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刚刚拆了家被主人痛骂一顿,被迫罚站的狗子。
宋朵朵不由软了性子:“大人要想盘葫芦,朵朵陪你去摘一个吧。”
萧淮北眼尾微翘:“师爷不生气了?”
宋朵朵喟叹一声,拉着他重回了廊下,仰头从一颗颗垂着的葫芦堆里寻了个巴掌大的:“那个大小合适把玩,大人觉得呢?”
萧淮北看也没看,只对她道:“本官以为师爷喜欢葫芦。”
宋朵朵一愣:“大人何出此言?”
“惜念说的。”萧淮北一本正经道:“你是扭葫芦的朵朵。”
“……”
“于是本官四处打探,听闻洗尘山庄有个葫芦亭,心想莫不是师爷曾来过此地?对扭葫芦之事怀有执念?而且这的掌柜又刚好姓宋,便以为……”
“大人是说,这个山庄的掌柜姓宋?”
骤然被打断话的萧淮北:“……是。”
宋朵朵未曾注意他,倒是面色微凝,默默了良久后喃喃道:“不对劲啊。”
萧淮北追问:“哪里不对?”
宋朵朵急忙掏出小本本翻开赵一睿的供词交给他。
“石嘉洬遇害当晚,赵一睿没头没脑的就把话题引到了宋晓曼的身上;然后,我就从齐松阳的口中得知石嘉洬曾残害了一个姑娘,虽未言明这个女子姓甚名谁,但结合赵一睿的供词,我自然而然以为这个女子就是宋晓曼;而今大人又说这里的掌柜也姓宋,若这掌柜的刚好就是宋晓曼的父亲,这事不就奇怪了吗?”
萧淮北一目十行的翻看了一下证词,沉吟片刻,道:“太过浮于表象,反而可疑。”
宋朵朵点头:“如此一来,凶手等同于站在了明面上等着我们去发现。”
凶手大费周章的将一干人等弄到了这个山庄,又前后杀了三个人,最后又用一些迂回的手段自爆身份?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除非凶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师爷打算怎么办?”
“大人以为呢?”
萧淮北认真想了想后凤眼圆瞪:“将计就计?”
宋朵朵竖起了大拇指:“大人真机智。”
萧淮北得意笑笑,突然背过身子蹲在了她的面前。
宋朵朵不解:“大人?”
萧淮北:“雪路难行,本官背你回去吧。”
宋朵朵刚想言谢,忽闻他暗戳戳的补充了一句:“师爷的腿太短了。”
“……”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宋朵朵决定压死他来报被辱之仇,两脚一蹦就趴在了萧淮北的背上。
片刻后。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啊?师爷已经上来了吗?”
“……”
“原来师爷不止腿短,还很轻。”
…
周瀚媳妇姓刘,单名一个翠字。
“看夫人年级似乎不大?”
刘翠绞弄着帕子,时不时的擦一下眼泪,闻言,轻声抽泣道:“妾身是老爷的填房。”
“不知你与周老爷成婚多久了?”
刘翠含糊其辞:“三五年了吧。”
“你确定是三五年?”
宋朵朵盯看着刘翠怀里的小儿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小子怎么看都有五岁左右的年级,成婚三五年,如何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刘翠稍显局促,桃花眼先瞥了角落中挤着坐的两个女孩,见两个女孩飞快的低下了头后,方才羞然道:“妾身曾是老爷的……”她声音渐消,甚至微不可闻:“外室。”
周瀚育有两女一子,最大的女儿今年十二岁,二女儿同小亮一般,八岁……不对,九岁大。
与宋朵朵一样,这两姐妹看起来瘦巴巴的,与刘翠的关系显而易见,不但不亲厚,甚至有些惧怕。
昨夜就觉得这一家五口出奇的安静,尤其周家的这三个孩子,不哭不闹。
如今看来,这个家的情况也不简单。
但宋朵朵有些不明白,刘翠能从外室转正,想必吹枕头风的能力不容小觑。
既然她不喜欢周瀚与原配生的一双女儿,此番上山不带来便是。
而且周瀚只是个小生意人,这点从他们昨夜预定了西侧雅间中不难看出。
再从一双女儿的穿着和精神上看,周瀚似乎也没多宠爱她们,甚至任由填房苛待。
既如此,刘翠只需闹闹情绪,周瀚也会听之任之,将两个丫头放在家里,只带娇妻和儿子前来逍遥即可,何必还要带她们过来呢?
宋朵朵:“怎么想起来泡温泉了?”
刘翠时不时的抽泣,垂眸道:“老爷说最近生意顺利,发了笔小财,就想带着我们过来解解乏。”
“还不知周老爷是做什么营生的?”
“生意上的事,妾身也不清楚。”
宋朵朵凛然道:“你抬起头来回话!”
刘翠怀中的小儿子被宋朵朵这一呵吓的打了一个激灵,桃花眼偷偷瞥了宋朵朵一眼后,马上埋首藏在了母亲的怀里。
宋朵朵微微蹙眉,不知为何,明明才几岁的小孩子,可刚刚那一眼莫名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刘翠有个难得的优点,就是温顺,听宋朵朵如此说了,便乖乖扬起了脸,宋朵朵这才瞧清了她的样貌。
不得不说,此妇人确实颇有姿色,美而不妖,而且看上去极为柔弱,两侧额前垂下两缕青丝,更添妩媚。
她的眼睛红红的,而且眼中蓄着眼泪,就挂在眼里不落下来,衬的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
这一张脸,这个神情,怕是天下男人瞧了都会心生怜爱,恨不得将其搂在怀中吧。
不过可惜,宋朵朵是个女人,没有感情细菌的女人!
“我再问你一次!周老爷是做什么的?”
“亲身真的不知,老爷他从不回来说生意上的事,而且妾身问了,老爷又会不喜,说女人只需相夫教子,旁的无需过问。”
宋朵朵看的清楚,刘翠此言不似作假。
一个床上睡了几年,老婆竟对丈夫的事业一无所知!
要么周老爷太过大男子主义;要么就是,周老爷的事业见不得光,连家人都要瞒着。
“周老爷来到山庄后,可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妾身也说不清,感觉老爷好像很害怕,好像在躲着什么人。”
“躲人?”
“应该是那几个走镖人,老爷警告妾身说那几个走镖人生的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我们都离远点。”刘翠言此,突然指着看向角落:“不信你问大丫二丫。”
角落的两个女孩怯怯抬头,在对上宋朵朵目光后,飞快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刘翠的话。
走镖人?
宋朵朵目前暂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入迷局,只问:“除了他们呢?山庄掌柜?小二?还有那几位读书人?周老爷就没提及过?”
刘翠摇摇头:“没有,自从那姓石的读书人死后,老爷就更紧张了。连门都不让我们出。”
宋朵朵点点头:“那周老爷生前可得罪过什么人吗?”
刘翠再次摇头:“妾身不知,老爷回到家后什么都不说,”她默了默:“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老爷喝闷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妾身是想问问的,不过老爷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宋朵朵凝神盯着良久,盯的刘翠有些不安,柔柔弱弱的躲开了宋朵朵的注视,倒像是被宋朵朵欺负了似得。
成婚三五年,对枕边人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可能吗?
宋朵朵持怀疑态度:“恕我冒昧,能否方便告知一下周老爷原配的死因?”
这问题对于刘翠来说稍显冒犯,而且还是当着原配女儿的面前。
她诺诺颔首,含糊其辞道:“听闻是暴毙而亡,具体如何,妾身实在不知,姑娘若想询问,不防问问大丫二丫吧。”
宋朵朵恩了一声,并未开口询问什么。
刘翠极有眼色,恍然道:“妾身刚好要出去一趟。”说着,抱起怀中的小儿子就离开了雅间。
见刘翠走了,宋朵朵从袖口掏出了两个鸡蛋,‘咔咔’两声,先后敲碎,不一会儿,就将扒好皮的两个鸡蛋递到了大丫二丫面前:“吃吧。”
两个小姑娘目光垂涎的看着鸡蛋,又忌惮的瞅了宋朵朵一眼,最后还是年纪小的二丫飞快伸了手。旋即,大丫也缓缓伸过手将鸡蛋握在手里。正准备抽回时,手腕一把被宋朵朵攥住。
大丫似炸了毛的猫儿,激动的准备抽回手去。
“别动。”
大丫紧张到全身僵直。
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级,大丫的衣服不知何时做的,袖口已经短了。
宋朵朵上前慢慢推开了她的衣袖,才见那细小的手臂上,青一片紫一片没一处好地方。
宋朵朵眸色一沉:“刘氏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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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大丫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宋朵朵,趁她不备,费力挣脱了钳制,道:“没人打我,我不小心摔的!”
她的语速飞快,甚至不过脑子的张口就来。说完后狼吞虎咽的将鸡蛋消灭干净,盯着宋朵朵:“还有吗?”
宋朵朵有一瞬的愣怔,她实在没想到大丫是这种性格的孩子。
这和刘翠在场时的胆小恐惧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亲生母亲死了,父亲娶了不好相处的填房回来,若还是小白花、小可怜的性子,姐妹俩在家里说不上要过什么日子呢。
宋朵朵道:“你们要是饿了,我可以带你们去大厅吃。”
大丫眸色微沉,情绪似乎有些不悦:“我们不出去,我们就在这!别拿假仁假义那一套来套我们姐妹的话,想打听事情,就拿银子来换!”
宋朵朵眉头紧皱,实在这孩子太奇怪了,一点不像养在深闺的女子,倒像是小流氓。
宋朵朵又看向二丫,同她姐姐一样,两孩眉眼间都是算计之色,而且算计的十分坦然从容,她们甚至不觉得哪里不妥,反倒认为这就是理所当然。
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倒也是有意思的很。
宋朵朵想了想,掏出荷包取出半吊铜钱递了过去。
大丫只瞥一眼,不但没接,反而哼道:“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宋朵朵挑挑眉,这些钱可够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原本是看她们姐妹可怜才自掏荷包,却不想竟被人当成了冤大头,宋朵朵撇撇嘴,默默将钱收好,竟是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了。
“早晨见你们哭的那么伤心,这会儿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怎么,是觉得他死了不用装孝女了?还是你们从心底里压根就不在乎杀他的死活?”
大丫一脸冷漠盯着她一字不语,反观二丫,倒是有些害怕的样子,面对宋朵朵的打量,飞快的低下头。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姐妹的脸上均无伤心难过之态。
宋朵朵:“你们真是周瀚的女儿吗?”
大丫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着冷静:“自然是!”
“虽然是,但你们恨他。”宋朵朵时刻注视着大丫的表情,接着说:“是因为你们娘的死,与周瀚有关?”
从始至终,大丫漆黑的眼珠连转都没转过,甚至在她语落瞬间,直接伸出手摊到宋朵朵面前,目的不言而喻。
不给银子,绝对开口。
宋朵朵不由轻笑一声:“我不会给你们钱的,倒不是舍不得,”她说着起了身,离开前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而是你们这样孩子,嘴里没实话!”
与其花了银子得到一些雾里看花的虚幻之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问。
雅间门推开之时,刘翠抱着孩子不知在外候了多久,见宋朵朵出来了,想冲她笑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一脸客气的对宋朵朵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孩子准备走进雅间。
“周夫人。”
刘翠步子停下,回头看着宋朵朵:“姑娘还有话要问?”
宋朵朵微微一笑,把目光落到了她怀中小儿子的身上:“我能抱抱小公子吗?”
见宋朵朵摊开手就要上前,刘翠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而且她怀中的孩子也死死缠住刘翠的脖子,显然十分抗拒。
刘翠讪讪道:“实不相瞒,这孩子打一出生起胆子就奇小无比,而且格外拒生,除了妾身和老爷外,基本不愿其他人碰他。”
宋朵朵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实在是家中幼弟也与小公子一般大小,所以一见就觉得亲切。既然小公子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门关了,宋朵朵站在门外沉思之时,余光瞥见萧淮北的身影,旋即迎了上去。
“山庄掌柜怎么说?”
萧淮北踏雪而归,耳尖都是红的,于是拉着她进了雅间后,娓娓道来。
山庄掌柜名叫宋亚泽,也确实为木河镇的卖米商人,最爱爬山涉水,一次机缘巧合来到沧澜山,见山涧云雾缭绕美若仙境,就想踏入其中一探究竟。
竟发现了这里有处天然的温泉,于是当机立断变卖家财,来到此处建造了洗尘山庄。而且他也确实有个叫宋晓曼的女儿,三年前在北安意外坠河身亡。
“意外坠河?”
“说是府衙以意外坠河结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