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就意味着权势,权大势大的人太多了,她这样的人去了大城市,就算手头有几个小钱, 也只有被人揉搓捏拿的份儿。要说大城市有什么好处, 无非就是更繁华些,能买到的东西更好些,医疗资源与教育资源丰富些……
有并夕夕系统在,再繁华的城市也比不过并夕夕系统中跨越朝代的好东西多,医疗资源更别提,有扫描体检系统在,没读过几本医书的夏晚棠就如同女华佗再世, 根本不用担心医疗问题,唯一的差距就在教育资源上。
若是为了后代-考虑,夏晚棠理应去大城市闯一闯,可夏晚棠并不是为后代操碎了心的打算,她觉得自个儿从夏家庄努力打拼到县城,再努努力的话,这辈子可能扎根在郡城甚至是省城,已然是跨越了许多个阶级,至于往汴京去,甚至是朝着天-朝盛唐的长安城去,这些压力应当压到后代身上,总不能自个儿把所有的压力都承受了,让后代变成靠祖宗躺赢的废物。
而且夏晚棠对教育资源的差距有自个儿独特的认识。
教育资源确实有差距,夏家庄的教育资源同郡城的教育资源确实没法儿比,更别提与汴京比,与长安比,可到了省城那个层次,差距依然会有,但就算不上大了。
每年科考都会涌现出难以计数的农家学子,这便证明教育资源的差距并不会造成绝对的阶级固化。毕竟也没见每年的殿试名额都被汴京学子占满啊……
若是已经扎根在郡城省城,自家后辈却因为教育资源的差距而搏不出一个光明前程来,那这样的废物子孙待在郡城省城就挺好的,靠着老祖宗留下的祖荫在郡城省城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多好,他们那段位那脑子,纵然去了汴京,也只有被人当人-肉沙袋来出气甚至是挡枪的作用。
夏晚棠看得远,想得开,心态自然不错。
受到夏晚棠的影响,夏勤耕与谢闰梅也没那么拧巴了,一行人将李淳奕接回了家,长庚已经烧好了沐浴用的水,李淳奕泡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穿的衣服也换了下来。
夏晚棠把李淳奕穿过的那些衣裳拢到藤筐中,打算收起来攒多点再洗,她甚至都有考虑过买个丫鬟婢子的事,可是想到自家买卖都不一定能做下去,多一张嘴就多一个消耗,再者自家的活儿也算不上多,夏晚棠就把买丫鬟婢子的事儿暂时搁置到一边不再去想。
她去灶房忙活着做饭,打算小小地给李淳奕庆祝一下,没想到谢闰梅已经拎着藤筐去偏院中洗衣服去了。
等夏晚棠察觉时,李淳奕也已经去了偏院,正在教谢闰梅怎么使用那些洗衣皂,谢闰梅被洗衣皂的功效惊得不轻,她看着自个儿在搓衣板上好久都没搓下来的脏污在被洗衣皂蹭了蹭后,稍微加水泡上一泡就自动脱落下来,原本的脏污一片变得干干净净,感觉自个儿大半辈子都好似白活了一样。
“娘嘞,这也是长安城那边过来的东西吗?可真好使!长安城那边的人也太会过日子了吧,洗衣服这等事儿都能想出偷懒的法子来,不像咱们这边,代代人洗衣服都是用手搓,用捣衣杵捶……”
夏晚棠把菜炖上,循着谢闰梅啧啧称奇的声音走进偏院来。
她一进偏院就听到谢闰梅这话声,便道:“娘,你若是觉得那洗衣皂好用,待会儿回去时就拿两块。这些都是从那天-朝盛唐的商人手中批发过来的,家里还有不少,也用不了多少。”
“我待会儿再给你找个葫芦,往里面装一些洗衣用的皂液,那个比这个更好,每次只需要往洗衣用的盆里放上半勺,然后加水泡着衣裳就可以,泡上大约半个时辰,稍微用手搓洗一下衣裳,轻轻松松就能把衣服洗干净,比这洗衣皂还要好使一些。”
谢闰梅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不用,她还怪有一套自己的说辞,“乡下洗衣服哪里用得着你说的这洗衣皂与洗衣皂液?你们县城的日子过得好,吃的东西上头有油水,落在衣裳上就难清洗,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罐子猪油,能有多少油水?”
“饭碗里飘点儿油花花都得一滴不剩地舔干净,哪能掉在衣服上的份儿?乡下人的衣裳脏了,多半是落了灰沾了泥,放到水里泡上一泡,捣衣杵捶上几下,自然就干净了,用不上这些。你们留着用吧。”
这话说着有一半的道理,但也不全对。落在衣服上的灰尘好洗,泥巴就不一定了,乡下人经常下地干活儿,田间地头上的那些花花草草也不全都是省油的灯,有些花花草草只要不小心蹭到,就能往衣服上粘一大片脏东西,捣衣杵捶个半天都捶不下来,得用草木灰一把一把地搓,等搓洗干净时,脏东西是没了,人的手也得脱层皮。
谢闰梅那话哄一个地道的县城姑娘可以,哄夏晚棠这种在娘家干活勤快的乡下姑娘却是没门。
夏晚棠不喜欢推来推去地撕吧,便递给李淳奕一个眼色,让李淳奕给谢闰梅拿几块洗衣皂,她惦记着灶间里炖的菜,便又去灶间了。
吃过饭后,谢闰梅与夏勤耕就结伴回乡下去了,夏晚棠瞅着天有点黑,让夏勤耕驱着马车载着谢闰梅回去的。
反正她近些日子也没什么需要出门的事儿做,马车留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给夏勤耕当代步用,夏勤耕卖豆腐时能省不少脚力。而且夏勤耕往她这边跑得勤快,指不定今天驾着马车回去,明儿个就送来了,夏勤耕对马儿也好,每次都会拿出不少草料来给马儿当个嚼口,夏晚棠自然不担心把马儿饿着的问题。
夏勤耕把谢闰梅送到家门口,然后才转道回了夏家庄。
一进家门,夏勤耕就被自家人给围住了。
杜红缨率先开口,“老四,你姐夫这次院考咋说?没晕倒吧。”
“没有,我姐夫的身子看着还不错,应当是我姐给他买的那些调理身子的饮片起作用了,考完出来,看着精神还不错。”
听夏勤耕这么说,杜红缨就放了一半的心。
之前十里八乡都传李淳奕考不上功名是因为身子不好,被身子拖累了,如今李淳奕的身子调理好了,总能考上功名了吧!
这样想来,这门亲事结的还真是不亏!
夏扁头也已经过了百日,早就被李招弟抱出来晒太阳四处遛弯儿了,他同夏勤耕的关系好,一见到夏勤耕就抻着胳膊要夏勤耕抱。
夏勤耕原先挺不待见李招弟的,可经过李招弟娘家那么一闹,李招弟自个儿改变了不少,直接同娘家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全心全意都扑在夏光宗和夏扁头父子身上,夏勤耕对李招弟就改观不少。
再加上李招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她好似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夏晚棠的疯狂迷妹,口头总挂着一些诸如‘棠丫说的都对’、‘棠丫是个聪明人,人家脑瓜子不比你好使?’、‘信棠丫的总没错,我们脑子笨就别瞎捉摸,容易走进死胡同’之类的话,就好似被夏晚棠给洗-脑了一样,听得夏家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招弟却觉得自个儿说的都是真理。
李招弟这话落在夏勤耕这个‘姐控’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二人因此还有了共同语言,之前那点矛盾与隔阂自然烟消云散。
再加上夏勤耕也算拎得清,原先不待见的是李招弟这个大嫂,同自家侄子没关系,该疼侄子还是得疼。
现如今李招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每天都帮着家里做豆腐,能顶大半个男人使,夏勤耕对李招弟也就有了好印象。
如今夏勤耕回来,李招弟自然也凑了过来,她正嫌自家儿子身上热,像是抱了个火炉,见夏扁头往夏勤耕身上扑,李招弟放心的很,直接就把夏扁头塞到了夏勤耕怀里去,自个儿跑回灶间切了个地头长得香瓜,拿出来招呼全家人吃。
夏勤耕抱孩子的手法比夏光宗还要好,他一手抱着自家侄子,一手拿着块瓜啃。夏扁头月数还小些,不能吃五谷杂粮,但已经开始馋这些吃的了,嘴边挂着的口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张着一张嘴就想要吃东西,嘴里还‘啊啊啊’地要。
夏勤耕嘿嘿一笑,把香瓜放到夏扁头嘴边,让夏扁头也跟着尝了个味儿。
李招弟突然问,“老四,妹夫考的怎么样?”
夏勤耕顿时就觉得嘴里的香瓜既不香也不填了,他三两口把那瓣香瓜啃完,瓜皮丢进簸箕里,抹了抹嘴,说,“姐夫说考的时候有些紧张,答错一些,但错的不算多。姐说考试就是这样,有题目答错,那才有的学,要是啥都对,那就学到头了。我也不知道姐夫考的算是好还是不好,等放榜吧。”
杜红缨眼角一抽,跟着拧上眉头。
李招弟却道:“既然棠丫都这样说了,那就信棠丫的,棠丫说了准没错。”
听着李招弟的这番‘名人名言’,杜红缨哭笑不得,心里的那点儿失望与拧巴也随之消散一空了。
第42章 臭 她感觉自己闻到了鼻子不可承受之臭……
李招弟的改变是杜红缨从未想到过的。
别说想了, 奢望都不敢奢望李招弟身上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李招弟那么一个兢兢业业地‘伏地魔’,陡然间与娘家绝交,与兄弟决裂, 杜红缨都无法想象李招弟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心里藏了多么深的苦。
在这样的社会中, 女人是很难生存的,若是男人有能耐还负责,那自然再好不过,男人就是女人头顶可以遮风挡雨的一片天,可万一男人是个没本事还窝里横的怂包呢?
遇到这样的男人, 若是娘家强势点, 有娘家兄弟帮着撑腰, 女人的日子还能稍微好过一些, 可如果娘家兄弟也支棱不起来,那女人简直没有活路。
杜红缨看着把自己当驴用的李招弟,心底竟然有些心疼,她揉了揉眼,小声嘀咕道:“幸亏你是嫁到了夏家来,夏家男人都是专情的种, 纵然是与你娘家断了也不愁没活路, 日子甚至还可能比之前更松快省心一些,若是你嫁去一个没本事的人家,这日子就得放到烈火上熬烤了。”
大儿媳的改变让杜红缨心里快慰,二儿媳就够糟心了。
摊上那么一家子坐地起价的人,杜红缨有心出去骂几句那家人贪得无厌,把闺女当成货品一样卖,又怕这样做了丢人, 只能把气闷在肚子里。
更让杜红缨糟心的是,夏耀祖的心思很明显还在那姑娘身上。别看夏耀祖每天泡豆子碾豆子挺精神挺勤快,可他脸上的笑却是少了。
杜红缨私下里同夏春生说,“要不咱松松口,就遂了老二的心意吧,咱家左右也不缺那点东西,犯不着拿老二的婚姻大事赌。”
夏春生旱烟抽的吧嗒吧嗒响,迟迟没说话。
见夏春生没松口,杜红缨心里知道了夏春生的态度——夏春生心里多半还是不愿意的。要是愿意,肯定当场就答应下来了。
“当家的,你是在担心啥?”杜红缨问。
夏春生叹一口气,道:“婚姻是大事,不是小事。结一门好亲事有多么重要,看光宗和棠丫就知道。都说娶妻娶贤,不止是要闺女贤惠,那家人的品德也得占个‘贤’字。光宗娶了老李家的闺女,前面几年都是怎么过的?摊上那么一个亲家,好端端的日子都能过成鸡飞狗跳。”
“同样是老李家的根,同样是李家庄那一方水土养大的人,棠丫嫁的就不错。我看那亲家公不是个多话的,亲家母虽然话多,但帮衬孩子是真心帮衬,去了之后也不摆婆婆的架子不耍婆婆的威风,手脚不停地帮棠丫做事儿。”
“耀祖结的这门亲事,原先看着还不错,可谁知道金钱就是个照妖镜,穷的时候照不出来的问题,等到兜里稍微多了几个子儿,各路妖魔鬼怪就都显形了。我不同意的原因,是担心耀祖结亲结了个无底洞。”
“你是当娘的,心软,心疼孩子,看他整天拉张脸心里不舒服,可你就没想过,要是真结了个无底洞似的亲家,不舒服的日子都在后头呢!他同那姑娘左右都没见过几面,就算有点情愫,冷他个一年半载就没了,你托媒婆给耀祖重新相看着,到时候见见面,说不准就成了。”
“你让耀祖进来,我同他说会儿话。”
杜红缨平时在家里强势得很,都敢拧着夏春生的耳朵骂,可真到了这种大事上,她还是听夏春生的。
见夏春生脸上阴云密布,杜红缨有心想劝夏春生说话的时候沉点儿气,别发火,又怕自己劝的起了反效果,索性叹着气出去了。
夏家三兄弟是合伙做豆腐的。
这种比较硬还容易成型,炖煮炒烧都不会烂成糊糊的豆腐一经问世,立马就走上了庄户人家的餐桌。
肉价贵,庄户人家普遍舍不得炖一锅肉吃,但在炖豆腐的时候放点儿肉,再放点儿粉条,滋味也是相当好吃的。
夏家庄有夏氏豆腐,李家庄有李氏豆腐,就默契地沿着那条河分开,你卖河东我卖河西,县城是各凭优势自由竞争,李淳奕的三个兄长也站着弟媳的光攒了些许家底。
夏家三兄弟做买卖做得早,早就将县城那边摸熟了,单单是凭借哪条街上的人舍得买糖霜就能把县城里的人分出个贫富高低来,卖豆腐自然是往那些舍得在吃上花钱的人家门口凑,带上整整一筐豆腐,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头,一筐豆腐就能见底儿。
李家兄弟知道自个儿在县城比不上夏家三兄弟,也觉得这做豆腐的手艺是夏晚棠给的,人家原本可以只带着娘家兄弟做买卖,如今却把他们也带上了,李家三兄弟便觉得不能同夏家三兄弟抢县城的买卖,他们主要是往隔壁村子以及附近的镇上送。
豆腐又不是什么贵东西,乡下也能卖得动,只是需要多走一些路,多磨坏两双鞋底儿而已。
同卖豆腐赚的钱相比,鞋底儿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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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棠凭借一张豆腐方子,顺利拢了两边的人心,李家的三个嫂嫂都到县城来看过她和李淳奕,不仅带来了东西,还说了一堆好听的东西。
李大嫂还同夏晚棠说,“多亏了弟妹的豆腐方子,挺赚钱的,我们商量过了,今年做豆腐赚的钱都交到娘手里,再把之前攒的凑一凑,等到秋收后或者是来年开春,就起一处新院子。弟妹和老四心疼爹娘,把西厢让给了爹娘,可哪有让弟妹和老四回到李家庄都没个落脚地方的道理?往后等弟妹生了孩子,不得让娃儿回去同他堂哥堂姐们一起玩耍?”
“我们这次起个三间的前后院儿,盖两排正房,咱全都住正房,谁也不吃亏,谁也能冬暖夏凉晒太阳!到时候弟妹同老四什么时候想回去住了就回去住,咱们一起纳凉摸牌!”
夏晚棠连声应好,还叮嘱李大嫂说,“大嫂,那到时候要起房子时,你们记得听听我说一声,我和老四也得出钱,咱们四家均摊,爹娘就不用出了,他们的钱留着自个儿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