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赫没有对不起墨勒氏,就墨勒氏如今下三滥的手段,与过去安国公府老夫人有什么区别?
静嘉稍稍平静下来,便知道跟墨勒氏硬碰硬不是好法子,如今宝赫在西南慢慢往上爬,还不是回来的时候。
墨勒氏又是个疯子,万一她叫猪油蒙了心,先将安国公给害死,静嘉这边都要捉襟见肘,毕竟她是后妃,没办法回去安国公府。
“传话给鄂鲁,叫他学学容嫔。”静嘉紧咕噜轴转悠着心思,突然灵光一闪吩咐道,“墨勒氏是个疯子,乔嬷嬷可不是,我记得她如今孙子都在府里吧?”
半夏有些没大明白:“您的意思是……将乔嬷嬷一家子控制起来?”
“钮贵人说得对,雁过留痕,若是被人发现是咱们的手笔,到底不美。”静嘉蓦地笑了出来,“鄂鲁当了那么多年纨绔,三教九流怎么也该认识几个,叫他拿银子砸几条命出来,不用控制乔嬷嬷家里的人,私下里跟她说清楚,若是安国公没了命,她一家子都要跟着陪葬,她若是不信,叫她尽管跟墨勒氏说。”
若说这京城里谁消息最灵通,静嘉小时候偷偷溜出去过许多次,再清楚不过,那些混得不如意甚至只能乞讨度日的乞儿,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三教九流里许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多么阴私的事儿他们可能打探不到,但是藏人……没人能够藏得过那些乞儿,而这些人只要给银子,给吃喝,命对他们来说大都不是重要的,毕竟活着也就为了一时痛快罢了。
当初静嘉能够及时通知外祖,能买下成郡王府大公子身边长随的命,靠得都是这些人。
半夏从小被拘着不准出门,后来进了宫也是规规矩矩,对这些门道是一点都不懂,所以她还是没太明白。
“把本宫的话一字不漏传给鄂鲁,他自会明白本宫的意思。”静嘉没有跟半夏多解释。
这种事儿,没在京城烟火人间混迹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半夏见主儿已经冷静下来,知道主儿胸有成竹,便安静应了下来。
“主儿,林谙达来了,说是万岁爷请您过去呢。”杜若从外头进来,笑着道。
到九洲清晏的时候,静嘉心里还惦记着墨勒氏的事儿,便有些懒洋洋的,进门只规规矩矩行礼,旁的并没有多说。
皇帝过来拉着她坐下,瞧出来她心情不太好:“谁又不长眼了?”
这小东西才刚使了威风,这园子里还有笨到嫌命太长的吗?
“是墨勒氏,她本来听康太妃的,都已经安分了半年,也不知怎得,这会子又要疯。”静嘉皱着眉道,“莫不是康太妃跟她说了什么?”
皇帝挑眉:“这阵子康太妃闭门不出,隐卫倒是没发现康太妃的人有动作,朕猜她是等着泰平回来呢。”
静嘉闻言心下一动:“那您说,会不会是泰平想要拿安国公府开刀?”
或者说墨家是看她恩宠太盛,为了砍断她的手脚,要先一步废了宝赫,叫她没有往上爬的底气,也好给墨家那位贵人腾地方。
“这件事情朕会叫人去查。”皇帝想了想冲着孙起行看了眼,孙起行赶忙躬身出门。
“今儿个早朝挺有意思,宁宁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见她还是不愿意展颜,将人揽在怀里哄。
静嘉推了两下见这人不撒手便只淡淡道:“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事儿,您还是别跟我说了。”
“跟你有关的事儿,你也不想听?”皇帝轻笑出声。
静嘉抬起头,来了点子兴致:“那您愿意说,我自然乐意听呀。”
“前些时候常御史带头弹劾你秽乱后宫,仗恩宠行事无度,无视祖宗规矩和人伦,叫皇室蒙羞……”
“等等,万岁爷,这其他也就罢了,人伦一说怎么来的?”静嘉打断皇帝的话,满脸不解,“虽说几千年前可能都是一家子,可如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他们骂人是不是太发散了些?”
皇帝被逗得笑了出来:“朕没跟你说过吗?鄂鲁的额娘出自魏阿氏,他算是朕的远房表弟,你算是……表嫂。”
“远房,小表嫂。”静嘉重申,坚决不肯由着皇帝先纵大了自己的野望。
皇帝似笑非笑捏了捏静嘉的脸蛋儿:“这就不是宁宁要跟朕比肩的时候的了?”
静嘉偷偷翻个白眼,继续道:“那要是这么说,德妃也算是您的表妹呀,就没人弹劾万岁爷心狠手辣,处死血缘亲人?还不是挑软柿子捏!”
皇帝叫静嘉嘟囔得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什么呢,马佳夫人跟朕的生母也非亲姐妹,不过是那些酸腐没事儿找事儿拿由头做筏子而已。”
“唔……到底不好叫人总说闲话,虽说这回背后有关尔佳氏的手笔,可也是个好时机。”静嘉摸着下巴思索道,“鄂鲁的愿望是娶个母大虫,您不如从将门挑个虎女赐婚?这样以后谁再敢胡说八道,我可以撺掇鄂鲁,叫他媳妇儿一家子打上门去。”
静嘉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她跟鄂鲁又没有私情,若真是将门虎女大都明事理,不会听人瞎说,她到时候多给对方一些脸面,说不得私底下还能狼狈为女干什么的……
皇帝瞧着静嘉跟偷吃油的老鼠一样,颇有些无语。
“鄂鲁想娶的母大虫,说的是爱妃吧?”皇帝这话一咏三叹,说不出是酸不拉几还是憋着笑意,“朕都没瞧出来,爱妃看着清灵柔婉,还有当悍妇的潜质。”
静嘉这回白眼翻到皇帝眼皮子底下了,毫不客气刺回去:“瞧万岁爷说的,您该最清楚不过,都说伴君如伴虎,想要常伴君侧,后宫哪一个不是胭脂虎,臣妾算什么。”
皇帝:“……”虽然但是,他还是很想拍桌子,说好的伴君如伴虎呢?
静嘉看皇帝眼神不对,赶忙坐直了端正脸色:“御史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后宫之所以乱象频生,没了规矩章法,左不过是碍于后宫内没有高位压着,太妃里还有贵太妃呢,臣妾等三个妃位底气不足,稍有人想着作乱,就要闹腾起来了,这事儿怪到您身上,也没错。”
皇帝气笑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以前还知道讨巧着要好处,如今想要晋位,还学会了倒打一耙,你这都跟……”
见静嘉清凌凌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皇帝心底蓦地软了下,这小东西估计要说是跟自己学的。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宁宁说,该怎么办?”
“您今年准备去漠南吧?”静嘉眼珠子转了转,没直接说出目的,靠在皇帝身上软声道。
皇帝不置可否:“你想去便跟着去。”
静嘉摇摇头:“大阿哥身子骨不好,二阿哥和三阿哥年幼,若是您和臣妾都走了,这后宫岂不成了端贵太妃的天下,再加上那些心思多的,回来后还能剩下几个都说不准,本来皇嗣就不……咳咳,不如臣妾替您坐镇后宫呀,臣妾的手段您是知道的。”
皇帝笑着看静嘉王婆卖瓜,就是不肯如她的愿:“你也知道朕后宫子嗣不丰,朕早有过旨意,无子嗣不得晋位,若说手段,朕记得柔妃也不差。”
“那您若是准备赐死容嫔,叫柔妃为贵妃,臣妾也没意见。”静嘉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皇帝叫她噎得胸腔都闷得慌,忍不住在她脑袋顶敲了一下:“就没有一个妃嫔在朕跟前这般放肆,什么话你倒是都敢说。”
定疆未平,西南边境瑶民和苗民也都不安分,不管是宝赫还是茂武都顶不起来,禄成和定宁侯如今相互制约还好说,如今都除不得。
那容嫔一时间也不能动,若是宫里没了关尔佳氏的人,说不准定宁侯一急眼,就要闹出乱子来。
更别说还有个意图不明的墨家,到现在隐卫都没查清楚墨家和关尔佳氏如何勾结的,马佳德恒也是个老狐狸,西北那头大多都是马佳氏和墨家留下的老将,淮骏如今不过只是从三品的参领。
不管是从大清社稷的稳定来看,还是从皇权的收拢来说,一切都需要时间,半点急不得。
“定疆那两位贵女,朕赐婚给了诚郡王家的老二和顺亲王家的大阿哥,她们两个并非只是普通女子,都会些功夫。”皇帝思忖着道,“若是宝赫能够在西南立个功劳,朕将你晋为贵妃,也能说得过去。”
静嘉蹙眉,她不愿意叫宝赫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命,有进宫前那一回就够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立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可您北巡的日子已经定了吧?”静嘉轻声道。
皇帝慢慢凑近静嘉,与她紧紧铁在一起,鼻尖蹭着鼻尖,连呼吸仿佛都纠缠在一起,叫放着冰鉴带着丝丝凉风的殿内,蓦地多了股子灼热。
“所以,想要做贵妃,最快的法子,便是你给朕怀个小公主。”皇帝轻轻亲在静嘉的唇角,语气多了一丝蛊惑,“即便朕出行,也会派人保护好你,如何?”
静嘉香腮有些发烫,但她眼神依然清澈,定定看着皇上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您是为了叫臣妾以身饲虎,趁机将不老实的揪出来,尤其是容嫔那边,好光明正大废了关尔佳氏吧?”
皇帝轻笑出声,抱着静嘉往内殿去:“有些事情爱妃知道便可,不用说出来。”
在衣裳散乱飞出幔帐的时候,皇帝的语气暧-昧中似乎还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认真:“朕也真的想跟宁宁生一个……”健康的子嗣,不管是公主还是阿哥,他都会喜欢。
正和帝知道是个好皇帝,可他也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合格的阿玛,对现存的皇嗣他只有责任,护着他们周全,叫人教导他们学识,给予他们荣华富贵,也仅止于此了。
连大阿哥他都并不过多接触,那几个孩子都是逼不得已才生出来的,他会尽力做好一个阿玛,却依然有遗憾。
没有一个孩子是因为他想要,他想跟谁孕育的,便也不能将感情毫无保留放在谁身上。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可高处不胜寒久了,他也想要陪伴,静嘉是他自己选的,可他太清楚这个坏东西心肠有多黑,有多薄凉。
他想要跟静嘉孕育子嗣,他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叫这个孩子成为静嘉的羁绊,叫静嘉从身体到心灵都再逃不开他身侧。
午夜梦回时候,皇帝听见过静嘉轻哼着说不出的歌词哄孩子,这声音直叫他一次次沉沦在梦里,好多次都不想醒过来。
“可是……唔……您等等,臣妾还有话说!”静嘉被困在幔帐里,低吟着话说不利落,满脸都是羞恼。
外头天儿还亮着呢,刚叫御史弹劾完,这就又添一条白日宣淫,这好好说这事儿,他就不能不这样孟浪吗?
皇帝轻笑着稳住她不甘心的小嘴儿:“朕等不及了。”
静嘉艰难地喘不匀气息,可还是挣扎着想要说清楚:“可是……可唔……被陷害小产不是更好使吗?臣妾也不必……真的怀……呀!”
皇帝不想听,便只当听不见,他不愿意叫静嘉再受委屈,哪怕是装出来的也不愿意。
坐拥天下需要顾虑良多,身为皇帝他有很多无奈的地方,可叫自己的女人拿身体做筏子,并不包含在内。
于是静嘉拼尽全力保持着一点子清明说出口的软语吴侬都被幔帐轻轻晃散了,最后只剩低弱的猫叫声儿,似乎还是不甘心,那小东西叫的曲回婉转,几乎要将人的魂儿都喊没了。
孙起行看了眼避在暗处的隐卫头领,掏掏耳朵,垂着头兹当什么都没听见。
隐卫头领敖乐才冤呢:孙大总管火急火燎叫他过来,是为了叫他听墙角???
敖乐面无表情盯着孙起看了眼,感觉这厮的腚肯定是又痒了!
孙起行不经意看见敖乐奇怪的目光,莫名感觉到了侮辱,狠狠瞪回去,瞎鸡儿瞅什么呢?爷爷早没那玩意儿了!
第90章 臣妾要跟您翻脸了……
静嘉是午膳前过来的, 两个人胡天海地,错过了午膳时候,静嘉累得睡过去, 半下午时候才饿醒。
皇帝并不在她身边, 静嘉被半夏和灵月伺候着起身,见众人小心伺候着摆膳, 静嘉到底脸皮没那么厚,好半天脸上都烫得厉害, 连浑身酸软都更甚了些。
所以皇帝笑着进门时, 静嘉狠狠瞪他一眼, 撇过身去坐在软榻上, 不肯行礼也不肯理人。
“宁宁午膳前勾着朕胡来,朕叫你绕进去, 都没说完早朝的事儿呢。”皇帝笑着捏了捏静嘉的鼻尖,“可见宁宁这媚人的功夫确实了得,朕都欢喜的忘了正事。”
静嘉闻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说不出是羞还是恼,香腮一片绯色, 都蔓延进了脖颈儿里头。
“听闻万岁爷自小便博览群书, 您满腹经纶是用来颠倒黑白的?”她不可置信地问。
不愧是当师父的, 论不要脸他是行家, 这论胡搅蛮缠, 皇帝简直比后宫女子都多了玲珑心窍,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后宫怨妇!
静嘉气得在心里以下犯上, 眼眶子都气得发红,皇帝这话要是传出去,储秀宫再也没脸面可言了。
皇帝被静嘉逗得笑出来, 也知道自己打趣过了,赶忙将人揽在怀里哄:“是朕说过了,是朕实在抵不住宁宁的魅力,失了为君的风度。御史们早朝的时候还夸宁宁聪慧了呢,你就不想听他们怎么打自个儿脸的?”
静嘉不肯说话,御史们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可这位颠倒黑白的功夫实在是太气人了。
她挣扎着想要下地,只是到底没用膳,还在床榻间狠用了把子力气,她这会儿确实疲乏到挣不开皇帝的禁锢。
“朕错了还不行?”皇帝也不知自己是怎了,从未说过的甜蜜话儿说出口,心窝子被烫得颤巍巍的,反倒是来了兴致,他凑在静嘉耳边轻声认错,还不忘继续孟浪一把,“朕该打,晚上就寝的时候,朕准宁宁打回来怎么样?”
静嘉感觉到他意有所指的碰触,脸红得简直没法儿看了,殿内奴才们都在布膳,叫人听见一字半语的她可真真是不用活了,羞都要羞死。
“您要是再这样不像话,臣妾要跟您翻脸了!”静嘉气得脑子一懵,莫名狠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