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还是打你刚才那句话。”
“你嫉妒——我是他未婚妻,我睡过他——”温以彤弱势之下,朝她瞪眼珠子。
似乎不甘示弱。
纪荷练过格斗,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一个大小姐,算信手拈来,不理对方挑衅的眼神,她仍然继续在一个方向警告。
“任何人,不准影响到他的前途。你如果敢帮着江董事长毁掉他工作,就不止打你这么简单。我灌你水泥,沉江。”
温以彤肩膀一抖,被她眼神骇住。
“听到了吧。”纪荷懒得再跟她纠缠,将人一放。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回身到亭子里拿包。
顺便不问自取了江倾那些被偷拍的照片。
经过这人身边时,对方竟然还有脸笑。
“——你这种女人就是嫉妒!是记者就了不起对吗?和他睡过的是我,不是你!”
纪荷微微皱眉,停下来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转瞬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离去。
……
一场暴雨突袭。
街面上一片雨中乱景。
男人穿着一件军绿雨衣,在离市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和女人见面。
女人坐在帕拉梅拉内,戴着黑超遮住脸上肿痕,一看他虽然藏在雨衣内,丝毫不影响气度,吹了声口哨,“帅哥披麻袋都好看。”
男人直接递卡,骨节分明手指抬起时,正面迎向暴雨,黑色银行卡瞬间冲湿,“套出来了吗。”
“没。”女人接过卡,懊恼,“怎么激都没用。还掀了我的老底儿,可羞死我。”
“活该。”男人冷哼一声,“照片P的那么次,没被发现算你走运。”
温以彤根本不是他父亲找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早在十年前的晚上就被他轰走。
当时他大发雷霆,一想到他激情中给对方干过的亲密无间细节,整个作呕。
曾经郁闷好几载,当过真。
当她在江中泡着时,他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这种恶心感,愧疚感,一直到大二才结束。
大二发生一件大事。
他找到一辆当晚经过酒店门口的出租车,看到里头行车记录仪,凌晨快三点,她的身影在里面一闪而过。
接着她才去的江边。
而同时进入影像的还有父亲秘书的车。
他再蠢,也知道她当年的死和父亲脱离不了干系,不止逼去救助站,还有跳江,有份参与。
不过同样感谢这份视频,让他直接怀疑,自己当晚没伺候错人,的确是她……
暴雨在柏油地面打出巨大水花。
两边高高的院墙里伸出翠绿的阔叶木。
军绿雨披下的骨骼,不安扭动着。
男人抬头,帽檐挡不住暴雨,有几滴滴落进他眼睛,叹一声,喉结连带着滚动,“可惜你太菜,这么好局,一句有用话没套出。”
在当晚参事方都不透露只言片语的情况下,也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猜测,是事实,也可能血淋淋甩他一巴掌……
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这笔钱花的不值。”他又垂下眸,语气好像要将卡收回来似的。
女人捂着自己脸颊叹苦,“也没不值,我至少为你探出,她真是你事业粉,从头到尾警告我,敢破坏你工作,就送我回姥姥家!”
“事业粉?”他冷笑,“她还是别人的学业粉,探监送考卷,天下奇葩。”
然后警告,“这些钱包括售后,你懂。”
女人拼命摇头,“我是怕她了,不敢想象居然还有什么售后……”
江倾仰头,让自己头疼的脑袋往雨帽里藏了藏,低笑,“就是,后面我可能会被人追杀,我就拉你垫背。所以,你最好赶紧去国外,不然,她不饶你。”
“……灌水泥沉江那种?”
江倾眼神一惊,迅速掩饰情绪,若无其事说了声“保重”,径直离去。
暴雨更猛,像捅破了天。
第41章 蛊(增) “你怎么又怀了?”……
雨势狂作。
天黑后才转为淅淅沥沥小雨。
纪荷装着一包的烫手山芋, 没敢细瞧,直接打电话给江倾,让他过来取。
这条街相对难找, 在老城区火爆的学区房包围之中。
江倾初来乍到,发了定位给他,石沉大海。
“……可能找不到停车位?”纪荷皱眉自言自语着, 一边翻开菜单,让服务生先去厨房打招呼, “酸菜鱼、花甲烧鸡、观音茶香肉……这些先去弄。”
“酒呢?”服务生系着印有乡记酸菜鱼馆的围裙,弯腰在桌面, 看她具体打勾的菜名。
“……酒?”纪荷过目了一下菜单,唇角一勾, “来扎玉米汁吧。”
怕给人喝醉了,又一次酒后乱性……
十分钟后, 江倾推门而入。
浑身微湿。
纪荷冲他一挑眉打招呼。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荡起微笑,一边朝她来, 一边扬手指拨潮湿的发。
坐下后老长时间就看到他在弄头发。
纪荷看得怪难受,从包里掏出质量优良的纸巾给他。
江倾接过,在脸上和发上擦拭。
这一擦, 就用掉她一整包。
纪荷瞪眼笑,“穷讲究什么, 你不是刑警么。”
“刑警怎么了。”
“餐风露宿的刑警,不你们内部的顺口溜?在经济不发达的年代,刑警跨省追人还睡草垛呢。”
“当时条件苦, 没天眼,也没像样的侦查技术,能破案就不错了。”
纪荷乐于和他聊, “去年市局DNA中心增添一套技术,听说可以统计整个家族上下好几代的基因数据,真假?”
“真的。”江倾用完最后一张纸,扔进桌下的塑料垃圾桶,一边抬起被雨水润过的黑眸,似笑非笑,“如果你犯罪,即使DNA库没录入你的信息,只要你们家族,不管多远的,有一人录过,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
“太神了。”纪荷表面惊叹,心里却在打鼓,重逢之初江倾强逼她留了数据,他身为内部人员,不是可以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清咳一声,旁敲侧击,“那些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是不是可以通过这项技术与父母团聚?”
“警方有专门的打拐数据库。比这个简单多了。”江倾拿过她手边的菜单,垂眸盯着那些被她用铅笔勾过的菜名,随即簇眉发笑。
“我意思是,父母也没有留下数据,只是家族中一人机缘巧合留下了,不就可以先找到家族,再打听到父母?”
“理论和实际上都可以。但现实复杂,父母有可能过世,或者家族成员无一人犯罪。”
“哦……”纪荷感慨,“反正你们挺厉害的。上次楚河街剿出三起陈年旧案的凶手,得多亏当年的警方有详细记录。不然,没有天网系统和刑侦科学的年代,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的事。”
“叫点酒。”
一本正经聊着,他突然叫酒。
纪荷不敢苟同的哼哼笑了两声,“忘了今晚叫你出来干什么的?”
“照片给我。”江倾点了两瓶扬河大曲,这是明州的特产,度数高,难进口,他一勾完,对面女人倏地将菜单拉走。
纪荷不由分说合上菜单,直接对服务员说,“来一瓶青岛啤酒!”
“一瓶、啤酒?”江倾眼神不可思议。
“我开车啊,你喝就好。”理所当然认为他那点酒量,一瓶青岛就够他“倒”了。
江倾僵硬扯了下嘴角,没做辩解。
纪荷又问他车子停在哪里,跑这么远,身上淋湿了。
江倾报了一个地址。
他初来乍到,不像纪荷对明州犄角旮旯的都了解,一听位置,眉头拧成麻花,摇摇头,一副你果然要姐罩着才行的样子。
“不会事前打电话?”她怪罪,“前头就有一个培训学校,冒充家长进去,大院子够你停!”
江倾双臂环着。闻言,喉腔里轻哼了一声。被雨水打湿的眼睛,笑意明晃晃质疑着,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打一个?
不知是不是有意,她眼神很少与他接触,谈完今非昔比的侦查技术后,话题直接来到今晚见面的主题上。
“至于有没有复印件我不知道,也懒得要,毕竟人家可以给一手藏一手。”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尽量非礼勿视的偏转视线,伸手递给他。
如果她仔细观察过,就会发现这些照片PS的痕迹。
江倾收过照片,庆幸地笑了一声,“谢谢。你还和以前一样好用。”
以前替他收拾桃花,干脆利落,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夹对他的私心?
心头不是滋味。
那晚她被乔开宇打横抱走的画面历历在目。
江倾只能笑着,给自己倒一杯酒。
“温以彤三两下就吓住了。看起来不成器。不过这种人也难缠,真要去你单位闹,够你到政治处喝一壶。”菜来了,纪荷尽量专注着菜,戳了几片鱼片,一边塞口中,一边间断发声,“要是再来……你还找我……”
“应该不会。”江倾安慰,“如果再来,我自己解决。”
“别。”纪荷一杯玉米汁猛地闷下去,拿手背擦了擦嘴,眼底严肃,“如果再伤害你,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些人。”
毕竟是她造的孽。
音落,对面忽然失声,一段长久的安静。
纪荷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忙翘起嘴角,夸赞鱼好吃,让他快尝。
他根本不领情,窄窄的桌子,两人桌下的腿,稍一不注意就相触,他裤子潮湿,可皮肤的热度却烫人。
她三次被烫着,不着痕迹避开,好长时间那股热力不消散,弄地她心跳如雷,笑意即将维持不住。
偏偏,他若无其事,单臂抬起,往后捋潮湿的发,眼神大概是深深凝着她的。
纪荷不是不敢过招,是觉得烦躁。索性埋头,一直吃不停。
他开口,声音轻淡。
“你真热心。听看守所的兄弟说,你要给肖冰当姐姐,还要给买房。”
“这是我的隐私。”纪荷抬眸,瞪着他。
与他的眼睛终于正面交锋。
想象中的噼里啪啦没有,他十分有耐心,带笑睨她,“怎么,到了看守所,你还要隐私?”
“行吧。”纪荷一摆手,放下筷子,给自己再倒一杯玉米汁,“我还没谢谢你,给肖冰行了不少方便。”
看守所条件差,睡得是水泥通铺,肖冰虽然是重要嫌疑人,没有和一堆打架闹事的社会混混关在一起,但少不了苦头。
江倾特意关照,饮食起居从优。
今早见到肖冰,他精神状态才没有到达崩溃阶段。
“你对旁人都好。肖冰……甚至白晓晨……每个都有耐心、善心……”江倾眼神有些微醺的看她偏转着的姣好侧颜,喉头一滚……
为什么不能对我好点?
“你喝多了吧?”纪荷转回视线,笑对着他几乎停滞的深情眸子,“江队,朋友多了好走路,况且我出身艰难,可一路贵人相助。你就是其中一个。没你,我不一定活到现在。”
他静默,眼神浓稠,比窗外雨雾还裹得人密不透风。
纪荷轻笑一声,看似轻松,其实内心有点儿乱,继续迎着他视线,“你帮我,我再帮你,天经地义。”
他还真醉了。
结束时,差点被桌腿绊倒。轰隆一声桌腿撕扯过地砖的动静。
纪荷惊到呼吸急促。一伸手,完美契合,到了他腰际。
她自己都愣住,怎么搂这么准,当手指本能避开他昨晚被钢珠.弹打伤的位置,她明白了,不是巧合,是自己早有所准备,一边骂自己越来越失态,一边心惊肉跳两人间的亲密距离。
他忽然对她低语,“我想去卫生间。”
“自己可以吗?”
“你扶我。”
纪荷一愣,仰视他醉酒后,支撑不稳的头颅,下颚线清晰,红晕从脸部最后的阵地一直延伸到脖颈,她垂眸,不敢再往锁骨处瞧,不然,会想起自己曾经在那里留过牙印的记忆……
无奈,“好啊……”
一声好后,立即后悔。
好在她和乡记老板熟,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上,碰到对方,“我朋友醉了,能不能帮扶去卫生间。”
“客气啥。小事一桩,你给我!”
将江倾丢给对方,自己跑出来。
雨停了。
站在街头,面对五光十色场景,五味杂陈等待。
乡记的老板娘叫秋月,育有两女,大女儿两年前蹊跷身亡,纪荷采访时和这一家人结识。
她每次来老城区都会光顾生意。
今晚,秋月早早给她留了台,本来是楼上精品包厢,纪荷却特意要求在大厅,越闹越好。
秋月觉得奇怪,她每次来,要么谈事,要么和朋友聚会,都是在楼上固定包厢。
这次罕见。
见她在外头站着,秋月特意拿了纯净水,拧开给她,“姐,你好久没来了。”
秋月十五岁就跟了蒋大伟,生第一胎时才十七,今年二胎六岁,也只刚满二十四岁。
比纪荷略小,向来都叫她姐姐。
纪荷上下打量她,皱眉,“你怎么又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