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口时间后,贺孤舟用一下午和一晚上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觉得以谢九黎在罗马假日餐厅里的所作所为来说,今晚应该是势在必行了。
为此,贺孤舟连晚上睡前的洗澡都多用了十分钟。
可等他将头发擦到半干从浴室里出来时,谢九黎已经侧躺在床上睡成了一团,手机就落在她的手边,屏幕上还显示着打到一半的游戏。
贺孤舟沉默几秒,长出一口气,把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扔到了脑后。
至少,谢九黎说那句“我是为了看你特地飞来英国”,已经令他很高兴。
顾舟那厮绝对是过来语言艺术大师一把的。
贺孤舟一开始就知道顾舟想挑拨是非,但言语最厉害的地方也在于此:哪怕知道个中内情,也会庸俗地耿耿于怀。
贺孤舟忍着没有对谢九黎谈论任何关于顾舟的话,谢九黎也明明一句都没有提,却察觉到了他按捺于皮下的烦躁与不安。
这样的谢九黎,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天天地在拖延什么。
贺孤舟蹲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入睡的爱人,笑着伸手将她的头发理顺拨到背后,低头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
没有什么可觉得不满足的,因为谢九黎已经把耐心又慷慨地把最好的一切赠予他手中。
贺孤舟用黏人的亲吻把谢九黎从浅眠中喊醒,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托着下巴问道:“因为墙壁隔音不好,你能忍住不叫吗?”
谢九黎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贺孤舟看了一会儿。
贺孤舟就像个在等待发糖的小朋友一样蹲在床边仰头看她,眼睛里带着亮光,又不知道是不是暖色灯照的缘故,显得湿漉漉的。
过了几秒钟,谢九黎笑着倾身去咬他的嘴唇,轻笑调侃道:“这个嘛……我要是忍不住,你也可以帮忙堵一下啊。”
第69章 你本人留下的痕……
阳光从耳后终于爬到眼皮上的时候, 谢九黎终于懒洋洋睁开眼睛。
她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缝,里面倒还是干干净净的。
然后谢九黎翻了个身,正好对上了贺孤舟的眼睛。
他静静侧躺在床的另一边, 含笑和谢九黎道了一声早。
谢九黎往前蹭蹭挤到他胸前抱上去:“几点了?有点饿。”
“十点。”贺孤舟摸摸她的后脑勺,又低头亲发旋, “想吃点什么?”
“嗯……”谢九黎拖长声音进行抉择,“带冰淇淋和水果的法式吐司。”
“又是冰啊。”贺孤舟叹气,但还是没反驳, 从床上撑起身来。
谢九黎好奇地从背后看了几眼,觉得自己也没有把他背后挠得很厉害:“还好前几天刚修过指甲。”
“什么指……”贺孤舟疑惑地回过头来问, 而谢九黎的手指正好从他背上抓破的红痕上抚过去,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唇。
“记得穿衣服再出门啊。”谢九黎友善地提醒道。
“……”贺孤舟一言不发地就着拧腰转身的姿势盯着谢九黎看了片刻,俯身又亲了她一回才出去。
谢九黎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发现手机里不少消息。
有小意询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的,还有阿姨发来了柯基的减肥过程小视频。
谢九黎靠在床头把这些一一回复了,才起身踩着过大的拖鞋去浴室洗漱。
下床的时候, 察觉到些许异样的谢九黎回头看了一眼。
嗯,床单似乎也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一条了。
谢九黎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刷牙到一半的时候贺孤舟已经拿着餐盘回来:“九黎?”
“马上。”谢九黎含着一嘴牙膏泡沫口齿不清地回他。
刷完牙出门时,谢九黎发现昨天穿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说起来, 反正也有万能的烘干机在, 应该很快就能洗好的。
这样想着的谢九黎直接换上了贺孤舟的衬衫出去投奔法式吐司的怀抱。
有贺孤舟做饭的话, 谢九黎觉得自己的英国之旅还能再久一点。
如果都是前天街上餐馆那个水准, 她就要飞快回国去找阿姨了。
想到这里,谢九黎回忆起一个昨天晚上就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也瘦了?腰比以前又窄了一点。”
贺孤舟差点被咖啡呛到:“以前?”
谢九黎坦然道:“就是以前晚上抱着的感觉啊。”
贺孤舟忍了两秒,还是单手捂脸转过了头:“嗯……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
“等回去的时候,让阿姨照你的口味做一顿大餐吧。”谢九黎舔舔沾上奶油的手指, 问,“今天要去画室吗?”
“都可以。”贺孤舟放下杯子,从指缝里看了看谢九黎,“……你想去画室吗?”
“好啊,”谢九黎毫无异议,“只要其他人没有意见。”
虽然她这个业余绘画水平混进那间画室里多少有点滥竽充数就是了。
贺孤舟把手从脸上拿开,犹豫片刻问:“你回去的机票是什么时候?”
谢九黎眨眨眼:“我还没买,等到时候和你们买同一班的吧。”
“……”贺孤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吃惊。
谢九黎脑中转了转就想明白了,她挑起笑去勾贺孤舟的脖子:“就算你真以为我会睡完就跑,也不至于把我想得那么坏,第二天就走人吧?”
贺孤舟脸上露出两分窘迫,垂眸逃避对视,低声道歉:“对不起。”
谢九黎边笑边把贺孤舟的脑袋抱进怀里,用力地揉了几下,把他的头发撸成了一团乱毛。
负责展览和交流的大学临时提供了数间画室,虽然并没有规定那一间给谁使用,不过大多画家还是倾向于和本国的同伴们一起行动交流。
谢九黎跟着贺孤舟到画室的时候,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小谢来啦,”一名擅长仕女画的美院教授笑眯眯地拉住谢九黎的手,“到周姐这里来坐呀,说不定我今天就能蹭到一点小贺的灵感。”
谢九黎朝贺孤舟眨眨眼睛,在他无可奈何的视线里走到了女教授的身旁。
教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笔,诧异道:“爱屋及乌,原来你也喜欢绘画吗?”
“近朱者赤,我懂一点自娱自乐的皮毛而已。”谢九黎拿着从贺孤舟行李箱里翻出来的速写本坐了下来。
“画画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教授掩嘴笑道,“……嗯,虽然也有把痛苦作为创作来源的那种艺术家,不过我不是那一派的。”
谢九黎偏头看了几眼她画到一半的作品,赞叹道:“色彩好漂亮,我都想买下来挂在家里天天看了。”
教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搂了一下谢九黎的肩膀:“谢谢。”
画室里倒不如谢九黎之前想象的那样静悄悄的无人发声,反而时不时地就有人站起来彼此交流谈话、提出建议,氛围明亮又活泼。
去找贺孤舟说话的人也不少,大多是年轻人。
谢九黎看着有个年轻姑娘对贺孤舟有点意思,所以一直红着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站起来过,一副超级拘谨的模样。
“那是小梁。”谢九黎身旁的教授突然开口说道,“绘画方面的天赋真是很厉害,今天才21岁就拿了美展的金奖。”
“很厉害。”谢九黎点点头。
“有这样成就的人大多年纪都和我差不多了,小梁和小贺这么年轻的很少见。”教授又说。
在速写本上打着草图的谢九黎笑了起来,她轻声道:“您误会了,我没有在介意这种事情。”
她选中的男人很优秀,所以理所当然不可能没有别的仰慕者,这很正常。
“是吗?”教授闻言转头看看谢九黎,表情似乎又有点忧郁起来,“那难怪小贺最近的画都是那个感觉啊……”
“什么感觉?”谢九黎好奇道。
一个多月了,她还没看过贺孤舟来英国之后的创作。
教练用工笔末端抵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比起旁人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看起来会更好。”
谢九黎于是起身就去贺孤舟那边看了。
贺孤舟正好被别人叫走,谢九黎坐在他的椅子上,盯着眼前的画陷入沉思。
上次那幅获奖作品,谢九黎能看懂其中的情感,但这一幅就又进入了那种“我谢九黎不懂艺术”的范畴。
贺孤舟从中表达了什么?
画中呈现出来的图形看起来像是一个迷宫的俯视图,但目前只有简单的线条和色块,而且几乎都是黑白的颜色,只有右下角像是揭开了包装纸那样从底下露出了一点点彩色。
谢九黎弯腰拿手指碰了碰,发现那点彩色还是刚刚涂上去湿漉漉的,一碰一个指纹,乍一看有点显眼。
谢九黎盯着自己的罪证看了几秒,正决定拿支笔去涂匀销毁时,贺孤舟正好回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抓现行了。”
“这是意外。”谢九黎立刻认真解释。
贺孤舟蹲在谢九黎膝边看了一会儿那块浅粉色上面的指纹,笑道:“这样也不错,是你本人留下的痕迹。”
说完,他拿谢九黎沾上颜料的手指又往迷宫的右下角多印了两个浅浅的指纹。
谢九黎忍不住道:“这不是严肃的创作吗?”
她的话一出口,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是释放内心的过程才更贴切吧?”
“对对,有点解剖自我的意思,但反正我创作的时候都穿得邋邋遢遢,一点也不严肃。”
“和自己对话、把自己展露出来这个过程,我觉得严肃不太起来诶,倒是有点歇斯底里。”
“……那个可能是你的个人性格问题。”
谢九黎边听众人的聊天,边被贺孤舟带到水池旁边洗手。
思考了片刻后,她又问:“那也不是谁在创作过程中插手,你们都能忍受的吧?”
贺孤舟搓弄她手指的动作都因为这句话停了一下,他无奈地叹息:“九黎……”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的不是在秀恩爱吗?”
“那不行,就算我儿子随意在我的画上涂涂画画我也会暴跳如雷。墙上随便画都可以,在我的画上随便画不可以!”
“但贺孤舟情况不一样嘛,他的画就是给你的,所以你随便画他应该都不会生气?”
贺孤舟低头认真洗谢九黎手上的颜料,保持了沉默是金的默认态度。
“哎呀,这样看着看着我也想谈恋爱了。”
“我有点想我老婆女儿。”
“马上就回去了,再忍忍,再忍忍。”
“所以,”谢九黎转头轻声问贺孤舟,“你这幅画的内容也和我有关吗?”
贺孤舟关闭水龙头将她的手擦干,才笑道:“算是吧,等完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九黎想起了之前林箫吟对贺孤舟的评价:“那会都是彩色的,都是黑白的,还是一半一半?”
“等完成你就知道了。”贺孤舟含笑重复了一遍,把谢九黎带回周教授身边的座位上,离开时瞥见了她的速写本,“这是前天见到的喷泉?”
“是啊,昨天不是还许了半个愿嘛,”谢九黎比了一下尺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透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贺孤舟弯腰替谢九黎做了两个地方的细节调整,起身时又偏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谢九黎拿着笔研究了一下贺孤舟的改动,觉得整个结构果然舒服多了。
周教授在旁问:“听小贺说,你画他的人像画得是最好的?”
“是啊,”谢九黎笑着道,“但有时候见到别的东西,不是也会想画一下吗?您不会吗?”
周教授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像是对待家中顽皮小辈似的,轻轻地在谢九黎脑袋上点了一下:“你呀。”
第70章 月亮也爱你。……
回英国之前, 贺孤舟就把新作完成了。
但谢九黎没能看到,因为送展时间紧张,完成之后就立刻送去当地的商店做装裱的准备——而谢九黎正好睡过去了那一整天。
她忍不住觉得自己像是个人形灵感包, 贺孤舟抱过吸过之后就会立刻灵感迸发。
再然后,交流会结束, 来参加交流的众人就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谢九黎坐在床上喝牛奶看贺孤舟整理行李——贺孤舟果然对她的生理期估计很准,说哪天就哪天。
自从经期开始之后,她就再也没喝过冰的东西, 就连手里的牛奶都是微波炉里转过一分半的。
她盘腿看了一会儿,和贺孤舟搭话:“之前的那幅不是不卖吗?这幅为什么又卖了?”
“之前那幅是《你》, 当然不能卖。”贺孤舟说。
谢九黎哦了一声:“那刚刚这幅新的呢?”
“是《我》。”
“那不就是一套?”谢九黎下意识地问。
贺孤舟想了想,笑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谢九黎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把牛奶喝完后就趴在床上晃着小腿开始玩手机。
贺孤舟去整理床头柜里的东西时才发现谢九黎在和时经意视频通话。
他把床头柜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的功夫,时经意已经讲了两件大学里发生的趣事。
——这种电话难道不是应该跟身为家人的时经寒打?
贺孤舟这样想着,抱着一堆东西起身时, 弯腰在谢九黎额际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