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布丁琉璃
时间:2021-05-04 09:10:43

  一旁的侍从们看得惊心动魄,又不敢上前来帮忙,急出一身冷汗。
  最后才是祁炎放水帮忙,那棵快晒蔫了的桃树这才平安落坑。
  纪初桃红着脸坐在秋千椅中休憩,侍从们立刻围上来,按摩的按摩,端茶的端茶,瓜果盘子摆了一整桌任她取用,生怕她累着渴着。
  反倒是刨了一院子坑,又种了一院子桃树的祁炎气定神闲,没事人模样,精神抖擞。
  纪初桃怀疑他那硬实的身体,便是动上几天几夜也不会疲倦。
  纪初桃命内侍给他送了解渴的凉茶,祁炎端过来一饮而尽,姿势豪迈洒脱得如同饮酒。
  以手背抹去嘴角水渍,他抬眼看了看天色。
  见天气阴凉了些,便朝纪初桃道:“殿下,走。”
  “去哪儿?”纪初桃停住轻轻晃荡的秋千椅,直起身讶异道。
  祁炎面容冷峻,嘴角却微微上扬:“带殿下去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殿下不曾见过的东西。”
  纪初桃被勾起了兴趣,追着祁炎问,祁炎却是怎么也不肯透露内情,满脸守口如瓶的神秘,弄得纪初桃心痒痒。
  偏生,她就是吃这一招。
  安排好出府的侍卫和马车,纪初桃随着祁炎便衣出行。
  至城郊,马车不方便前行,须得去繁就简。祁炎便问纪初桃:“殿下可会驭马?”
  皇族骑御之术乃是必学的课业,只是纪初桃生性喜静,学得并不好,便颔首道:“会一些,不太熟稔。”
  祁炎颔首表示明了,让纪初桃先上马,自己则随后跃上,竟直接与纪初桃同乘一匹!
  虽然祁炎是大姐送来府上的,带出来的侍卫又多嘴严,不必担心有人非议阻挠,但纪初桃还是惊讶了一番,扭头道:“你怎么上来了?”
  侍卫那儿,还有不少良驹呢!
  祁炎的呼吸就在耳畔,越过她的腰侧捏住缰绳,低沉道:“殿下不擅骑御,而臣恰巧擅长,这样安全些。”
  说罢,一夹马腹,小跑着朝山脚平原处策去。
  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尤其是那个擅长弓箭的霍谦,碍事得很。祁炎眉头一皱,捏紧缰绳,于纪初桃耳畔轻声道:“殿下别怕,相信臣。”
  纪初桃还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何意思,便见祁炎重重一夹马腹,喝了声:“驾!”
  骏马撒开蹄子奔驰起来。
  耳畔尽是呼呼风响,山峦飞速倒退,纪初桃被颠得一颗心狂跳不已,喘着气颤声道:“太……太快了!”
  祁炎不语,手臂收紧,将纪初桃不安的身躯紧紧护在怀中。
  炙热宽厚的胸膛从后背贴上,纪初桃没那么僵硬了,试着放缓呼吸,渐渐的也就不那么胆战心惊。风从耳畔吹过,带走一切烦忧。
  待马匹停下来时,侍卫们已不知被甩至何处。
  纪初桃搭着祁炎的手下马,方觉双腿软得厉害,若不是祁炎及时捞了自己一把,她怕是又要丢脸了。
  为了找回些许自尊,纪初桃抬手遮在眉间,展望远山和一望无垠的草地,哼道:“小将军说的‘东西’,莫非就是此处的风景?未免也太小瞧本宫了,虽说不常出宫城,却也秋狩行猎过,这般风景怎能称得上是‘没见过’的呢?”
  虽说如此,可上扬的尾音却出卖了她此时的愉悦。
  祁炎不置可否,沉稳道:“殿下莫急。”
  说着,他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间,朝着空中扬声一吹。
  响亮的哨声直达天际,不多时,天空中想起一声尖厉的鹰鸣,似是与他遥相回应。
  纪初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天空高远,一只猛禽在山尖盘旋一圈,然后朝着祁炎俯冲下来。在纪初桃的惊呼声中,拍打着翅膀稳稳落在了祁炎伸出的手臂上。
  这只大鸟灰麻羽毛,目光锐利,扑腾展开的双翼足有三尺余长,落在祁炎的臂上,却乖顺得如一只鸡崽。
  溪水在山脚闪闪发光,大片的绿草地铺展向天际,臂上停着猎隼的少年武将,英俊得宛若神祗降临。
  凶猛的,野性的东西,还真是纪初桃不曾见过的!
  她满心的好奇又涌了上来,端详着这只尖喙锐爪的猛禽,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样子,轻声问道:“这是你驯的鹰么?”
  “是猎隼,比苍鹰小,但不输凶猛。”
  祁炎看着小心翼翼靠近的纪初桃,安抚猎隼道:“是臣十五岁时驯化的,已跟了臣四年多。”
  纪初桃钦佩不已。视线又落在猎隼长而弯曲的尖锐指甲上,咽了咽嗓子问:“它的爪子,会否抓伤你?”
  她像个稚童似的好奇,祁炎忍不住低笑,抬起手臂示意道:“不会,这畜生通人性。何况,臣有护腕挡着。”
  又坏心眼地问她:“殿下可要摸摸看?”
  “摸……摸它?”纪初桃咕咚吞咽,许久下定决心般,闭着眼颤巍巍朝着猎隼油滑的羽毛摸去。
  颤抖的指尖还未触及,猎隼扑腾起翅膀维持平衡,扇起的风吹得纪初桃发丝凌乱。她碰到了油滑的羽毛,倏地收回手,睁开水润的杏眸摇首道:“像硬些的绸缎一样……”
  还是怯场了,娇气又坚韧,叫人直想将她揉进怀里好生护着。
  祁炎又吹了声口哨,猎隼便离开他的臂膀,重新飞向天际,久久在空中盘旋,像是一个等待号令的忠诚护卫。
  纪初桃看着祁炎的动作,似是对口哨有兴致,也学着他的动作将拇指和食指放在红唇上,用力一吹……
  “噗!”一声滑稽的气音,根本没有响亮的哨声!
  祁炎一愣,反应过来她在学什么,不由以手背抵着鼻尖,恣意张狂地闷笑出声。
  纪初桃脸一红,瞪着他羞赧道:“不许笑!”
  “殿下想学?”祁炎背映蓝天苍山,眉目锋利而又俊朗,残留着些许笑意。
  纪初桃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在宫里时,没有人教她这些。
  祁炎便示范道:“拇指和食指圈成圈,放在嘴中。”
  纪初桃依言照做,一吹:“噗!”
  依旧是滑稽的气音。
  祁炎又笑了起来,线条冷硬的双肩一抖一抖。笑够了,方看着脸色绯红愠恼的小帝姬道:“这样不行,嘴唇需保持湿润……”
  他本想拿出牛皮水囊来,让纪初桃润一润唇瓣,却见纪初桃率先伸出嫣红柔软的舌尖,在花瓣似的唇上轻轻舔了舔。
  那唇轻轻张合,泛着诱人的水光。
  偏生纪初桃毫无意识,抬起通透的眼眸问道:“这样行了么?”
  祁炎眸色一暗,盯着她许久,哑声道:“行了。”
  纪初桃便又圈起拇指食指,含在刚润好的樱唇中,准备吹哨。
  祁炎定神抬手,带茧的指腹落在她唇畔,替她调整手指的细节,低声道:“保持这样,舌尖抵着手指……”
  话音刚落,指节上一阵湿软。
  纪初桃用力过猛,舌尖竟然扫过祁炎搁在唇边的指节!
  陌生而又熟悉的热流窜过全身,霎时间,两人皆是一颤。
  天高云淡,风吹草低,马儿在一旁静静地吃草。纪初桃红着脸望着祁炎的眼睛,心脏狂跳,仿佛自己的灵魂已被锁定,即将被卷入汹涌的暗流中。
 
 
第50章 回礼   这是回礼,殿下。
  风吹过山峦旷野, 绿意起伏,天高云淡。
  祁炎的指腹轻轻蹭过纪初桃的唇瓣,此时一朵浮云遮住阳光, 阴翳笼罩大地,祁炎半阖着眼凑近她。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 纪初桃依旧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既懵懂, 又悸动。
  鼻尖蹭过鼻尖, 两人的唇只有一寸之隔,远处忽的传来了马蹄声。
  纪初桃惊醒,退开了些许。
  云开见日, 风吹动她缀着金铃的衣袂翻飞,通透潋滟的杏眸下,一抹胭脂色俏丽无双。
  祁炎一僵, 淡淡收回手, 望着飞奔而来的霍谦等人,沉沉的眼波瞬间凝成黑冷的冰刃。
  霍谦挽着弓下马, 抱拳道:“外出危险,还请殿下莫要离开属下等人的视线。”
  抬眼间对上祁炎冷冽如刀的视线, 霍谦一僵,不明白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惹得这位冷面将军如此不快。
  纪初桃有些遗憾,这天, 她到底没能学会吹口哨。
  ……
  五月初是祁炎的生辰, 及冠之龄,对于男子来说是个无比重要的日子。
  因要商议冠礼事宜,祁炎这几日搬回了镇国侯府居住。
  纪初桃提前好多天就在苦恼, 该送祁炎什么生辰贺礼合适。虽然她食邑丰厚,不愁没有奇珍异宝,可总觉得那些俗物拿去送祁炎,未免太敷衍了些。
  何况,他也不在乎珍宝字画之类的物件。
  入睡前,纪初桃打着哈欠上榻,问服侍的宫婢道:“挽竹,你说若是寻常女子想送心仪之人贺礼,送什么好?”
  挽竹回想了一番自己偷偷听的那些话本故事,答道:“约莫是手帕、香囊之物罢。”
  祁炎是个从里到外都很强硬的人,从不佩戴汗巾香囊之物。想了想,纪初桃摇首道:“若是……若是那‘寻常女子’心仪的,是个习武之人呢?”
  那‘寻常女子’和‘习武之人’,就是您和祁将军罢!
  尽管心知肚明,但挽竹面上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边替纪初桃宽衣,一边坏笑道:“若是两情相悦,那就把自己许给他啰!保证比什么礼物都强!”
  “把自己……”反应过来,纪初桃心尖一颤,佯怒道,“你越发没规矩了!”
  挽竹忙笑着告饶。
  拂铃立侍一旁,提议道:“若那人身居高位,金银财物自是不在眼中。俗言道‘礼轻情意重’,殿下何不亲手做一样东西送给他,以示珍重?”
  纪初桃觉得在理,先前簪花宴送他的那枝丹桂就是自个儿亲手做的,至今还插在祁炎床头的花瓶中,想来是很喜欢的。
  纪初桃盖上被褥,躺在榻上想:这次祁炎的生辰,给他做个什么合适呢?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纪初桃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哪些零碎的怪梦,今夜却又梦见了一些新的片段。
  灰麻羽毛的猎隼扑腾着羽翼落在窗边,清冷模糊的光线中,只见祁炎一身玄黑战甲坐在榻边,将纪初桃揽入怀中。
  衣裳单薄,她的脸贴在祁炎胸甲上,金属冰冷的质感透过单薄的里衣传来,彻骨的寒意,冻得她一哆嗦。
  可是他的眼神,又如此绵长炙热。
  眼泪还停留在眼角,就被男人用粗粝的手指抹去,祁炎纯厚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沉沉道:“别哭。待此战归来,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梦里的自己咬紧了唇,红着鼻尖没说话。
  即便是旁观梦境,纪初桃也能感到梦中自己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混合了悲伤和无奈的一杯烈酒,烧得人胸腔疼。
  祁炎的指腹顺着她的面颊下滑,抚过脖颈的痕迹,落在那枚玄黑的兽纹墨玉上。
  “这是祁家的命门,能保殿下平安。”炙热的吻落在纪初桃的眉心,他道,“我说过,不管殿下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是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了啊……
  一声喟叹,纪初桃从梦中醒来,身子沉沉地仿若和睡榻融为一体。
  今日的梦没头没尾的,纪初桃分不明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和以往一样预示着什么。
  估摸着纪初桃醒了,拂铃进殿,撩开帐纱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今晨一早祁将军便被宣召入朝。”
  “入朝?”纪初桃被从梦中拉回现实,倏地坐起。
  自从受琅琊王一案牵连,祁炎已许久没有参与朝政军务,此番被宣召进宫,不知是吉是凶。
  “有无说何事宣召?”纪初桃皱眉问。
  拂铃道:“殿下放心,奴婢已派了宫人前去打听,想必过不久便有消息回复。”
  用过早膳,前去打听的内侍小年归府,为纪初桃带来了消息。
  小年顾不得喘口气,躬身回禀道:“回殿下,圣上念在祁将军多次护主有功,允他将功折罪,官复原职。”
  闻言,纪初桃松了一口气。
  数月来她将祁炎带在身边,只为让众人知道祁炎值得信任,几经波折,总算有了个好结果。
  想了想,她又问:“颁布这道旨意的,是天子还是大公主?”
  小年道:“是天子,不过大公主也未有异议。”
  纪初桃倒有些讶异:皇弟以往万事都看长姐脸色行事,何时这般硬气了?
  再回想之前祁炎获罪那会儿,纪昭明着暗着多次向纪初桃提及搭救祁炎之事……纪初桃总觉得,今日的赦免绝非临时起意。
  殿外,前来勾兑府中账目的晏行摇着扇子,风度翩翩道:“不管如何,恭喜祁将军否极泰来,也祝贺殿下了却一桩心事。”
  侍从们很会看眼色,知道祁炎与纪初桃非泛泛之交,亦陆续祝贺道:“恭贺祁将军!恭贺殿下!”
  这场面,像是她与祁炎成了一家人似的!
  纪初桃端着清茶,不经意的样子:“那是祁小将军的喜,与本宫何干?”
  虽说如此,她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然而笑着笑着,心中又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祁炎恢复了武将重臣的身份,是否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寄居在公主府做家臣了?
  入了夏,天气有些反复无常。
  午后下起了细雨,纪初桃在凉亭中看书,一个时辰过去了,也只翻了两页而已,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什么,她并未记住分毫。
  直到宫婢前来通传:“殿下,祁将军来了。”
  纪初桃眼眸一亮,合上书的时候,祁炎正好撑伞进来。
  他还是这般高大冷峻,仿佛不管是罪臣还是重臣,皆对他造成不了丝毫影响。只是在望向纪初桃的一瞬,他疏狂的眉目才有了些许沉淀,收拢雨伞道:“殿下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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