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棠不期然地眉头一皱,放下酒殇,从血块里抠巴出一条黏腻的血纸条。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把纸条放开来,纸条内部的字还算清晰。
字歪歪扭扭,断断续续,似乎是咬破小拇指,吊着最后一口气用血书写:“暗门被灭,首座速回。”
不可能!
夏瑾棠心头咣当一声,差点当场从轮椅上站起来。
碑谷从来没有外人单独闯入的先例!
是谁灭了暗门,是夏枫么?
她怎么可能找到暗门,怎么可能跨过苍山的悬崖?
莫非她买通了帮手,暗中叛门?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夏瑾棠把血糊的纸条揉进手心狠狠一握。
咯吱咯吱。
须臾,她张开手,纸条已成灰烬。
她竟大意了!
“来人!召集所有在外的暗门中人!”
她要去天京门外,围堵夏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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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赐婚
买下何府后,夏枫雇佣了一应管家仆人,陪着何子秋把何府上上下下重新规划了一通,方启程回京。
至于岑青阳,翠涛送她上西天后,夏枫施舍她家人一笔钱,把他们一齐赶出府,叫他们今后夹着尾巴做人。
何子秋不会骑马,夏枫与他共乘一匹,三人两马沿途走走停停,往天京去。
初秋时节,一路红枫簌簌落,何子秋兴趣盎然,夏枫乐得陪他,行路的步伐便慢了些。
临近天京,已入了夜。
夏枫估摸着还有一段距离,便提议先找个地方暂歇,翌日再出发。
天京城外地势平坦,多为灌木小林,一行人入了一小平原,就着月色寻到一处驿站。
周围飞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泛起淡淡柔光,闪闪烁烁。
何子秋坐在马上,手微微一伸,便接住一只亮屁股的小肥虫,哼哧哼哧在他手心里爬来爬去。
奇怪,周围怎么没有一声鸟叫虫鸣?
夏枫抓着缰绳的手一紧,轻跃落地。
“有杀气。”她拉住马头,往后别了别脸,“翠涛,保护好子秋。”
有强大的内力在不远处肆意涌动,淡淡的血腥味自驿站溢出来,冲入她的鼻腔。
夏枫面色一凛,托起何子秋放到翠涛的马上,自己一跃上马:“你二人,速速回京。”
何子秋着急问:“你呢?”
“我没事,回去以后好好休息,莫要苦等,”夏枫拽着缰绳,不安的马原地转了一圈,她转头又对翠涛道,“传我令,我不在的时候,贤王府上下均要听何子秋的。”
翠涛点点头:“是。”
她也感受到强大的杀气从不远处的驿站传来,仅凭她的功夫,现在不逃,怕是只会成为夏枫的累赘。
何子秋是个识相的,他点点头,也只好任凭夏枫安排。
翠涛带着何子秋,方策马离开几步,小路两边的草丛里倏然射出一排勾爪。
看来暗门在外,还有余孽!
夏枫于马上一个跟头躲过,那勾爪齐刷刷勾住马背,把马生生开膛破肚。
利刃似的杀气没入眉中,夏枫掌中内力四起,挥膀一抡,两股劲风自她的袖内飞出,如双层海浪一左一右吹歪了灌木。
一个个黑衣人旋即王八翻盖似得站起来,纷纷截杀翠涛的马。
夏枫拔出匕首,一刀划拉开一个黑衣人的喉咙,腾出一只手顺过那人腰间的长刀,狠狠一甩。
风刃锋利,直把杀手们从空中拦腰截断,一阵哀嚎过后,只剩下分离各方的尸首。
因夏枫方才那招力度太大,她手里的刀“嗡”了一声,颤抖不息。
“暗杀不成,恼羞成怒?”夏枫冷笑一声,宝贝得收起匕首,双手执刀,“你们首座还真有气度,这么急着杀我,她是活不过明天早上吗。”
身形陡然拔地三尺,她于空中一个旋转,刀锋划过一个圈,霎时间,内力随着风刃而出,一痕刀光劈碎了空中的萤火虫,飞出一丈远,把身边藏有暗门人的小树统统砍倒。
山河倾圮般,黑衣人们怀着报仇之心乌鸦群似得从天而降。
夏枫机敏接招,一个弹指内金器相撞数十下,火花四溅。
外派出去的基本都是暗门的顶尖高手,甲子小队自在其中。
她们杀红了眼,一心想为暗门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夏枫一跃而起,悬在半空狠狠一发力,掌中窄刀深深扎进木头,她一手抓住刀柄,以手为支力,转了一圈,踹下轻功飞上的众人。
脚尖点立在刀柄上,她徒手接住一根飞来的勾爪,奋力一甩。兵戈交叠,如磨石推豆,众人顷刻间躺倒在地,再起不能。
“就派这些人来迎战,”夏枫讥讽嘲笑,抱臂悬立,“你是给鬼烧报纸,糊弄鬼呢。”
不远处的驿站内,一黑衣女子轻轻取下大拇指的翡翠扳指放于桌上,活动活动手腕。
她缓缓起身,扯下碍事的黑披风。
“主子,蒙面?”
“不了,”夏瑾棠冷哼一声,“就让夏枫死个明白。”
驿站门大敞着,自内走出一黑衣女子,夏枫一眼便看出那是夏瑾棠。
她身边的苍翠碧涛被她浑身荡起的强风扫过,簌簌而鸣,一浪接着一浪,驿站的门窗亦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都什么花里胡哨的。
夏枫不屑搞这些花架子,起跳拔刀而上。
夏瑾棠拔地而起,自腰间拇指一弹,一波浪形长剑登时出鞘,剑身出鞘的瞬间,碎裂开来形成一条铁质长鞭。
长鞭裹挟着气流画出一偌大的漩涡,夏枫由中心莽入,对方一个收束,鞭子咯吱咯吱裹住她的长刀狠狠搅动。
夏枫自漩涡中心跃出,弹跳开来,停立在驿站外的木头栅栏上。
哐当!
刀掉了下来,已成一团废铁。
夏瑾棠悠悠的声音响起:“夏枫,我奉劝你认真点,否则,你就如这刀,死无全尸。”
“哼,”夏枫立直身体,解开束手束脚的护绳,扯了扯衣襟,“夏瑾棠,我真羡慕你,这么老了,脸皮还保养得这么厚,炼油厂需要你。”
“你说我老?”夏瑾棠像是被踩了雷点,瞬间炸开了锅,“我今日,便要让你死在天京城外!”
“好大的口气,”夏枫一个闪避,躲开了她的一击,瞬间降落到她的身边,“你是不是来得太急,没好好漱口,熏到我了。”
轰隆!
夏枫一掌拍下去,驿站的房顶为之一颤,顷刻间泄洪一般自中心往下塌陷,掀起一层陈灰。
夏瑾棠跃出房顶,夏枫步步逼近,她长鞭一收,以剑攻之。夏枫弯腰躲过,旋即扭身曲起手指,一爪勾向夏瑾棠的大腿,夏瑾棠惊讶之余弹跳躲过,剑锋急转直下,“噗”一声插入地中。
“这是暗门的阴阳爪?你如何会此招?”她速速拔剑,弯折下腰,躲开夏枫扫来的手刀。
“你以为,我是怎么进入碑谷的,首座。”
!
夏瑾棠目眦尽裂,下意识一个飞跃退开足足三丈远。
夏枫的内力很是泼辣,她捞起地上的木块以右腿为轴猛地一个转身,用尽力气这么一掷。
木块于空中便因强大的内力碎成木屑,木屑如针,被内力推动着如蝗飞去,夏瑾棠竖剑与掌中打转成圆,想要吃住这一击。
噼里啪啦,自天上数万公里打下的冰雹似的,夏瑾棠虽站得稳,却被推得向后平移三步之远。
强劲的内力后至,她怒吼一声,横起剑身抵住。待风势倏忽而过,她的手腕颤抖得不行。
夏瑾棠脸色有些苍白,从见面到如今只过了十个弹指不到,夏枫的每一招都出自不同的流派,但又同属于暗门。
她微微喘着气,忽有些力不从心:“你是路人甲?!”
“你才知道啊,蠢货。”
“算你厉害!”夏瑾棠咬牙切齿,她直起身板,忽将剑放下,“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枫:那肯定是你亡啊。
夏瑾棠直起身,突然开始扯腰带,夏枫一愣,也站直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对方呼呼啦啦把衣服都褪尽,只留下一身单衣。
合着这是修炼了什么奇怪的魅惑功夫么?
夏枫傲慢得扬起下巴,觉得眼睛有点辣:魅惑功夫对她也没用啊,莫非是什么,同性魅惑大法?
夏瑾棠敞露衣襟,再次捡起地上的剑便要来刺。
夏枫移身躲过,忽闻到一股子莫名的气味。这气味不香也不难闻,仿佛糜烂的花瓣,又若熬久了的莲子汤,又清又浓。
夏枫下意识憋住气往后躲开,却发现四处弥漫着这个气息。
“这是什么功夫?晚辈倒想向首座请教一二。”
“呵,那我便让你死得明白点。”夏瑾棠举起那只总是带着翠玉扳指的大拇指,“我从小便往手指注入毒素,此毒可令内力以气味形式化形。”
什么玩意儿?
夏枫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十分玄乎。
她也不管那么多,蓦地拔出匕首:“看来,不杀了你不行了,你这体臭都污染空气了。”
“黄毛小儿!”夏瑾棠气得直嘬牙,“纳命来!”
叮
兵刃相接,夏枫忽觉一丝不妙,这股气息仿若钻入了她的体内,倏然剥去温柔的外壳长出一路长刺,与她的内力斗起法来。
夏瑾棠看出夏枫体内的剧变,趁热打铁迎上,招招致命。
铿锵啷啷,夏枫以蛮力相抗衡,体内火烧火燎得刺痛。
夏瑾棠怒吼一声,内力一发,浓重的气味骚得夏枫喘不过气。
“去死!”她紧接着刺来一剑,一股骚风吹过来,熏地夏枫龇牙咧嘴。
这味道真是越闻越臭!
憋着一股气,夏枫直弹开数十丈,额头上沁出密密冷汗。
此招确实厉害,能直接封锁对手的内力,还能像臭鼬一样臭晕对手。但她不怕,早前她练了多家功夫,最是擅长融合内力……但内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融合的啊!
“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得都是你们暗门的破内功么?”夏枫提起匕首,屏吸莽上。
夏枫忍痛一掷,匕首扎进树杆,夏瑾棠紧随其后,一鞭甩来,夏枫翻身踩上匕首,兔起鹘落一般,踩上她的鞭子,刹那间给了她下颚一脚。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传到夏枫的耳朵里,她顺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夏瑾棠的剑柄处,对方抽手之际她一个下沉,一拳打在夏瑾棠的太阳穴上,再一扭身,一脚踹爆了夏瑾棠的膝盖骨。
她随即忍痛再次跃开,稳当落地。
“阿姨,你年纪大了,速度有点跟不上啊。”
倏然,夏枫一愣,排山倒海的眩晕感漫漶了她的七筋八脉。
淦!她中毒了!
这个夏瑾棠,散发的香气是毒气,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毒瘤!
“呃啊!”夏瑾棠痛苦得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夏枫愤恨得冲过去,空手接住她的鞭子,任凭利刃扯开她手心的皮肉,再一脚踹碎夏瑾棠另一边的膝盖骨,用鞭子在她的脖子上紧紧围了一圈。
“夏瑾棠,你若不给解药,我便杀了你。”
“夏枫啊夏枫,”夏瑾棠疯了似得咧嘴笑起来,“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死老太婆!
夏枫用力一拽,鞭子嘎拉拉收紧,她手心的血和夏瑾棠脖子趟出的血洒了一地。
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放手,任凭身下的人晕厥过去。
她猛咳一声,连呼出的气都仿佛有毒,传染性极强。
不行,她要找个偏僻的地方,要么把毒逼出来,要么把这股内力融合。
实在不行,再找这个臭蛋要解药。
“夏瑾棠你等着,等我回来取你狗命。”
她咬咬牙,转头踉踉跄跄得离开。
苏懿想了多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若自己再不搏一搏,夏瑾棠可能强了他。
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昨日晚上用膳,苏纯碎嘴提道白日去拜会靖王却不见踪影,苏懿想到靖王很可能是去取杀死何子秋的证据了,但她为何要亲自下场呢?
属下人办事不利,被夏枫灭了?
无论如何,事实证明,夏枫和靖王,目前都不在天京。
苏懿下定了决心,要干一件事。
今早太阳刚升起,他便潜入苏纯的房间。
苏纯今日去青柳街了,一夜未归。他虎着胆子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箱子,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要用这个去换下辈子的幸福。
清晨熹微,苏懿踏着晨光,步入深深皇城,直奔常宁宫。
任凭冬雪在一旁劝谏,他也不听。
他想:就算夏枫狂妄,她也不能抗旨吧?
皇太君没想到苏懿会来,他还算是疼爱苏懿,在听了孩子一连串的诉苦,方得知事情原委。
为一个小奴隶吃醋而已。
“太君要为我做主啊,”苏懿哭着跪下,泪湿了一方又一方手帕,“皇太君,夏枫如此难管控,但又愿闯尘巢抢奴隶,在青柳街象白楼也颇有纨绔之名,说明……这条路确实可行。对皇太君来说,不过是一道懿旨,还有了控制夏枫的手段,对苏懿来说,却是一生幸福啊。”
“夏枫性格乖张,阴晴不定,你如何拿捏?”
苏懿擦擦泪:“但听皇太君赐教。”
“哼哼,用苏家的虎符,换一个贤王君?”皇太君得了便宜,自然得卖乖,他心想如此一来,贤王府和苏家都掌握在他手里,便自得的很,“懿儿,你想明白了?”
苏懿点头:“我想明白了,求太君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