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主。将来会因国家而和亲,又或为牵住大臣,而婚配。后半生无夫君爱我。前半生……只有父母,偏我做多少,他们都不肯分我点。”
“终究无人爱我”。商珍痛苦地落下泪,话都是抖的。
庞席心疼地看她,好想安慰她,好想拥住她,嘴张了又张,手轻轻微动,却从嗓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商珍缓缓抬眼,只有他还在这,凄凉得打一冷颤,泪眼婆娑得看他,“……我好冷,你可以抱抱我么?”
高高在上的心爱公主破碎成这般模样,疼得庞席心痛不已,眸中尽是疼惜,因着克制,全身都微颤起来,憋了许久,跪下来,低头道,“微臣不敢。”
或许猜到了,没有诧异,她只又垂下眼,冷笑道,“皇家……真冷。”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头大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第149章 说不定王爷要成你姐夫了……
或许是商安歌的一番话, 施知鸢没那么难过了。
侧躺在马车上,施知鸢边看特意带的《民间奇记》,边把玩刚折的柳枝, 难得的还哼起几个调。
他之前对自己好不都是假的,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还说他对自己不设防。
念及他带自己入秘密胭脂铺,告知所行不止这些人, 坦荡的无所保留。
确实没设防。
嘴角更翘起来,施知鸢哼的小调更欢悦了。
而那句“心悦之人”倒没被她在意。
“咚咚。”商安歌骑着马轻敲车壁。
施知鸢掀开车帘, 露出小脑袋,“干嘛?”
商安歌含笑道, “前面有瀑布。”
——还记得她提过想看。
施知鸢一下精神起来,雀跃地利落下马车, 激动道,“在哪?”
“我带你去。”商安歌笑盈盈的。
施南鹄一听也骑马过来, 期待道,“我也想去。”
商安歌看他, 嘴角降下来。
施知鸢见商安歌不悦,笑着一抬下巴,“一起呀。”
“……。”商安歌:她故意的。
曾婆婆骑着马, 慢悠悠过来,犀利道, “一共就三位主官,都去看瀑布,不好吧?”
“那就我和我姐一起!”施南鹄立马改变决定。
商安歌平平地道, “只有我知道路。”
施南鹄还要说话,商安歌直接堵住,“你带他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我俩走另外一条路, 应该差不多同时在前面的驿站回合。”
“哦。”施南鹄丧丧的应一声。
要单独和他一起,施知鸢看看地,权衡下是瀑布重要,还是避他重要,犹豫几瞬,立马判断:瀑布重要。
翻身上马,依旧没看商安歌,施知鸢道,“走吧。”
“好。”商安歌愿望得逞般窃喜一下。
树林茂盛,阳光照射下来留下斑驳光影,再随着越往里走,越雾气腾腾,一步一步如进梦幻仙境一般。
商安歌毫无领路的自觉,明明自然生长的树与树之间间隔很近,非得跟施知鸢保持在一条线上。
粘着她,使劲地往她身边凑,让她想忽视他都不行。
哼,景色美,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施知鸢俏皮地一哼,没理他,任他粘。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花冲击着石头炸开的声音喧闹又欢腾。近在咫尺,施知鸢一勒马缰,笑着赶紧奔过去,扑面而来的凉雾,舒服极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施知鸢跃下马,目不转睛地看着飞流而下的瀑布,壮阔迤逦。还是头一次看见瀑布,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但也好好看,施知鸢笑着靠近它。
抬起手,施知鸢感受着飞溅的水珠落在手心,凉凉的,像触碰到瀑布的生命,和它握手一般。
心情也被卷得舒展开来,施知鸢轻轻闭上眼,听着水声,感受着雾气,如空中鸟,水中鱼般自在惬意。
商安歌没看瀑布,一直在含笑看她。行路不便,施知鸢只梳个最简单的发髻,却更天然去雕饰,衬托出她出水芙蓉,明丽脱俗。仙境之中,亭亭而立的不染俗世的仙女巧笑倩兮,好像融在瀑布里,阳光中,每缕风里。
太美好的画面,商安歌一向刀尖里来去,毫不留意身边物的人,都不由得走近瀑布,也抬起手,跟她做一样的动作,感受这份美好。
好像的确还不错。
商安歌又扬起笑意。
施知鸢睁开眼,就看见身边挨着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看见他学自己,不禁眉弯眼笑。
“我终于看见你见我笑了。”商安歌欣喜道。
“学人精。”施知鸢笑着哼一声。
商安歌垂眸坏笑一下,学着施知鸢的模样哼一声,用一样的调,“学人精。”
不过他温柔低调的磁性声音娇起来格外滑稽。
施知鸢强忍下笑还是没忍住,噗地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幼稚?”
商安歌依旧学她,“我哪有那么幼稚?”
“不许学我啦!”施知鸢有些生气地叉腰。
气鼓鼓的小河豚,可爱极了,商安歌的目光都快化了,弯腰笑着凑近她,鼻尖和鼻尖近得不过咫尺,带了丝勾·引地道,“小娘子说我学人精,我便是。”
腾!施知鸢脸立马红了!
他变了!之前跟他说学自己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啊!
商安歌看着红彤彤的呆愣的施知鸢,笑意更浓,她是喜欢自己的,自己之前也这样,这回自己可知道,“我一直都是听话的。”
声音乖极了。
乖的施知鸢心乱跳地更严重。
施知鸢慌乱无措地赶紧推开他,自己跳开好远,“站在那,不许动。”
商安歌乖乖站在那。
伴随着瀑布水声,施知鸢已经分不清是心跳得太猛,还是水冲溅的太厉害,不过水雾里的商安歌真好看,“王爷请自重。”
“情不自禁。”商安歌垂眸,其实刚刚好想鼻子碰碰她那小巧的鼻,可还是忍住了,“下次不了。”
天,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太招人了。施知鸢咽口吐沫,色令智昏,自己不要被他的美色再次勾引。
恋恋不舍地看眼瀑布,施知鸢翻身上马,“那条路往哪走?”才不要再和他同行,要跟他拉开距离!
商安歌抬眸看她,楞了楞,才抬手给她指方向。
赶紧拽动马头,施知鸢按照他指的小路疾驰,很快离开这地方。
跑着跑着,施知鸢一直没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不禁又慢下来。
有点担心,他怎么还没追上来?施知鸢蹙眉,让马慢点走,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
施知鸢有些担心,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走错路了,我给折回去。
驱马沿水声方向,施知鸢又寻回去。
结果就看见瀑布前,商安歌仍乖乖地站在施知鸢让他站在那的地方。
“……你怎么不走?”施知鸢有点懵。
商安歌见她回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含笑道,“你不让动。”
“……。”施知鸢彻底傻了,心疼得就跟温水煮的那只青蛙一样。
商安歌看着她喃喃,“不想再惹你生气了。”
彻底心软了,施知鸢扭头,“一起回去。”
“好。”商安歌破涕而笑,利落地翻身上马。
如愿以偿的他又粘着施知鸢,跟她一并走在小路上,再看风景,感觉比来时更好看了呢。
驿站里,施南鹄安置好一行人,坐在大堂里望着门口,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瀑布什么样?”
“水样。”
曾婆婆抱着刚买的一坛酒坐在他旁边。
施南鹄无语地看她,真没生活,扫兴极了,“婆婆,我差点就可以看见了。水样也是样啊。”
嘭,一揭酒盖,曾婆婆倒上一碗酒,痛快地一口干,“小公子,我这是帮你。在这俩人旁边,又尴尬又生气。”
想起来他们那些在面前甜腻腻的模样,曾婆婆就连连摇头叹气。
“奇怪,和安王爷一同,有什么不一样的?”施南鹄指指自己,“我跟姐玩过多少地方了。”
“蠢。”
曾婆婆发现男子的脑袋是一个比一个木头疙瘩,想起那晚商安歌的话,“说不定王爷要成你姐夫了。”
施南鹄激动地拍桌而起,怒道,“胡说!”
“嘿,还不信?”曾婆婆嫌弃地瞥他一眼,再给自己倒上酒,叹口气,“也是,这也不是王爷想当就能当的。”
“少把我姐和那家伙扯上那种关系。”施南鹄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曾婆婆摇摇头,“无可救药。”
“你!”施南鹄觉得这婆婆好气人!要不是看她年纪大,非跟她好好理论理论。
施知鸢和商安歌把马交给小二,刚跨进大堂,施南鹄就立马飞奔过来,拽着施知鸢,和商安歌离得远远的,“姐,委屈你和他共处了。”
“嗯。”其实,也不是很委屈,施知鸢心虚地应声。
推着施知鸢肩,施南鹄直把她往二楼引,“我给你选了个好房间,今儿你绝对能睡个好觉了。”
——赶紧让他看不到自己美若天仙的姐,可不能真让他喜欢上她。
——太惊悚了。
施知鸢被推的一头雾水。
商安歌就这样悻悻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哎,突然觉得自己真难。
角落里的暗卫注视着他,他也发现他,用眼神示意他去自己房间。
“禀主上,公主事以落。”暗卫简单陈述下公主的境况。
商安歌点点头,如他预料般差不多,不过皇上决定的时间比他想的还快。
若非公主惹得太过分,他也不想下如此狠手。
“茹妃有什么动作?”
“传旨之时,她就赶过去跪在皇上殿前,足足跪了四日,只求一见降罚,可惜皇上并未相见。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才被人背回宫,回去就被皇上禁了足。”
商安歌轻叹一声,“这是自那事以后,她第一次主动见皇上吧。”
皇上凉薄至此,真是让人唏嘘。
暗卫又请示些事,事毕,才彻底离开。
商安歌背着手,透过窗户,看着万物复苏的世界,眼眸里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大堂内,进来五六个男男女女,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风尘仆仆。其中,岁数大的以两鬓斑白,看上去有七八十岁,年纪小的不过三四岁,还梳着鹁角发式。
妇人抱着个孩子,焦虑地拍阿拍他背,可孩子闭着眼,毫无唇色,好像很难受似的。
中年男子着急地寻上小二,“还有两个便宜的房么?”
小二看了看他们,皱着眉,退后一步,生怕沾上什么般,“你们从江东那边来?”
“不不不。”男子慌张的连忙摆手,“我们是从临县来的。”
施知鸢正巧刚出恭完要回房,站在二楼廊间,俯视着他们,蹙眉,他们不对劲。
第150章 不想你有事
那男子裤脚都是黄泥点, 只有那林子里有黄泥。
他们若是从临县来,根本经过不了那片林,更不用翻那山。
再看他们衬衣单薄, 只胡乱套上厚衣取暖。若是临近城县,温差相距不会太大。而他们却是穿薄衣赶路,路上不方便换衣才如此。
从来的方向和温度来看, 他们定是从江东而来。
不一定是有问题的硒城,但定是哪个方向。
施知鸢微微蹙眉, 他们为什么要说谎?
小二上下打量下这一老两少两男一女,狐疑道, “当真不是从江东来?”
男子扯起嘴角憨憨地笑,“真的。”
小二避他三尺, 不情愿地开客房,“两间。”把钥匙给他。
另一个看上去书卷气浓的带帽少年, 也走上前,“我也开一间。”
小二看看他, 烦躁地又给他开一间,“你们不是一起的呀?”不一起说,害我还给再写一次。
妇人抱着孩子, 把他帽檐往下一拉,遮住他的脸, 侧身就要先行一步进房间。
小二眼尖,一把拦住她,“你家娃生病了?”都传江东有瘟疫, 可别带到这来。
“没!”妇人急了,抱着孩子就要往里走。
施知鸢眉头越皱越紧,不对劲。
小二赶紧想拦下来看明白, 男子却一下挡住他,“你们店有什么吃食?”
“吃什么吃!你别走!”小二冲那妇女喊,“你躲得了现在,还能一直躲着么!你是住在我们店里的!”
妇人慌得快步走,咬着嘴唇,眼泪难过地盈上泪。
施知鸢表情凝重,直接迎上去,“孩子若是病了,我们随行有郎中。”
妇人愣了一下,面露喜色,却转瞬即逝,把孩子抱得更紧,“少诓我。”
“没有。”施知鸢趁她不注意,一下扒开点孩子领口,果然看见红黄的大得快要爆开的疱疹,登时脸色更难看了。
妇女吓极了,赶紧把衣襟扯合上,怒道,“让开!”
施知鸢寸步不让,“孩子已经生病了,刚我碰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身体滚烫,再不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妇女被冲击得傻住,抱着孩子的手都抖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彻底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