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肉依旧会有些许不舒服,但并不会像刚看到那些肉时直接反胃想吐了。
杜红缨在县城住了一-夜, 看夏晚棠的表现不错,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哇啦哇啦吐, 更没有像夏家庄那些害喜的婆娘们一样连苦胆汁都吐出来,这才放心地回家去了。
临回家前,杜红缨还叮嘱夏晚棠说,“你怀上的月数不算长,应当不会太影响, 只是干活儿时稍微注意些就行。”
“你嫂嫂马上就要出月子了, 她那个娘实在不靠谱, 再加上-你嫂嫂现在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 听到她娘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给我们看的还是真打算同她娘家决裂,娘也不想管那么多,你嫂子不乐意让她娘伺候她坐月子,娘也不放心那李虔婆,怕她害了咱家扁头。”
“等你嫂子出了月子, 能下地走动了, 娘就时常来县城这边看你,有什么事儿需要娘帮忙的,你也别客气,让长庚去夏家庄喊娘就行。原先从夏家庄到县城,咱靠的是两条腿,得走个把时辰,现在有了马车, 两刻钟不到就来了,方便得很。”
夏晚棠连忙道:“娘,我这边能有什么事儿,您不用那么担心。我现在虽说住到了县城,但就是夏家庄出来的闺女,身子能有多娇气?我嫂嫂都不能进前山里砍柴,我就能。你想想我嫂嫂怀扁头时,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她还端着盆去河边洗衣裳呢,我这才怀了不到一个月大,根本不影响。要不是害喜,我都不知道自个儿怀上了。”
杜红缨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就没有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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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奕的日子过得滋润得很,白日里不是读书就是抄书,攒几本书后,他就拿着去书铺里换成铜板银子,他的字写得好,抄书的时候手脚也干净,不会把纸页上弄得这儿脏一片那儿污一块,更不会做出那种明知道有错也懒得修正,甚至是随便在纸上涂涂改改的行为,故而他抄出来的书向来都是很受欢迎的,进了书铺之后根本不愁卖,书铺老板给李淳奕的价格也比一般人高一些。
平心而论,李淳奕抄书赚的钱并不算少,扛起一家的门户还是足够的,当然,这一家子不能整天都大鱼大肉地吃。
之前李淳奕没娶亲的时候,他的兄嫂只能看到李淳奕基本上没法儿帮着家里干农活,还得出笔墨纸砚的钱,再加上李淳奕因为身子太虚的缘故,在考场中晕过一次,基本上前途无望,这才不愿意拉带着小叔子一起过日子。
现如今李淳奕搬到了县城来,家里吃的菜蔬有的是谢闰梅给的,有的是杜红缨让李勤耕给送来的,米面粮食也有两边的父母送来的,还有夏晚棠打着天-朝商人的幌子从夕夕农场中拿出来的,实在花不了多少钱。
李淳奕每次卖书换来的钱都会交给夏晚棠,夏晚棠也不说收起这银子来就不给李淳奕,而是当着李淳奕的面把这些银子藏进她从并夕夕系统中买来的机关木箱中,将打开机关木箱的方法告知了李淳奕,让李淳奕用钱的时候自己来取,她也象征性地往那机关木箱中放了十来两银子。
之前给德善堂老大夫的喜钱就是李淳奕从机关木箱中拿出来的。
李淳奕得知自己要当爹了,心里欢喜得紧,虽说听了杜红缨的告诫,没有把这事儿直接同家里的父母说,打算等过些日子,夏晚棠怀的稳住了再说,但他还是有种消费的冲动。
之前听学堂里的一位年长的同窗说,女人害喜时可以吃一些酸味儿的东西,比如说山果球、山果糕、山果饼之类,李淳奕想到夏晚棠害喜时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哇’,索性跑了西市的糕饼铺一趟,用自己揣在袖子里还没捂热的铜板全都买了与山果相关的东西,带回家好大一兜。
夏晚棠看着李淳奕献宝似得拿出一兜红彤彤的东西来,仔细看去,“呀,山果儿!这山果儿长得可真好,比夏家庄旁边那前山里长得山果好多了。”
山果儿长得有点像苹果,但味道不太像,比苹果要微微酸一些,口感很脆,汁水也不少,山野间偶尔点缀着几棵山果树,夏晚棠每年秋天进山捡柴火时都会摘一小筐来解馋。
她拿起一颗裹了糖衣的山果球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中涤荡开来,酸的夏晚棠直打哆嗦。
“好家伙,这山果怎么看着挺好吃着这么酸啊,裹了糖衣还这么酸……”
开胃的效果没达到,夏晚棠险些被酸的倒了牙。
李淳奕不信,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山果球,结果他比夏晚棠更不耐酸,一颗山果球放到嘴里,才咬了一口,眼泪就被酸出来了。
“这……这山果也忒中看不中吃了些!我瞅着这山果个头最大颜色最好,这才算了他们家的,哪能想到味道酸的害怕。”
“晚娘,这山果儿忒酸了,你吃不习惯就别吃了,我留着慢慢吃吧,你尝尝那山果糕与山果饼的味道怎么说,是不是也这么酸。”
夏晚棠尝了一口山果饼,又尝了一口山果糕,这两种吃食的味道倒是正常,她本来就喜欢酸酸甜甜的口感,一口气能吃五六块,再吃也吃得下,就是她担心自己吃撑了不好消化。
“那山果球不喜欢吃就别吃了,问问长庚能不能吃酸的,如果他也不能吃,那就丢掉吧,犯不着因为几颗山果球同自己过不去。”
李淳奕拿了山果球去找长庚,结果长庚更不耐酸,一口山果球吃下去,眼睛都快酸的瞪出来了,李淳奕问长庚喜不喜欢这山果球的味道,长庚吓得直摇头,“不喜欢,不喜欢,这味道忒酸了,我咬了一口,牙都没什么知觉了。”
李淳奕看长庚的口水都被酸的有些止不住了,赶紧让长庚去喝水漱口,他又拎着那兜那山果球回了书房,把山果球放到自己的书桌上。
夏晚棠问,“你咋又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长庚不吃就丢了吧,犯不着因为几颗山果球同自己过不去,要是酸的牙坏了,那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李淳奕原本打算用这些山果儿来提神,看书时看得困了就来一粒,定能酸的头脑清楚,可是听夏晚棠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万一为了几颗山果儿再把牙给弄坏有些得不偿失。
可这些山果儿丢掉又实在可惜,李淳奕想了想,决定拿这些山果儿去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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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棠怀了孩子,夫妻夜间运动自然就少了。
哪怕还处在新婚的稀罕期,李淳奕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每天晚上都只是揽着夏晚棠的腰肢入睡,白天基本上都待在书房中。
自打用了夏晚棠给的饮片后,李淳奕自个儿就明显感觉到了身上的变化,走路没那么喘了虚了,他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喝糖水了,也没像之前那么晕过,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了力气。
李淳奕决定来年开春再考一次,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夏晚棠、给李父李母、给岳丈与丈母娘一个交代,不能让夏晚棠跟着他看不到前景,不能让李父李母加诸在他身上的心血白费,不能辜负了岳丈与丈母娘对她的信任。
小年过后,夏勤耕也不再时时跑来县城了。
夏晚棠与李淳奕出门采购了一通年货,给马儿添了一些新的口嚼,让长庚将给两边的父母买的衣裳都送了回去,又收了一堆谢闰梅和杜红缨以及宋二梅给的山货与炒货。
成亲后的第一个年,平平淡淡地过去,鞭炮声与肉香味就是新一年的良好开端。
正月初二这天一大早,长庚刚把院门打开没多久,谢闰梅与李父就来到县城了。
二老手里拎着家里制的腊肉熏肉,还拎了一条腌好的鱼与一只待杀的老母鸡。
夏晚棠赶紧给谢闰梅与李父沏了暖身的茶,还拿了家里置办的糕糕饼饼出来让二老吃。
谢闰梅盯着夏晚棠看了几眼,问,“老四家的,你是不是胖了?”
夏晚棠面上一囧,她没想到谢闰梅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心里也无奈得紧,别人发胖都是胖胳膊胖腿,她可倒好,都胖在了脸上。
每日晨起照镜子时,夏晚棠都会忍不住感慨,自个儿真是太会‘长脸’了,稍微胖一点都能胖到关键地方,人人见她都会觉得她嫁人后什么都不用做,完全是揣起袖子享福的大少奶奶。
李淳奕从书房里出来,给谢闰梅和李父行了礼后,问,“娘,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来县城了?”
“你三个哥哥今儿个都得陪你嫂子们去岳丈家,家里就剩下我和你爹,我们俩也没闺女需要接待,便商量了一下,跑来县城看看你们夫妻俩。你们夫妻俩也真是的,咋过年都不回去一块儿过?一家人坐一块儿吃一大桌子才菜,多热闹啊!老四家的,你嫂子吃年夜饭的时候还念叨你呢,说是你嫁进来后,妯娌几个都没好好聊过。”
夏晚棠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同谢闰梅解释。
刚嫁进李家的第二天就把人家儿子拐到了县城来住,嫁进李家的第一个年就不在家团圆,这确实说不过去,放哪儿都站不住脚的。
没等夏晚棠想出解释的话,李淳奕便替她说了。
“爹,娘,晚娘怀上了,害喜挺厉害的,虽说有马车,但路上颠得很,去年末还下了一场雪,路滑也不太好走,我们俩便商量着说不回去了。岳丈家送来了一大块肉,年货炒货也给了不少,家里带上长庚也就一共三个,我们自己做了吃就行。”
“再者,这新买的院子,过年总得有点人气儿,空置了也不大好。”
第39章 糟心 这个亲家母不是好相处的,相处时……
谢闰梅和李父一大早赶到县城来, 只是纯粹地为了看看自家幺儿和儿媳妇,并没有留下来吃饭的打算。
在谢闰梅和李父看来,自家幺儿不得陪儿媳妇回娘家一趟?哪有新出嫁的闺女大年初二不回娘家看看的道理?
可老两口到了县城才知道, 自打杜红缨知道夏晚棠怀上之后,就已经明确告诉夏晚棠了, 生下孩子之前不要回娘家,大年初二也不用,他们带吃的过来。
夏家对于夏晚棠腹中这孩子那叫一个相当看重。哪怕夏晚棠同杜红缨说过不止一次李淳奕的身子很好,甚至还因为这事儿闹过红脸,杜红缨依旧觉得李淳奕和夏晚棠想要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如今怀上, 那是菩萨保佑, 必须珍惜, 谁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
与父母的沟通大抵都是这样,你说你有理,她要么觉得你无理,要么就是哪怕你再有理,她也不想听不会听……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早已形成了一套观察世界、解读世界的道理, 哪是三五次冲突就能转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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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来县城的时候, 杜红缨就同夏晚棠说过,大年初二不用夏晚棠和李淳奕回夏家庄去,而是她们过来,也不用夏晚棠准备什么,他们会早点过来准备的,肉与菜也会带上,只是到县城来全家聚一聚。
虽然杜红缨是这么说的, 但夏晚棠哪能真的什么都不准备?
她早晨起来便开始拾掇家里的吃喝,年货置办得很多,大年初一就她和李淳奕夫妻俩连带着长庚一起吃,能吃得了多少?
夏晚棠一早起来便把肉给炖上了,菜干也拿出来用水洗净,然后放到水中泡上,又拿出除夕夜调的饺子馅儿,和好面,擀成饺子皮,包了一篦饺子。
在夏晚棠的计划中,娘家就算来人,那也顶多三个——夏春生、杜红缨以及夏勤耕。
夏光宗肯定是要同李招弟回娘家的,夏耀祖虽然没有成亲,但他的亲事早就说好了,年后就要办,大年初二也需要去未来的岳丈家走上一趟,只有夏勤耕这条家里仅剩的单身狗需要跟着爹娘来姐姐家蹭饭吃。
她哪能想到,李父和谢闰梅到后没多久,夏家一大家子除了李招弟和夏扁头之外,都来了!
夏晚棠看了看夏光宗,又看了看夏耀祖,讶异地问杜红缨,“娘,我哥咋来了?他不得同我嫂子回娘家去?”
杜红缨没想到夏晚棠一见面就问这么扎心的问题,她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压低嗓子说,“你咋挑着人最不想说的事儿问呢?显你聪明会观察有眼力见儿是不?”
怼了夏晚棠一句,杜红缨才切到正题上,“是你嫂子让你哥来的。你嫂子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风,自从她娘家老娘那虔婆把她推下炕导致扁头早产后,你嫂子就同她娘家那边闹掰了,娘看着像是要断了来往。”
“按理说,闺女坐月子,亲娘不得过来伺候伺候?哪怕亲娘不一整天一整天的伺候,白天都应当过来看看吧。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最是脆弱敏-感,平日里看着屁大点儿事,坐月子那会儿就能觉得天要塌下来似得,婆婆就算伺候得再上心,那也难如人家的意,婆婆与儿媳之间到底隔了亲,有什么话也不好明说直说,哪有亲娘来伺候贴心?”
“可你嫂子都生了这么久,她娘家亲娘一次都没来,也不知道是没脸来老夏家还是咋的……我估摸着你嫂子也是气得狠了,毕竟这次险些要了她的命,扁头的命也差点没了,这打击有点大。她不是她们家的长女么?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兄弟。”
“那两个妹妹倒是过来看了,拎着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好歹是个心意,瞅着姐妹们说话,我没往跟前凑,但她那两个妹妹一走,你嫂子就躲屋子里哭了半个时辰。她那弟弟也过来看过她一次,空手来的,不知道姐弟俩说了啥,直接在屋子里就动手打了起来,你嫂子拎着笤帚把人打走的。”
“她那没出息的弟弟还在咱家门口放厥词,骂人的话实在难听,我听不下去了,去猪圈里铲了一铁锹的猪屎,直接送他一个粪发图强,劝他上进些,做个男人,别整天都想着打几个姐姐的秋风。谁能帮衬得了他一辈子?”
杜红缨手里一边忙活一边说,没注意到谢闰梅什么时候进来的,她还煞有介事地总结了一句,“我估摸着,你嫂子同娘家闹得太僵,怕是已经把关系给断了。不然也不能大年初二都不回娘家一趟,还劝你哥也跟着来,说是要把兄妹关系搞好,别像她一样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一场空。我说给她留饭,她都说不用,自个儿做就成,瞧着就好似迷途知返大彻大悟了一样。”
夏晚棠不关心李招弟娘家的那摊子事儿,她只希望自家嫂嫂能够事少些,别让夏光宗夹在两边难做人。
“哎,这都是嫂嫂的家事,除了她之外,谁能看得清呢?谁提意见都是旁观,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得真切。好的坏的,都是她的。”
谢闰梅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这娘俩说话有趣是有趣,吓人也是真吓人。
咋人家和娘家断绝关系就是迷途知返大彻大悟了?说得好像人家同娘家来往就是造了多么大的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