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4-15 09:38:24

  容贵妃叫静嘉这一通辩解说下来,倒是冷静下来些,但是她一直未曾放松,赵谦还未开口。
  没过多久,去丽景轩和南三所的人都回来了,去翊坤宫的人也回来的不慢。
  孙起行从外头进来跪地道:“回万岁爷和老祖宗,丽景轩内锦嫔娘娘的衣裳并无问题,丽景轩也没有别的问题,只是有些被炮制过的温补之物。南三所内大阿哥处并无问题,大公主那里的香气倒是跟宁神香的味道一样。”
  德妃脸色苍白,却仍然一言不发,只看了一眼端贵太妃,见她闭着眼德妃脸色更白了些。
  她这会子已经意识到,不管是阿玛说了什么,还是后宫众人的算计,只怕……马佳氏要放弃她了。
  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子暴戾和疯狂,只她还死死捏紧帕子,垂着眸子静静等待,等人送上更多证据。
  “回万岁爷和老祖宗,宫外请来的大夫替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诊过脉了。”林守成大冷天抹着额角的汗进来禀报,“几位老大夫说……说大公主那里德妃娘娘送的香和大阿哥服用的参汤冲突,导致身子虚弱。而三阿哥那里,并非中毒,而是……而是吸入了猫毛,导致肺气不通,又加之受了凉,这才有脾胃虚弱之症。”
  端贵太妃抬起头:“只有本宫养了猫,本宫并未见过三阿哥。”
  若柳这才跪地:“回万岁爷和端贵老爷子,书雪曾经替德妃娘娘给三阿哥送过东西,就在三阿哥起症之前。”
  端贵太妃看了德妃一眼,这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那只猫留不得了。
  书雪仓惶跪在地上:“都怪奴婢,是奴婢罪该万死,此事与主儿无关,都是奴婢的错……”
  “够了,不必再说了。”德妃疲惫地打断书雪的话,是她输了。
  端贵太妃不会算计她,这个德妃还是能肯定的,书雪去见三阿哥之前特意沐浴过,只怕带了味道叫人做筏子,这事儿是柔妃办的。
  可柔妃想要得到猫毛,必定脱不开内务府,鄂鲁不会不知道,那是她嫡亲的弟弟啊,也想要她死。
  德妃心里甚至有些想笑,自己算计那么多,到头来背叛自己的人里,最在乎的家人还要捅她一刀,那她到底为什么呢?一切都是这么荒谬。
  皇帝淡淡开口:“事情已经清楚了,德妃你意图谋害大阿哥,算计三阿哥,导致淑贵人小产的事儿,应该也不用那个小宫女说了吧?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算计,你可还有话说?”
  德妃点点头,面色比刚才平静不少:“臣妾当然有话说。”
  皇帝面色冷下来:“你还要狡辩?”
  “不,纳喇氏算计大阿哥我知情,大阿哥如今病重也是我所为,我认。”德妃甚至唇角浮出一抹笑来,“淑贵人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皇后和马佳府姚氏自己造的孽,我并不后悔。”
  “那三阿哥又跟你有何干系?你是准备叫朕绝嗣?”皇帝冷声问。
  德妃轻笑出声:“这后宫里从来就不少了算计,我想要趁三阿哥出事儿算计别人,别人自会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左右都是个死,我做的我认,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也不愿意替别人担着。万岁爷不如问问锦嫔,她被老祖宗逼着成为贵妃的狗,心里不忿想要算计贵妃,而柔妃想要往上爬,也不想叫孩子成为关尔佳氏的,与锦嫔联手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
  德妃自己不想活了,她也不打算叫所有人好过。
  “当年皇后为何会死,这事儿老祖宗心里该清楚,大阿哥之所以能被纳喇氏算计,我能知道,难道老祖宗就不知道?”德妃看着太后讥笑道。
  太后怒喝:“放肆!哀家那时病重在慈宁宫不出,如何会知道大阿哥的事情!”
  德妃并不打算还没说完话之前就被拖出去,闻言只点点头:“老祖宗若说是便是吧,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锦嫔和柔妃想要算计,贵妃自然也不无辜,三阿哥有今日说不清楚。锦嫔小产的事儿,是崔太医做的,他不肯承认,无非是家人都捏在关尔佳氏的手里,这事儿万岁爷如何对那小宫女的,便如何对崔太医,自然能得到实话,这些锦嫔早就知道。”
  静嘉本来听到德妃的话还冷静,这会子倒是来了精神,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小脸儿微扬,眼泪刷刷又开始落下,只是仍死死咬住唇不肯说话。
  皇帝嘴角抽了抽,虽然哭得挺好看,可他也没眼看,省得这会子笑出来。
  “后宫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这么多年,除了刚进宫时,哪一个手上没沾过血?我不过是投错了胎而已。”德妃笑得凄惨,该拉下水的都拉下水,她心窝子疼得几乎麻木,却仍然不舍得说鄂鲁。
  如今内务府还在醇亲王治下,也许,也许鄂鲁不争气,他是真的不知道呢?
  尽管知道自家弟弟有多聪明,她仍然下意识替鄂鲁找借口,毕竟除了额娘,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啊。
  额娘只知道躲着,为夫君不喜而难过,真正心疼过她的,只有弟弟一个。
  “臣妾说完了。”德妃闭了闭眼,想要发疯的念想都淡了,就这样吧。
  皇帝面色依然冷漠,声音低沉吩咐:“传朕的旨意,德妃大逆不道,谋害皇嗣和宫妃,念在马佳德恒多年来为大清立下的功劳,赐白绫!佛尔衮教女不严,除去兵部尚书之位在府中思过,尚书之位由富察文辉接任。”
  孙起行挥了挥手,慎刑司的人上前,请德妃回翊坤宫。
  德妃和泪流满面的书雪相互扶着站起来,德妃挺直了身子,面色淡然,看眼没看端贵太妃一眼,笔直走了出去。
  命罢了,她做了这么多孽,早就活够了。只是这些人也别想落着好,她这回输了命,可她还没有败,谁说死人就不能给活人添堵了呢?
  德妃出门后,也不撑伞,由着雪花一片片落在脸上,沁凉得叫人心窝子都冻成了冰,她唇角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
  而大殿内,静嘉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锦嫔和柔妃,你们两个跟哀家解释一下,三阿哥到底怎么回事?”太后猛地一个茶盏砸出去,猛地咳嗽了几声,才沙哑着嗓子低喝道。
  柔妃流着泪跪在地上:“万岁爷和老祖宗明察,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骨肉,臣妾怎么会舍得害他!臣妾自个儿还病的厉害,只担心将病气传到三阿哥身上,除了三阿哥百日时,臣妾再未见过三阿哥一次……”
  听柔妃泣不成声说完,太后这才想起柔妃中毒的事儿来,她皱着眉看向静嘉,眼神里的冷意浓到几乎要变成杀气:“锦嫔呢?你可有话说?”
  静嘉跪在地上,给皇帝和太后磕了个头,才挺直身子抬起头:“德妃说嫔妾算计三阿哥,想陷害贵妃,嫔妾确实有不明白的地方。安国公府的情况老祖宗再清楚不过,宝赫也在定国公手下,嫔妾若想陷害贵妃,除非能叫贵妃犯死罪,不然嫔妾陷害贵妃有何意义呢?”
  她抬起头看了贵妃一眼,才继续道:“先不说嫔妾为何要与柔妃联手,即便柔妃登上后位,她能给嫔妾的,也远非老祖宗给的庇护,嫔妾是失了心智才会对三阿哥动手。”
  太后冷哼出声:“难道不是因为你将小产算在哀家和贵妃身上,才叫猪油蒙了心?”
  静嘉流着泪摇头:“嫔妾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过身孕,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小产的……”她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嫔妾自己从小苦到大,绝不可能对小孩子动手,更别说皇嗣。嫔妾敢对天发誓,若嫔妾对孩子动过算计,叫嫔妾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叫嫔妾的额娘和弟弟都永世不得安稳。”
 
 
第78章    谁也别想再叫……
  静嘉的誓言叫满屋子静如鹌鹑的妃嫔们都惊得抬起头来, 连一直淡然的康太妃都有些诧异。
  即便时人总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而行’的说辞,也是承认苍天有眼的, 不然寺庙和道观不会盛行, 皇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祭祀,皇帝更不会被称之为天子。
  这世道即便是不信神佛的人, 也不会拿自己最在意的人发誓,万一上天真有灵呢?谁也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动过算计可不只是害命, 大家如今都知道锦嫔心计深, 孩子对她竟然这么重要吗?许多人眼中都闪烁着自个儿的心思。
  皇帝居高临下睨着静嘉的眸底多了几分柔意, 他清楚静嘉对皇嗣没什么感情, 她跟魏嬷嬷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皇帝更清楚静嘉是为什么这么反感对孩子动手,这让他心窝子里那越来越重的怜惜都快承受不住, 许是太沉重,就像春泥下沉,泪滴一落便慢慢生出了幼苗。
  “所以嫔妾求万岁爷和老祖宗恩典, 嫔妾想知道,到底是谁叫嫔妾小产的。”静嘉叩头不起。
  柔妃自然紧跟着叩头下去:“臣妾也求万岁爷和老祖宗恩典, 求万岁爷明察, 到底是谁对臣妾下的毒, 是谁对三阿哥下的狠手, 求万岁爷还臣妾一个清白!”
  康太妃不动声色勾了勾唇, 看到太后那带着浓重装扮的脸上蓦地多了几分灰败, 心里舒坦极了。
  太后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其实一直强忍着咳嗽,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叫她头晕得厉害,也让她没有平时那般清明。
  在德妃伏诛之前, 她就该处置了那几个奴才的,只耽搁这一会儿工夫,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太后死死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痛意叫她心头清明了些,她强压着咳嗽开口:“查!查清楚!还后宫一个清……”
  正气凛然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皇帝赶忙起身宣太医,妃嫔们也都紧着起身表孝心,只有端贵太妃和康太妃唇角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嘲讽,这是太后在前朝时后便用惯了的老招数了,不过如今许是真要拿命来演。
  皇帝不喜殿内乱糟糟的一团,下令依然叫众人禁足宫中,不管如何,太后的身子更紧要些。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太后才睁开眼睛,死死捏着刘佳嬷嬷的胳膊:“立刻传话给定国公,叫人将安宝赫私下扣住!快!”
  这话说完,太后才真的忍不住晕了过去。
  待得静嘉被常久忠亲自请到慈宁宫之前,柔妃这边已经收到端贵太妃那只猫被毒死葬了的消息,德妃也已经一尺白绫,与淑贵人差不多的待遇,被送往妃陵停灵。
  “可惜了那猫……端贵老爷子倒是下得去狠手。”柔妃斜靠在软榻上,由着蓉娟拿着温热的鸡蛋在她眼上轻轻滚动。
  蓉娟仔细着动作,闻言也知道自家主子在说什么,她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主儿,如此一来宫中可就没有马佳氏的小主了,端贵老爷子和马佳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柔妃唇角勾了勾:“德妃何尝把自己当做马佳氏的族人了,连大阿哥她都不放在眼里。再说等过了立春大祭,不是要选秀了么。”
  陈嬷嬷端着药从外头进来,闻言心下一动:“主儿,容贵妃那里就那么算了?如此一来,咱们不但落不着好儿,还要引得贵妃忌惮。”
  柔妃叫蓉娟涂上面脂,将药一饮而尽,拈着蜜饯入口,不紧不慢道:“我中毒一事必不会就这么算了,可恨太后拿身子做筏子,只怕慎刑司那几个奴才都活不成,就是不知道锦嫔那里能不能顶得住了。”
  因着孝道,皇帝不可能明目张胆对太后动手,谁也不知道太后到底在宫里有多少后手,狗急了还跳墙呢,更别说七年下来后宫一直都在太后手里。
  可柔妃也不着急,少了个跟耶拉氏一样的疯子,三阿哥性命无忧,慢慢来也可以。即便是这次不能将贵妃拉下来,只要静嘉无恙,她们二人一明一暗,必定不会叫容贵妃得着好儿。
  只柔妃还不知道,静嘉也没打算叫贵妃继续尊贵下去。她们念叨着的功夫,静嘉已经跪在了慈宁宫殿前。
  她面色很平静,从与柔妃交好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她不可能永远匍匐在太后和贵妃脚下做一条听话的狗,狼若是做狗久了,狼性也会慢慢消失。
  顶着慢慢透进膝盖骨里冰凉刺骨的疼,静嘉突然想起来皇帝令孙起行带给她的那颇有情趣的口谕,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也正是那么想的呢,这是她最后一次对太后,对贵妃示弱了。过了今日,她再不会通过这种憋屈的法子对自己下狠手。
  没有底牌的时候,她要用自己的血肉铸就高台,等能站直了往前走的时候,谁也别想再叫她受委屈。
  她忍了十几年,算计了十几年,浸染黑了心肠,为的便是叫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都不再受委屈。
  如今,便是时候了。
  “老祖宗,安宝赫去宝华寺给佟佳氏点长明灯,昨日就出了京,定国公已经派人往宝华寺那边去了,还没见着人。”董兴福轻声禀报。
  太后靠坐在明黄色的靠枕上,脸上涂着厚重的粉,却依然盖不住几乎要弥漫开来的死气,只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烧的愈发明亮。
  容贵妃伺候着太后喝过药,闻言皱了皱眉:“那佟家人呢?可控制起来了?”
  “回贵主儿,佟家人一直都住在关尔佳的别院里呢,公爷派人守着,他们都不敢乱走动。”董兴福赶忙道。
  本来太后是希望静嘉能够跟佟家人见一面,可是自打佟家人入宫,静嘉身子一直不好。后头年底事儿又多,倒是一直不曾碰上面,也不知道这些人对静嘉来言到底有没有用。
  太后倒是不怕静嘉不在意佟家人,人言可畏,大清以仁孝治国,若是撕破了脸,佟家人在流言蜚语里也能起不小的作用。
  容贵妃放下药碗,低声问太后:“姑爸爸,慎刑司那几个奴才和赵谦……”
  “他们和崔太医那边,晚膳前就已经处置了,只是赵谦不在慎刑司。”太后捏着额角有些烦躁,身体上的不舒服和心窝子里沉甸甸的不祥预感都叫她有些绷不住神儿。
  容贵妃脸色不太好看:“赵谦知道的事儿不少,若是万岁爷……”
  “无妨,皇帝不敢跟哀家明着作对。”太后淡然道,她这些年在大清立下的好名声也不是白得的,即便皇帝也不能忤逆太过。
  她想了想才问:“锦嫔怎么样?”
  刘佳嬷嬷:“一直老实在门外跪着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容贵妃闻言眸子闪了闪,对静嘉她一直感觉都比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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