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升职记录——缮性
时间:2021-04-26 09:58:46

  ——之所以不是上一个话题,是因为转瞬间他有些忘了方才他们说到了哪里。
  虽是两个话题,可在令嘉听来却是一桩事。
  她瞥了萧彻一眼,见他神色清淡,但眼神莫名有些闪烁,心中便有了猜测。
  她先声夺人地反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和大表嫂谈了欲重修王府的事?”
  萧彻一愣,诧异道:“你和段大夫人提了这事?”
  两人面面相觑。
  ……
  静默几息,令嘉移开了眼,萧彻皱起了眉。
  “你要翻修王府这也没什么,但为何是先和其他人说?”
  “我又不通工事,自是要向大表嫂那里借些有经验的人手啊。”
  “你不会向……安石要人嘛?”萧彻咽下那个“我”字,接着道:“这处王府都是他主修的,此处土木,哪有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把王府修成这样,居然还能把账目平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人才,我哪里敢用啊!”
  “王府如此修建,是我的意思。”
  “可王府翻修又不是殿下的意思。”
  娶了个强词夺理的妻子是什么感受,萧彻现在算是清楚了。你说一句,她驳一句,硬生生顶得人胃疼。
  萧彻虽不讷于言辞,但也不喜欢与人争辩。然而,看着令嘉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他又觉得就此住声太过憋气。
  于是他道:“你说的是,既然整修王府并非我的意思,所以就不要修了。”
  令嘉恼了:“现在的王府不重修,哪里住得了人?”
  萧彻淡然反击:“你不正住着嘛?”
  令嘉气恼道:“可这后院又不可能只住我一个。”
  萧彻奇怪道:“你那侄女现在不是在京中嘛?”
  听到萧彻莫名提到明炤,令嘉先是茫然,然后沉思,终是恍然,最后——
  她甩了萧彻两个白眼。
  即使机智如令嘉,方才也是花了好些功夫才理清萧彻的思路。
  后院有其他人要住——在京中时,明炤常来借住——故而,要住的人是明炤。
  显然燕王殿下似乎并没有想过自己再纳姬妾的可能。
  令嘉也懒得提醒他还有姬妾这么种存在,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殿下可还在服药?”
  这次,轮到萧彻跟不上思路了。
  令嘉提醒道:“避子药。”
  令嘉很是享受地看着萧彻露出和她之前一模一样的茫然,然后才慢条斯理道:“殿下,你我成婚虽为诸多谋算,但婚事既成,自有诞育子女,延续血脉之本分——最起码,住处总要准备好吧!”
  萧彻似乎是被令嘉的理由震住了,好一会都没回话。
  “不对。”跟在令嘉身后,恍若失神地绕过大半座殿宇后,萧彻忽然说道:“若真有了……孩子,不是应当和你住在一处吗?”
  他说到孩子时停了停,语气带着点生涩又带点小心翼翼,仿佛这寻常的二字格外拗口一般。
  令嘉用轻慢的口吻反问:“殿下是觉得孩子是不会长大的?”
  萧彻下意识地就想道:那也无需修这处王府,彼时他们的住处十之八九已经换了,若不是,那大约……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但阻住住他话语的不是理智,而是那种忽然袭来的剧烈心跳,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令嘉偷偷地拿眼角余光去偷瞥再次安静下来的萧彻,待见得他面上一抹柔和的笑意时,心间忽然颤了颤。
  ……以聪慧著称的燕王殿下应该不会把方才她斗气时胡扯顺带试探他的话当真了吧?
  令嘉的感觉是对的,萧彻似乎当真了。
  当日晚间,萧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实现那个翻修王府的前提——有个孩子。
  令嘉自然是兴致缺缺,颇有推脱之意。
  之前鬼迷心窍的,放松了心神,漫天胡扯都不怕,如今真要兑现,她哪里肯。可真叫她直截了当地戳破拒绝,对着那双凤目,她又莫名有些心虚。
  最后,她只能说:“我有些累了。”
  声音低弱,目光楚楚,纤弱的外表十分具有说服力。
  如若不是萧彻十分清楚这人今日一整天都窝在府中,运动量加起来就是饭后被他半拖着走过的那几十步,他大约就忍不住心软了。
  故而,萧彻只是温柔地替令嘉拂了拂鬓发,含笑道:“既然累了,那就别用力了,我来出力就是。”
  令嘉:“……”
  萧彻很讲信用,说了他出力,就全程都没让令嘉动一根指头。
  可事后,没用力的令嘉却是气若游丝,连吐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两眼一闭,便作了梦中之人。
  用力的萧彻依旧清醒,他专注地凝视着着枕边的睡容,凤目中是一片清明,半点不见之前的意乱情迷。
  许是他的目光清冷太过,令嘉忽地抖了抖,然后便下意识地朝身侧的热源方向倾去。
  萧彻无半分抗拒之力地伸手迎住了这团恼人又可人的软玉温香。
  看着沉睡的令嘉,他暗叹,醒着时就会骗人,睡着后竟也这么能哄人。
  终是心有不甘,便带着十分恼意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可力到齿尖,却擅自留了八分。所谓的咬,便也成磨,无端多了许多缱绻缠绵之意。
  令嘉身体很疲惫,但梦中的意识缺失意外的活跃。
  梦中,她成了一只兔子,坐拥一片吃不尽的草原,整日吃饱睡,睡饱吃,堪称天下最幸福的兔子。
  这样幸福的日子里,她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她日渐上升的体重。
  就在她从一只兔子变成一只胖兔子的几日后,有不速之客闯入她的草原,胖兔子跑不动,被一箭射中,然后又被人捉着两只长耳朵提了起来。
  胖兔子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似是含着千秋积雪的凤目。
  胖兔子抖了抖,觉得有些冷。
  那双凤目见了胖兔子,怔了怔,随后其中的积雪渐渐消融,化作一汪春水,既暖又柔。
  胖兔子见状心生侥幸,说道:“兔子不好吃的,你不要吃兔子。”
  凤目弯了弯,很好脾气地应道:“我不吃兔子——”
  胖兔子大喜过望之际,又听得下一句。
  “——我只吃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先说不好不坏的消息:自这章起往下,大约四五六七八——我也不知道会写几章,但大纲篇幅里挺多的章都是男女主的感情线,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腻歪——因为大纲写好后我就开始腻歪了。
  然后是坏消息:本章乃最后一章存稿,明天起我又要开始裸奔了。更新频率嘛,我也说过了,保隔日,争日更。大家放宽心态,遇到日更是惊喜,遇不到就等第二天吧。
 
 
第86章 不知家财
  令嘉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红绡帐,有光斜入,映作一枕霞光。
  令嘉呆呆地看了头顶的帘帐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摇铃唤人。
  只是过来的人除了她惯用的使女外,还有丹姑。
  丹姑嘴角纹路紧绷,脸上呈乌云压城之势。。
  对于这样的脸色,令嘉十分熟悉,每每她做的太过分,都能在丹姑脸上见到。
  “王妃可知现下是何辰光?”
  令嘉探出帘帐,看得满室明光,试探着答:“巳正(10点)?”
  丹姑黑着脸给出正确答案,“是巳末(11点),再过一刻钟,王妃就可以直接用午膳了。”
  令嘉打个哈哈道:“这也不错嘛,正好省了一顿膳食,”
  令嘉原以为定是少不了一顿苦口婆心的规劝的,不想丹姑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叹了口气道:“王妃如今已为人妇,该做什么,该如何做,以王妃的聪慧,想是心中有数,也无需老奴多言。只是——身体要紧啊!”
  登时,令嘉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
  待令嘉在餐桌上看到山药甲鱼汤、韭菜羊肉一类的食物时,脸色就更加精彩了。
  木了有一会,她叫来醉月,点了点桌上的几道特有滋补之效的食物,咬着牙道:“传讯厨房那,将这几道菜给殿下也做一份然后送过去。”
  醉月面色古怪,但见令嘉面有咬牙切齿之色,识相地没说什么,一口应下。
  “等等,”只醉月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叫住,只听令嘉说:“再给他添一道红烧兔肉。”
  一头雾水的醉月领命而去。
  对着令嘉这份连讽带刺的“盛情”,萧彻回以一本总账以及一个安石。
  安石面带微笑,“按殿下的意思,翻修王府耗费不小,这总账记着王府现在能动的活钱,在这笔账目之内,王妃可随意定夺。”
  令嘉接过账目,道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谢意。
  萧彻当年穷得都挪了自家王府去养军士,如今有了正名,得了朝廷军饷补贴,景况是好些,但也只是好些——她就不信萧彻会老老实实地照着朝廷的规制去养军,人数肯定是超标的,更别说他养的还是耗资巨大的死士。
  所以,比起这位败家的丈夫,令嘉还是更相信她丰厚的嫁妆。
  不过粗略一瞥,这点轻视就打消在了账目下面那个丰厚得即使自觉财大气粗的令嘉看了都忍不住倒抽口气的数字上。
  令嘉好容易才压住眉眼,不让自己露出震惊之色。她偷偷瞥了那笑容可掬的安石一眼,心中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这账……这账不会是假的吧!毕竟也不是没有前例啊!
  不过下一秒,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这是在修王府,花的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萧彻是嫌自己脸太多才会干这种蠢事。
  令嘉回翻起之前匆匆一掠便过的条目。
  这一翻,她就知道这本账目是实打实的真账,因为里面有许多笔大得让人不安,且去向未写的开销——也就是真账,才会记得如此随意任性,若是假账,这种级别的开销定是要分成数笔零碎,且惯个说得去的名目,才不至于让人生疑。
  不过上有巨额开销,但收入却更巨,不过这些收入和前面的支出一样,都没写名目。以至于结算下来,盈余依旧丰厚得让令嘉难以相信。
  ……有多丰厚?
  丰厚到令嘉可以将王府按着行宫的规制去建都绰绰有余。
  合上账本后,令嘉心中莫名有些挫败感。
  原本以为自己是倒贴穷鬼的富家女,今日方知原来自己才是被包养的那个。
  令嘉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安石:“殿下之前就没想过将这王府重修一番?”
  这个问题,在她之前见识过王府内部真貌时就问过一次,但这两次问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问题不变,安石的回答自然也不会与上次有差。
  他道:“殿下于这些外物并不上心。”
  问的心境竟然变了,听的心境自也不同。
  之前令嘉听“不上心”听出来的是萧彻的取舍,取强兵而舍华宅,如今她却意识到,萧彻是当真的半点都不在意住处破败。
  人生在世,忙忙碌碌,心中所求大多不过那么几样。
  穷的欲温衣饱食,富的想华宅娇妾,再高点是高官厚禄,再再高点则是名垂青古、荫蔽后世,若再不切实际一点,大抵就是去求成仙了。
  在这些追求里,饮食起居是最低的,但也是最基础的,而那些更高的追求到了最后多数还是要落足在这些最基础的欲求里——终不过追求自己及后代能比别人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住得更好,以及拥有更好的美人。即使是求长生,也不过是为了能更长久地去享受这些基础欲求。
  当然在这种种俗人之外,也有不俗的人,他们箪食瓢饮,家住陋巷,不改其乐。这样的人多半是在追寻着某些更高的东西,或者说他们能从这样东西身上获得远高于那些物质带来的快乐,这样东西可以是道义,也可以是志向——或者说野心。
  这样的人,往往他们对物欲越是淡薄,则他们对他们所追求的那份东西就越是狂热。
  而淡到萧彻这份上,心中多半已是入执。
  何谓执?
  佛家言:虚妄。
  “在想什么?”
  令嘉一抬眼,见着来人,下意识地答道:“在想你。”
  萧彻尚来不及愕然,令嘉已用高超的转道技巧把话题给绕转过来,“——想你怎么过来了。这个辰光,你不是该在前殿的吗?”
  虽然令嘉临场发挥极佳,却还是出了差错——比如说,她忘了“殿下”这个尊称。
  萧彻目中有笑意缓缓舒展,他并未指正这点,说道:“原本是该在外面的,但这不是受了王妃的一番心意有些上火嘛!”
  他面带微笑,神色清正,半点都看不出“上火”的迹象,但与他神色相对应的,却是他忽然伸出手,朝令嘉颈侧某块红痕处摸去,指尖轻磨,暧昧旖旎。
  令嘉像是忽然被猛兽盯上的小兽,浑身毛发直竖,她打掉那只手,色厉内荏地警告道:“萧彻,你不要太过分。”
  闻言,萧彻修眉微皱,似是诧异:“王妃送来的膳食,我一份不落全都用下,如今来向王妃讨杯清火的茶,这也算过分?”
  “……你那边差这一杯茶?”
  “总不及王妃这边周全。”
  因令嘉身体偏弱的缘故,她身边常备各色药材。她吩咐一句,叫来一壶白菊,推到萧彻面前,讽道:“白菊清心去火,殿下正该多喝些。”
  萧彻对令嘉的恼意视若无睹,挥退了使女,兀自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举杯轻啜一口,动作优雅,风度翩然。
  令嘉见了,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恼意不减反增。
  眼见那杯茶见了底,她就开始赶人,“殿下既是喝了茶,那就赶紧回去。我这还有事要忙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