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派出所关了三天后,被转移到县里的看守所了,罪名大概可能是盗窃罪和非法闯入,反正先拘留再说。至于后面能不能洗刷她的清白,天知道。
三个姑娘都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神操作啊。
小谢就在那头美滋滋:“放心吧,阮厂长在我们这里办厂子,厂里要招四五十号工人呢。这么大的厂,我们能叫那不讲理的泼妇祸害了?再敢来,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这回她就挨揍不轻呢,打小偷,天经地义。
郑明明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难怪阮叔叔那时候要主动跟人讲自己的家事呢。”
他这就是将他的太平和枕头厂的正常生产绑在了一起,想要维持后者,就得保证前者。
难怪他能当业务厂长,管婚纱娃娃厂管得井井有条,接手被单厂,也能将厂子做的蒸蒸日上。人家的智商情商都不低。
可就是这样的人都拿女流氓前妻没办法,可见遵纪守法的碰上蛮不讲理的,有多吃亏。
幸亏,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不讲理,那就有不讲理的办法等着你。
再闹腾,到时候一人一拳直接打趴了你,法不责众,你一个异乡客就是死在这里,也没说法的。
想想,就忍不住打个寒噤。
大人的世界,果然可怕又复杂。
陈凤霞跟丈夫打电话说到这事,也是一番唏嘘。一个小敏一个阮成文,真叫人感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样的,就是不结婚,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家里没这种人。”郑国强安慰她,决定说点儿开心事让她听听,“你那个精油的事,我跟蜡烛厂打听了,他们的确打算做一批香灯和香薰蜡烛。原本想用的是玫瑰精油,但玫瑰精油不是贵嚒。他们去化妆品专柜试了香叶天竺葵的味道,感觉跟玫瑰类似。我说这边有,他们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用这个代替玫瑰精油。”
“想啊。”陈凤霞立刻乐了,“绝对没问题。我跟你说,玫瑰天竺葵号称平民玫瑰,物美价廉的典型,功效多得很呢。你再给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香皂厂要货,这个也能用。”
郑国强笑着答应:“行行行,给你打听。”
挂了电话,陈凤霞就美滋滋地找冯丹妮分享好消息。
冯丹妮就围着她啧啧赞叹:“哎哟,我倒是忘了,你可是领导夫人,身份大不一样呢。”
陈凤霞无法否认自己沾了丈夫的光。没郑国强,人家蜡烛厂对于找上门的合作也未必愿意搭理。她吃了红利就得认下,不能厚脸皮说什么我全靠我自己。
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没这个身份,涌泉县各个乡镇也没这么痛快愿意让我承包荒地。他们就是觉得我有上元县政府的背景,后面很可能会给这边拉来投资建更多的厂子。”
也不知道是闵老师故意宣传想要扯虎皮做大旗还是什么的,现在附近乡镇都知道她给鸿安镇弄了个工厂过去的事。大家隐隐已经把她当成财神爷看了。
虽然说树大招风,财神爷基本上是人傻钱多的代名词。可这个时代,你的名头越是响亮你越是能够顺利进行投资,各方面的资源向你倾斜的也越厉害。就好像那个号称首富加首骗的牟其中,他就是靠着满嘴跑火车地瞎承诺,愣是圈了一堆地和项目。
现在,陈老板就好好享受身份带给自己的红利吧。反正她不做亏心事,按照正常市场价格供货,提供的货品有农科院保驾护航,质量又保证,她不心虚。
再说,她现在也没资本遗世独立啊。
从网上走的小瓶精油毕竟销量有限,等到彻底打开名气起码得花上几年时间。可摸摸香长得快的很,前两天合作社的农民在田地扦插的摸摸香都已经活了,王技术员相当肯定再过三个月绝对能收割第一波。
到那时候,这一万瓶精油能不能出干净货,得打个大大的问号。现在虽然陆续有人下单询问,但加在一起还不到10单,要的量也少。
陈凤霞感觉这种小物件可能得搭配着销售,一开始就指望靠它打开名气不容易。毕竟对大部分人而言,玫瑰天竺葵还是个新品种,好多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要配个东西,先免费赠送,等到大家有兴趣了,再出单品。
就好像当初高桂芳在梦巴黎免费赠送婚纱娃娃一样。
就在陈老板苦思冥想到底要拿精油和纯露当什么东西的赠品时,大雪小雪姐妹俩又主动找上门。
这回她们不是缠着陈凤霞带她们进山,而是过来道别,顺带着将承诺的礼物送给她。
她们亲手设计制作的加入了当地民族风情元素的衣服终于做好了,可以拿来给陈老板上身试穿了。
陈凤霞笑着道谢,进屋就换了衣服出来给大家看效果。
冯丹妮跟方律师出门散步回来,瞧见她的样子都眼前一亮,还夸奖道:“这衣服不错,你们的毕业设计应该没问题了。”
冯丹妮更是上前摸了回衣服料子,转头问姐妹花,“你们还有别的设计吗?我也想来一套。”
大小雪摇头,她们是有不少灵感,但现在暂时顾不上。她们得回学校安排实习的事,不然明年可没办法毕业了。
冯丹妮掩饰不住地惋惜:“那希望下一次能有机会穿上你们设计的衣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凤霞的脑海中突然间涌现出了个近乎于荒谬的念头。
她转过脑袋看双胞胎,认真地问她们:“你俩想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想啊,可是我们要实习。”
“你们的实习岗位是学校安排,必须得过去吗?”
“不是啊,也可以自己联系。我们就是自己联系的,只要是正规单位就行。”
陈凤霞微微笑:“那好吧,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在网站实习吧。我要新成立一个服装设计部门,你们设计的作品就在这边打版生产,分成流水线作业和手工高定两种。怎么样,愿意的话,就留下。”
她终于想到要班什么厂来招收女工了。一个摸摸香合作社,一个就是专门走民族风的服装厂。
就连冯丹妮都感兴趣的衣服,她就不相信卖不好。
第331章 只能是变法
真决定好要做服装后,事情似乎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小型服装厂需要的设备其实少的可怜。
陈凤霞当年做姑娘时就在社办服装厂上过班,衣服打好版,分成裁剪和缝纫流水线作业,衣服就一件件地出来了。
到了这里,除了招收工人进厂上班之外,因为衣服有大量手工刺绣的细节,所以还可以以村寨为单位组织加工小组,让女性村民加入进来领活过去做。
不,这些还不够,毕竟整个涌泉县有十个乡镇,光是一个乡就有七八个村寨,一个服装厂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工人。
陈凤霞又把注意打到婚纱娃娃头上。做民族风的婚纱娃娃啊。这种小衣服最适合领回家去做了。呃,村寨里没有缝纫机也不怕,买二手的。
九十年代倒闭的工厂实在太多了,什么纺织厂、被单厂、服装厂,真的是一倒一大片,淘汰下来的机器也不少。
陈凤霞打电话问高桂芳,对民族风的婚纱娃娃是否感兴趣。如果有兴趣的话,这边可以做代加工,到时候还摆在她的网店发货。要是没兴趣的,自己就另起炉灶做少数民族娃娃。没关系,不勉强。
高桂芳态度谨慎,表示得看了货才能做决定。
陈凤霞也不跟她磨叽:“行,到时候发给你看,成就成,不成没关系。”
电话那头的人没客气,应下了之后,又追问了句:“姐姐,那个,我听说阮成文的前妻又追到鸿安镇了。后来她会不会再找事啊。”
陈凤霞心念微动,安慰她道:“你也别太担心,现在鸿安镇缺不了他,他们不会由着人找事的。那边的民风挺彪悍的,外乡人掀不起大风浪。”
高桂芳明显松了口气,又找补了句:“那就好,我还等着枕头厂走上正轨,把床上用品配全呢。”
陈凤霞没戳穿她那点微妙的心思,只笑:“我也等着那一天。”
高桂芳倒不好意思起来:“那,我也过来看看吧。要是条件合适,我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办个加工点。”
别的不说,涌泉县的人工费用要比江海便宜很多。这里的村民甚至每个月能有上百元的收入就心满意足了。
换成江海就不成了,现在物价在涨,各个行业也要求涨工资。她过年的时候给厂里涨过一回。可上个礼拜,她请厂里职工吃饭时,大家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再涨工资。
高桂芳可没打算做菩萨,这边工人要钱多,她就去找劳动力更便宜的工人。反正她得保证自己的利润。
陈凤霞笑道:“行啊,看过了觉得合适再办厂。要是感觉条件不合适,带人去江海做工也可以。”
她原本想的是让农民就地建设自己的家乡。可看到那么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本地女人后,她又觉得让她们早点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起码,长过见识后,她们能明白这世间并非只有她们这样的活法。她们的女儿将来也不是跟她们活得一样才叫正常。
高桂芳想了想,打定了主意:“也行,我刚好在看个社办厂,那边有现成的厂房,安排出宿舍不难。到时候我包吃住吧。”
将人带到江海来上班虽然工资肯定得比在涌泉县开的高,但交通便利物流发达的优势又要明显的多。再说制作娃娃的原材料这边很可能更便宜。因为江海地区的工业发达,纺织品什么的反而廉价。
况且有这批工人做补充,也算是给她手下厂里的工人敲边鼓了。你要嫌厂子给你开的工资少,那你另请高明好了,我也不勉强。和尚跟寺庙,彼此不为难。
这些话,高桂芳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讲,但陈凤霞大致也能猜到。没什么好奇怪,资本家的本质就是在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她这个当老板的,不也在做同样的事嚒。
她点点头,应下:“这边会说普通话的女人不多,你带人过去后得找人教教她们学普通话,认简单的字,这样她们做事才能更花哨。”
高桂芳暗哂这个大姑姐还真是为工人操碎了心,其实流水线工人,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手脚能动就行。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学习,省得她们离家远孤单,也算给她们找个精神寄托了。”
陈凤霞笑道:“就是,省心。”
挂了电话,她去供销社问网上订单情况。
作为老板,她以权谋私了,特地通知曾老师开辟出了个民族风板块,主题是民族美世界美,所有走民族风路线的店铺都可以在此处上线。
然而因为大家还不知道或者需要时间筹备,所以“空谷”系列的精油、纯露还有刺绣、服装、蜡染甚至银饰就都成了独此一家的推荐。
嗯,就挺不要脸的。
郑明明正在线上和有意向的顾客聊天呢,她还把白寨老奶奶刺绣的照片po上了网,认真地强调:“这都是艺术家一针一线亲自制作出来的,跟机器生产的大路货怎么能比。手工制作的工匠精神,才是独一无二的文化内核。”
吴若兰也在旁边抱了好几个品牌名,十分肯定:“它们都是手工制作,除了设计独具匠心,制造工艺精湛外,一针一线都由匠人手工打造才是它们最宝贵的地方。”
她之所以能如此笃定,是因为她去参观过这些地方啊。
吴若兰还将自己去游玩参观时的照片po上了网,令小姑娘们惊叹的是,刚才还不停地追问各种细节的顾客居然看完照片就拍板了,她要求整个系列都来一套。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大的感想就是此人好土豪。
陈凤霞过去问预售情况:“怎么样,多少人下订单?”
郑明明已经做了张Excel表格,各项数据一拉便知。她迫不及待地跟母亲强调:“妈妈,我们得把价格提上去。鞋垫,绣花鞋垫太便宜了,一双鞋垫需要一个人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五六层棉布浆洗过了然后剪样,再然后才是丝线和棉线刺绣,成千上万针才能做出鞋垫来呢。怎么能卖的这么便宜。”
陈凤霞眼睛还在盯订单数据,随口问道:“那你说卖多少钱?”
三人互相看了眼,然后鼓足勇气开口:“八十块。”
吴若兰还强调了一句:“手工制造就是很贵,像爱马仕的包包,工匠独自做三个月才能完成,当然贵了。”
嗯,一双鞋垫八十块,听上去是失心疯。可你要是知道背后凝聚的一针一线的心血,就感觉这费用已经便宜到没朋友。
不要用这里街上鞋垫才卖十块钱说事啦。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劳动价值好不好。现在,就是要重新用定价来衡量她们创造的社会价值的时刻。
陈凤霞没意见:“行啊,贵也是种特色。”
她记得有个餐饮业巨头当初东西死活卖不出去,结果老板把价格调高了,直接强调自己小贵,反而一炮走红。
有人追求便宜,有人追求品质。奢侈品卖个猫咪玩的毛线球都是吃土穷人高攀不起的存在,但人家不愁没销量,人家有自己的定位。
三人都没想到陈老板会答应得如此痛快,集体兴奋脸。郑明明立刻又补充:“衣服,衣服卖得也太便宜了,她们得做好几个月才能做出一件衣服呢,不说原料,几个月就是工钱都不该是这个价。”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核心主题就是全面提价,反正不能三文不值两文,让人觉得她们卖的东西是廉价货。
要她说,电视购物节目里那机器生产的号称能变幻出三十多种款式的连衣裙都标价998,她们手工制造的裙子后面加个零都不稀奇。
陈凤霞笑着点头:“行啊,那衣服也定价998元吧。前面下订单的按照原价进行,今天晚上就涨价,现在发通知,能抢到的就是运气。”
陈敏佳惊讶:“说涨就涨啊?”
陈凤霞点头:“当然,便宜的观念一旦深入人心了,你后面想涨都不容易。对了,还有包和帽子以及香囊,都得上线。”
陈敏佳又追问:“那是不是还要再开两个厂,另外开生产线?”
这回陈老板可没打算漫天撒钱。
“不用,就手工制作,让艺术家自由发挥,到时候再收购。工业生产跟手工制造走两条线。”
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