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反应过来,急忙将孩子护在怀里,跟上了秦忠。
方嬷嬷此时也将衣衫打湿,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快走!你还愣着做什么!?”秦忠冲着王然大吼一声,才将他唤回了神。
那火龙更甚,已经将大门烧成一片金黄火海,火舌嚣张至极,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秦忠心一横,便带着众人冲了出去!
……
镇国将军府。
“将军,将军!”报信的暗卫急忙奔进了飞檐阁。
秦修远正在书房之中,他闻声便立即推开了房门,道:“怎么样了?”
此时,唐阮阮和采薇也正坐在院落之中,见来人跑得匆忙,不由得也转过了脸,等待下文。
暗卫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那左相是要取了东西之后,杀王然一家灭口!”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继续道:“那王然一家已经被秦忠救了回来,已经带入了密室之中,可是秦忠……”
“秦忠怎么了?”采薇着急得奔了过来,她的腿还没好,有些一瘸一拐。
暗卫看了她一眼,道:“他被烧伤了……如今和其他兄弟一起在偏殿……”
话音未落,采薇便踉跄跑了出去。
“你慢点!”唐阮阮见到采薇如此,也有些着急地跟了上去。
完成任务的暗卫们,此刻都待在偏殿之中,有的受了刀伤,而有的身上衣服都烧得破破烂烂了,露出了一片惨烈的伤痕。
采薇一进门,见到许多陌生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羞怯,可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想到秦忠受了伤,她就心急如焚。
她红着脸,绕过一个个精壮的暗卫,突然发现有人躺在了一旁的担架上,那人上盖着的,正是秦忠的披风。
这披风被烧得焦乎乎的,也是因为她曾经为他补过,才认了出来。
那人身量高大,但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一看他便知伤得极重。整个脸颊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采薇眼眸微滞,颤声道:“秦忠?”
她怔怔跪下来,俯下身看他,他面上烧得严重,身上还有多处刀伤,他紧紧闭着眼,却不知道是死是活。
采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一疼,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喃喃道:“秦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你昨日不是还说,办完事要回来看我的吗?”
她带着哭腔:“你醒醒啊?我来了……你怎么不理我……”
她越哭越大声,惊动了其他暗卫。
有个暗卫走了过来,俯身对她道:“姑娘……秦忠他只是烧伤了,你莫要难过了……”
采薇声泪俱下,道:“都烧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难过!?他是多好的一个人……”
她喃喃道:“从来没有人像他,对我这么好过……”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在地,停也停不下来。
秦修远和唐阮阮此时也赶到了偏殿,暗卫们一见将军和夫人来了,便立即起身,一起行礼。
唐阮阮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也是十分错愕。
唐阮阮弄清始末后,默默抚了抚采薇的肩膀,道:“秦忠虽然被烧伤了,但好歹命保住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会派人照顾他的,直到他痊愈为止……”
采薇知道,他这样是不可能完全恢复了,她悲从中来,喃喃道:“小姐,为什么……为什么好人都这样命苦呢?”
唐阮阮低声道:“是啊……秦忠还这样年轻,他甚至都还没有成家,就遭此劫难,实在让人难受。”
采薇听了,突然主动伸手,抚上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采薇小心翼翼握住那满是血迹的手,道:“小姐,秦忠自小便没有父母,没有家……他同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家……”她抽泣着说:“小姐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同他在一起么?”
唐阮阮有些惊讶,道:“采薇,你的意思是?”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齐齐看过来,但采薇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担架上,完全不顾及众人。
采薇擦了擦眼泪,沉声道:“我愿意与他在一起,照顾他一辈子。”
唐阮阮一愣,道:“你、你可想好了?秦忠这样,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采薇苦笑一下,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有福气之人,小姐待我好,我一直感激,但秦忠对我,是不一样的……认识他之后,我才知道被人疼,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愿意与他同甘共苦。”
唐阮阮微怔,看向秦修远。
秦修远缓缓道:“采薇,你当真喜欢秦忠,愿意嫁给他?”
采薇微微颔首,道:“是。”
秦修远嘴角微勾,道:“好,那本将军,便为你们主婚。”
采薇听了,有些泣不成声。
“多谢将军!”一声熟悉又洪亮的男声传来,让采薇双肩一颤。
采薇猛然回头,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秦修远嘴角微勾,唐阮阮也在捂着嘴笑,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
秦忠只着了一件薄衫,被烈火撕扯过后,也有几分狼狈,堪堪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好看的锁骨,衬得他更是英气逼人。
他浓眉微扬,面露喜色,正一脸笑意地看着采薇。
采薇怔怔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忙起身,来到秦忠面前,拉着他上下打量:“你没事?”
秦忠笑着点头,眼神澄澈,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采薇的脸,蓦地红了:“你!怎么都没人出声!我……”
方才说话的那暗卫,好不容易憋住笑,道:“姑娘,方才我说了秦忠没事……谁知你还没听完,便急着以身相许了!拦都拦不住啊……”
话音一落,众人都哈哈大笑。
还有暗卫打趣道:“早知道受了伤能得个媳妇,我也去火里转一圈!哈哈哈哈……”
“哈哈哈……恭喜恭喜……”
此时,采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出去,她羞愤难当,一下将秦忠推开,转身奔了出去……
秦忠一愣,随即问道:“采薇生气了?她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唐阮阮瞪他一眼,道:“别傻了,还不快去追!?”
秦修远轻咳一声,道:“女人,要哄。”
秦忠笑着点头,一下便追了出去。
采薇的腿还没好,跑不了多快,可还是拖着脚,一路奔离了偏院。
真是羞死人了!
她满脸绯红,不知该怒该喜。
“采薇!采薇!”秦忠一路飞奔而来,很快便追上了她。
采薇不理他,绕着他继续走。
他一把抓住采薇的袖子,道:“采薇……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采薇仍然不搭理他,一把甩开他,却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秦忠一把扶住她的腰,皱眉道:“你的腿还没好,不能走远了!”
采薇一双美目,委屈盈盈地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秦忠一愣,随即道:“当然关我的事!”他知道采薇心中有自己之后,胆子也壮了几分,道:“你如今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采薇微怔,随即红着脸推开他,结结巴巴道:“谁、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别瞎说……我不过是以为你受伤了,看你可怜我才……”
秦忠忍不住笑起来,道:“难道,我受了重伤你才愿意嫁我?好,那我再去点一把火便是了……”
采薇面色一惊,随即用手捶他:“你说什么傻话!”
秦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深情看她:“我是傻,我若是聪明些,便早就能发现你的心思了。”
采薇偏头,避开他灼灼目光,嘟囔道:“你哪里傻了?你趁着我伤心,想着法子掏出我的心里话,倒是聪明得很……”说着说着,她的眼里忽而积蓄了些泪水,低声道:“你是不知道……我见你伤成了那样,有多伤心,你却还有心思看热闹……”
秦忠方才也见着了她哭泣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心疼,他情不自禁地将采薇揽入怀里,喃喃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让你伤心了……”
采薇身子微绷,想挣开他,却有些无力。
秦忠双臂微微收拢,将她抱得更紧,道:“可若不是这个误会……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在一起。”他微微松开她,和她深情对视,浓眉之下,漆黑的眸子明亮温暖,秦忠一字一句道:“采薇,我秦忠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可愿嫁我为妻?”
采薇面色一红,她嚅喏道:“可是……”
秦忠见她有些迟疑,便急忙问道:“可是什么?”
采薇抬眸看他,道:“你不是说……心中一直有一个姑娘,她在你眼里,才是最好的么……”
秦忠被问得愣住,随即,英俊的眉眼笑得微微弯起,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柔声道:“这里,一直只有你,从没有别人,你就是最好的姑娘。”
采薇白皙的小手,感受道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羞涩抬眸,迎上他炽热的目光。
秦忠满眼诚挚,问道:“你可愿嫁我?”
采薇嘴角微微扬起,红着脸点了点头。
秦忠浓眉一扬,突然一下将她抱了起来!采薇猝不及防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娇嗔道:“你快放我下来!”
“太好了!我也有妻子,也有家了!”秦忠爽朗的笑声,在夜空里传得老远……
***
宰相府的书房里,夜灯长明。
刘植一脸阴鹜地坐在房中,等着五里坡的消息。
刘奇敲了敲门,道:“相爷,那边还没人回来,不如先歇息吧?”
刘植半磕着眼,道:“这么久还没有人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奇道:“小人已经派人去看了,无论结果怎样,总会有个消息递回来。”
刘植继续闭着眼,思索道:“王然知道得太多,不能留。”
刘奇点头道:“小人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会做干净的。”
刘植无声颔首。
随即又问道:“书墨最近在干什么?”
刘奇想了想,回答道:“大公子自从上次被皇上斥责,便不再随意上奏了,倒是沉稳了许多,每日都按时去督察院。”
刘植“嗯”了一声。
刘奇见他面色尚可,便继续道:“最近二公子也颇有长进,整日在家中苦读,想必秋试必能高中。”
刘植淡淡道:“随他自己吧。”
刘奇不再多话,他一直不知道为何左相不喜欢次子,他似乎从未主动问起过刘书染的情况。
两人继续静默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消息。
“相爷,相爷不好了!”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刘植面色一冷,睁开眼,道:“进来!”
报信的下人道:“相爷,探子来报,说五里坡外的篱笆院,燃起了大火!如今这火还没灭,依稀能看见里面有些人,却不知道都是谁……”
刘植沉声问道:“王然可在里面?”
下人道:“火势太大,实在是看不清楚……不过咱们派出去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
刘植眸色一凝,道:“今夜,除了我们的人,可还有其他人去过那里?”
下人想了想,道:“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不过倒是看到了院子守卫的尸首,想必是经历过一番厮杀。”
刘植心觉不妥,若是王然和东西在一起,被一把火烧光还好,可万一他逃了出去……他眼色微眯,杀意更甚,道:“派人去搜索周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人吓得一凛,唯唯诺诺道:“是,相爷。”
***
夜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似是快要下雨了。
时近半夜,密室之中,王然缓缓睁眼,他的手臂被烧伤了一片,有些火辣辣地疼。
他醒来后,便立刻挣扎起来,却见秦修远就坐在他对面,一脸平静地喝着茶。
他声音沙哑,道:“我夫人和孩子呢?”
秦修远看他一眼,道:“你不觉得,应该先回答本将军的问题,才有资格问你夫人孩子么?”
王然一怔,硬撑着坐起,道:“既然落到你手中,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但还请秦大将军,莫要为难我妻儿,他们是无辜的。”
秦修远冷冷一笑,道:“你逼得我夫人同我一起跳崖之时,可曾想过她无辜?”
王然嘴角微绷,沉脸不语。
秦修远见他沉默,道:“本将军没空与你闲话家常,我问你,昨晚要杀你的那些人,可是左相的人?”
王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修远开门见山:“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北齐议和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然看了一眼秦修远,道:“我告诉你,你便能放了我妻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