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犀的言行从不统一,言辞似是家庭暴力的弱势方,但顺势又摔了两样摆件,不偏不倚就碎在魔尊脚边。
其实整场闹剧都是妖女战神的计谋,她看出魔尊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醋坛子,占有欲极强,只要是醋,不管是嘉木那种尸骨凉凉千年的阴魂醋,还是楚灵犀众多虚虚实实绯闻对象的陈年老醋,他都照吃不误。
以楚灵犀的声名狼藉程度,魔尊质疑她的品行本无可厚非,假如她一桩桩一件件地做解释说明,讲到猴年马月也没有尽头,而且对方必然无法尽信。
她巧妙地反其道而行之,用最理直气壮的态度蛮不讲理,把责任通通推给魔尊,作天作地作妖,作到他不敢再乱起疑心与乱吃飞醋。
魔尊君棠绞尽脑汁破局,忆起传说中的至理名言——买买买是哄女人开心的终极法门。
“我陪你去逛街,喜欢的所有东西通通都买回来!”
他发现妖女的脸上并无半分欣悦之色,便将建议改进一番:“如果你不想出门,那我就派人把各式各样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都买回宫中。”
“在你眼中我是满脑子买买买的肤浅女人吗?”
楚灵犀确与普通女子不同,她不爱买买买,只爱坐拥金山银海。
魔尊君棠彻底没有了应对的招数,无措的像个未经情事的毛头小子:“那…那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
楚灵犀讲出终极目标:“明日我要去参加柏诚的婚宴。”
她折腾一场,既为整治醋坛子,又为走出深宫,喜宴之上仙魔妖三界各施手段斗法,极有可能会直接影响仙魔大战的局势,若不能亲自参与其中掀风气浪,岂不是人生大憾。
得知她的要求如此简单,魔尊君棠松了一口气:“婚宴我本就打算携你同去,本尊总不能形单影只地喝喜酒。”
为将戏做圆满,楚灵犀再造作最后一回合,半推半就地靠在他的怀中:“还是算了吧,丑闻缠身的我哪有资格陪尊上同赴宴席。”
魔尊君棠铁一般的双臂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之中:“本尊绝不会再因流言蜚语而生疑,你也不许再说这样的傻话,好不好?”
楚灵犀顺嘴胡诌了一段戏文台词敷衍:“只要尊上不负我,我便心甘情愿付出三生三世的真心。”
缠绵温存过后,魔尊君棠道:“告诉你一件事,楚州此次派遣来的使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楚灵犀前思后想:“该不会有蠢货楚一鸣吧?”
魔尊君棠颔首道:“还有一位公主会随同前来,不妨猜猜是你的哪一位妹妹?”
第204章 善贤公主楚盈盈
楚灵犀想破脑袋也没有答案:“我所有同父异母的妹妹都嫁做了豪门贵妇,哪有人愿意来魔界赴险呢?”
魔尊君棠不再卖关子:“楚盈盈。”
“开什么玩笑!”楚灵犀难以置信:“楚盈盈是厉州王妃,她怎么可能会代表楚州出使魔界?”
“楚盈盈已与厉国主正式和离,她重回楚州,在殿前司任女官。”
魔尊君棠揽着她重新坐回塌上:“仙界、楚州与熊州均派使臣参加柏诚婚宴,其中唯有楚盈盈是生面孔,或许会成为最大的变数,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楚灵犀思量再三,无法下断言:“楚盈盈戴着重重面具,我不清楚她真正的面目究竟是什么,只能讲几段印象深刻的往事。”
长篇大论之前,楚灵犀需得吃些水果解火锅的腻,指了指偏厅圆桌上的秭归脐橙:“人家想吃橙子~”
魔尊君棠用法术将果盘移至塌旁,亲手为她剥开。
“楚盈盈与我有相似之处,幼年丧母,不得父宠,不过她更惨一些,我毕竟有嫡长公主的封号,有天下最好的哥哥,有谁都不敢惹的暴脾气,而她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宫中常常受到排挤和欺负,我有时会出手帮她一把,她会送我一些绣品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关系算是不错。”
魔尊君棠将橘瓣放入她口中:“据传楚盈盈在楚州美名远扬,未出嫁前曾多次亲至灾区赈济臣民,被尊称为‘善贤公主’。”
“尊上是否认同楚盈盈的贤名?”
楚灵犀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在魔尊的大腿上,如此一来观察他表情的变化也更为方便,许多时候言语未尽之事,都能在神情中找到答案。
魔尊君棠兢兢业业地剥着橙子,道出心中实言——
“赈济扶困乃社稷大事,应指派良善忠正之臣主持大局,王室储君亦可参与其中以解民生疾苦,按常理来讲娇贵的公主不该也不应亲赴灾区,单单是她所需的仆从与护卫至少就得三十余人,日常饮食用度皆须专人筹备,除非这位公主有过人之处,否则纯属是在拖延救灾进度。”
楚灵犀借花献佛,拿起一瓣橙子喂给他,巧笑嫣然:“尊上英明!”
魔尊君棠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继续道:“从传言来看,楚盈盈赈灾主要做的是施粥放粮与照顾孤寡老幼,这些事务如果交给相应的官员,效率势必会更高,所以我认为她多半是贪好虚荣的沽名钓誉之辈。”
楚灵犀吃腻了橙子,伸手取过旁侧的一碟紫苏梅子,讲述往事——
“三百多年前楚州南江发生洪灾,受灾最严重的村镇中有楚盈盈母亲的故乡,她主动请命前往,获得了善良贤德的好名声,从那之后,不论大灾小难,她都会马不停蹄地奔赴灾区,实际完全没有必要,我哥哥婉言劝阻过几次,不过没能拦住她追逐虚名的脚步,念在她有难处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再过多干涉。”
“楚盈盈有何难处?”
“公主这个词听起来高大上,但楚州最不缺的就是公主,我那位渣爹荒淫无度,后宫嫔妃众多,包括我在内有二十三个女儿,他甚至都记不全所有女儿的名字,平日里还算大方,经常赏赐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公主,可是在婚嫁大事上,他的渣爹本性就显露无余。”
楚灵犀想起害死她的渣爹就肝火怒燃,狠踹雕栏泄愤,整张床榻都颤了三颤——
“他把所有女儿都当成政略联姻的棋子,要么嫁给楚州的重臣之后,要么就与其他州国的王嗣联姻,大多都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其中拔尖的好男人早就被母亲得宠的公主抢走了,楚盈盈没有母亲庇护,仅能与歪瓜裂枣盲婚哑嫁,她唯有靠努力争得几分薄名,才能够在婚事上有自主权。”
魔尊君棠成为人体投喂机,鲜果、干果、蜜饯轮番送入她口中——
“从目前的情形推测,楚盈盈当年的野心或许就不小,并非觅得如意郎君那般简单。”
“我眼瞎了好多年,一直被楚盈盈的柔弱外表迷惑,没有看出她是一只披着小白兔外衣的白眼恶狼!”
楚灵犀刚吞下阿胶蜜枣,一枚酸甜加应子便在唇边等候,她生平首次感觉到吃也是一件特别有压力的事,抱怨道——
“尊上您慢点喂好不好,我的嘴特别累,边吃边说都快忙不过来了~”
“好好好”,魔尊君棠轻抚她的发丝,千依百顺。
“第一个发现楚盈盈有野心的人是茅石,那块臭石头虽然嘴硬脾气差,不过看人看物极其通透,剃光头就能直接进庙里做方丈的那种通透。”
楚灵犀的手总是闲不下来,抓了两枚红彤彤的樱珠在掌中转玩,如盘核桃一般——
“曾经我哥哥有意帮楚盈盈牵红线,茅石坚决反对,他说楚盈盈欲念杂念过多,心机深不可测,不是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当年楚盈盈嫁给厉国主,算是震惊四界的一件大事,如今和离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厉国主那样的男人纯属老天爷的造孽之作,权势、地位、能力、相貌样样都是一等一,昔日被誉为妖界首席黄金单身汉,我哥打再多的胜仗都盖不过他的风头,无数八卦小报都以他为话题,从各个角度深入分析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厉国主,可惜呐可惜,谁能料到人家压根儿就对女人没有兴趣。”
楚灵犀啧啧啧三声,为妖界女子深表惋惜。
魔尊君棠又犯了醋坛子的老毛病:“以厉州的实力,没有必要与势力渐衰的楚州联姻,他最初求娶你,和你长公主的身份没有关系,应是单纯的欣赏与喜欢。”
“‘欣赏’二字勉强可以留着,但‘喜欢’二字我可受不起,性别不合,其他再合也是百搭,而且在厉国主眼中,江山社稷大于儿女情长,他求娶我是看中楚家兄妹军的实力,此外我始终怀疑,他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我哥。”
楚灵犀拍了拍魔尊的胳膊,强迫他加入自己的脑洞——
“这个猜测是不是很有道理?我顶着厉王妃的头衔守活寡也就罢了,可是绝对不能坑害了我的直男好哥哥,尊上您说对不对?”
第205章 牛郎织女与老夫老妻
魔尊君棠对她的措辞深有不满:“什么?顶着厉王妃的头衔守活寡…你真动过这样的心思吗?”
“年少无知时谁没有过荒唐的念头呢?”
楚灵犀坐起身,靠在他的肩头,用清奇的逻辑将半真半假的故事圆的天衣无缝——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魔族攻打妖族之时,厉国主向我提出婚约,第二日我便得见尊上英姿,虽然您一掌打断我三根肋骨,但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辈子要么不嫁,要嫁就嫁给如尊上这般天下无敌的真男人!”
魔尊君棠望着她狐狸般的勾魂双目:“当年擂台比武,你曾说是自己本尊的小迷妹,看来不是玩笑话。”
“人家哪有胆子骗魔尊呢~”
楚灵犀撒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初见之时,我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尊上您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果不其然,上苍赐予我重生的机会,有幸栖身于柳芽上仙的贵体,常伴尊上左右,此生无憾。”
她深情地注视着魔尊的双眼,施展一心二用的神演技,心底的吐槽真心话一波又一波——
“姑奶奶就想试探一番,你究竟能为情而傻缺到什么地步?”
“我靠,你那痴痴沉沉且蠢蠢的眼神告诉我,所有的鬼话你都相信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姑奶奶骗到连裤子都不剩!”
“我走南闯北,精通各地讽刺傻子的花式方言,通通送给你,敬请收下,不要客气——你个彪子,你个傻狍子,你个瓜娃子,你个憨大呆,你脑壳秀逗了,侬脑子瓦特了!”
魔尊君棠心甘情愿沉迷于情爱幻梦,他不是被妖女的演技欺骗,而是被自己的执念蒙住双眼——
“你和柳芽已为一体,所有欺辱、苛待、伤害、背叛过你们的人,通通都会付出代价,天道不惩恶,那我便替天行道!”
楚灵犀表面欲落感动情泪,实则心中摇旗呐喊:“姑奶奶的美人计登峰造极,在傻魔尊心中的地位已能够与柳芽相提并论,完美!”
魔尊君棠猝而吻上朱唇,铁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脑,霸道的舌在樱桃小口中纵情肆意。
“尊上…不行…冷静…克制…务必克制!”
楚灵犀左闪右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荷尔蒙禽兽,当务之急是拉远距离,她扭了扭身子,像水蛇似的从魔尊的大腿上滑了下去,坐在脚踏之上,双手高举阻止魔尊靠近,紊乱的呼吸尚未完全顺畅,颊边潮红艳如桃花——
“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能晕过去,不然就没法参加柏诚的喜宴了!”
“好,都依你。”
魔尊君棠想要将她重新抱上塌,可是楚灵犀如受惊的兔子,连跑带蹦地后退至八仙桌旁,抬手在中间画了一条假想的楚河汉界。
她创造性地提议道:“我们…我们暂时最好用牛郎织女的模式相处,距离不止可以产生美,还可以保证我的清醒!”
魔尊君棠反对,对于他而言,无法与挚爱牵手的距离,即便咫尺也是天涯:“不至于真的相隔天河那么远吧…”
楚灵犀坚守原则,抬臂以意念阻止他的靠近:“站住,不许动!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如此孩子气的拙劣威胁,引得魔尊君棠欣笑不止:“吵吵闹闹加无理取闹,我们似乎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楚灵犀道:“老夫老妻的模式也不错,彼此时刻保持仇敌一般的冷淡距离。”
魔尊不得不重新坐回罗汉塌:“只要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生死相隔的距离,我都可以委曲求全。”
“我们正正经经地谈正事!”
楚灵犀咬了一口鲜果,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果然是一派假正经的模样——
“楚盈盈没有太多处理政务大事的经验,可是她的能力不容小觑,厉国主的龙阳之癖是秘密,知之者甚少,当年我拒绝厉国主之后,楚州原本有意让母族家世显赫的楚佳璇代嫁,此外妖族其他各州还有多位公主与郡主相争,那阵势不亚于四界精锐抢夺军事重镇,谁都没有料到最终的赢家会是楚盈盈,我至今都不清楚她到底用了怎样的手段。”
魔尊君棠莫名有种感觉,杀伐果决是妖女战神自我保护的盔甲,她的心仍旧善良诚挚——
“在楚州与厉州和亲之前,你想必劝说过楚盈盈。”
“我以为她不知晓厉国主的癖好,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浪费的唾沫星子足以积攒成汪洋大海,也没能让她明白,有些人一旦弯了就不可能再直。”
魔尊君棠正在喝茶,被她豪放的言辞一刺激,呛到咳嗽不止。
“您慢点,酒可尽兴,茶需慢饮。”
楚灵犀隔空抚了抚,假装意思一下,继续道:“他们成婚之后,夫妻关系始终不和睦,厉国主因与楚家兄妹军结盟,所以常常会和我商议军务,一些长舌小人兴风作浪,搞出了楚家姐妹花争抢厉国主的扯淡绯闻,楚盈盈隔三差五就找我哭诉,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我只得尽力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