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妾室(女尊)——一角缎子
时间:2021-05-06 09:14:18

  幸而他偏着头,只对着林葳蕤显露出一片单薄的侧影,目光不知落向何处。从他身上,似乎并看不出能够回家的喜悦。
  气氛有些沉寂,林葳蕤眼观鼻口关心,也不说话。
  与如此姿色绝伦的黄瓜大闺男共处一处,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显得别有用心、肮脏龌龊,还是不去讨这个嫌为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转了个弯儿,进了一条更为喧闹嘈杂的小巷。
  隔着车帘,林葳蕤都能听见外面间杂着赌咒发誓的吵骂声,伴随着孩童的尖叫或嬉闹,马车的车轮似乎碾过水面溅起声响。
  林葳蕤隐约闻到一股腥味,她嗅了嗅鼻子,掀动车帘朝外面看去。
  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沿街都是各类贩卖家禽水鲜的商铺,离马车最近的摊铺,卖肉的屠夫挥动着刀,剔开一大块肥肉。
  此处出现一驾装饰华贵的马车实在是罕见,因此不少人朝林葳蕤的方向看过来。
  那些人的目光中,有打量也有戒备,隐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向往和羡意。
  “小姐。”羽儿突然出声道,“前面巷子马车进不去,恐怕只有劳烦那小少年走回去。”
  马车应声停下,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朝它看过来。
  林葳蕤虽对眼前的陌生环境懵懵懂懂,却好歹也是逐渐明白了些:“这样招人眼目,只怕不太好吧?”
  “嗤——”羽儿被她的话逗笑了,复正色道,“马车里有您平日遮风戴的帷帽,不如委屈他戴上?”
  这倒是个办法,林葳蕤果真找到那顶帷帽,摸了摸它的布料也还算厚实,应该遮挡得住人脸,便递到少年跟前。
  一路上未曾出声的少年对上她诚恳的脸,垂下双眸,语气不明的:“多谢。”
  说罢,便戴好帷帽,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马上就要分别,林葳蕤脑海中灵光一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正欲掀开车帘的手一顿,朝她看过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葳蕤睁大了眼,忙自证清白,“我…只是日后若有你有什么困难,或许能来找我试试,我会尽力照拂一二…”
  他这般殊色,在此处的市斤之中,分明就是明珠于昏暗中招摇过市,恐怕想不遭人觊觎都难,估计将来免不了有麻烦。
  林葳蕤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将他送回来的行径究竟是对与不对。
  然而还不等她想通,少年就嗓音无甚起伏地开口:“我没有名字。”
  林葳蕤一愣,只当他是不愿意,她唇瓣动了动,思索再三,终究还是取下腰间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放到他面前。
  帷帽之下,看不清少年是何等神色,只见他静了许久,才拾起那袋沉甸甸的银子。
  林葳蕤不禁松了口气,唇角往上弯,跟在他后面一起下了马车。
  左侧果然是一条狭窄的巷道,林葳蕤一行人跟着他走进去不过几步,少年便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脚步。
  “好了。”少年站在门前,背对着林葳蕤,身影有股子说不出的落寞,“就是这里。”
  就在此时,虚掩着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个腰间别着木桶的矮个子男人,看见门外站了人,他脚步一顿,注意到其中的少年,他浮肿的双眼缝隙间,立刻透露出凶狠。
  还不等林葳蕤反应过来,他动作熟练地一把将少年扯回门后,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小贱种,竟然还有脸回来,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算你命长!”
  紧接着,便是木门被一脚踢关上的砰咚声响。
  隔着木门,短暂的沉寂后,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男子勃然暴怒:“贱种,这怕是你做什么勾当赚来的银子,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外面潇洒,也不念着你家里的妹妹,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死在外面也省了家里几口粮。”
  “横竖养你这么个货色没什么用处,现在婚事也黄了,还不如打死了事!”
  林葳蕤终于回过神来,她一把推开门进去,却见男人已经从门后操起顶门的木棍,重重朝少年的方向砸下。
  比成人胳膊还粗的木棍落在他的背部,少年虽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却只是咬紧牙一声不吭,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一下不过瘾,男人举着木棍的手高高挥起,又要落下第二次。
  “住手!”眼看着第二棍又要落下来,林葳蕤一把扯过少年,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仰头大声问,“你干什么?!”
  男人停下动作,不屑地看着林葳蕤:“老子管教自家不听话的儿子,天经地义,干你屁事!让开!”
  林葳蕤万万没想到少年的家人竟会是这般粗鄙不堪的模样,儿子消失这么久回来不先关心,却忙着兴师问罪。
  还不等她辩驳什么,又有什么东西砸过来,落到她的裙摆处,在干净柔软的绸缎上落下一块黑印。
  林葳蕤定睛一看,是块小石头,她抬头,看见竟是不远处的院子角落里有一位不过七八岁大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衫,鼻涕还抹到了黑乎乎的脸上,见一块没有砸中,又拾起地里的另一块石子儿,朝林葳蕤身后的少年砸过来。
  还仰着脸理所当然地朝着他的方向奚落:“没用的赔钱货!丢人现眼!”
  若是之前只是震惊,这下林葳蕤是彻底怒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平日里定是少不了大人的言传身教。
  她飞快拾起地上的石头,本着吓一吓她的心理,不轻不重地朝她的方向扔过去:“你这种没教养的小孩,迟早被野狼抓走!”
  那女孩本就是想走上前来更近地朝少年扔石头,她一动,便不偏不倚正巧被石头砸中额心。
  即便没有多痛,小女孩浑身一震,等回过神后顿时站在原地嗷嗷大哭,脸上原本干涸后黑乎乎的鼻涕被两道泪水冲开,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霎时间被闹得鸡飞狗跳。
  拿着木棍的男人龇牙咧嘴,狠狠盯着林葳蕤:“好啊,没想到这小贱种回来,还找了个靠山,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说着便要扑过来两人一起揍。
  林葳蕤心知自己闯了祸,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朝门外跑去。
  跟在二人身后,从没见过这架势的羽儿和车夫也终于反应过来。
  羽儿忙守在林葳蕤身边,催她跑起来:“小姐,快,我们到马车上去。”
  好在林家的车夫力气要比那一看就萎靡不振的男人大得多,将他一把推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后,也跟着疾步走出巷道跃上车辕,扯动缰绳就要倒头离开:“驾!”
  马车缓缓开动,巷子里的男人才追出来,气喘吁吁地追着几人,嘴里骂骂咧咧:“你这…腌臜货色,今日要是敢走,老子便打断你的腿!”
  难以想象他那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的口气,竟是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男人满嘴不入耳的脏话,林葳蕤不闻不顾扯着少年到马车前,手脚并用地顺势爬上车辕,马车正巧调过头,她回头看了眼快要追上来的男人,于高处朝还在犹豫中少年伸出手:“来。”
  少年面色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陡然抬头看向林葳蕤,有些泛红的双眼却又像是在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眼,时间却仿若停滞了许久,最后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伸手将林葳蕤的手紧紧握住。
  少年身姿似鹤,轻飘飘地纵身向上一跃,不小心与林葳蕤跌倒到一处,衣袂相纠缠。
  马车应声而动,林葳蕤对上他从容得甚至有些过分的双眼,紧跟着手忙脚乱将人推开,正了正神色。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这一幕就正好撞入快要追上来的男人眼里,他破口大骂:“好啊,你个小贱蹄子果然跟这女人有一腿,竟连自己爹都不要,还敢私自逃家抗婚,当心我告官去!”
  告官二字似乎极为杀伤力,林葳蕤能感受到到,身边的少年当即身躯僵硬了几分。
  林葳蕤怎能忍下这口气,她扶着车厢的架子站起来,呸了呸被风吹进嘴里的长发。
  “知道我是谁吗?”林葳蕤个子虽不高,站在马车上却也能够十足神气地睥睨着下方的麻脸男人,“有种你去外面打听我谢韵之是谁,姑奶奶我乃谢氏嫡长女,当朝皇贵夫乃是我堂兄,跟我叫板,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条命?”
 
 
第7章 郁青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
  男人似乎被林葳蕤连珠炮般的一串话震住,追逐马车的步伐慢了些,再加上气力不足,逐渐被落在更远处。
  马车渐行渐远,他的身影也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林葳蕤像是被人抽干力气般,俯身坐下来,倚在羽儿的身边。
  “小姐……”羽儿见她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以为她是被今日所见吓到了。
  谁知沉寂不到片刻,林葳蕤便“嗤”的一声笑出来。
  倒在车辕上,她倚着羽儿的后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泪花都快要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白痴,竟然这么好骗,早知道应该再多骂他几句。”
  直到一阵寒风吹来,林葳蕤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羽儿才忙将她往马车里推:“小姐,别闹了,当心受凉。”
  “好吧。”林葳蕤听话地围紧雪白色狐毛斗篷,乖乖钻进帷布内。
  却撞见少年不知何时已一个人躲在马车的角落,他坐在地毯之上,双手环抱膝盖,目光有些茫然失神,肌肤白皙的那张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已经高高肿起,看起来分外刺眼。
  “你还好吗?”林葳蕤心头一惊,方才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关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年单薄的身躯猛地瑟缩了下,似是回过神来,却执拗地不肯示软。他目光下垂,好听的声音有些低,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没事,谢谢你。”
  到底还是小少年,连道谢的模样都这般别扭,不过见他肯说话,林葳蕤还是松了口气,俯身到能够与他平视的位置:“不用谢。”
  沉默许久后,她不得不又问道:“他们…就是你的家人?”
  这个家人,自然就是指的方才院子里的男人和那个小女孩。
  提起这些所谓的家人,少年藏在阴影之下的双眸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恨色,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根,才终于按捺住没有让林葳蕤看出来他的滔天恨意,只低低应了声:“嗯。”
  那些,都是他的家人,只因为是家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咒骂羞辱,便可以毫不忌惮地痛下狠手,便可以把他当做畜生一样对待。
  少年的眸光逐渐被阴郁一寸寸吞噬,似乎有一团看不见的黑雾,正在将他缓缓笼罩。
  “这个。”林葳蕤却突然递过来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瓶子,打断他的思绪。
  “消肿的膏药,擦一擦吧。”她道。
  说起来倒也巧,自己前些时日被谢韵之揍成猪头,今天又换成他被打成这般。
  这样看来,他俩倒真是有些缘分。
  少年没有拒绝,他接过药瓶,用指尖蘸了些,白如积雪的药脂一看就是用上好药材碾磨而制,与寻常人家常用的黑糊糊的膏药全然不同,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思及至此,他眸色暗了暗。
  将药膏涂到巴掌印处,原本还火辣辣地疼的肌肤很快就感受到一缕缕凉意,舒服了许多。
  林葳蕤干脆也顺势坐到厚厚的地毯上,掌心托着腮帮子,眼也不眨地看他涂膏药,时不时还伸出指尖比划:“这里,也有点伤口。”
  “还有这里,应当再多抹一点。”
  直到少年的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绯色,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般对着别人指手画脚的行径,分明是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陡然醒悟后,林葳蕤猛地收回手坐起身,尽量离少年远些背对着他坐好,马车摇晃好半天,她才红着脸开口道:“抱歉…对了,你真的没有名字?”
  此先以为他只是不愿意说而已,但亲眼所见他家人的态度后,林葳蕤隐约明白了什么。
  “对他们而言,我这个儿子本就不重要。”少年嗓音有些低,带着几分生无可恋,“又何须姓名呢?”
  “……”林葳蕤一噎,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叹了口气,“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少年面上一怔,没想到她会这般问。
  林葳蕤对此却毫无察觉,扳着手指为少年盘算后路:“你可有其他待你好的亲人,或是有何安身立命的本事?再或者,你自己将来想做什么?”
  说到兴头处,良久却不曾听见少年吭一声,她回过头来,便见他埋头瑟缩在马车的角落,昏暗的光线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林葳蕤却莫名察觉到几分阴郁。
  马车外的羽儿听见二人的对话,隔着帷帐轻轻摇了摇头。
  想不到小姐既是天真至此,她将一介民男从家里“抢”走,却还要问人家下一步如何打算。
  若她不愿负责,只怕即便这少年再是天人之姿,最终也只有流落污淖的下场。
  马车内,林葳蕤也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然而一切都晚了,少年缓缓抬头,眼眶通红,似乎以为是遭了她的厌弃,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多谢小姐今日相助,只是我自幼被双亲抚养大,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有旁的本事,若是…”
  他顿了顿,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才继续道:“若是小姐不喜欢我,我这就下车便是。”
  林葳蕤一头雾水,虽不明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里,却也知道眼下当然不能让他孤身一人离开,忙正色道:“你多虑了,我何时说过…说过不喜欢你?”
  “真的?”少年闻宠若惊,紧追不舍。
  “当然是真的。”林葳蕤拍着胸脯保证,决定好人做到底,“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独自一人无处可去。”
  “可是…”少年远山般隽秀的眉头皱起来,带着犹豫,“我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能跟在小姐身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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