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春色——荷风送
时间:2021-04-18 09:45:53

  太子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从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她是避无可避了。
  但太子还是不想逼她。
  知道她身世可怜,他自然也是从心里想真心待她,愿意怜惜她。做让她不开心的事,这不是他本愿。
  但要放手,似乎也难做得到。
  若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也就罢了,但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苗头,就难再停住。
  所以,太子想,或许他给她温暖,给她她从前不曾有过的体贴和关怀,或许,她就能愿意陪在他身边。
  徐杏方才那样问雁奴,是故意有说给太子听的意思。但她没想到,太子竟然就这样直接回了她问题。
  徐杏愣了一会儿后,垂头朝太子谢恩:“多谢殿下赐饭。”
  太子抬眸,认真看着她。
  徐杏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但她没有勇气抬眸回视。
  太子望了她有一会儿,但不见她抬头回望,最终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点菜吃饭吧。”
  这不是徐杏第一次和太子父子一起用饭,所以,虽然还是尴尬,但已经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一顿饭吃完后,徐杏起身道别:“天色已晚,臣女该回了。”
  太子依旧端坐,闻声微扬首看向她。
  其实从玉安楼出发,回东宫和回徐府要同路一段时间,太子本来想说或可同行。但见人一直低垂头,并不愿意有眼神交流,太子略忖了忖,到底是算了。
  “好,孤让曹安有送你到楼下。”太子点头,同意她先走。
  “不必劳烦曹侍官了。”徐杏鼓了些勇气拒绝,拒绝后又解释说,“臣女的侍女就候在包厢门外,她识得路的。”
  太子盯她看了有一瞬,最终还是妥协。
  “可。”太子收回目光,侧首看向一旁的儿子,对他说,“和杏娘道别。”
  雁奴拉着徐杏手,有些依依不舍:“我可真舍不得你。”
  若是之前,徐杏就要承诺雁奴过两日她就去东宫找他玩。但现在……
  徐杏咬咬唇,笑着对雁奴说:“你要是想我的话,可以到徐府来找我。”徐杏还是那句话,既是说给雁奴听的,也是说给太子听的,“家里已经在给我选婿了,日后怕是不能随意出门了。”
  雁奴很失落。
  等徐杏走后,雁奴没了胃口,饭也吃得不香了。
  他问父亲:“杏娘可以不嫁人吗?这辈子都不嫁。”
  “不可以。”太子面色平静,回了儿子一句话,顺势给他夹了些菜,“快吃。”
  雁奴却把饭碗一推,闹起小脾气来:“可我不想杏娘嫁人。徐家都没有好人,他们肯定会把杏娘往狼窝里推的。”又开始撒娇,扯他阿爹衣袖佯哭起来,“阿爹,你救救杏娘吧,你救救她吧!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得了她了。”
  太子被儿子闹得一时也没了胃口,撂下碗筷,他朝儿子望来。
  雁奴还是怕父亲的,尤其是父亲脸沉下来的时候。这会儿见父亲脸色很差,雁奴纵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闹了,只能埋头扒饭。
  这边太子父子心情皆不好,那边徐杏坐在回徐府的马车上,心情也十分沉重。
  她很矛盾,想背靠东宫寻出路,但却不想以做太子姬妾来交换。她知道自己自私,但人在还算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总是希望可以尽量选一条简单又顺畅的路走的。
 
 
第42章 第42朵杏花
  这两天徐杏一直呆在家里等着郑四娘再给她下帖子,但等了有几天也不见再有郑府的请帖送来后,徐杏心里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有遗憾,但也不会为此而难过。毕竟她和郑三郎也只是初初认识,她充其量也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
  觉得他斯文儒雅,内敛俊秀,温和谦逊。日后若是做了夫妻,他这样品性的人定不会辜负她。
  但其实比起他这个人来,徐杏更满意的是他的家世。
  郑门清贵,千年豪族,十分有威望。若真能嫁去郑家做儿媳妇,日后徐家这边她是彻底不必在意了,郑家可以完完全全成为她的靠山。
  而且,郑家是太子岳家,如今太子对她有几分意思,若是她能嫁给郑三郎的话,太子日后顾及脸面,也不至于会做出糊涂事情来。
  但很可惜,郑家并没看上她。
  徐杏对郑三郎有过期盼,但见等了几日也没等到什么,她也就暂且放下这件事了。偶也会自己在心里替郑三郎开解,想着马上就近年关,如今各家都不串门做客了,或许年后会再有动静呢?
  但徐杏这也只是给自己一个期盼罢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如今紧接着没动静,来年也大概率是不会有的了。
  这几日徐杏倒不日日拘自己在屋内看书了,这几日她倒是开始学起骑马来。和郑家一样,徐家也是有马有马场的。徐杏日日去马场练习马术,凭着点薄弱的基础,她自己一遍遍来回练习,慢慢摸索。
  徐杏想骑马,徐公夫妇倒是谁都没有反对。
  甚至,徐国公还问了她,问需不需要给她找一个教骑术的老师来。
  徐杏觉得多一项技能傍身也没什么坏处,而且会骑马的好处很多。徐杏想的比较长远,她想,日后她的代入车具也不能只有马车,也可以是马。
  马车麻烦,速度也慢。若是会骑马的话,万一处在什么紧急关头,她可以直接跨一匹马就跑。
  所以,徐杏接受了徐国公的建议。
  在培养子女上,徐国公十分舍得。只要能让子女变得优秀、引人注目,让他花多少银钱他都不会蹙一下眉头。
  比起子女能花钱来,徐国公更怕子女毫无出息。
  所以,徐国公既对徐杏做了允诺,很快就花重金给她聘请了一个骑术非常好的师父。
  学习马术虽然很辛苦,但徐杏这些天来却很快乐。日日早出晚归,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给徐夫人请安外,其余时间都花在了跟着师父练习马术上。
  如今天气恶劣严寒,但她却一点都不畏惧。从未迟到过,也从未早退过。再加上她又非常聪慧,几乎是一点就通,胆子又大,不怕摔不怕疼的,特别好带。
  几日下来,教她骑术的师父对她是赞不绝口。
  在徐国公面前,师父也夸她有徐门将女的风采。
  徐国公听到这样的赞赏,捋着胡须笑,心里高兴的同时,也透着几分算计。
  因近年关,徐护这几日出门倒少了。又见府上父亲给幸娘请了教马术的师父,他想了想后,倒也会过来看看。
  徐家几个子女,徐大郎一家如今在任上,徐大娘徐二娘又都嫁了人,如今还留在家中的也就徐护和徐杏兄妹两个了。
  因着之前山上皇家别苑的事,徐护心中怨恨父亲,有买醉麻痹过自己一阵。但随着王徐两家渐渐重修旧好,又走动起来后,徐护心情倒也没那么差了。
  甚至前些日子,他还去过郊外王九言所在的书院看过。王九言劝他收心专注学业,争取日后参加科举考取个功名,他也说会好好考虑。
  徐护和徐杏兄妹两个,本来也没什么直接性的利益冲突。
  起初徐护不太爱找徐杏,一是因为他之前逛风月楼时兄妹二人有以那种身份见过面,他觉得尴尬,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二则也是,之前徐妙莲还未嫁,一个屋檐下住着,徐护多少是会顾及徐妙莲。
  但现在徐杏来徐家也有几个月了,徐妙莲又嫁去了秦王府,所以,徐护倒也不会再如从前一样避开她。何况,在徐护心中,他多少是觉得这个妹妹日后是要嫁到王家去的。
  自己亲妹妹嫁给自己最好的兄弟,徐护乐见其成。
  徐护是有心想要补修自己和妹妹的关系的,所以,这些日子徐杏学骑马,他倒是常往马场跑。
  或者亲自过去教她几招,又或者师父在教她时,他则一旁远远瞧着。等天晚了,她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后,他则会主动迎过去,和她一道往母亲正院去。
  对徐护突然的靠近、示好和求和,徐杏是并不在意的。
  为了之后一段时间在徐家能继续有安生日子过,徐杏并不会拂了徐护面子。不过,对徐护所做的这些,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在,徐护在她心中,称不上分量。
  自那日王夫人主动登了徐家的门后,两家关系也算是破冰了。之后没两天,徐夫人又亲自备了礼去王家探病王九言。
  再之后,两家就又如从前一样,相互来往走动起来。
  甚至,徐妙莲出嫁时,王夫人还备了厚礼差了奴仆送了过来。
  至于儿子为何会在病中昏迷时一直唤“幸娘”,王夫人到现在也是不得而知。她问过儿子好几回,儿子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说是她听错了,他并不曾唤过这个名字。
  久而久之,王夫人也懒得再问了。
  总之现在是已经接受了徐家的这个退而求其次,至于九言和徐家这位幸娘之间到底怎么了,她也无所谓了。若从前就有过牵扯,正好,若没有,也无碍。
  徐杏知道王夫人徐夫人私下的盘算,但她是不可能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两回的。
  那一世她被圈禁在王家后院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她又怎会再跳进那个火坑里?
  不过,她们怎么议怎么说,徐杏就只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也不必去做这些无畏的反抗。
  总之,当真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时,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徐杏眼下并不担心徐家真会把她嫁去王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父亲徐国公。徐国公深谙算计,也最擅拿女联姻。
  徐国公如今心中,怕是比她还不愿她填徐妙莲的坑嫁去王家。
  徐杏对此也有细细分析过,那一世她是以花魁娘子的身份闻名长安城后才回到的徐家。那时候,她被徐家认作义女时,几乎满京的勋贵都知道她的出身和曾经的经历。
  所以,徐国公利用她联不到更好的姻缘,只能选择王家。
  而如今,她凭着几次世家夫人筹办的家宴,和一次宫里皇后筹办的宫宴,如今也算是小有些名气了。虽是义女,但徐家给她编造了一个身份,如今身世清白,有些人家或许也愿意迎她为正妻。
  凭她那父亲的老谋深算,他是不可能再拿她填补徐妙莲的空的。
  至于王徐两家会不会因此而再交恶,他老人家根本不会在乎。
  在他老人家心目中,如今王家不过一个落魄贵族,他根本就看不上。
  徐杏正是因为知道徐国公不会同意她嫁去王家,所以当徐夫人王夫人旁敲侧击在她耳边提点一二的时候,她才不会那么在意。
  也不会义正言辞的明言反对。
  像这种明显会引起争执的事,她懒得掺和。
  要起争执,也得是徐公夫妇二人起争执。她才不要去做这个恶人。
  但懒得掺和不代表她会任由王徐二位夫人捏扁搓圆,所以,当徐杏从马场学完一天的课程过来徐夫人这边请安,见王夫人状似无意一样和徐夫人说王九言这会儿正给徐公请安,一会儿就会过来请安时,徐杏立马起身道别。
  之前王九言一直在京郊书院念书,二人难能见上一回。如今好不易放假了,能来徐家走动串门了,王徐二位夫人自然都希望两个年轻人能有些独处的机会。
  所以,见女儿要走,徐夫人忙留她说:“怎么才来就要走?你王家伯娘难得来一趟,你陪着坐一坐。”
  徐杏心想,难得来一趟?这都恨不能是日日往徐家跑了,这叫难得来一趟?
  但徐杏也只是腹诽,倒不至于嘴上说出来。
  徐杏也有自己的理由,她说:“跟着师父练了一天,累都不必说了,只是流了一身汗不舒服。女儿想先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再过来。”
  见她说只是回去洗漱换身衣裳的,一会儿还要来,徐夫人倒松了口。
  “既如此,那你快去。”又对王夫人说,“幸娘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一门心思钻在研究骑术上。日日早出晚归的跟着师父学骑马,我瞅着都心疼。”
  王夫人也忙做出心疼的样子来,对徐杏说:“可怜见的,日日都这么辛苦了,竟然还能坚持过来请安。你快先回去歇息会儿吧。”
  徐杏心中冷笑,面上倒不显什么,只称是。
  徐杏走了就没打算再过去,所以,回了榕香榭后,徐杏也不急着打发婢子去打热水到净室。直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正院那边要来人叫她过去了,她才命婢子去洗浴桶,然后再搬热水到净室去。
  果不其然,她人才坐进浴桶,就来了一个徐夫人身边的人。
  都不必徐杏亲自出门,姚嬷嬷就直接打发了那个婢子。
  “娘子可怜见的,这几日实在太累了。这一回来,热水还没喝上一口呢,人就趴炕几上睡着了。方才才被唤醒,这会儿,正沐浴呢。”
  那婢子沉默了一瞬,回说:“是夫人唤我来的,既如此,那我先回去回夫人一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王夫人还在,还没走,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娘子一会儿过去。”
  姚嬷嬷道:“王夫人又不是稀客,娘子也不是没去给她请过安。夫人最疼娘子了,你若告知夫人娘子这会儿累了,夫人自会体谅。”
  那婢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知道了,然后走了。
  姚嬷嬷应付了人后,转身去了净室,隔着道屏风给徐杏回话。
  徐杏坐在浴桶中轻轻抿了下嘴,唇角有荡出丝笑意来,她夸姚嬷嬷说:“你说得好。”
  又说:“这些日子我着实是累了,也不太有什么胃口,一会儿你差人去大厨房给我要一碗藕粉汤圆,晚饭就吃这个了。”
  姚嬷嬷称是。
  徐杏舒舒服服的坐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正院那边不会再有人来催后,她才从浴桶里起来。穿好里衣中衣后,外面就随便罩了件袄,就这样就往内卧去了。
  已近年关,早烧起了地龙。屋子里,也有炭盆烧着炭,所以,徐杏便是这样穿,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差了婢子把炭盆搬到炕边后,她则把婢子都打发到外间候着去了。
  徐杏脱鞋上炕,盘腿挨着炕几坐下来后,她则打开锦盒,拿出了那块鸡血石来。
  这种玉石十分稀有难得,据徐杏所知,该是藩国上贡给圣人的贡品。便是有钱,也难买得到。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留。
  徐杏想,或许她该寻个合适的机会去一趟东宫,然后把这玉石亲手交还到太子殿下手上。太子是个好人,便是她不愿做他的姬妾,也不该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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