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哎哟—声倒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血洇了整片地毯。
岑青阳一惊,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大脑已不听使唤:“你……王女这般要我性命究竟为何?我多年来孜孜矻矻,为临海人民忙上忙下不曾懈怠,王女若杀了我,临海人民第一个不答应!”
“本王需要她们答应?”
额头上冒出层层密汗,岑青阳哆嗦着又道:“不管王女是当朝哪个阵派的人,王女此举,都是对她们不利!”
想到夏椿,夏枫觉得这家伙说得有道理,她现在是夏椿的人,若贸然杀了临海的父母官,可能遭到人民的含恨,把不满寄放到夏椿身上。
思罢,她点点头,起身拍拍手:“那行,那你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大家。”
岑青阳一惊:你当我是傻子嘛?
看来这个夏枫是个蠢的
正沾沾自喜间,她忽觉双脚腾空,夏枫一把把她拎起来拔地而起,几个弹跳来到衙门的屋檐上,手—丢。
岑青阳的衣领往下—扒拉,正正好好卡在屋檐翘角上。
“县令被挂啦!”
众人叽叽喳喳,你—言我—语来围观。
衙门的屋檐很高,岑青阳若就这样掉下去,不死也残废,她“哎哟哟”几声,哭着道:“王女,王女饶命,有话好好说。”
“你就在这儿,乖乖把实情公之于众吧。”
“什么实情啊,我方才与您说得就是实情啊。”
见她还嘴硬,夏枫冷笑—声:“还给我赛脸?你放心,你若死了,我会给你随两百银子的。顺便买点礼炮去给你的葬礼剪个彩,我还要带上—万响的鞭炮扔进你的棺材,在你的坟头踩着你的棺材板蹦迪。”
蹦迪什么意思岑青阳没听懂,但她现在知道了,事情很严重,而且夏枫八成是已经知道所有的实情了。
但她还嘴硬:“到底是那个闲出屁的东西向您说了有的没的,您千万不要听信他的—面之词啊。”
夏枫当即便—巴掌呼过去,打掉她两颗牙:“不说你就在这儿晒成人干吧。”
说罢,夏枫一跃,回到府里乘凉去了。
夏末的太阳依旧毒辣,只过了半个时辰,岑青阳便坚持不住要晕过去。
她的夫君小郎和女儿听说了这件事,哭着在客厅里求夏枫放她—码。
夏枫“咣当”—声把茶杯扔在地上,眼里竟是杀意:“本王让她多活几个时辰,都是造了七级浮屠了。”
岑家人闻言,个个闭上了嘴,跪在地上狂打颤。
衙门口的群众越来越多,眼见岑青阳要晕厥过去,夏枫背着手再次上了屋檐,—个点穴又生生把岑青阳弄清醒了。
如此一来二去,岑青阳竟在屋檐挂了四个时辰。
太阳渐渐下山的时候,夏枫说怕岑青阳一下子承受不住温差,特意端了好几个火盆放在岑青阳正下方。
于是岑青阳在经历了烈日当空的照拂后,又经历了—整夜的炙烤。
到最后,她神志模糊,忽闻到一股糊味,被夏枫点醒的—瞬间,激动地挣扎起来:“我糊了我糊了!”
再转头,发现是夏枫坐在她身边,垂着钓鱼杆烤鱼呢。
太损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衙门口外的民众又聚集了新的—批。
岑青阳小眼睛—瞟,发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男子,在人群中遗世独立,如鹤立鸡群,即便他带着面罩,那双绝美的狐狸眼她也记得分外清晰。
“是你!”岑青阳此时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她叉巴着四肢就要揍人,“是你何子秋!你竟然还没死!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对王女吹了耳边风,污蔑本官!”
群众从来没见过岑青阳这样的—面,众人本来还在为岑青阳抱不平,忽听她精神兮兮地骂—个弱质男流,便不免唏嘘起来。
“王女!小的有话要说!那个何子秋是个妖孽,您不能听信他的谗言啊!”
啪!啪!
不知何时出现的夏枫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给了她脸一左一右两巴掌:“岑青阳,你搞清楚,我不是来和杂碎讲道理的,我是来给我的小朋友撑腰的。”
岑青阳几近绝望。
原来何家有漏网之鱼,这条漏网之鱼还攀上了大腿,来找她报仇了。
吾命休矣!
“我说,我说!求王女绕我—命!”
“你的命?”
夏枫轻笑—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如魔鬼低语,“你该想想,你夫君和儿女的命才是。”
第35章 围剿贤王
岑青阳被夏枫无耻到了,她没想到堂堂王女,做人做事能如此阴邪。
完了,她要没了。
一想到她那贤惠的夫君,可人的小郎,还有年幼的儿女,也可能受此屈辱,她“嗷”一嗓子大声哭了出来:“我说,我说,王女饶我家人的命啊——”
你哭什么?你派人杀别人全家的时候,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呢。
夏枫冷哼一声,在屋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全然一副看戏姿态:“说!”
岑青阳哼唧哼唧,把往日的过错一齐翻出来说了,她不知夏枫到底知道多少,眼瞅着自己小命休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不为人知的挫事。
就连曾经去青楼花了一千两连泡了五个男人的事都呼之欲出。
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听了这些鬼事哪里还沉得住气,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鸡蛋蔬菜、海边捡的死水母珊瑚,统统往岑青阳脸上扔,啪叽啪叽。
人民群众是国之栋梁!
为了让民众发泄,夏枫特意丢下岑青阳,让她在屋檐上多挂了半个时辰,等命仵作把人救下来后,她已经浑身沾满了蔬菜屑和粪,混合着阳光下发臭的珊瑚,臭不可闻,人也奄奄一息。
夏枫嫌她脏,不想自己动手,便唤了翠涛来解决,拍拍手走人。
翠涛:???
她出了门,从还未疏散的人群中一把拎走何子秋。
何子秋高兴地像个小孩子,脚步一蹦一跳跟在她身后,眼神凝固在她身上似的,把她盯了个穿。
夏枫的马尾高高竖起,露出一截天鹅颈,白皙的皮肤红润润的。练武之人,气息吐纳都很有一套,皮肤莫名比常人好上许多。
悄咪咪说,昨晚他趁她睡着有偷偷亲过,特别软。
他加快脚步跟上去,脸红若晚霞,心砰砰直跳。
他自以为毫无痕迹得悄悄靠近她,手在裤子上小幅度蹭了几下,抬起一点点,碰到她的手心之时,又立马缩了回去。
夏枫疑惑地看过来。
何子秋假装懊恼得低下头,俊眉一耷拉:“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牵手,又怕你生气。”
咚一下,夏枫的心墙像被狠狠撞开。
“你老说我是你家的小孩子,你上街都不紧紧牵好?万一我又丢了怎么办呢。”
实在是……招架不住……
“是是是,你说得对。”夏枫不自在得摸摸鼻子,轻咳一声,方紧握住他有些瘦削的手。
骨骼分明的,微凉的触感,从指间爬上心头。
何子秋得逞地笑了,他轻轻挣扎开来,在夏枫疑惑的眼神下,五指张开,吱溜滑入她的指缝:“傻瓜,男女之间,牵手要十指相扣。”
哪有这个道理……
夏枫不与他争辩,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又想到书里阿肆明明喜欢夏椿那样的“小鲜肉”,便不快活起来,直问道:“何子秋,你觉得自己移情别恋的概率有多大?”
夏枫对男人的信任度几乎为零,恐男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那么容易想开。
何子秋游离于她的“完美计划”之外,她很不喜欢这种脱轨的感觉。
以后的路怎么走,还需要重新规划。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何子秋一愣,他谨慎思考了夏枫问这句话的含义,片刻,朝夏枫稍微靠了靠:“零。当初,我以为你杀了我全家,就算是那时候,我也……”
我也喜欢着你。
夏枫打断了他的话,抬头道:“你要回家看看么?”
原来二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从前的何家。
何家的房子还在,却失了往日的气派,门口没有家丁,大门开了一条缝,门栓被随意得放在门边,就连门槛上都长了些微苔藓。
房子被何子秋的几个郎爹霸占着,男人们由奢入俭难,估计就连何富商留下的家产,也被挥霍一空。
何子秋点点头:“好,我家可大了,以后你若想住,随时可以来。”
他话头一转,疯狂暗示:“但我娘常年在外奔波,我家可没有客房。”
夏枫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入了狼窝。
“何子秋,这个社会是女子为尊。”
清俊的脸忽敛起笑意,何子秋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你不喜欢?”
夏枫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就是吃这套!
她赶忙扯开话题打哈哈:“没有没有,进门吧!”
何家不愧是临海首富,屋内虽显而易见得荒凉,但仍能从各处细节想象出从前的辉煌。
装修所用木料均是极品,就连长廊的柱子都雕有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
何子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我从前住在东面,我带你去瞧瞧。”
环顾四周,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就连房梁也显而易见得布有些许蜘蛛网。夏枫随手抹了一把门框,有一层薄薄的灰。
看来这里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走了好几进,方瞧见一群家丁和一个老板模样的女子在在默默收拾。
领头的女子抬眼望见来人,忽一愣:“你们是谁?还不快速速止步,你们这是擅闯民宅。”
“这是我家的宅子,我是何富商的独子。”何子秋皱眉道。
“何富商?”那人捏捏下巴,“何富商的小郎们前几日已将这院子卖给我,早就不属于何家了。”
何子秋握着夏枫的手显而易见得一紧。
若真如此,这座宅院的确已经不属于他了……
可真是,物是人非……
夏枫眉头一抬,对上他求助的目光,看得出何子秋这回是真的惆怅。
她一步走到何子秋身前,淡淡道:“这座房子,多少钱我都买。”
夏瑾棠邀苏懿往天京愚园赏花。
她打心眼里觉得夏枫不可能闯入碑谷,何提救人。
她脑子里尽是夏枫身死江中的惨状。
哪怕是当年的“路人甲”,也是踩着雨上飞的肩膀方逃过死亡的命运,侥幸进入暗门。
夏枫算什么,一个有点武功的无知小儿罢了。
她又不是路人甲。
夏瑾棠心情十分舒畅,此番要么能给夏枫一记教训,自此夹着尾巴做人,要么,能得到她身死苍山的消息。
摇晃着朱色的酒殇,夏瑾棠轻笑一声,眼地里尽是不屑。
年轻人,有的时候就是太狂,需要治理治理,经受一下社会的摧残,才懂得收敛。
“苏公子,不喜欢这道点心么?”
苏懿敷衍地笑了笑,捻起一块点心,眉间冒汗。
“苏公子,莫不是怕本王投了毒?”
“王女说笑了。”苏懿小小咬了一口,称赞得点点头。
待夏瑾棠放松警惕,趁其不备拿出手帕擦擦嘴,推舌一吐。
夏瑾棠有些惫懒,她饮酒作乐,同美人赏秋景,意趣盎然。
“都下去,本王要同苏公子,单独聊聊。”
众人应声,纷纷退下。
冬雪不敢退,夏瑾棠一个眼神投过来,别了别头。
苏懿笑道:“冬雪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没什么事好瞒他的,王女尽可信任。”
“哦?”夏瑾棠摇摇杯子里的清酒,一饮而尽,眼神凌厉,“若你嫁了人,还要带着他当通房,二男侍一妻么。”
攥着手帕的手一颤,苏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王女这是何意?”
“本王不是说了,万事皆有偿。”
“王女已经抓了何子秋了么?”
“你觉得,本王会失手么。”
苏懿又喜又怕:“真的?王女拿什么证明呢?”
夏瑾棠放下酒杯,摩挲手里的翠扳指,算计的目光在何子秋身上绕来绕去,最后停留在他放在大腿的双手上,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证明自有,你不必多疑。”
苏懿想到若真如此,以后凭借他的能力,还当不上贤王君吗?便大着胆子问:“靖王见过贤王么?苏懿斗胆,倾心贤王已久。”
言下之意,我是要嫁给贤王的,靖王打狗也要看主人。
“哼,区区嚣张小儿,不足挂齿。”
夏瑾棠一个弹指,仆人们便直接打晕冬雪,把他拖走。
苏懿一惊,轰然起身,却被夏瑾棠一手抓住,往身上一带,他一个没站稳,被她顺势搂入怀中,轮椅为之一颤。
“王女莫要强迫!”
任凭他奋力挣扎,夏瑾棠死死扣住他,鼻子凑上他的脖子,嗅得一阵令人兴奋的香气。
她二话不说,手滑入他的衣襟,垂头咬下一口温润。
苏懿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吓得不轻,几乎用尽了力气,嘴里下意识嚅嗫出一声:“夏枫……”
夏瑾棠听罢,登时失了兴致。
她还要说话,忽见一信鸽扑闪扑闪飞来。
她放开苏懿,对方裹着衣衫,逃似的跑开,直往愚园外奔。
夏瑾棠懒得追,是她的从来逃不出她的掌心。她伸手去接鸽子,让其停留在指节上。
信鸽的脚踝沾满了干涸的血滋,浑身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