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柠檬小打
时间:2021-05-07 08:58:13

  偏偏她想到少年刚才类似于“求抚摸”的娇气眼神,再加上他带给她的熟悉感,她实在是难对他生出恶感,只有聊胜于无的淡淡警惕。
  祝星这时才问祝副管家:“祝叔,让你传给叔父的信传到了么?”
  祝副管家答:“老爷已经收到。”
  ……
  皇上在太和殿召见的祝严钏。
  此消息对各朝臣来说不啻于一道惊雷,太和殿只见重臣外使,皇上在此处接见祝严钏,是要再升他了?
  还不到一年啊!
  朝臣们忧心忡忡,静候太和殿议事结果,等着圣上那一道旨意,好看看祝严钏究竟被升到什么地步。
  祝严钏入宫之前办交接时,喜公公已经先一步入宫,将一路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上报给皇上。
  皇上听祝严钏表里如一忠心不二,对他更加满意,同时也更期待见着祝严钏。
  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朝臣有如此大的期望。
  他想好了,只要祝严钏样貌不是太丑,他就给祝严钏狠狠升一笔!
  罪人赃物交由各处处理,祝严钏进宫面圣。
  一切有宫里派来的内侍介绍兼指引,祝严钏入宫之路通达顺畅。
  宫中无论宫女、太监抑或是禁卫军皆好奇窥伺于他,想看一看这位出身乡野的周国神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传闻中祝严钏是个操着一口乡音,官话都说不准的黑脸大汉,形容粗鲁,浑身发臭。
  如今看,全然不同。
  京中人对偏远地区之人的偏见不是一般的大,祝星在那些没见过她的祝家人心中也是如此。
  “大人,这就是太和殿了,皇上正在里面等您,您速速去吧。”小太监讨巧一笑,十分崇敬地道。
  从宫门到太和殿的短短时间,小太监已然成了祝严钏忠实的拥护者。
  百姓们无人不知祝严钏,宫中底层的宫女太监们也是一样,皆知是祝大人治好的瘟疫,救了天下苍生的命。
  再加上一路上哪怕是对他这个小太监,祝严钏都没有任何轻视之意,认真聆听他每一句话,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随和可靠的大人。
  祝严钏从袖中摸出一小块金子悄悄塞入小太监掌心:“辛苦了。”
  小太监看清手上为何物时急忙推拒,然而祝严钏已经自己动手打开殿门,向内走去。
  殿中燃着龙涎香,皇上负手背对着殿门站在殿中央。
  祝严钏郑重下拜,声音洪亮:“臣,祝严钏,参见皇上。”
  皇上脑子一嗡,第二次听到大臣的声音如此洪亮,第一次是听到霍骁的爹,霍大将军霍平嶂的声音。
  皇上心想这官话说的很是标准,和传言里满口乡音完全不同。
  他定下心神缓缓转身,便看到地上跪得结结实实的祝严钏,沉声问道:“你就是祝严钏?”
  祝严钏答:“回皇上的话,臣是祝严钏。”字正腔圆。
  皇上见他一举一动都认真严肃,喜欢的不得了。他压着心思缓缓开口:“你起来吧。”
  “谢皇上。”祝严钏一叩首,肃然起身,低眉顺目恭立一旁。
  祝严钏比皇上高出半头,此时一站起来,皇上便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虽有长髯,但五官端正正气凛然,可被称上一句“美须髯”,与什么虎背熊腰面如黑炭完全不同!
  皇上松了口气,心中愉悦起来。他的好大臣非但不是传闻中的狗熊,还很好看,一定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京官大吃一惊。
  他原先想着给祝严钏升个三品,这时候又嫌不够。
  反差总是让人感到更惊喜。
  皇上一感到惊喜,就想多给人些好处。
  “你为朕排忧解难,如今想要什么赏赐?”皇上堪称温和地问。
  然而祝严钏就像一块木头,板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的钱:“为您排忧解难,是臣分内之事。”
  皇上被他板正的模样逗笑,摇摇头:“你这人忒直,没人教过你要变通么?如此这般,如何在朝堂上做事。”
  祝严钏浓眉紧锁:“我为您做事,您若不喜欢我如此,我学变通。”
  皇上哈哈大笑:“算了,你这样就很好,不必学。”
  祝严钏挠了挠头,面上难得流露出些真情实感的困惑:“那我要学么?”
  皇上更开心了:“不必学!不必学!”
  祝严钏便很煞有其事地点头:“是。”
  见他如此耿直,皇上笑得更开心了。
  禄公公在外守门,听着其中时不时爆发出来自于皇上的大笑,心想这人只怕这一次祝大人真是要一鸣惊人了。
  “你将这一路所遇之事说给朕听听。”皇上虽然听喜公公说了一遍,但突然来了兴趣,想听听祝严钏这里怎么说。
  只见祝严钏为难地咬了咬牙,开口讲起。跌宕起伏的故事从他口中出来如歌无味的白水,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完毕。
  非但没有卖惨邀功,还略过不少危险时刻。
  皇上这才信了他真是忠厚老实之辈,开怀极了,即刻拟旨。
  擢祝严钏为三品度支尚书,加封大夫,赏黄金千两,良田五顷,大宅五座。
  祝严钏听到封赏依旧沉着张脸,时时刻刻愿意为国捐躯的模样磕头谢恩。
  皇上极其满意他这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心报国的忠心耿耿模样,又赞了他许多句才放人离开。
  祝严钏从来到走,自始至终都是严肃的样子。
  他缓缓退出殿门,知道自己在京中是彻底站稳了脚。他是新来的又如何?只这独一无二的圣宠便足够了。
  他低头行着,又想到前些时候他那位神仙侄女送来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见帝,以忠厚耿直之容待之。
  所以他今日自始至终都在扮演忠厚耿直的模样,其效果让他不可置信。
  只是度支尚书便足以让人眼红,加封大夫只怕能让所有京官恨不得啖他血肉。封大夫便是走上封爵之路,倘若真能封爵,那便是荫及子孙后代!
  这时候谁不想惠及后代?
  接下来迎接他的是怎样的妒忌压根不必多言,可他不怕。
  加封大夫啊!
  他深知若没有祝星递的那句话他进宫如芸芸官员一般,不说逢迎讨好,但凡露出个顺从谦卑的神色,今日他这大夫就封不得。
  祝严钏面无表情地出宫,此时只想尽快找到祝星给她磕两个响头表示感谢,不拘着什么叔侄不叔侄的。
  这是神仙!
  京官们等啊等,终于等到太和殿的旨意传出。
  一下子如一滴油落入烧开的锅子里,京官们炸开了。
 
 
第137章 刁难
  自老太爷发话, 蘼芜院来的人便越来越少。
  除去三姑娘祝清若时不时来当菩萨苦口婆心地劝祝星回头是岸来彰显她温柔善良外,祝府自发地孤立起祝星。
  然而祝星也不在意,换角度想这何尝不是她孤立了整个祝府?
  人要豁达。
  没人来打扰她, 又有零七混入祝府做内应。除非刻意找大夫人不痛快,祝星都是随意出入府上,自由自在。
  可惜她的目光不能只放在祝府, 不然日日在府上逗大家玩也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次日清早,祝清若便先让丫鬟来催祝星起床, 生怕她误了宴会时辰。
  然而祝星并不会受外人影响,丫鬟被扣押到祝星自然醒, 才被允许说出前来的目的。
  一用了早饭,祝清若就匆匆忙忙向蘼芜院来, 形容憔悴,面如死灰。
  彼时祝星刚洗漱更衣, 不紧不慢地坐在桌前刚开始用早膳。
  换做平常,祝清若一定已经开始跟祝星忆苦思甜, 说起父母生恩大过天等话来刻意恶心她。
  不过今日祝清若格外沉默,也没催促祝星,更不曾说起她平常爱说的那些恶心话, 只安静地坐在原处魂不守舍。
  旁人种种都与祝星无关,祝清若在想什么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祝星对祝清若丢了魂的模样视而不见, 认真执起白玉匙,慢条斯理地用起饭来。
  小厨房早上做的四样小菜,并一碗撒了鱼松的白粥。
  白粥软糯细腻, 香米粒粒分明,不放白糖也回味甘甜。鱼松正好调和了粥喝久了口中酸涩,白粥多了鲜味, 叫人胃口大开。
  祝家人早上真真假假都用不进饭。
  祝清若在二房与二老爷和二夫人一同用早饭,为了表示自己的忧心忡忡,她半真半假地用了两口便推说饱了,从而赢得了二老爷和二夫人欣慰的目光。
  这时候见祝星毫无所觉的用饭,祝清若腹中饥饿,心中泛起嫉妒。
  凭什么她就能如此大快朵颐?凭什么她可以完全不在乎父亲母亲的看法?凭什么她能安之若素地在祝府活着?
  想到今日李令玉要给祝星好看,祝清若才暂且按下心中疯长的负面情绪,几乎将下唇咬破,最后说了句:“你快点吃,咱们出身低微,早些到中书令府上去才不失礼数,莫要拿桥摆谱。”
  祝星我行我素,直接无视于她,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未曾变过,不得不让人怀疑不是祝清若哑巴了便是祝星聋了,主要是二者之间着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
  祝星擦干净嘴巴,耳朵终于回来,抬眸看人一眼:“走吧。”
  祝清若被她这样的态度怄得半死。哪怕祝星吹胡子瞪眼地跟她吵,也好过此时如此憋闷,攒了满心的火无处可发。
  她想和祝星理论,但又与温柔大度的人设不符,只能忍下,用李令玉今日收拾祝星来安慰自己。
  青椒先去祝副管家那里整理闺房,以待过几日祝星过去住时能直接住得舒心。
  今日去李中书令府给李令玉过生日,祝星只带了花椒在身侧。
  她给李令玉生辰礼物也极不走心,但分量足够,是支热闹而俗气的八宝朝阳金钗。
  戴上幂篱自蘼芜院中出来,只见祝府上下如丧考妣,自主子到下人一个个只差披麻戴孝,皆是神情哀哀。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
  花椒沉默而率直,见此景小声问了句:“是老太爷没了么?”
  祝星在幂篱里笑弯了眼,偏偏从外面看还是一派冷酷。
  祝清若又被花椒的话气得血气上涌,头皮发热。
  他们家老太爷好好的,会不会说话!这不是在咒人么!
  她在幂篱中气得几乎将帕子撕烂,嗓音因上火微哑:“星姑娘,你这丫鬟好不会说话,你该好好管教管教的,免得她何时因为口舌之快惹了大祸。”
  祝星很心平气和地道:“我也以为是如此,竟不是么?那真是太好了。”话里没有半分诚意。
  祝清若闭了闭眼,不言语了。
  便在这逞一时口舌之快吧,不知道经李令玉刁难,是否还能这么心直口快。
  缄默着到了府门口。
  为了彰显祝清若在贵女圈子中面子大,李令玉特意派了辆比往常华贵许多的马车给她撑场子顺便向祝星炫耀家底,此时马车早已在祝府门外候着。
  李府的马车比祝府的要大上一倍不止,马车窗附近做了格纹镂空,拉车的马更是高大无比,比祝府拉车用的老马精神许多。
  但与祝星一路上所用那辆比便相形见绌了。
  车夫见二人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上下打量着戴了白幂篱的祝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清若熟稔地和车夫打招呼,不动声色而矜持地向祝星传递着她与李府上下皆很熟的优越感:“有劳您过来接一趟,麻烦您了。”又有身为贵女的体恤下人。
  车夫笑笑:“不麻烦,祝三姑娘你可是我们姑娘的贵客,姑娘特意命我来好生接你,不得怠慢。”
  祝清若依旧谦虚,似是不经意地道:“即便如此,也让您久等了。我的……姐妹起晚了些,还请您见谅。”
  车夫好似这时才看到她身后的祝星,面色为难:“啊呀!”
  祝清若关切问道:“怎么了?”
  车夫一脸歉意:“这……我来时姑娘只说让我接您一人,不曾提起还有位姑娘啊。”
  祝清若装着懵懂:“这是何意?”
  车夫终于说出这么弯弯绕的目的:“没有姑娘吩咐,我也不敢让外人上这马车,怕是这位姑娘不能上我们李家的马车了。”
  变着花样羞辱人呢。
  祝清若为难地看看车夫,又看看祝星,尽管隔着幂篱,依然表现出了焦灼两难的状态:“这……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她口上说着通融,心中暗爽不已。
  不愧是李令玉,刁难人的花样百出。
  可惜现在是戴着幂篱的,看不出幂篱下祝星是什么脸色,真是遗憾。
  祝星甚至在幂篱中打了个哈欠,非但没有任何屈辱感,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二人在她面前飙戏,都是炉火纯青的老戏骨了。
  她思忖着要不要让花椒挪个绣墩过来好让她坐着看戏,又怕打扰二人演戏的兴致,还是作罢,站着看两个人你来我往。
  “怎能通融?府上从不接来历不明的外客。”车夫表现出异常的执着,这是在借机敲打祝星的身份。
  “我这姐妹也是祝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并非什么来历不明的外客。”祝清若看似在替祝星说话,实际上句句强调“来历不明”四字,试图以此来扎祝星的心。
  “这是令府上的几姑娘?”车夫和颜悦色地问。
  “并不是几姑娘,是星姑娘。”祝清若声音颤抖,带着歉意转头看向祝星,做戏做全套。
  隔着幂篱还有如此精神,不胡乱一演,祝星都想赞她一声敬业。
  祝星只是养女,还未被记入族谱,因此并无排序,只能以名代称。
  果然车夫露出轻蔑之色,带着讥诮道:“自古论称,都是论长幼次序称呼,哪有称名的?这当真是你们祝家的姑娘么?”
  “是……只是刚接回来的,还未来得及入族谱。”祝清若喏喏的,假装示弱,实际每个字都在说祝星名不正言不顺。
  车夫刚想再说什么,祝星终于慢慢悠悠地开口:“李府好大的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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