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4-15 09:38:24

  皇帝叫静嘉这哭得唯美的模样噎得顿了一下,继续冷酷道:“皇额娘如今身子骨为何不好,您心里再清明不过,那秘药生出来的子嗣活不长久,朕不明白,难不成关尔佳氏想着自己为帝?”
  静嘉赶忙更迷惘了些,晃晃身子整个人都麻木了,是真麻,尤其是膝盖。
  太后脸色发黑,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沙哑:“不是哀家……”
  刘佳嬷嬷泪流满满哭喊:“是老奴的错,老奴心疼锦嫔抢了贵主儿的恩宠……”
  “可住嘴吧!”皇帝冷笑,“你们以秘药炮制过的温补之物叫锦嫔服用,即便她小产后依然不曾停止,皇额娘和贵妃敢说不知道?”
  静嘉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毕竟她不想再掐自己一回,哭得脸怪疼的,她放空眼神做出绝望的模样。
  皇帝扭开脸不去看她,这小东西即便是装模作样也叫人心里不好受,他继续道:“隐卫查出,柔妃和锦嫔中的毒乃是慢性毒,到最后会渐渐虚弱,以虚不受补的模样死去,赵谦已经承认是贵妃吩咐,看样子皇额娘想给贵妃个孩子,可贵妃却有心效仿耶拉氏。”
  说着皇帝脸上有些自嘲模样:“朕自认比先帝要清明的多,没想到朕的后宫倒是比先帝时还要浑浊不堪。”
  容贵妃几乎要尖叫出来,她哭着膝行上前:“不是臣妾!臣妾冤枉!臣妾没有吩咐赵谦下毒!姑爸爸您说话呀,您知道蕙岚的,我从小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我不会害人的!”
  她哭得心碎至极,虽然她早就极力劝自己放下皇上,可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又怎会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放下的。
  只在一瞬之间,她过去藏起来的小心思就都被发现了,甚至还有人要陷害她恶毒不堪,这叫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太后张着嘴嗬嗬出声,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听容贵妃尖叫的声音如同一把刀插进脑仁儿里,她胸口猛地一疼,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无力趴在了软塌沿儿上。
  刘佳嬷嬷吓得几乎要跟着晕过去:“主子!主子您别吓老奴啊!常久忠你快去请太医!快呀!”
  常久忠也顾不得皇帝的威严了,踉跄着爬起来就往外跑。
  皇帝并不阻止,这会子还不是太后死的时候。
  太后勉强扶着刘佳嬷嬷坐起身来,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死意:“是哀家的错,哀家没有管住关尔佳氏。皇帝,即便哀家有再多错,哀家还是把你养大了,你一身的本事和心计都是哀家教你的,哪怕是看在哀家这些年为大清百姓做了诸多善事的份儿上,饶贵妃和关尔佳府一次吧!哀家保证关尔佳氏不该碰的东西都会还回去。”
  见皇帝不说话,太后泪流满面看着皇帝:“哀家没几日好活了,是非对错哀家下了地底下,自会亲自向昭贵人和温宪赔罪,就当哀家求你了!”
  皇帝很清楚太后这软话里的钉子,这些年太后在天下百姓中的名声是她和关尔佳甚至各地皇商一点点运作起来的。
  即便是太后此刻死掉,若是他就此叫关尔佳彻底败落,狗急跳墙之下,他们若做些什么,依然难堵住悠悠之口。
  虽然如今北蒙和胡掳都还算老实,到底大清才刚刚休养生息,还不能乱。
  他见静嘉没反应,挑眉瞪她一眼,等什么呢?
  看太后这唱作俱佳的模样,看得津津有味儿的静嘉蓦地反应过来,哦又轮到她了。
  静嘉掐掐半夏的手,软软朝着半夏躺了过去。
  “小主!小主!您醒醒——啊!”半夏叫静嘉提醒后,仓惶喊了两声,突然盯着静嘉身后吓得叫了出来。
  连刘佳嬷嬷和太后都忍不住去看静嘉,等容贵妃也回过头去,看见静嘉屁股底下慢慢氤氲开来的鲜血,所有人眼前都有些发黑,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太医很快就叫常久忠喊了过来,今日当值的是程太医。
  皇帝看见静嘉血流不止的模样,脸色也变得铁青:“好,很好!皇额娘和贵妃真是好算计!”
  太后:“……”
  容贵妃:“……”
  眼前的黑,晕乎乎变成一团光圈,像极了黑锅的模样。
  程太医给静嘉诊过脉后,脸色很难看跪在地上:“回万岁爷,务必尽快叫锦嫔娘娘回去收拾,娘娘怕是……小产了。”
  皇帝冷着脸将静嘉抱起来,走之前静静看着太后:“皇额娘的养恩,朕记得,也会还。可关尔佳造的孽,即便是朕不愿意追究,只怕也没办法跟文武百官交代。”
  说完皇帝扭身就走,也不管身后刘佳嬷嬷和容贵妃的惊呼声。
  太后这一晕就是三日,待得太后醒过来时,容贵妃眼泪都已经淌干了,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关尔佳……”太后虚弱地扭头看着刘佳嬷嬷问。
  刘佳嬷嬷摇着头流泪:“万岁爷一力压下所有弹劾的折子,只说您病重,要等您好转些再处置,并且传旨给关尔佳府,由着公爷和二爷上朝分说。”
  皇帝这是给自己的孝顺镀金呢,太后疲惫地闭了闭眼,心里的绝望不必多说。她感觉得出来自己要不成了,所以这会子哪怕是眼泪都没力气流,她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做。
  “你们都出去。”太后费力道,“哀家有话跟……跟贵妃说。”
  刘佳嬷嬷和莲心等人都退了出去,容贵妃安静跪在太后床前,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你们都有自己的心思,哀家明白。”太后慢慢抬起胳膊摸了摸容贵妃的脑袋,“哀家不怪你们,过去是哀家没管住你玛法和二叔,关尔佳氏该有如此一劫。”
  “姑爸爸……”容贵妃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好孩子,别哭了……哀家还有好多事情要吩咐你,关尔佳氏以后还要靠你呢。”太后说一阵歇一阵,反倒是叫容贵妃的眼泪流得更厉害。
  太后也实在没力气安抚她,只努力道:“接下来哀家说的话,你要死死记在骨子里,不然关尔佳氏就要彻底败落了。”
  容贵妃努力擦干眼泪,猛点头:“姑爸爸……您说吧,蕙岚一定死死记住。”
  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安慰,谁还没有个水往低处流的时候呢,只要心里清明,留得青山在便可。
  “不管皇帝想如何处置关尔佳氏,如何处置你,只要不是成了庶人,留住命,你们就都感恩戴德受着。哀家的人手都交给你,若是谁私下里……私下里不听话,杀无赦!哪怕是长辈……关起来一辈子不叫见人也就是了,能做到吗?”太后死死看着容贵妃。
  容贵妃心里有害怕也有忐忑,但还是咬着牙点头:“蕙岚能做到!”
  “好,好,哀家死之前啊……到底也还能为你们做点事情,该吩咐的……哀家都写在密信里了,过后会有,有人交给你,别叫……哀家失望。”太后费力讲话说完,又晕了过去。
  容贵妃大哭着喊太医,慈宁宫又一次乱成了一团。
  五日过后,太后薨逝在慈宁宫,享年四十六岁,由皇帝加封为孝惠安皇后。
  她在死之前下了懿旨,关尔佳氏瞒着宫里私下里买卖皇商资格,参与海运走私,令皇帝将关尔佳达山革职查办。
  至于容贵妃,太后则另下懿旨,以干政和窥探帝宗的名义将她贬为容嫔,迁居承乾宫后殿。
  丧钟敲响的时候,康太妃在自己宫里也点燃了三炷香,带着满足的笑容给空无一字的牌位上香。
  “哥哥再等等我吧,日子还长着。哥哥教我的,我都记着呢,细水长流,谋定而后动。”
  端贵太妃似是有所感,朝着康太妃那边看了一眼,坐在殿内,颇有些空落落的。
  她跟太后几乎算是斗了大半辈子,合作过很多次,可彼此往死里算计的更多,如今太后死了,她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的错觉。
  不过她也知道接下来康太妃也不会闲着,她虽然不知道康太妃做了什么,可她也参与了一脚,若非如此,太后不会死的如此之快。
  皇帝瞧着慈宁宫的方向,微微露出个笑来:“朕这位皇额娘啊,到死都聪明。”
  她将定国公留给皇帝处置,也是看皇帝会不会赶尽杀绝,证明她绝对留下了后手。
  至于关尔佳达山和容嫔,她先一步下懿旨,因为她的死,碍着孝道,即便是御史都不会再上弹劾折子,要不然就是逼着皇帝忤逆不孝,那可是遗旨。
  可皇帝也下了道圣旨,以静嘉有孕两次被算计为由,将她封为锦妃。
  后宫事体则暂时交给平妃和柔妃共同打理,等静嘉小月子做完后,再由她们三人一起管着宫务。
  太后的陵寝停在慈宁宫正殿内停灵七日,除了静嘉外,所有人都需要日日到慈宁宫哭灵。
  不得不说,当初静嘉算计着第二次小产的时机,也是不愿意去哭,她进宫都是太后害的,还指望着她去给太后跪拜哭灵?做梦都没那么美的。
  因为静嘉在做小月子动不得,她便暂时没有搬到前殿去,只叫魏嬷嬷带着人跟内务府那边一起慢慢拾掇。
  就在静嘉将养着的时候,皇帝被文武百官‘逼’着,不得不下旨将定国公贬为定宁侯,提拔了伊尔根禄成为安南大将军,领了西南兵权,同时叫定宁侯仍去西南为副将辅佐伊尔根禄成,镇守西南。
  圣旨一出,宫里静嘉闭门将养,柔妃身子骨也还不见好,平妃住的永和宫成了宫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静嘉知道后,对着斜靠在炕沿儿冲她嘟囔的杜若笑了:“炙手可热好呀,只要她不怕烫着,叫她展扬呗,咱们闷声吃肉也挺好的。”
  杜若撇嘴:“自打万岁爷抱着您回来那日,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万岁爷再过来,晋位的圣旨都是叫小谙达送过来的。您是没瞧见,陈掌事都偷偷问刘福怎么回事儿呢,以后能不能吃上肉难说咯。”
  静嘉一点都不着急,这知道自己被算计心里不舒坦的老虎,想发脾气由着他呗。
  杜若简直是开玩笑,妃位想吃什么没有?左右她现在都晋位了,贵妃位子……一时半会儿是捞不着了,她才不去摸老虎屁股。
  都说了受委屈前面就是最后一回,她如今都已经是宫里位子最高的妃子之一,若还得小心翼翼活着,那她前头受得那些罪岂不都白受了?
  “你就先好好养你的身子吧,有这功夫操心,不如替我绣几张帕子。”前面哭得多,好看的帕子没几条了。
  前头怕她离开慈宁宫后,太后谨慎再叫人查探地上的血迹,她们都没敢用鸡血,偷偷委屈杜若在腿上割了口子放出来的血,这些时日她腿脚还不方便,趁着静嘉这会儿‘小月子’里解毒温养的功夫,也跟着将养顺便补血。
  魏嬷嬷从外头端着药进来,正好听见二人说话。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家主儿,林守成前儿个偷摸过来求她劝着主儿跟皇上服软,可如今瞧见静嘉全然一副淡定悠然的模样,魏嬷嬷想了想,妥帖伺候着静嘉喝药,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
 
 
第80章    豹子胆儿都不够娘……
  春雨如愁, 牛毛般的细雨冲散了紫禁城中三个月来的素淡,吹散雾霭的清风仿佛将几个月来的沉闷也吹散了,红墙绿砖琉璃瓦之下, 又开始见着鲜艳的颜色时不时飘过。
  奴才们都领了春衣开始算着去圆明园的日子, 说话声音都要轻快几分,眼看着紫禁城这是经历了凛冬又活过来了。
  静嘉已经搬到了储秀宫前殿, 彻底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她依旧闭门不出, 也没去跟平妃和柔妃套近乎, 甚至都没去讨要自个儿该管着的宫务, 每日就懒洋洋在软榻上抄佛经, 数佛珠儿。
  “主儿,内务府叫人给天井里种了好些玉堂春富贵, 飘着细雨,正是最美的时候,奴婢扶您去看看?”杜若腿早养好了, 整日里待不住,有功夫就想撺掇静嘉出门。
  春天一来不只是人心里松快, 就是外头的花红柳绿都带着股子活泛, 鲜嫩嫩的招展着, 恨不能叫人心窝子都跟着姹紫嫣红。
  那玉堂春富贵乃是玉兰花、海棠花、迎春花和牡丹, 按照吉祥福字或者纹路摆了, 取其荣华富贵的好兆头。
  花儿有些还不到开的时节, 都是内务府早早从江南鱼米之乡让人送进京城, 在花草房内好好养住了,再挑这不冷不热的时候移植到天井里,让天井里多些色彩, 好叫常年幽居后宫的女主子们心肠也能亮堂亮堂。
  静嘉懒洋洋靠在半夏特意缝制的团枕上,透过窗户缝儿看着外头叫雨丝冲刷得更鲜嫩的颜色,笑着摇了摇头。
  她手里攥着佟佳氏留给她的那串迦南佛珠,许是摩挲久了,每颗细闻带着浅淡迦南香气的佛珠儿都好像是包了黑纱的珍珠似的,透着乌蒙蒙的亮,衬着静嘉身上粉紫色的燕居袍子,倒是叫她有种方外之人的清雅。
  杜若不喜欢主儿这般清心寡欲的模样:“您补药也喝了三个月,如今身子已经大好,可不敢总这么躺着,仔细身子骨儿都要躺废了。”
  静嘉也不回她,只笑着问:“这几个月万岁爷没来,内务府一点不顺气都没给?”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还是叫宝赫去了西南。许是皇帝想让静嘉担心,好逼着她去乾清宫求情还是怎的。
  偏静嘉通过淮骏跟宝赫搭上了话,得知这也是他想要的,若是去西北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宝赫跟茂武关系还不错,逢迎定国公也不成问题,如今太后不在了,容嫔又眼看着被打压下去,定国公但凡不傻就不会拿宝赫开刀。
  静嘉虽然担心,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桎梏宝赫的前程,不止她想护着宝赫,宝赫也想护着姐姐,她没有权利全盘否定宝赫的想法,便只由着他去。
  只是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有功夫清闲下来,她还是不免多担心几分,一直也没收到宝赫来的家书,即便是万岁爷那边肯定也没有收到,不然他早叫人暗示自个儿,等着她去求了。
  既然宝赫去了西南,淮骏就叫万岁爷给打发到了西北,德妃一事虽然牵连到了兵部尚书,可马佳老大人仍然是领侍卫内大臣,没有淮骏出头的时候,淮骏深思之下,还是举家去了西北。
  内务府除了那位陈管事因着淮骏的缘故,掌控着广储司暗地里不叫储秀宫受委屈,其他地方都不怎么理会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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