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幺幺指尖挡住他的唇,她说:“不行,你要是问了,那怎么会是惊喜。”
裴声行终于笑出声,他目光柔柔:“惊喜?幺幺为何觉得这是惊喜。”
“你定是知道了。”夏幺幺哼了一下,“偏要让我说。”
裴声行挑眉,把她抱在桌上,他单膝跪地,夏幺幺得以俯视他。
“幺幺不说,臣怎么知道?臣内心疑惑,还要等王后为臣解惑。”
听到他口中称呼乱用,什么王后、什么臣,给她一种偷.情的感觉,夏幺幺心尖狂跳,裴声行怎么总是这么肆意呢?
夏幺幺俯身,胸前玉雪如波,她勾落双舄,接着,用脚丫踢了踢男人的肩。
她语气有着被宠爱的骄纵,“你起早贪黑,亲自为我准备楚食,还不让我知道,让我猜。”
女郎把裴声行为她准备吃食的行为说的辛苦,裴声行勾了勾唇角。
“若你早说,那些吃食是你做的,我怎会为你提心吊胆。”夏幺幺踩了踩他的肩膀,男人宽肩窄腰,难以想象,他的宽袍冕服下,两肩是那么有力。
裴声行笑意缱绻,他抓住夏幺幺乱晃的脚踝,“那幺幺还想要惊喜么?”
“等我生辰,我吃的喝的,都要你亲手做。”夏幺幺一下子跳到他怀中。
“说好了。”她伸出手指。
“嗯。”男人拇指印上她玉白指腹。
如同稚童的约定,裴声行认真对待。
***
军帐内,业王在与丞相、众将军议事,裴声行神色淡薄,年轻业王那上位者的威严让众将士有些喘不过气。
丞相高华君安然无恙,或者说,见到裴声行如此,高华君更是激动。
“根据燕国最近的行踪看来,燕国不可小觑。”
“燕国自朝政改革后,行事就与以往不同,现在还是合纵的合纵长,看来,这燕国不简单啊。”
“据潜伏在燕国的探子打探,燕王其实还是懦弱的,不想出兵,但因为燕国丞相,燕国丞相是个外客,不知道来自哪国,但才华出众,燕王被燕相说服,才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改革,甚至,挑起了此次合纵。”
“若能灭掉燕国,那合纵应是不攻自破,其他列国如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高华君行礼道:“大王,现在列国虽然合纵,但他们尚有分歧,根据最近的几场战事,便可看出有些列国存在敷衍之意,业军强盛,理应速攻,不可过度耗费粮草,臣觉得,业军应当启程,在燕国彻底联合列国人心前,直取燕国都城蓟,剿灭燕国,收复列国。”
对于高华君的这番话,将士们有的支持,有的觉得过于狂妄,裴声行若有所思,并未直接下定结论,让众人退下。
将士和高华君都从主帐中退出后,裴声行对着屏风,问:“幺幺有何见解?”
娇美女郎袅袅走出。
夏幺幺意外看裴声行一眼,她虽然已是业国王后,但后宫一般不得干政,她下意识不去探究那些朝政之事。
而裴声行、竟然询问她的意见,他如此信任她,夏幺幺心尖涌起纷繁情绪,“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见解么?”
“你的话对我当然有用。”裴声行说。
“但我从小到大,都被娇养着,总是想用美色获得好处......”夏幺幺羞愧。
“幺幺愿为天下太平,已与常人不同。”裴声行牵起她的手,他垂睫道:“幺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与我说,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不会觉得儿戏。”
裴声行真诚的态度让夏幺幺升起感动。
她是武昌侯之女,武昌侯骁勇善战,当然不是凭借一腔蛮力,被夏府的氛围影响,一些朝政之事,夏幺幺经常听到。
但武昌侯没有把她培养成参与朝政的女郎,所以,都只是夏幺幺耳濡目染,有的一些小小想法罢了。
她之前,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在夫君温柔深深的目光下,夏幺幺唇角翘了翘,微微思忖,说:“高华君说现在燕国是合纵长,若灭了燕国,合纵不攻自破,其他列国自然瓦解,业国很快就能收复天下,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并不偏激,确实适合业国。”
“业国领土广大,军力强盛,将士士气高涨,若长期待在边境固守领土,反而会消磨将士的士气,造成不需要的粮草军需浪费。”
裴声行握着夏幺幺的手紧了紧,他深深看着夏幺幺,这些政事由夏幺幺口中总结而出,与高华君不同,这是夏幺幺这位女郎用娇糯的语气为他说出的。
裴声行的心跳动,他把夏幺幺拉到身边。
“幺幺,还有什么想法?”裴声行看出她话语未尽,温温询问。
“我其实是在重述高华君的话、”夏幺幺眨了眨眼睫,“所以,我觉得,业国确实应当直攻燕国,拿下燕国都城。”
“不过,燕国是分封以来便存在的国家,国力积蓄,终究有底蕴,更何况现在朝政改革,欣欣向荣,业国虽然要直攻燕国,但也要想好策略,否则,直接强攻,也许会遇到重重阻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利于今后天下的安稳。”
夏幺幺“唔”了一声,苦思冥想,说:“应当找一个手段,既能瓦解燕国,又不会让业军承受过大的压力。”
说着,夏幺幺又在裴声行怀里蹭了蹭,“毕竟你要御驾亲征,那么多战事,我怕你吃不消。”
“幺幺思索出解决的办法了么?”裴声行抱紧她,他透露出听话乖巧,像是夏幺幺要安排什么,他就照着做。
夏幺幺瞥他一眼,“你可不要盲目相信我。”
接着,她慢慢说;“燕国的事,我也了解了一些,燕国能变得与此前不同,隐隐变成天下霸主,并在此次合纵威胁业国,是因为燕国朝政改革和政策的改变。”
“但是,那燕王看来还是老样子,我父亲在的时候,燕王就是懦弱,燕王活那么久,应该更加惜命,不会如此冒险。”
“燕国能有那么大的变化,也许是因为燕国的那位丞相,就像你。”夏幺幺点了点裴声行的额头,“裴上卿,若没有你,齐国估计还是老样子。”
“那燕国丞相或许和之前的上卿大人,有着相似的地位呢,只是他比你低调多了,所以天下才没有觉得那燕国丞相是个反臣,或是人家本来就是忠心燕国呢。”
裴声行抓住她的手,挑眉,“幺幺不是在为我出主意么?怎么变成为燕相说好话了?”
夏幺幺微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为燕相说起好话了,明明是业国的敌人。
她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在猜测嘛。”
“总之,我觉得,燕相是个威胁,也是业国攻灭燕国的关键,燕相是外客,如果能对燕相下手,或是收买燕相,那燕国,也许就可以被攻下了。”
“万一燕相不愿被收买呢?” 裴声行询问她,他自然而然地请教自己的王后。
琴瑟和鸣,帝后共商国是,美好妍妍,被后人赞扬。
夏幺幺咬咬唇,眸色纠结,“那、那......”
裴声行温柔地望着她,幽幽说:“那只能杀了燕相了。”
夏幺幺一哆嗦,但没反驳。
裴声行温柔地把手搭在她紧绷脊背,轻轻拍了拍。
“幺幺,所有阴险的事,都由我背负。”
第73章 “夏幺幺!”裴声行惊慌……
业王御驾亲征, 他手段狠厉,业军一路北上, 所向披靡。
见业军如此可怖,一些本就犹豫不决的小列国为保自身,纷纷从合纵讨伐业国的联盟中退出。
若退出联盟,业国还愿意与他们交好,帮他们修渠垦田,比起冒着巨大危险跟随朝政莫测的燕国,投靠业国岂不是更好?
战局仅仅过了几月, 天下与业国对抗的,便只有魏国与燕国了。
这两个国家是除业国的外的两个大国,业国的军队虽然强盛,但在两面夹击中, 攻势也有些减缓。
业国军帐, 主座坐着业王殷珉与他的王后夏幺幺。
王后貌美的面庞在珠帘后若隐若现, 将士们对于这个王后, 皆是尊敬。
本来,业王议事, 带着王后这位看上去娇弱的女郎,将士们是不解的。但王后声音柔柔,话语见解,透出仁义智慧, 将士们恍然想起, 这位王后可是楚国那位武昌侯之女。
业王与王后伉俪情深, 共忧朝政,可谓佳话。
“燕相要请兵亲征?”裴声行挑眉,他与帘子后的夏幺幺对视一眼。
燕王胆小, 燕国朝政改革后的兵力,一大半都留在燕都,燕都戒备森严,探子在燕都打探消息都是困难,更别说去找那燕相了。
且燕相多疑,不轻易接见外客,刺杀更是难事。
业国正愁没有机会捉那燕相呢,燕相就要亲征出兵,这可谓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战场无眼,若能直接在战场上生擒燕相,那破燕国,就有了突破口。
“是,大王,据燕国探子来报,燕国丞相隐有请兵出征的意愿,只是燕王担心燕都蓟城没了燕相会陷入危险,于是犹豫,不肯同意燕相的请求。”
“燕相他可以带兵征战么?”夏幺幺温声问,“听说他来到燕国后,就一直待在燕国都城蓟。”
“王后这是问到点子上了,王后聪慧贤明,乃我大业幸事。”高华君赞扬地说,夏幺幺两睫微颤,对高华君这夸大的称赞有些不适,她说,“好了,我只是觉得奇怪,燕国人没有人阻碍燕相亲征么?”
高华君这才严肃起来,“除了燕王,没有人阻拦,燕国人似乎都相信燕相的能力,这确实奇怪,燕相明明是个外人,但燕国人却对燕相信赖万分,折服于燕相的才能与人格。”
裴声行垂睫,他冷冷开口:“据孤所知,那燕相四年前便到达了燕国,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他的本名,孤的人也打探不出,而两年前,燕相已经在燕国立足跟脚,那时孤还在齐国为司徒一职,有一支燕军伪装马匪潜藏在齐都临淄附近,暗暗打探齐国的消息,正是听从于燕相的吩咐。”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看来,燕相确实并非常人,灭燕的关键,也许正在燕国丞相。
有将士问:“虽然不知道燕相到底是哪国人,但燕相的妻子、孩子呢?燕相一个活生生的人,总会有把柄的。”
高华君摇摇头,“非也,燕相孑然一身,并无妻子孩子,应是已经在这乱世中亡去,曾经燕王想将燕国公主许配给燕相,但燕相称自己年岁已大,曾有家室,不过妻子孩子现在都不在他身边了。”
“燕相心中悲痛,不愿再娶,此事便不了了之。正因燕国丞相孑然一身,所以他毫无顾虑,坚持政见,逼着懦弱的燕王改革朝政。”
高华君说着,心里升起危机感,他是业国丞相,而那燕国丞相,似乎是他名留史册的一大阻碍,若燕国丞相阻挠业国收复天下,那他还怎么名垂千古。
胜者王败者寇,高华君可不愿做一个奸佞反臣。
夏幺幺也察觉到燕国丞相对业国的危险,业国的兴盛关乎着她夫君的安慰,她咬唇,隔着珠帘,水眸盈盈望向裴声行,男人微顿,他在桌案下,握住夏幺幺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燕相不能留在燕都蓟,功高盖主,若燕王撑不过,那燕国就要变天了。”裴声行慢条斯理道。
“业军兵分两路,一路迎击魏国,一路迎击燕国,两路军队都要佯败,做出粮草耗尽,难以同时抵御两国联军的疲惫态,再让探子在燕国放出流言,称业国强弩之兵,不足为惧,引诱燕王同意燕相请兵出征。”
“届时,直接活捉燕相。”
***
按照业王诏命,业军兵分两路,分别应对魏军和燕军,在外看来,业军似乎粮草耗尽,这强大的虎狼终于露出疲惫之态,魏国与燕国皆喜,加大攻势,业军败了几场,落败而逃。
没多久,燕国民坊便起了传言,称业国不足为惧,燕王分封至今,是为正统,应当乘胜追击,剿灭业国,匡扶正义。
又燕相请兵出征,燕相野心勃勃,愿为天下正义,极力剿灭如虎狼的业国,于是燕王终于同意燕相带兵亲征。
如今业王吞并燕国几座城池,胜败交叠,此时带兵驻扎在原属于燕国的邢城。
“裴声行。”夏幺幺在他对面坐下,她眸中思忖,“斥候来报,说燕相亲征的军队快要到达城外了。”
“幺幺,业国等待的,就是此刻。”裴声行伸手,撩起贴在她脸上的碎发,温和地勾到她耳后。
“十万业军做好准备,不会有事的。”
他捧起她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
夏幺幺微微倾身,玉手攥紧他的衣衫,紧抿唇瓣。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裴声行放开她,道:“就算败了,我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不只是我。”夏幺幺抓住他的手,急急道,“你要与我一起,平安无事。”
裴声行笑了笑,“幺幺不是不愿与我做亡命鸳鸯么?”
“我当然对业军和你的决策有信心,但、战场瞬息万变,我害怕你出事,就算是亡命鸳鸯,只要你活着,那比什么都好。”夏幺幺双睫颤抖,认真道。
她小心翼翼,神色流露害怕,裴声行心中骤疼,幺幺的父亲,便是在战场上战死的啊。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活着。”
裴声行再次抬起她的下巴,唇瓣覆上,一点点勾勒她的唇形。
“若败了,就算我丢盔弃甲,被燕国当成质子,我也要为你活着。”
夏幺幺眼睫湿润,她闭眼,忍下泪光,她抱住裴声行。
“我不要你去当什么质子,你那么好,怎么能当质子呢。”
“你一定要赢。”
***
斥候急报,随着一阵马蹄踏动天地,燕国丞相率军兵临城下。
“业王,若你投降,那我燕兵便不动一城一池,和平商议。若是不降,那就休怪我燕军无情!”将士替燕相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