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辛豆/浇酒
时间:2021-04-16 10:03:39

  楚季扬了扬眉,父皇让他将这位新科状元收入麾下算着也有小半年了,平日里别说见个笑脸了,除了板着脸,别的表情都没在他脸上见过,如今这是在同他开玩笑?
  “说起来,纪大人也过了弱冠之年吧?”楚季左右揽着温乔同纪北临,“不如你们两个也同孤一同去看看,万一有看上的,孤就去求母后给你们牵线?”
  纪北临看了一眼小姑娘,小姑娘听了楚季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高兴,反倒兴致勃勃地朝楚季建议,要给她的二哥找一个凶一些,能管住他的。
  “多谢太子厚爱,”纪北临敛眸,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挑开,“臣的终身大事臣自己有打算。”
  温蹊瞧了少年一眼,又无所谓的移开眼,纪北临哪里需要娶姑娘,抱着他的首辅之位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
  温乔打眼就瞧见小妹往纪北临那处看了一眼,自以为又读懂了小妹的心思,对着纪北临扬了扬下巴,“诶,纪大人。”
  纪北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看我们家期期可能入的了你的眼啊?”
  一句轻佻话,炸得温蹊心直颤。
  温乔在说什么胡话!
  小姑娘张了张口,又闭上嘴,脸上颜色实在精彩。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看着温乔,恨不得把温乔瞪出一个洞来。
  “二哥,你别乱说话!”温蹊气鼓鼓,可碍于太子和纪北临在场,也不敢闹脾气。
  纪北临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清浅,望着气成河豚的小姑娘,眼尾沾染了些笑意,“县主金枝玉叶,温婉可爱……”
  “纪大人抬爱了!”温蹊忙截过纪北临的话。
  话被打断,纪北临看着一脸抗拒的小姑娘,停了一会儿,道:“只是纪某才疏学浅,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县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季见左右无话,笑着出来调节气氛,“期期还小,现下谈论这些还早着呢。”
  温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着打哈哈,“也是,我们可舍不得期期这么早嫁人呢。”
  温蹊松了一口气。
  “孤听说姑丈可是专门僻出来一座院子专门让温乔读书,不如带孤去见识见识?”楚季见温蹊脸色不大好,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温乔。
  “哦,哦,”温乔难得会意,“走吧,太子这边请。”
  侧过身子,温乔让楚季先走,又拍了拍温蹊的额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温蹊捂着额头,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三人出了院子。
  那白衣少年踏出院子的一瞬间,身形微微一滞,温蹊以为他要回头,结果少年只是复又跟着楚季和温乔走了。
  天气才晴了不久,这会儿温蹊觉着鼻尖有一丝凉意,抬头看天,天空不知几时又飘起了小雪。
  “下完这场雪,应该就快到春天了吧?”温蹊喃喃。
  小姑娘往屋里头走,屋内早已温暖如春。
  温蹊吃了几口点心,
  春雨用手遮着头,从外头跑进来,到了廊下,原地跺了两脚,抖落一身的雪花,这才进了屋子。
  “喝口热茶,别把寒气过给县主了。”秋霞斟了杯茶给春雨。
  春雨接过茶,又出了屋子,站在了她方才抖雪的地方,“我先散散寒气。”
  温蹊瞧着她俩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不至于,我已经好了,你们也没必要如此紧张。”
  “还是当心一点的好。”秋霞严肃道,春雨也捧着杯子在外边认真地点头。
  丫头太倔,温蹊索性也随她们。
  “对了,奴婢方才碰见公主身边的嬷嬷,说是宫里来了人,过几日邀公主入宫,县主也要一同去呢。”春雨道。
  温蹊歪了歪脑袋,哦了一声,应该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情吧。
  那日……温蹊回忆起前世太子选妃,嘴角显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可有趣了。
  “明日我们去金台寺拜个佛吧。”温蹊从贵妃榻上下来,跑到梳妆台前翻箱倒柜。
  “县主在找些什么?”秋霞凑着脑袋过来,“奴婢替您找吧。”
  “找到了!”温蹊举起指尖勾着的白色络子,那络子看着很精细,中间缀了一颗粉色的珠子,看着不大值钱,但是温蹊笑得很开心。
 
 
第4章 永康
  金台寺是京中最大的寺庙,庙里主持慧心大师据说佛法高超,金台寺的佛祖也很是灵验。平日里后宫嫔妃,诰命夫人若是要求香拜佛,也都会来金台寺。
  温蹊从前是不信命的,只是遭了这么一趟,重生这事都落到她身上了,不信也得信了。
  温蹊去金台寺的那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和春雨秋霞拉扯了许久,又是耍赖又是撒娇,才让两个小丫头把棉袄放回柜子里。
  佛祖保佑世人从不分高低贵贱,金台寺虽然常见达官贵人,却也为平民百姓大开佛门。
  挂着温家牌子的马车停在台阶下,车夫跳下车,拿出马凳靠着边放下,两个褐衣姑娘先下了马车。
  有刚要进寺里的人看着豪华的马车停下了脚,或是光明正大,或是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两位姑娘头上的珠钗都是好品色,丝绸制的衣裳,就连脚下踩的绣鞋都能抵普通人家整个春日的开销。
  两个姑娘下了马车后并不往里走,而是弯着身子,对着马车伸出手。
  马车里还有人。
  厚重挡风的帘子晃了晃,一只白嫩的手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帘子逐渐被挑起,马车里的人露出脸来。
  姑娘梳着垂鬟分肖髻,额边碎发垂着,让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加小。她似乎是初来金台寺,一双澄澈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像林间不谙黑暗的幼鹿,确定了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嫩芽般的绿色是极挑人的颜色,但凡肤色暗上一些,都显得人黯淡无光。可马车上的姑娘穿着绿裙子,搭着马车外的人的手下来时,入了旁人的眼里,第一印象却是这是一个活泼靓丽的小姑娘。
  上了台阶先入眼的是一个青铜打的香炉鼎,那鼎很大,莫约七八个孩子手牵着手才能勉强将它环住。鼎身上刻着温蹊看不懂的梵文,香炉鼎也才温蹊半身高,里边落了厚厚一层香灰,一柱柱檀香心香插在鼎内,带着信徒虔诚的心意在佛祖面前燃尽,成为又一层的香灰。
  袅袅缭绕在空中的香雾将大雄宝殿的牌匾笼住,温蹊站在香炉鼎前,只勉强看见牌匾的一个角。
  温蹊上辈子从没来过这座寺庙,也是,她从前觉得自己事事顺心遂意,何况日日往纪府跑,犹嫌时间不够,又哪里会分出心思来求神拜佛。是以温蹊望着这烟雾一阵阵地往上飘,居然茫然不知该要做些什么。
  “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响起,温蹊微微低下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
  温蹊如今还未及笄,身量未长,个子还是小小的,但那小沙弥却才到温蹊的腰间。小沙弥的脑袋圆溜溜的如同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一双眼睛极大,又圆又黑。
  温蹊微微弯下腰,笑着看他,“你是这寺里的小师傅吗?”
  “对呀。”小沙弥似乎是被温蹊所说的“小师傅”哄开心了,小光头用力点了点。
  因为常有皇家人来金台寺祈愿,寺里接待香客的僧人都是有专门挑选过的,眼前的小沙弥恐怕是刚出家不久,童心未泯,师兄一个没看住,就让他从寺院里跑出来了。
  “那,我想问一下,若是祈求家人平安康健该去拜哪一尊佛啊?”温蹊问。
  “啊?为什么你不求姻缘啊?”小沙弥看着温蹊脱口而出。
  温蹊失笑,“我为何要来求姻缘呢?”
  “别的女施主都是来求姻缘的啊。”小沙弥理所当然道。
  他出家的日子不长,却也看见过好一些与眼前的人年纪相仿的女施主,跪在佛祖前求一个好姻缘。
  温蹊的嘴唇抿了抿,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不求姻缘,我只求平安。”
  小沙弥愣了一下,胖乎乎的小手摸着肉肉的下巴,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拧在一起,苦苦思索。寺庙里的佛祖他如今还不能认全,女施主的问题倒是难住他了。
  温蹊见他思索的样子可爱,起了兴致逗他,“小师傅知道吗?”春雨秋霞在一旁掩着嘴笑。
  “只要施主心诚,无论求的是哪位佛祖,都会心想事成。”一双布鞋行至温蹊眼前。
  温蹊微微抬眼,眼前人穿着灰色的僧袍,双掌合十,指间捻着一串佛珠。他有一副好样貌,纵是剃度之后没了头发,也依旧是令人折心。这合该是让无数姑娘倾心的容貌,可他眉宇间透着的慈悲,却让人偏生兴不起一点无礼的心思。
  “无厌,你怎么出来了?”僧人垂眼看着小沙弥。
  小沙弥低下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师父。”
  僧人摸了摸小沙弥的头,看向温蹊。
  那双眼睛干净透彻,温蹊甚至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僧人在这一瞬间看尽了她的前世今生。
  “师父。”温蹊双手合十对着僧人鞠了一躬。
  僧人的笑容透着神秘,稍稍侧过身,仰头,阳光逐渐强烈,锐利的光线刺透烟雾,烟雾给光明让了路,金漆的大雄宝殿四个字闪烁着佛光。
  “只要心诚,施主所求皆会如愿。”
  别过僧人与小沙弥,温蹊走进大雄宝殿。
  殿里很安静,来来往往有许多人,却不嘈杂。
  当今天子初登帝位之时,特意吩咐工部修缮了金台寺,为殿里供奉的释迦牟尼佛重塑了金身。莲花台,佛祖盘坐于上,右手掌对外,左手捏指,慈眉善目,双眼合闭,笑容透着禅意。
  春雨将点燃的檀香交给温蹊,温蹊跪在蒲团上,认真拜了三拜,又将檀香交由春雨插在香炉里,让在一旁,让佛祖接受下一位香客的诉愿。
  温蹊此次来,不全是为了许愿。
  问了引路僧人永康公主的住处,温蹊带着春雨秋霞两人往那边去。
  “县主怎么想起要去看永康公主?”春雨好奇道。
  温蹊从前是不太喜欢永康的,永康是贵人所出,母家只是一个地方县官,母妃也不得皇上宠爱,温蹊却是从小众星捧月。那时的小姑娘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优越感,喜欢被人拥簇的感觉,那些母妃地位尚可的公主尚且还要讨好她,而永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每次见到温蹊都站的远远的,也不与她说话。生辰时,旁人送金钗玉环,绫罗绸缎,唯独永康送她不值钱的络子。
  后来永康的母妃病逝,她在宫里无依无靠,更受排挤,索性自己请命到金台寺带发修行,为大楚百姓祈福。
  温蹊一直以为永康不喜欢她。一直到她被人绑架,那个与她交集不多的道姑尾随歹人追到茅草屋要去救她,结果和她一起被活活烧死。
  “我喜欢永康姐姐。”温蹊道,停在院子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永康。
  白色的布衣看着很旧,像是穿了好几年的成色了,别的姑娘在这个年纪哪个不是胭脂粉黛,红衣绿裳,可永康却未施粉黛,少女最爱花心思摆弄的青丝被她束起,用布条绑着,是再普通不过的道姑打扮。
  “温,永安县主?”那一声温蹊咽进肚子里,永康见到眼前人,微微张着嘴,显然未料及来访者的身份。
  “永康姐姐,是我。”永康如今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遗传了她母妃的样貌,即使不打扮也清丽脱俗。温蹊对着永康弯了弯眼。
  那双自来到金台寺带发修行后就静如死潭的眼睛在温蹊的一声姐姐后有了波澜。
  永康手忙脚乱地让开身,把两扇老旧的木门打开,“你,你快进来。”
  锦绣堆里长大的小姑娘两世都没见过这样简陋的环境。
  一进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勉强够两人行走的样子,从门口一直通到主屋,两侧种着一些植物,不像是什么花草,温蹊认不出来。三间屋子的屋檐都不太高,若是换成温乔那样的成年男子要进屋,还要稍稍低下头。屋子的墙漆已经七零八碎地落了几块,露出里面垒起的红砖。
  “这是你住的地方吗?”温蹊拧着眉头问。
  永康原在前面领路,听见温蹊的话转过身来。
  “是。”
  “可你是一国公主,怎么能住这样简陋的地方?”温蹊看着她,“为什么来开门的是你,你出宫的时候他们连一个婢女都不给你吗?”
  “到了寺里本就该清苦修行,何况这屋子只是小了一些,该有的物什都是齐全的。宫里也带了婢女出来,只是寺里今日需要人手,我便遣她去寺里帮忙了。”永康笑得恬静,似乎并不觉得一国公主住在这里有什么委屈。
  温蹊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小手伸过去牵住永康的衣摆,“永康姐姐,我们回宫吧,这里太苦了。”
  永康一怔,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红了眼,有些心疼。
  打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温家的小姑娘,永康就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她就像永康在皇后宫里见过的那个琉璃娃娃,精致可爱。
  永康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的母妃有时会拿着鞭子抽她,平日里打扮讲究的贵人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边哭一边骂她是个便宜货。对于母妃来说,一个公主怎么比得上一个皇子值钱呢。所以永康很早就知道,她是不配与众星捧月的温蹊玩的,她连叫她一声妹妹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她只好在心底里偷偷叫温蹊妹妹。
  “你,你别哭,这里不苦的,为大楚祈福,是我的福分。”永康看着那双拉着她衣袖的小手,想触碰却又怕自己弄脏了小姑娘的手。
  “什么福分!”温蹊吸了吸鼻子,“我去和皇帝舅舅说,我帮你回去!”
  永康看着比她还低了半个头的小姑娘微微一哂,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学会了同情一个不相关的人,她喜欢的妹妹这样的心地善良。
 
 
第5章 青衣
  屋子虽然狭窄,却还整洁,显然是屋子的主人打理的好。靠墙角摆设一张床,褥子枕头都是寺里一般僧人用的样式。这里算的上是永康的闺房,却连个梳妆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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