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逃跑后——秦灵书
时间:2021-05-05 07:50:12

  韩月歌的个头不及他高,力气没他大, 被他胁迫着走,挣扎着问道:“你带我去哪里?”
  “斩了你的脑袋,祭旗。”薄霆冷笑。
  “你放开我!薄霆!我不去, 凭什么, 我又不欠你什么!”韩月歌一听要被祭旗, 脸色雪白, 挣扎得更为厉害。
  薄霆脚步一顿, 松开她的衣领, 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
  韩月歌握着一把剑,剑刃的三分之一没入他的身体, 鲜红的血珠缓缓滴落到地上,凝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她听到祭旗二字,整个人都慌神了,手脚胡乱挥舞着,抓到薄霆悬在腰间的剑, 下意识地刺了出去。
  她抖着手道:“是你吓唬我的,我、我……”
  她这会儿冷静下来,明白薄霆说的那句祭旗,不过是恐吓之言。薄霆恐吓过她无数回,没有哪一次是真的做到了,反而他在诛妖刑台上捅她的那一剑,没有任何预告。
  他要杀谁,只会将杀意藏起来,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薄霆握住青冥剑,抚着上面的血珠,脸色因失血隐隐泛着苍白,想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你啊。”
  他将剑拔了出来。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染红地上铺着的毯子。
  “少阁主。”帐外的守卫听到屋里的争吵声,试探地问了一句,“您没事吧?”
  “无事。”薄霆还剑入鞘,步履蹒跚地走到榻边坐下,摸出一张帕子,按住淙淙冒血的伤口。
  韩月歌手足无措地跟了过去:“我帮你止血。”
  薄霆抬起眸子:“上回在黄泉,你刺我一剑,说从此两清,现在算来,你又欠我一剑。”
  “一剑抵三剑,我亏了,不能这样算。”韩月歌蓦地反悔起来,“一剑抵一剑,这样算,你还欠我一剑。”
  “我是不是该把剑递过去,让你再捅我一剑?”
  韩月歌扭捏半晌:“算了,你现在伤重,剩下的一剑下回再捅。”
  薄霆:哦,原来你还真想着再捅我一剑。
  他有些无奈,用眼神示意:“抽屉里有药,取来给我。”
  韩月歌立即奔过去,拉开抽屉,里面许多瓶瓶罐罐,她五指一张,尽数拢进掌中,拿过来递给薄霆。
  薄霆松开帕子,拿起一瓶,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我帮你。”韩月歌上手拿药。
  薄霆任由她接过瓶子,处理着他的伤口。他垂眸看着忙活的韩月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韩月歌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唇瓣泛着殷红的色泽,眉眼低垂时,如娇花照水,有种说不出的娴静动人。
  韩月歌包扎好伤口,抬起头的瞬间,刚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她嘟囔道:“我不是李玄霜,别看了。”
  薄霆一怔,半晌,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的确不是她,你们两个没有一处相像。”
  他说的是真正的长乐公主,李玄霜。
  韩月歌手上沾了血,她丢下药瓶和染血的帕子,走到水盆前,将双手浸入水中。
  薄霆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你从诛妖刑台逃走的两个月后,我就撤销了对你的追杀令。”
  韩月歌洗手的动作一顿。
  撤销了么?
  当年她东躲西藏,哪里有机会打听这些,她见了那些仙门的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薄霆又道:“当初阿焰之死,真正的错在于我,是我连累了他,我不该迁怒于你。阿焰殒命后,我把自己关进祠堂里,整整两个月,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度过去的。如果不假装恨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后来,韩月歌利用彼岸花回到了过去,他因此多出一份记忆。薄焰自刎,非韩月歌本愿,韩月歌想过改变他的命运。
  他拿彼岸花,也是为了救薄焰。
  韩月歌已经证明了,即使回到过去,也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韩月歌洗完了手,拿起架子上的布巾擦着手上的水珠,回头笑道:“你跟我提这个做什么,其实我早就不记得那些事了。”
  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在骗薄霆。
  她对薄霆,从来没有过仇恨。她天生缺一窍,不会恨,不会爱。后来她终于学会恨,第一个恨的男人是席初。
  只有在乎,才会恨一个人。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薄霆在她心里,连恨都沾不上。
  薄霆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之色。他垂下眼睑,敛去这抹黯然,扬声道:“来人。”
  守卫走了进来,乍一见到韩月歌,呆了呆,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冲薄霆抱拳:“少阁主请吩咐。”
  “备一桌酒菜。”薄霆道。
  韩月歌寻思着薄霆都已经辟谷了,怎么还要酒菜,他刚受伤,更是沾不得酒。
  薄霆将筷子塞入她手里,她恍然大悟,哦,这桌酒菜是给她备的。
  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自然不会委屈自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酒是仙域难得一见的佳酿,她倒了一杯酒,察觉薄霆在盯着她,不好意思吃独食,也给他倒一杯。
  她端起酒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少阁主不会把我灌醉,然后送给席初换春熙城吧?”
  “我还没那么卑鄙。”
  韩月歌放心了,将杯盏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干!”
  她酒量不差,一壶酒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酒菜吃完,她抱着肚子,在薄霆平时休息的那张软榻上躺下。
  薄霆在床头打坐。
  韩月歌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迷迷糊糊醒过来,这期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醒来时,帐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她揉着脑袋起身,掀开帘子。
  屋外天色已沉,浩瀚长空上缀着无数颗晶亮的星子,宛若被谁撒了一把银沙。星光下,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
  “以前顾忌着她是大哥的人,纵使对她有好感,弟弟也是藏着掖着,哪知大哥从头到尾都是拿她当别人的影子。既然大哥不珍惜,就别怪弟弟动手抢人了。”这个是薄焰的声音,略带着少年的清朗。
  “普天之下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这个是薄霆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怒意。
  “凭什么?偏你能喜欢,我就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我知道了,真正的李玄霜早就死了,你又打起她的主意。我告诉你,若非那妖鬼抢了她的皮囊,你的李玄霜未必长这个样子,你日日看着那张脸,也是枉然!”
  兄弟俩一边打一边吵,大概是提前清场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韩月歌跑回帐内,将未喝完的那壶酒拎了出来,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蹲下看着二人的拆招。
  不愧是同出凌霄阁的剑修,这两人的剑法都是一等一的好,招式凌厉,身法漂亮,打起来完全不顾忌对方是自己的亲兄弟。
  韩月歌看得津津有味,不知是谁先扔了剑,抡起拳头,直接从剑招变成了打拳。拳拳到肉的打法,惊得韩月歌一口酒没含住,“噗”地吐出来。
  这也忒不体面了些。
  原谅她,两兄弟这样互掐,让她想起了两只炸毛互啄的大公鸡。
  薄霆一拳头砸中薄焰的眼眶,利落地将他一脚踹翻:“你清醒点!”
  薄焰气得龇牙,灰头土脸地瞪他:“你这个混球!我让着你,你居然真下狠手。”
  “你我这样为她拼命,亲兄弟之间打得头破血流,她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争下去吗?”薄霆站起身来,理着身上的衣裳,朝韩月歌望过来。
  薄焰愣了下,捂着一只眼眶,也朝韩月歌望过来。
  韩月歌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礼貌问道:“你们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薄焰脸上的表情明显崩了一下。
  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举起手中的酒壶,试着说道:“要不,你们别打了,坐下来喝杯酒吧。”
  薄焰气呼呼走到她跟前,抬起一拳砸在她身边的石头上,直将石头砸成了两半:“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韩月歌:“……”
  还真是。
  这场争吵最终败在韩月歌异于常人的反应中,草草结束。
  又过了几日,仙魔两域再次开战,这次仙域出兵不力,节节败退,退到了开阳城。开阳城连接仙域的入口,要是失守的话,魔域就能长驱直入,攻下整个仙域了。
  韩月歌瑟瑟发抖,这几日能躲着薄霆就躲着,纵然薄霆承诺过不拿她换春熙城,也难保薄霆输红了眼睛,改变主意。毕竟将薄霆打得节节败退的,是她拜过堂的夫君,席初。
  薄霆这个人很奇怪,说他恪守正道,偏修习禁术,徒生心魔,屠了仙门正道的弟子;说他离经叛道,又将整个仙域的未来扛在肩上,怜悯起苍生。韩月歌有时很想将他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的脑子是不是跟她的心一样,也是石头做的。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韩月歌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在战场上捡到了一具适合苏玺的身体。薄焰将苏玺的魂魄放进那具身体里,施了秘法,再过几日,苏玺就能醒来。
  韩月歌深感欣慰,觉着自己该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她捡尸体的时候,隐约觉得席初望了她一眼。
  那时战火弥漫,双方厮杀得不可开交,席初乘坐一只白色的大鸟,怀里抱着箜篌,十指拨弦。曲声化作杀人的利器,眨眼间就取了无数敌人的首级。
  隔着浓厚的血色,席初向她望来。他的眼睛一片漆黑,比韩月歌眼前看到的这片天幕,还要黑上几分。
 
 
第89章 他可以向她所求任何东西……
  韩月歌爬上墙头, 从怀中掏出神女镜。
  镜子里的白发少女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月歌。”
  “我想回昆仑了,小白一定是回到了神尊的身体里。”韩月歌坐在黑漆漆的天幕下, 撑着脑袋说,“我有个主意。”
  镜女问:“什么主意?”
  “席初是我的情劫, 我的石头心因他添了两道裂缝,我有预感, 再添一道裂缝, 就会破此情障, 得一颗人心。我本该是死在他手里的, 假如我真的在他手里死上一回……”
  镜女震惊:“你要席初亲手杀了你?不可能的,先前席初不知你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人, 你毁了玄霜的药,他都舍不得杀你,现如今他已知道所有真相, 更不可能亲手杀你。你死在他手里, 这是要他的命。”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韩月歌叹息, “不知下一次裂心的机缘在哪里。明天我就回席初身边, 也许在他身上, 我才能找到答案。”
  韩月歌话音刚落, 一只手敲上她的后颈。
  韩月歌手中的镜子跌落出去,整个人向后倒去。
  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 将她抱入怀中。那人抱住韩月歌后,捡起地上的神女镜。
  镜面恢复如初,镜女早已藏了起来。
  镜女向来只见有缘人,比如假玄霜,比如韩月歌。
  抱住韩月歌的那人, 温柔地将韩月歌倚着石墙而放,他满目爱怜地注视着韩月歌,抬手撕下身上的皮囊,眨眼间就从面目普通的士兵,变成了一名丰神俊朗的温润青年。
  “歌儿,总算捉住你了。”席初在韩月歌面前半蹲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黑黢黢的眸子里涌动着奇异的光芒,“真不乖,就该将你藏起来。对,藏起来,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最后那句“藏起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假如韩月歌醒着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不寒而栗。
  席初抱起韩月歌,足下光芒一闪,多了一柄飞剑。飞剑载着他腾空而起,化作一束白光。
  轰然一声,开阳城上方的结界破了一个洞,那束白光消失在洞口。
  所有士兵都朝着天空望去。
  薄霆与薄焰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道行高于其他人,自然看清楚了,是席初抱着韩月歌,强行破开结界而去。
  “妈的,怎么让他混进开阳城了!”薄焰面色骤变。
  ***
  海水从天际涌来,卷上沙滩,堆出银白色的泡沫。空气里泛着一股咸涩的海水味,潮湿,黏腻。
  一个浪头打过来,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韩月歌就是在海浪声中醒来的。
  她躺在一间小木屋中,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韩月歌揉着眼睛坐起,待渐渐适应了光线,朝着屋外走去。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蔚蓝壮阔的大海,倏然映入她的眼底,将她惊了一下。
  韩月歌将眼睛睁大了些,徐徐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座孤岛,岛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四面八方都是海水,金色的日光漂浮在海面上,璀璨生辉。
  岛的四周被设下了结界。
  结界看起来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了整座孤岛。不明真相的鸥鸟撞上结界,被弹了出去。
  韩月歌细细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到这座岛上的,片刻后,终于想了起来。
  她坐在开阳城的城墙上,与镜女说话时,被人突然从身后打晕。
  能不动声色靠近她不被她察觉的,此人的道行远远在她之上。
  韩月歌试着将灵力运转一周,并无大碍。
  此人打晕她,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到这座岛上,说明他本意并非伤害她。
  韩月歌检查储物袋,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件没少,只有神女镜不知所踪。神女镜应是那时候掉在地上了,看来这人的目的也不是她身上的宝物。
  既不伤害她,也不抢夺宝物,只将她掳到此处,真是奇怪。
  韩月歌走到沙滩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静待那人现身。
  这么一等,直到夕阳西下,那人也没有出现。
  夕阳犹如一枚熟透的红枣,垂在天际,霞光铺满海面,流光溢彩。
  韩月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沙滩上有不少贝壳,这些贝壳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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