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是18岁的夏时初,不能再像当年一样靠着去猜、去揣摩、去小心翼翼地求证,去寻找他爱她的蛛丝马迹来维持感情,她不想再患得患失,不想反复问自己,“他是不是不爱我?”
为爱卑微过一次,就够了。
谭丫丫叹口气,“那你现在什么打算,等着他主动追你?”
“不全是。”夏时初喝了一口柠檬水,嘴巴酸酸的,“我其实更想知道当初我说分手时,他怎么能那么洒脱地说好,还有……”
“等等。”沈梦蝶叫停她,“什么叫当初你说分手?当年不是他把你甩了吗?”
夏时初愣住,“他甩我?”
“不是不是,当初是我没有履行完一年之约,先提的分手。”
“你先提?”两人一脸震惊。
夏时初费解,“你们不知道?”
两人齐齐摇头。
“我们只知道你们俩分手,可你从来没说过是你提的。”谭丫丫总结陈词,“我们都以为是盛怀扬把你甩了。”
当年,他们毕业刚踏入社会,各自在不同的公司当着社畜,忙得昏天暗地,知道这件事时他俩都分了快小半年。
那天的情景是,她们聚在沈梦蝶的小出租屋里吃火锅,沈梦蝶问了句,“你家盛怀扬圣诞节回来吗?”
她突然就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说他们分手了。
她们三人一直在同一个宿舍,当年夏时初怎么轰轰烈烈地倒追盛怀扬的事,她们比谁都清楚,加上盛怀扬这人向来冷冰冰的,所以听闻分手,想当然就觉得是盛怀扬在国外发展太好,把她甩了。
沈梦蝶还在消化这个迟来的消息,“等下,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你他么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为了他你等了这么多年,你好好的提什么分手?”
谭丫丫也有相同困惑,“而且,什么一年之约?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夏时初歪着头,“我没说过?”
“没有。”两人齐声否认。
她歪头,“是吗?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当年,盛怀扬研究生毕业选择先留在美国工作一年,两人说好,一年之后要么他回来,要么她去美国。
“然后,他爽约了?”沈梦蝶问。
“没有。”夏时初摇头,“约期最后一天,我们就分了。”
“是不是他不想回来?”谭丫丫又问。
夏时初轻轻嗯了声,“他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
其实,算上实习,他在铭基工作了近三年。但那一年里,他的工作热情和强度是前所未有的,很忙很拼,不是在做项目就是在去做项目的路上。
电话、视频从每天一次,减少到每周一次,最后甚至一个月都联系不上一次,他们仅靠手机维系着这段感情……
不到半年他就升了vp,高兴的给她发信息:【老婆,我升职了,薪水翻一倍】
她很捧场:【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包包】
他回:【看中哪个,我给你买】
自此,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他买的包和各种礼物,可是他不知道,拆包的快乐远不如能在视频里看着他吃一碗泡面。
计时器上的数字越来越小,谁也没有去提那个约定。
沈梦蝶皱起眉,“他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就你这傻子才信他会为了你放弃所有回来。。”
谭丫丫却好奇,“为什么是最后一天?”
第30章 吻,落下来(大修,建议……
为什么是哪一天?因为那天不一样。
夏时初摩挲着手机的水杯, 想起了那个蜷缩在床边的少女,左手边是永远打不通的电话,上面是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盛怀扬, 你怎么不回信息】
【盛怀扬,你快接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盛怀扬, 你到底在干嘛?】
【盛怀扬,我警告你, 过了12点,如果还看不到你信息, 我们就分手。】
凌晨6点,她平静又绝望地发出七个字:【分手吧, 我累了】
他的电话在一天后回来, 没有解释,没有挽回, 只冷冷地问,“夏时初,你是认真的吗?”
当时, 她正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 没有哭没有质问和责备,语调平静得可怕, “对。”
他似乎轻轻笑了下, 吐出两个字, “果然。”
电话被切断, 一分钟后,在那条分手信息的后面,他回复:【好】
“你看, 我怎么说,人家连句挽回都没有就爽快应了。”沈梦蝶没好气地敲她脑门,“妈的,就这样你还对他旧情难忘,你有没有点出息。”
“说不定他早就想甩你了,就等着你开口。”
谭丫丫理智些:“这个倒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要不然,你说为什么他连原因都不问就同意了?”
沈梦蝶想想,“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压根就没爱过时初,所以无所谓,分就分呗,正好不用背信弃义,留在美国做他的华尔街精英。”
谭丫丫瞪她:“行了,知道你气他。可是,凭良心讲,盛怀扬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见沈梦蝶被问住,谭丫丫看了眼夏时初,再认真道,“其实,上次时初在群里讨论盛怀扬以前对她好不好时,我就觉得咱们之前会不会太先入为主。”
“因为是她倒追的盛怀扬,所以我们默认盛怀扬没那么喜欢她,默认他甩她。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俩谈恋爱时明明很甜,经常喂我们吃狗粮。”
“虽然她老是在寝室里吐槽盛怀扬如何如何不好,我们也跟着一起批斗,可现在想想,这傻子当时的快乐和幸福是骗不了人的。”
说到这个,沈梦蝶倒是也有同感,只是她还是过不去那个结,“那他干嘛同意分手,而且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挽回?”
“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谭丫丫猜。
“我也想知道。”夏时初叹气,“但我不想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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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这些总是让人头疼,加上她感冒未好,坐着坐着就有些发冷。
谭丫丫看她蔫蔫的,提议先回去。
“行,你们等我下,我想去个厕所。”她起身往厕所去,拐弯时,视线一偏,就看见了坐在斜前方眉眼致致的男人。
夏时初脚步停住,看向他,昏暗沉沉的酒吧内,墙角的筒灯打出的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锐利冷然。
黑色的外套被他搁在旁边的空椅上,此刻只穿着那件灰色羊绒衫,袖子稍微向上挽着,松松垮垮地,依稀能看见白得发亮的皮肤和锁骨。
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额前的碎发稍稍遮挡了眉眼,却依旧压不住与生俱来的凌厉和冷峻。
四目相接,定格几秒。
一旁的陌生男人偏头问他,“认识?”
盛怀扬点了下头。
男人笑开,“美女,过来一起坐?”
“不了。”她勾了下嘴角,径自走开。
她上完厕所,她用凉水洗了把脸,决定等下就回家睡觉。
拉开门出来,发现过道里斜靠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盛怀扬。
慵懒的背景乐下,他倚着墙,双手闲散地插在裤兜里,微低着头看地面。
似是听到开门声,他头稍抬,目光投向她。
这间厕所是男女共用,她猜他也要进去,便自觉让开位置。
错身而过时,却听到他若有似无地冒出一句,“喝酒了?”
她脚步顿住,扭头看他,没忍住吐槽,“盛怀扬,你没嘴巴,鼻子也没了吗?”
夏时初扔下这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来后,她没提遇到盛怀扬的事。谭丫丫说要去跟几个熟人打招呼,她和沈梦蝶一人占据沙发一头,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切到wb小号,发现喜宝铲屎官@了她一条投票的链接,原来是喜宝正在参加萌宠大赛。
她随手转发,附言:“快来给我家喜宝打call,动动小手指,投37号哦。”
消息刚发出,微信就跳进来一条消息,来源“喜宝之家”。
【@喜宝爹@喜宝妈】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那个投票链接。
Mike:【转下,拉下票,跟第二名只差几十票。】
夏时初:【wb已经转,等下pyq再发一个】
Mike:【棒棒哒gif】
夏时初把那条链接转到朋友圈,设置了分组可见,退回群里,看到Mike在问:【元旦什么安排?晚上要过来一起跨年么?我们可以吃通宵火锅。】
Mike是火锅狂热爱好者,但凡过节过日首先想到的庆祝方式就是“吃火锅”。
夏时初失笑,回复:【和朋友在酒吧】
同一时间,盛怀扬的信息也闪了出来。
【在酒吧】
吃瓜群众Mike反应奇快,【你俩在一起?】
这问题提的,她竟无从回答。是,也不是?
迟疑间,屏幕上又出现一条消息——盛怀扬:【嗯。】
嗯?夏时初抽了抽嘴角,嗯你妹哦!
Mike瞬时兴奋了,【转圈圈gif】
【加油、加油gif】
……
群里瞬时成为表情包的海洋。她翻了个白眼,较真地纠正:【只是在同一个酒吧而已】
表情包暂停,但Mike的回复更让人吐血,【都一样,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夏时初叹口气,懒得再跟他纠缠,正打算退出微信群,群里又跳出一条信息。
Mike:【3号书店有读书沙龙,新年第一次,你们带人来帮我撑撑场子哦】
夏时初应得爽快:【没问题】
盛怀扬很久没有回消息。
夏时初下意识看向他座位的方向,却发现那处早就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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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丫丫磨磨唧唧半天才回来,三人收拾东西走出酒吧,沈梦蝶说,“老罗就在附近,说来接我们。”
谭丫丫:“算了,我俩打车,你们又不顺路。”
“一脚油门的事儿。”沈梦蝶边说边低头给老公发语音。
【爸爸,到哪儿了?】
老罗秒回:【妈妈,我就快到了,你们慢慢走出来吧,走到路边。】
谭丫丫失笑,“怎么一有了孩子,就没有自己的称谓了?全变成娃爹娃妈。”
沈梦蝶:“可不正是!”
这一带车进不来,三人手挽手往外面走,夜风很冷,裹着后海的湿气带来脆裂的寒意。
“是不是又要下雪了?”谭丫丫哆哆嗦嗦地说。
“天气预报说后天有大雪,晚上开始降温。”
“怪不得这么冷。”谭丫丫紧了紧夏时初胳膊,问:“怎么不说话?”
“头有点痛,可能感冒还没好。”她低低地说。
沈梦蝶没好气地问,“吃药没你老不吃药,肯定很难好。”
一句话,又让夏时初想起盛怀扬临走前一天发给他的那条短信,紧随而来的还有一段甜甜腻腻的记忆——
“盛怀扬,我能不能不吃药,这个胶囊会黏住我的喉咙,下不去,超苦。”她抱着他手臂耍赖。
盛怀扬不为所动:“医生说你是扁桃体化脓,所以烧一直退不下去,你不吃药也行,那我陪你去挂针。”
”不要。“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晕针。”
“那就乖乖吃。”盛怀扬把胶囊放在她手心里,又剥开一块大白兔奶糖,“吃完就给你糖。”
夏时初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要,我不吃糖,也不要吃药。”
看他脸沉下来,夏时初咳嗽着补了一句,“要不,你喂我?”
盛怀扬沉沉地看了他半晌,视线带着他惯有的气场和压迫。夏时初正准备乖乖认怂,手心里的胶囊就被他倏地捡了过去,咬住。
下一刻,他俯下头,准确堵住她的唇,把那药喂进她嘴里。
夏时初得意地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眉眼笑得弯弯的。然而,笑容没持续太久就变成了苦瓜脸。
因为盛怀扬喂完并未退开,而是手掌住她后脑勺,不让她有半寸退离。
胶囊在两人的唇舌间融化,又苦又麻,她呜呜地锤他,而他不为所动,直到那苦味布满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他才放开她。
“盛怀扬,你干嘛?”她气急败坏。
“还喂吗?”他视线落在其他几颗药上。
“不要。”她火速抓起剩下的药丸,和着水,咕隆咕隆吞下去。
5555,还是好苦,混蛋!
她放下水,急着去拿那颗大白兔,却被他抢走,放进自己嘴里,还故意问她,“不是说不吃?”
“你欺负我。”她气恼地控诉,抓起书塞进包里。
可是,刚塞了个书角,人又被扯过去,被扣着后脑勺强迫抬起头。
他垂头,吻落下来,带着烫人的热度和呼吸,缓慢地一点点缠绕她,一寸寸扫过,温柔、霸道、又磨人。
甜味在口腔蔓延。
大白兔的味道,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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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过,夏时初垂眸笑了下,忽然想到谭丫丫那话,当时的快乐和幸福是骗不了人的。
路口不能停车,三人按照老罗的指示走到马路对面的站牌,刚穿过人行道,就这么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盛怀扬。
身形挺拔,一身黑色似融在这夜里,冷淡至极。
三人脚步不约而同地滞了一下,沈梦蝶嘴快,“什么运气?这样也能碰见。”
夏时初悠悠道,“他刚才也在酒吧。”
“我去!”谭丫丫侧头看她,“你俩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