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布丁琉璃
时间:2021-05-04 09:10:43

  纪初桃点了点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半晌,方柔声道:“还未恭喜小将军官复原职。”
  祁炎向前一步,俯身落下一片阴影,低声问:“既是‘恭喜’,为何不见殿下开怀?”
  纪初桃一愣,心底的那点小失落到底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自然是开心的,只是……”她顿了顿,握着手中的书卷端坐道,“只是想着,祁将军不能在客居公主府了。”
  “殿下舍不得?”祁炎一语中的,眼中化开些许幽深的笑意。
  被戳破心事,纪初桃的心有些发烫。然而她很擅长开解自己,自语般道:“反正,你迟早是要离开的。”
  当初她做那些,不就是为了给祁炎洗脱罪责,还他自由么?
  如今既是做到了,又矫情什么呢?
  祁炎微微皱眉,在她对面撩袍坐下,淡然道:“殿下若舍不得,臣便每日来探望殿下。”
  纪初桃被他这个提议惊到了。连二姐纪姝那般放诞不羁之人,都知道不与朝臣私交,遑论她?
  纪初桃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抿着唇失笑道:“这如何使得?没了需要本宫庇护的理由,还日日来此,届时朝臣口诛笔伐,能将你我记上史书,遗臭万年。”
  “那便想办法,让他们都闭嘴。”祁炎道。
  低沉微冷的话语,掷地有声。
  纪初桃心中一震,抬眼看他。
  祁炎眼中没有丝毫戏谑,深沉而又强大,告诉她:“我只问殿下的意愿。只要是殿下想要的,我都能给。”
  “不管殿下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梦里,他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风撩起凉亭四角的纱帘,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残红飘落进来,落在石桌上。
  纪初桃忽然间觉得雨天似乎也不那么沉闷了,空气中充斥着轻快。
  想起一事,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礼物”,四顾一番,轻声道:“小将军随本宫来。”
  凉亭四面透风,又有侍从往来,显然不是送礼物的好地方。
  祁炎便重新撑了伞,将伞忘纪初桃那边倾斜,自己则大半个身子露在绵绵细雨中。二人挥退侍从,朝清幽曲折的回廊深处行去。
  抄手游廊的尽头是一汪曲池,里头养着清幽的睡莲和鲜红的鲤鱼。
  雨水落在池中,荡开圈圈细碎的涟漪,晶莹的水珠从莲叶上滚落,惊走一尾游鱼。
  纪初桃立在广漆的檐下,浅绯的夏衫飘逸灵动,鬓发在雨光中拉出银丝般的光泽。
  她眼里也像是浸着雨水般的澄澈湿润,迟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祁炎道:“这个,给你。”
  白皙微粉的指尖,躺着一条玄色流苏缀金丝玉珠的剑穗。
  祁炎尚且撑着伞,望着那条内敛而又不失精致的剑穗,目光久久停留,问道:“给我的?”
  纪初桃轻轻“唔”了声,没有刻意的讨好,言辞矜贵而又赤诚:“生辰贺礼,祝小将军及冠成年。”
  她之前见祁炎的那柄黑剑古朴,通身无一丝装饰,便想着送他个剑穗或许合适。
  常见的那些剑穗都是红穗子或是金流苏,富贵有余而不够端肃,与祁炎的气质不符。纪初桃画了许久的草图,才决定用玄色的穗子配水碧色的玉珠。
  祁炎接过那条剑穗,指腹从她娇嫩的掌心划过,如同摸到了无暇的软玉。
  他目光深邃了些许,扬着淡薄的唇线,低低问:“是殿下亲手做的?”
  祁炎刻意这般问,纪初桃反倒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耳尖红红,手指捻着袖边,轻轻踢了踢裙摆道:“闲来无事,随意做的。”
  “殿下。”祁炎将剑穗攥在掌心,忽然唤她。
  纪初桃惊异于他嗓音的低哑,下意识侧首望去。
  却见阴影笼罩,祁炎微微压低伞檐遮住檐下的雨光,也遮住了纪初桃的视野。下一刻,冷峻的黑袍武将倾身侧首,吻住了她柔软娇艳的唇瓣。
  簪花宴时,在冷宫海棠树下的记忆,又如藤蔓般复苏疯长,攫取了她的理智。
  纪初桃总是被吓得忘了呼吸,睁大眼,看到伞骨上的雨水滴落,看到祁炎沉浸半阖的、微微颤动的眼睫。
  唇上的湿热顿了顿,方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
  祁炎抬起未执伞的那只手,以指腹抹去纪初桃唇上的水痕,喑哑道:“这是回礼,殿下。”
  指腹按压唇瓣的触感奇异,酥麻无比,纪初桃最是抵抗不住这般行径。
  说什么“回礼”,未免也太狡猾了!
  明明看起来一脸享受的,是他自己才对!
  可是纪初桃控制不住脸红发软,不争气的心脏扑通扑通,每亲一次,便向他偏心一分,不但不生气,甚至……
  甚至想靠得更近些。
  伞檐低垂,圈出一方无人打扰的静谧天地。
  祁炎离得她很近,近到他强势而炙热的温度能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熨烫着她微微颤栗的肌肤。
  他肩头带着雨水的湿气,望着纪初桃通透的瞳仁道:“那晚我问殿下,能否从此眼里只有我一人,殿下还未给臣答案。”
  被落拓不羁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纪初桃有种溺水般的紧迫,呼吸情不自禁急促起来。
  她张了张嘴,可是不争气的身子就是给不了反应。祁炎的气场着实太强了,光是承接他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回礼”,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祁炎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不生气。他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不敢一次性全吃光,每次只尝一点就心满意足。
  他按捺住快要溢出眼眸的执念,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顶,笃定道:“臣会等到殿下的答案。”
  雨伞移开,光线重新倾入眼中。
  纪初桃看着收了伞准备离开的祁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身躯先于意识行动,她迈动发软的双腿,朝他扑了过去。
  祁炎听到动静,下意识转身,便见少女轻盈的身躯扑入怀中,紧紧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肢。
  “只有你……”纪初桃将脸埋在祁炎怀中,呼吸急促轻颤,突然如此说道。
  祁炎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纪初桃抬起绯红秾丽的脸庞,望着他认真道,“本宫眼里的男子,从来都只有你。”
  万物悄静,连檐下的飞雨都仿佛停止。
  雨伞坠在地上,时间不知一瞬还是漫长。
  祁炎收拢了手臂,紧紧搂着那抹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垂首低哑:“臣可否再向殿下,讨一样生辰礼物?”
 
 
第51章 咬他   臣想做件冒犯之……
  “我要娶殿下为妻。”祁炎凝望着她, 如此说道。
  不是“想”,而是“要”,嗓音低沉却力量十足。
  尽管梦里有了预示, 纪初桃仍有些措手不及的惊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大殷驸马无军权, 若非如此, 去年庆功宴上祁炎也就不会当着朝臣的面拒绝赐婚……
  但现在, 他说要娶她。
  纪初桃眼眸微动, 映着飘飞的雨光,轻声提醒他:“做本宫的驸马,并非易事。”
  祁炎眼中有什么热烈而深沉的东西流淌, 指腹摩挲着她幼嫩的脸颊,“殿下只需点头与否,其他的, 我来解决。”
  语气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纪初桃觉得有些快, 毕竟距离簪花宴上二人互通心意,也才过去了半个月。
  可她望着祁炎那双深得能吞噬人的眼睛, 脑中一幅幅闪过梦中洞房花烛的画面,如风吹雾散, 第一次觉得那并非遥远缥缈的虚幻,而是眼前触手可及的真实。
  根本无法拒绝。
  鬼使神差的,她极轻地点了点头,雪腮绯红道:“好。”
  得到回复, 祁炎桀骜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明明讨到了最好的“生辰贺礼”,却如饮鸩止渴般,越发得寸进尺。
  他掌心上移, 落在那片令他遐想已久的雪白后颈上,稍稍用力一带,纪初桃被迫上仰着脑袋,与他饱满分明的额头抵在一起。
  一个亲昵而爱怜的姿势。
  她听到祁炎呼吸略重,哑声说:“臣不能自已,想做件冒犯之事。”
  还未明白他说的“冒犯之事”是什么,唇瓣便再次被攫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和过分,只一瞬便让人脑袋发晕,热度交织攀延,烧得她脸颊生疼。
  凶狠而又缠绵,强悍而又温柔,纪初桃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祁炎,只觉得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意识轰地飞向天际。
  一个索取而不克制的吻,纪初桃腰肢无力后仰,又被他强劲的手臂捞起,直至退无可退。
  纪初桃比祁炎矮了一个头,颇为费尽,何况身子根本就没有力气站直。
  祁炎像是解了枷锁的某种兽,彻底暴露了贪婪的本性,索性单手抱起纪初桃柔软的纤细腰肢,将她抵在了廊柱之上,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不被磕到。
  双足离地悬空,纪初桃心脏跟着骤然紧缩,闷哼一声。
  却不料,连最后的城门也失守,敌军长驱直入。
  细雨绵绵,池中的锦鲤藏入莲叶之下。
  微风撩过,坠在地上的纸伞晃晃荡荡滚了一圈,遮住了那双胡乱踢着祁炎下裳的藕丝绣鞋。
  一吻过后,纪初桃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遭醒来,涣散的光线渐渐聚拢,耳畔恢复了雨打莲叶的窸窣声。
  她抵着廊柱,将脸埋在祁炎的肩上大口呼吸,后颈被他碰过的地方连带着耳根,皆泛起一片绮丽的绯红。
  她羞愤似的,又像是对他犯上的小小惩戒,在他冷硬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祁炎一点也不知自省,反将她拥得更紧些,胸腔轻轻震动,低沉道:“殿下可还有力气?要不,另一边也给殿下咬一口?”
  纪初桃气息急促,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没脸见人,将脸埋得更紧了些。
  “以后不许这样!”她的声音也像这一池春水,温温软软,还发着颤。
  尝到甜头的男人哪能轻易罢休?祁炎轻轻侧首,碰了碰纪初桃的耳尖,低哑道:“可是殿下,并不讨厌如此。”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心悸无措。
  认真亲吻时的祁炎侵略性太强,太陌生了,她完全招架不住,总是丢盔弃甲的,一点长公主的颜面都无。
  “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能如此放肆。”何况还是在随时都有人出现的公主府中。
  祁炎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闷声不吭,只将下颌抵在纪初桃的发顶上,轻轻摩挲。
  身子悬空的感觉太过惊险,纪初桃还被祁炎拥着抵在廊柱上,不由蹬了蹬脚,攀着他的肩命令:“先放本宫下来。”
  祁炎唇畔带着笑意,依言照做。
  脚尖触及硬实的地面,纪初桃险些没站稳,踉跄一步,被祁炎趁势扶住。
  身子不争气,纪初桃脸还红着,不愿被他瞧见自己没用的模样,转身欲走,却觉腕上一紧。
  “殿下。”祁炎唤她,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片刻,方恋恋不舍地松开些许。
  “我很喜欢。”他沉沉道,也不知是说“贺礼”,还是指纪初桃本人。
  纪初桃发现了,祁炎似乎很喜欢通过接触来传达心意,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纯粹只是传达他的愉悦。
  男人沉重的胸怀,温暖至极。
  半晌,他道:“臣走后,殿下将府中宫人肃清一番。”
  纪初桃明白他的意思。当初祁炎被送来府上,卷起一股暗流,虽然当初“下药”之事后纪初桃清理过一番,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祁炎是怕他离府后,没人镇住那些杂碎,所以临走前要为她铺平道路。
  纪初桃心里明镜似的明白,这种被人护在掌心的感觉,并不糟糕。
  ……
  祁炎走后,纪初桃将府中内侍换了一拨。
  日子仿佛恢复了曾经的静谧,又似乎有什么地方悄然改变了。
  譬如身侧没有了那道高大沉稳的身躯,偶尔回身,见到的却是霍谦那张沉默严肃的脸时,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纪初桃并未清闲太久,因琼林宴上她对诸位士子的点评出彩,又秉性纯真温和,突然间美名远扬,每日都有不少文人给她递诗赋自荐,盼望能被赏识,谋个官职。
  内侍又搬了厚厚一摞诗集进门,书房中,挽竹将堆叠的册子、诗集分门别类整理好 ,叹道:“殿下,这么多书您何时看得完?书房都快放不下了,递过来的诗赋良莠不齐的,太费时间,还是拒绝些好!”
  纪初桃安静托腮,意兴阑珊地翻了页书:“这些诗赋皆是儒生心血,其中不乏有才思出色之人。左右是个消遣,慢慢看便是了。”
  昨日进宫,大姐纪妧还对她说:“纪家的帝姬不比寻常女子,若你能招揽一批属于自己的门客,为朝廷举荐人才,也未尝不是一条巩固权势的捷径。”
  可纪初桃知道,大殷不可能出现两位权势煊赫的长公主。
  何况,如今祁炎平安顺遂,她心愿已了,更不必有弄权之心。
  不过,这些儒生士子的自荐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倒可以召开一场府宴,看看这些文人中有无遗漏的栋梁之才。
  因晏行也是文人,府宴之事就交给他去准备。
  五月中,永宁公主府宾客往来不绝,才子佳人齐聚,饮酒作诗,针砭时弊,成了京都一大盛景。甚至有画师现场作画,以丹青描绘出宴饮的风华。
  午后宴会到了尾声,纪初桃便回房歇着了。
  宴会和想象中略有出入,不少文章写得漂亮的,也只是文章写得漂亮而已。一见本人,要么畏缩木讷,要么狂妄自大,真正大才之人屈指可数,无甚意思。
  说实话,纪初桃觉得他们还不如晏行,可见不能以文章看人。
  又不由好奇,晏行才能绝压大多数人,完全可以入朝为官,为何却偏偏来公主府做一个不起眼的府令?
  正想着,门外内侍进门禀告,将一封信笺双手呈上:“殿下,有客来信,奴已查验,并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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