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袖侧
时间:2021-05-06 09:28:10

  小安明白了。
  他努了努嘴,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伺候你一回吧。”
  霍决道:“滚。”
  “爱要不要。”小安悻悻,“我可是行家里手。”
  霍决道:“你作了我兄弟,就不能再做这种事。”
  这一听就是外行话。小安乐了。
  “你不懂。”他终于有个事可以睥睨霍决了,“真这事,舒服着呢。”
  霍决道:“舒服你当初不想办法留在书房。”
  “那时候又不比现在,留在书房有什么前程?当个玩意,主人不喜欢了,就该扔了。我只是想跟你一样奔个前程。”小安道,“但并不是这事本身不好,恰相反,你得尝过才知道个中滋味。”
  霍缺只哼了一声,喝茶。
  小安没办法,因这种事,若没亲尝过,便领略不到美妙。他磨磨牙:“等莺莺养好了,我好好调教她,定让她把你伺候舒服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美了。”
  霍决却道:“不用。”
  他垂着眼,道:“等她好了,让她走吧。”
  小安:“……走去哪?”
  霍决道:“你看着办。”
  小安恼道:“我怎么办?你倒给个章程。”
  霍决沉默许久,道:“她受不住我。”
  “再折腾一回。”他伸出右手,盯着自己的手心,“大概就弄死她了。”
  “放她走吧。”他说。
  小安恼道:“所以叫你悠着点啊。干嘛非这样,你很快活吗?”
  他没看出来。他进去的时候,看到霍决的眸子阴沉得吓人。非但没有纾解,现在想想,显然憋着纾解不出去。
  霍决只把脸别过去。
  他找到了泄洪的口,堤坝却太脆弱,经不得冲,只能忍下来。
  “好吧。她看着的确脆得跟什么似的。”小安叹气,“你既好这口,我来想办法吧。”
  这一个不行,总能找到行的。他哥哥是个没经验的在室男,他的房事,他当弟弟的义不容辞得管起来。
  霍决没有拒绝,只眸光晦涩,投到锃亮的青砖地板上。
  京城的重大人事任命,自然会写进邸报里,走官驿的快马,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各省各道。
  青州温家先知道消息。
  温柏在千户所那里看到的邸报,听千户和其他的百户对这个取代了牛贵的新贵霍决霍连毅议论纷纷,人傻了。
  “叫啥?”他又问了一遍。
  再确定一遍,霍决,霍连毅。温柏只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当初霍决派个人来还了温蕙的嫁妆,那人说了,霍决是在哪个王爷跟前有体面来着,温柏当时就没记住。
  因王爷什么的太多了,他们小小百户家,根本够不着那等大人物,只把个军堡里百十户人家管好就行,不用管京城大人物谁是谁。反正有事,听千户的安排就行。根本不操那心。
  京城这两年的动荡,也波及了青州。贺千户在京城里有关系,趁着这档口,升去了京城兵部。
  如今温柏的上官是后调来的冯千户。
  总归头上会有个人,告诉他该干什么,听命令就是了。
  回到自己家,把消息跟温松一说,温松也傻眼了。
  因为牛贵的名声响了几十年了,大周几乎无人不知,能止小儿夜啼。
  霍家四郎竟顶替了牛贵?他怎么做到的?
  厉害了。
  兄弟俩对着感叹半天,温松道:“这事别声张。当初我可跟爹跟前立了誓的,甭管连毅日后怎么发达,咱都不去沾。”
  温松道:“咱有什么好沾他的。”
  温柏道:“我也不跟你嫂子说了,你也别跟你媳妇提。”
  温松道:“桂娘啥都不知道,当初,知道的人都以为月牙前面那家全没了。
  汪氏的记忆里恐怕就根本没有这个人了。旁的人也是。
  每个人都活自己的日子,吃自己的饭,耕自己的田,打自己的娃。
  一个百户家里已经远嫁了的闺女的十来年前一桩娃娃亲的未婚夫,除了知道内情的自家人,谁还记得他。
  “这样最好。”温柏感慨,“大家都过得挺好,就挺好。连毅也过得好,咱也过得好,月牙儿……等月牙儿生了儿子,她的日子就十全十美了。”
  温松默然,道:“要是阿杉能回来就好了。”
  两兄弟都湿了眼睛。
  昔日最跳脱轻浮的小弟,生不见人,死也竟不见尸。
  温柏抹了抹眼睛,道:“别等了,五年了,大概是回不来了。明天我去趟徐家堡,跟徐家说一声,给阿杉和英娘把婚完了,两个人一起入咱家的坟。”
  温松道:“正是。”
  因着未成婚便去世的人入不得祖坟。所以世间才有所谓配阴婚,从而催出许多见不得光的阴暗事来。
  只幸而温杉和徐家的英娘本就有婚约,只要给他们办个仪式就行了。徐家的人早催过了,一直是温家还妄想着温杉能回来,才拖到今日。
  只再拖下去,没有意义。温杉若还活着,早该回来了。
  定是死了。
  这份邸报三月才到了余杭。
  陆正虽还在丁忧,每个月的邸报是都要抄录回来研究的。尤其这几年,京城人事变动让人眼花缭乱,更是紧紧盯着。
  牛贵居然倒了,这消息震动了整个江南。
  和青州一样,大家也纷纷议论,议论的都是霍决霍连毅这个名字。只知道他便是从前皇帝的心腹太监永平,霍决霍连毅是他本名。
  只他的身世背景,众人并不清楚。霍家平反这个事,淳宁帝只下个命令而已,真正办还是下面人去办。霍决自己是这个身份,格外敏感,办得十分低调,并不让别人了解自己的过去。
  春日里阳光好,陆正夫妇还没出孝,也不能外出踏青。
  好在家够大,自己家里就可以踏青。
  摆了桌案香炉,精美食物——只要不喝酒,就不算宴饮作乐,总归人是得吃饭,不能因为守孝连饭也不吃啊。一家人在自己家里关起门赏春。
  富贵世家,便能将春景圈进自家的院墙里。
  陆夫人抱着璠璠看温蕙点茶分茶。这是前朝的古法了,如今大周都是烘焙的茶,开水一冲即可,十分方便。
  只对陆夫人和温蕙这样关在内宅里的人来说,这些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东西,却都是打发时光的手段。
  如今温蕙手法熟练,姿态优雅,若不说,谁知道陆少夫人竟是个军户女出身。还得以为是陆夫人的亲闺女呢。
  除了相貌,实在是哪哪都像。
  婆媳两个人喝着茶,讨论着璠璠启蒙和找教养嬷嬷的事。
  璠璠如今已经四岁多了,陆夫人去年就给她开蒙识字,她识得极快,记得也好。据说和陆睿小时候一模一样,完完全全继承了陆家人的好头脑。
  陆正十分遗憾:“若是个男孩,多好。”
  其实温蕙对璠璠有些别的想法,因她小时候,就是从四五岁开始打基础的。
  璠璠如今还依然跟她一个院子,温蕙也尝试了一下想开始给璠璠熬筋骨。
  只熬筋骨这个事,多么苦啊,尤其是女孩子,得当娘的狠得下心,还得身边有那个氛围。
  当年温夫人自然能狠得下心来,军堡里也全是练武的气氛。温蕙小小年纪,天天跟着全家人一起练功,自然就能练出来。
  只现在,余杭陆家,哪个肯让璠璠一天一个时辰地熬筋骨呢。
  不可能的!
  陆夫人为这个事生了场气,好几天没跟温蕙说话。
  她这两年脾气眼见着涨起来,大夫请过脉,也说了,正是年纪,妇人们在这个年纪都这样,爱犯脾气。
  全家都没办法。她一发脾气陆正就赶紧避到自己的书房去,陆睿在她跟前也讨不了好,现在全家只有温蕙能哄得住她,只有璠璠她决不发脾气。
  为着璠璠的事,陆夫人生了好几天的气不跟温蕙说话。
  温蕙哄了好几天才哄过来,答应了再不叫璠璠练武。
  就陆家这个氛围,让个女孩子练武,也的确是不可能的。且温蕙也试过了璠璠的身体,璠璠继承了陆家读书人的好脑子,却没继承温夫人和温蕙这样的好筋骨。
  练武是个要天赋也要大量苦功才能出成绩的事,摆明在了璠璠这里是不可能的。
  温蕙最终放弃了。
  待陆夫人脾气平息了之后,嗔她:“你自小就练的,放不下,才由着你。璠璠学这个有什么用?余杭还有哪家能因为陆家女儿会功夫来求娶她的么?”
  既生为女儿,终究夫家才是归宿。
  温蕙叹道:“也是。”
  这个事便过去了,今日里关门赏春,婆媳俩商量着,如今璠璠大了,该叫她离开奶娘了。
  陆家虞家都不叫孩子跟奶娘太久,男孩女孩都一样。到了年纪,男孩子便要去外院读书,由父亲教导。女孩子虽由母亲教导,但她将来是要去别人家的,还得给她物色一位妈妈,从小陪伴教导,将来跟她一起去别人家。
  婆媳俩这边商量着这个事,另一边陆正正在历数牛贵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光是那些大周皆知的大案、要案,就已经理不清了,还有那许多他们都不知道的。
  真不知道造了多少罪业,累了多少无辜。
  温蕙和婆婆说着话,公公那边偶有只言片语飘过来,也没在意。
  只正吃着茶,忽有一个名字飘进了耳朵里。
  温蕙愣住,转头看去。
  公公和丈夫还在继续说话。已经开始说去京城跑官起复的事了。
  是她……听错了吗?
 
 
第140章 
  温蕙晚上还是决定问一问陆睿,她梳头发问:“白日里仿佛听你们提起一个姓霍的?”
  陆睿侧躺在床上,撑头,翻一本睡前闲书:“霍决霍连毅吗?”
  温蕙的手顿住,重复了一遍:“霍决霍连毅?他是……?”
  “这个人厉害了。”陆睿翻书页道,“牛贵就死在他的手里,他以前叫永平,是今上身边信重的太监。如今他是提督监察院事,掌宫城防务、京城守备和京军三大营。是今上最信重的内官。”
  说的这个人,真是的他吗?
  霍家哥哥,竟走到这一步了吗?
  陆睿撩起眼皮:“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温蕙道,“就听父亲好像很生气,一直在骂牛贵……”
  陆睿失笑:“是,他今天也不知怎了,一直骂牛贵。不过牛贵确实造过太多恶业,也值得一骂。只从前大家都忌讳,现在终于能骂了,故而才骂了个痛快吧。”
  夫妻二人闲聊,落落端带盖的铜盆过来,放在床边的水火炉上。炉中放一块银丝炭,无烟无臭,一直使铜盆中的水保持温度。架子上还搭毛巾。夫妻夜间若需清洁,直接便可用。
  落落放好水盆,抬眼。
  陆睿横卧在床,衣襟半敞,撑头垂眉眼看书。
  鼻梁,嘴唇,锁骨。
  哪一处不是惊心动魄。
  落落赶紧垂下眼,匆匆退去。
  带上门的时候,听见陆睿微哑的声音催促:“蕙蕙,怎还不来?”
  当啷,门合上。落落紧紧抓门,额头抵在门上。
  许久,深深地吐一口气。
  今天她值夜,睡在次间的榻上。趁月光,摸靶镜自观。
  十七少女正青春,怎地那人竟不肯多看她一眼呢?
  从前小时候只觉得那人生得好看。十四五会思春了,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如今十七了,才真懂了他的风华。
  他每入梦,便能带起春潮涌动,惊醒时还热,乱,心脏怦怦跳。想他在梦中注视她的眼眸,亲吻她的口唇,抚慰她的手掌……便难以再入睡。
  只那都是梦,白日里,他衣冠博带,如清风朗月,拂过照过,从不曾停留过。
  若他肯多看她一眼,她死也甘愿。
  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倘若当初家不败,她在闺阁里娇娇地养大,会不会就能嫁给这样如玉的公子?
  只现在都不可能了。她是个官奴婢,幸而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不必像家中老爷养的一班伎子那样,被拿去待客。
  若是落到那步田地,怕是只能死了。
  这一日不当值,银线忽然来了,先去看过了温蕙,再到后罩房来找她,悄悄说:“其实是刘妈妈想让我给传个话。”
  刘妈妈就是刘富家的,她便在前面院子侍候呢,有什么话不能过来当面说?落落当即便猜到了。
  因说亲事,是不能两家直通通地说的,必得有个媒人在中间。便是当时没有,事后也得补一个媒人。
  果然银线是来说媒:“咱们都是一起从青州过来的,也都知根知底,你看刘稻跟在公子身边很有息的,他大你两岁,正般配。你要觉得好,我去跟夫人说。”
  宁儿彩云也都发嫁了,如今落落十七岁,是温蕙跟前的一等丫头,如果今年订下亲事,正好明年发嫁。体体面面的。
  落落却只低头不说话。
  她与旁人不同便是这里,有些奇怪的坚持。当初青杏、梅香在时,她年纪小,后来宁儿彩云时候,因处得长了,也能包容。后面新进的丫头不免对她颇有微词。
  只因她是如今院子里丫头中唯一个陪嫁丫头,大家才不好说什么。
  温蕙对她颇多优容,她却始终跟谁都做不到亲近。不仅比不上银线、青杏和梅香,甚至连宁儿彩云都比不上。
  她这样子,便是不愿了。银线没办法,道:“没缘分那也没办法,就当我没提过,以后大家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落落才道了句:“累通嫂子了。”
  银线先去跟温蕙说了。
  温蕙道:“她不愿意,那也没办法,回头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合适的人给她。刘妈妈那里,你说话别直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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