这么好了……
沈夜澜仍旧是一贯作风,不言苟笑,孟茯甚至觉得他现在的神情比平常严肃,便想他莫不是生气了?急得忙伸手给他将衣襟塞回去。
可是衣带都扯松了,她刚归位,又垮下来,那胸前肌理分明的肤色便又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看得她心慌慌的,手脚越发不听使唤。
“嗯?”忽然,沈夜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的腰带。
他是要自己解开腰带,给他将里衣穿好?这果然是生气了,不然怎么不自己动手呢?
孟茯觉得自己理亏在先,他给自己买新衣服新首饰,还好意进来给自己梳头,可自己干了什么?
如果地上有裂缝,孟茯可以将脑袋全部扎进去。
但是没有,她只能硬着头皮,颤着双手去给他脱下外袍,将衣裳一点点解开,又重新穿好。
沈夜澜也站在远处,屋子里出来她手底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孟茯觉得耳朵烫,脸也烫。
沈夜澜看着身前的孟茯,不止一次想要捉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是不行。
他所知晓的礼教,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她进门,自己是绝对不能去动她的,这是对她的尊重。
哪怕现在他有些忍不住了。
但还是要忍。
而且他太确定不过了,孟茯并没有把他当做一生的伴侣来看待,到目前为止,她只怕还是将他做沈先生来看待。
两人中间的这份疏离还没有越过,沈夜澜怕自己举动出格,反而吓着了她。
孟茯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声音低得犹如蚊蚋一般,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好了。”
然后头顶传来沈夜澜冷静的声音,“嗯,下次小心点。”然后他便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的那一瞬间,孟茯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萱儿和兰若,不知为何慌得不行,好似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忙将房门关上,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急匆匆往镜子前去。
“咦?”没红,她的脸居然没红。
那岂不是白紧张了?害得她一直垂着头,生怕叫沈夜澜看到不好。
不过沈夜澜刚才这样光明正大地从自己房间里出去,萱儿和兰若又不是瞎子,肯定是看到了!
自己折腾了那么久,不就是不想叫她俩看到么?
可如今到底还是看到了,会怎样想?
她又陷入担忧中。
最后反而是萱儿来敲门喊她吃饭。
孟茯也不能一直藏在屋子里,而且听着沈夜澜已经出门去了,便开门出来。
“哇,阿娘您好好看哦,跟天上的仙女一样。”萱儿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正经梳头,还穿了颜色好看的新衣裳,忍不住惊呼起来,早忘记了要问为何沈先生会从她屋子里出来的事儿?
一面喊着叫兰若来看。
孟茯心说仙女才不像她这样蠢呢!
作者有话要说:①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作者:辛弃疾(宋)
今天早点发,要出门玩耍~~~没有二更,不用等,真写了二更,我也不可能分成两次发,多费劲!感谢在2021-01-0222:29:32~2021-01-0303: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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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孟茯本来就是那种天生的冷白皮,以往穿着那些个老气横秋的衣裳,只觉得她整个是苍白无神,甚至是有些老态。
可这才换了一身衣裳,那叫人艳羡的细腰也显了出来,该廋的地方廋,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要说整个人有种焕然脱骨的感觉也是不夸张的。
兰若见了,也是惊讶了一回,她一直都好奇,沈先生喜欢孟茯什么?但是现在隐隐约约懂了些。
四姐还在的时候就常说,男人嘴上虽然说得道貌岸然,但他们那心里头啊,还是最喜欢漂亮的姑娘。
不过这一点兰若倒是冤枉了沈夜澜,他当初决定去姜家村做先生,只因为他在街上看到了孟茯不畏流言蜚语,想救人时的不顾一切。
目的就是那样纯粹,就是想救人而已,不曾掺杂丝毫的杂质。
所以她即便在万人中央,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可沈夜澜看到她的时候,却是觉得她的身上是带着光的。
想也正是这样,在这茫茫人海里,他眼里只能看得见她。
他的心底,也想像是孟茯那样,为了救人可以抛去所有,不顾一切。可是对于朝廷的失望,让他无心入仕。那时候的他也许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并不知道要漂往何处,只顺水而流。
可遇到孟茯后,他想要试着停下来,不在随着水流四处漂泊了。
但兰若不知道沈夜澜情从何起,这会儿也是把他划入了以貌取人那一类里。所以很好奇那沈先生到底是个什么眼神?还是说他眼光异于常人?能一眼看出打扮得犹如三四十岁妇人的孟茯其实是个娇俏的美人。
毕竟眼下孟茯这收拾起来,既有着那些高门大户里贵小姐们的姿态,却又有着她们没有的平易近人。
眼睛不由得落在孟茯胸前,忍不住移到她身后,垫着脚尖又往下看。
“你做什么?”孟茯好奇为何她跑到自己身后,拿下巴垫在自己肩上,看个什么?
就听兰若很认真地说道:“我想看看,这样能不能看到您的脚尖。”
孟茯得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忙往前走了两步,“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正经了。”
兰若似乎还是年纪小了些,从前又跟着浔娘身前,多半也听了不少荤话。于是不觉得说这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继续认真地说道:“我二姐也跟您一样,站着都看不见脚尖,总说走两步就累得喘气,可我瞧您也不累……”
孟茯哪里还能听下去?这种话她也是曾经在寝室里跟小姐们们讨论过罢了。可是兰若才多大?而且萱儿还在这里呢?当下忙给她打断:“越说越是离谱,你就不怕叫人听了笑话。”
“这里没得旁人。”兰若见孟茯红了脸,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也想到了萱儿在,方没再继续。
孟茯只叫她说的极其不自在,心说自己这自打到了这个世界,一直忙于生计,哪里有旁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也没去注意,走路喘气什么的。
但叫兰若这样一说,倒也察觉到了,正常步行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真跑起来,这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穿了这新衣裳,又因是好料子,孟茯抬起筛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像是从前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裳,丝毫不顾忌。
颇有些蹑手蹑脚的,兰若见了,只忙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以后这些活儿您就别沾手了,叫我来做吧。免得每日我总觉得蹭吃又蹭喝,都不好意思多添两碗饭。”
孟茯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我还是还回来吧。”哪里能叫兰若一个人做了,虽不是什么重活儿,但自己也是闲不住的人。
这话不知道沈夜澜怎么就晓得了,日暮沉西的时候,孟茯戴了自己做的围裙和袖套在厨房里烧菜的时候,他使唤着萱儿和兰若进了孟茯的房间里,将她那些旧衣裳都给翻了出来,然后便带到了厨房来,很自然地坐在灶前添柴烧火。
每一个时代都是有迷信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年代?
所以这穿过的衣衫,在大家看来都是沾了人气儿的,断然不能随便扔了,也不好送人,毕竟这也不是那闹灾荒的时候了。
因此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放在火里烧了。
衣裳都是些粗布衣服居多,更不可能谈添加剂一事儿,孟茯一直站在另外一边,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自然也没察觉。
直至她发现的时候,衣裳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到底是觉得可惜了,好些都还算是半新的呢,少不得将沈夜澜连带萱儿兰若教育了一回。
也幸好这两个丫头没将她的里衣也翻找出来。
外头穿的她是没有讲究,但贴身的衣物却是尽量买些好的。
如果真的都烧了,她那心多半是要滴血的。
饭后仍旧在梨树下坐着乘凉,兰若带着萱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花绳,便去睡觉了。
树上的梨子今天下午趁着沈夜澜回来得早,所以都叫他给摘了下来,洗得干干净净的,都切块去了芯。
孟茯见时间也不早了,便也起身去厨房。
这几棵梨树结得满树的梨子,个儿虽多,但因都挤在一处,春天的时候没有疏花,所以个头不大。
剩下的这些小梨子,孟茯就打算一部份用来泡酒,一部份用来做酸梨。
因此晚饭后就用干草和冰糖熬了汤汁,这会儿已经凉透了,便让沈夜澜帮忙,“厨房碗柜旁边的架子最底层上放着两个坛子,麻烦先生帮我搬过来。”
若是以往肯定自己动手了,空坛子也不重,但这如今不是穿了这身衣裳么?她有些不方便。
梨子还没熟的时候她就早做了打算,所以坛子早就洗干净了。
这会儿沈夜澜给搬出来,她便将梨子分别装好,一只坛子里倒了酒,一只坛子里则倒了冰糖和干草。
“这酒是给你的,酸梨是孩子们的。”孟茯一面封着坛口,一面让沈夜澜帮忙抬到厨房里去,跟在他身后说着。
沈夜澜并不好这一口,一直都觉得喝酒误事,尤其是见过自己族里的兄弟们,喝酒和做下不少混账事儿,于是在这一方面就更严以律己。
所以听到孟茯说专门给他泡的,有些意外,但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来。“我不爱喝,不过这玖皁城秋天过后,就直接入冬了,到时候会下雪,等我挖两株梅树来种在墙角,到时候在书房里烫着酒赏着梅,倒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