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丁律律
时间:2021-05-08 09:39:16

  “哪有。”她撒娇,“我是想你了。多抱你一会儿。”
  “你这是卡。哪是抱。”可话这么说,乔景良并没有推开她,反而轻拍她的手掌改为一掌握住,揉了揉,“手冰凉。多穿点衣服,还没到夏天。”
  “完了开宇,你爸有看过你一眼么,在小荷来后?”旁边人冲乔开宇打趣。
  乔开宇闻言悲叹,“是啊,人家父慈女孝,枉我病床前不合眼伺候三天三夜……”
  “什么病床?”纪荷耳尖,立时朝乔景良脸上看,恰好捕捉到他从镜片内朝乔开宇发射的眼刀。
  “干爸——你生病了?”她炸了,将坐在他旁边的乔开宇挤开,紧挨着他坐,眼睛上下查看,担心,“你怎么了?怎么不跟我说?什么时候的事!”
  乔景良叹气,捞她上下扒拉的手,笑斥,“你行了——大惊小怪。”
  老头儿别扭了,将她扯开,拄着手杖站起来,要到厨房通知开饭。
  纪荷跟在后头再三道歉,“对不起干爸——我太忙了——该回来看看您——”
  “活该啊!”乔开宇手上拿着牌洗,一边笑得幸灾乐祸,“天天让你回来,你左一个忙右一个忙,不是爸不准我说,早抓你到病床前磕头认错!”
  纪荷真心愧疚。
  深刻反省。
  对刚做过胆囊手术的乔景良磕头认错,“干爸——以后我再这样——你灌我水泥沉江!”
  灌水泥沉江是乔氏传统。
  早年,乔景良发迹华南,和对手你死我活式的竞争家常便饭,灌水泥沉江是那时兄弟七人的生存法则。
  小辈们耳濡目染多了过去的事,都会顺口溜一两句“不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灌水泥沉江”“不死万万年人死鸟朝天”等等……
  生日宴上表决心。
  乔景良连骂都舍不得,说身体没大问题,能吃能喝,就是细嚼慢咽,好好养。
  纪荷听得眼眶泛红,一边隆重的磕了一个生日头,得一个大红包,贼笑嘻嘻的鸣金收兵了。
  饭后,陪一众长辈在影音室K歌。
  乔宅广阔,影音室像一个正宗规模的KTV大包,装修的金碧辉煌。
  纪荷和七叔合唱《铁血丹心》,从上到下,把所有人哄住不在话下。
  甚至厨房的婶婶们,都尽捡着她爱吃的做,做得越多乔景良越高兴,巴结她就等于巴结乔景良。
  可惜乔开宇虎视眈眈,不然家里有公子的,早往她面前凑。
  打麻将时,乔开宇就站在她身后,全程陪伴指导。
  她不擅长打,但赢的瓢盆满钵,末了笑问一句,“你们没让我吧?”
  另三方都是平辈,年轻气盛,倒是不想让她,可乔开宇单独拎人出去打招呼——让她赢,赢个够,她有一点不开心,你们就死定了。
  于是哪敢,想方设想让姑奶奶赢钱,赢到红光满面,钱包塞不下。
  “下次我带大包。”纪荷拍拍自己胀满的钱包,“赢钱就是要装现金,不然没乐趣,是吧?”
  钱不过是个数字,而重量才真实让人上瘾。
  众人嘻嘻哈哈着,约下次再来,不过有担心纪荷可能没时间。
  这话像是打开了魔咒盒子,她一通电话响,没说到一分钟立即仓促起身,对身后喜笑颜开的乔开宇泼一盆冷水,“干哥,我有点事得走。”
  “你还没吃晚饭。”乔开宇皱眉,“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很重要的事。”她蹙眉直接收拾物品,没管桌上其他人,立即步伐大开,到乔景良房里打招呼。
  他午睡应该醒了。
  穿过一群玩闹的孩子,丢下一句,“声音小点!”
  堪称疾言厉色。
  那帮孩子是叔叔们的孙子老幺儿之类,尤其娇气,不过,在乔宅,人人崇敬乔景良、惧怕乔开宇,而纪二小姐是两位都捧着的人,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人不可得罪。
  全都噤若寒蝉,半晌后,安静无声撤出楼梯。不敢在屋里闹了。
  电梯一路到达三楼。
  和楼下喧嚣比,瞬时安静。
  打开的窗户,送着和煦的暖风,走廊挂着的名画,目不暇接。
  “你到底干什么。这是他生日,一天都待不完?”乔开宇克制着脾气,跟在她后头,有点不耐烦的朝她轻微发火。
  纪荷说“抱歉”,然后没解释一声的,敲门,三两秒就获得回应,直接拧把手进去。
  乔景良果然起了,在落地窗旁的藤椅上坐着,接一个电话。
  他有一口正宗的美式英腔,像在北美地区生活多年,自信、沉稳,岁月赋予了他的高度,一般人望尘莫及。
  纪荷安静等在一边,不期然想到江倾父亲。
  江昀震也是地产起家,后来转做科技,风生水起。所以优秀的人都有一个特征——自律。
  乔景良雷打不动的每天午睡,即使睡不着也会自己眯着。他说这是人每天必要的功课,像和尚打坐,是一种“参悟”。
  江昀震的“参悟”是时刻清醒,用一双智慧精锐的眼睛,观察一切。
  静与动。同时功成名就。
  “怎么了?”结束通话,乔景良转眼看他们,笑,“两人像斗鸡一样?”
  “我们又不是小孩需要您判官司。”纪荷表情为难,就差再给乔景良磕一个头,她小碎步过来,抬手殷勤的捏他肩膀,“我有点事要走。”
  “晚上过来吃吗?”乔景良笑容依旧,声音温和。
  纪荷抱歉,“可能不来了。”
  音落,乔景良没说什么,乔开宇爆发了,直接扭身,重重一带门离去。
  乔景良叹息,“你看他。比我还思念你。”
  这话什么意思,聪明人当然明白。
  纪荷装聋作哑,笑着又从背后搂住他脖子,“谢谢干爸。您每次都体谅我。”又支支吾吾,“我知道您什么不缺……就是缺陪伴……毕竟没有儿女在身边,就等同孤寡老人。”
  “呦,还有点自知之明。”乔景良失笑。又抬手轻拍她掌背。
  纪荷笑,“所以啊,我没特意给您选礼物了,因为一开年就在准备,但是,这个礼物虽然是我手工打造,可现在不能用,得等冬天。”
  “什么东西?”乔景良好奇皱眉。
  纪荷上楼时就带了一个纸袋,这会儿献宝似拿出来,放他腿上,乔景良要打开,她连忙制止,笑着,“我走你再看。等冬天穿哦,很暖和,可是我亲手打造的。”
  说完,一声拜拜后利索逃开。
  是一件烟灰色羊绒衫。
  织的不算密实,可能和手艺有关,明显的在下摆部分才开始好转,衣领有点儿皱。
  乔景良拿着这件纯手工打造的过季生日礼,看了许久,然后精心放回袋中,起身,送往衣柜。
  ……
  到了楼下,纪荷赶紧叫雁北,这小子三年牢没把嘴皮子闷收敛,反而侃侃而谈,和董事们坐在花园,又是玩牌又是大笑。
  她一招手,“赶紧走——”直接惊动旁人。
  那些老头儿转过脑袋问她,“怎么回事儿,这就走?”
  “嗯嗯,台里有点急事。下次见啊叔叔婶婶们!”
  雁北手脚快,不到三十秒从露台跳下,和纪荷火急火燎的撤到外头。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纪荷着急的模样,令雁北不敢马虎,拿着车钥匙马上就要上车。
  保安亭下却等着一只拦路虎。
  “干哥,别这个时候拦我,我有帐还没跟您算呢。”纪荷没好气,一把将人推开。
  往自己车子出发。
  乔开宇不信邪,非把她拉停了,两人僵持的动静差点惹得雁北上来揍人。
  “别动——”纪荷制止,一边和怒火腾腾的乔开宇眼神对峙,“您手下蒋传兵怎么回事,送我朋友一颗子弹?”
  “哪个朋友?”乔开宇扯着她腕,和她撕破脸了,今天非要她留下来不可,“我就不明白了,回趟家怎么那么难?”
  “干爸都没说什么,您太叽叽歪歪了吧。”纪荷不甘示弱瞪视。
  这时候挑高的露台上有人喊,“你俩干啥呢。快松开!”
  是年纪轻轻却当着两人二婶的女人,正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朝两人的位置打探。
  纪荷收敛,凑近乔开宇三公分,在他心房的位置警告,“管好你手下,不然,我会认为不是那帮小楼罗贪钱做事,而是有人指使。”
  “指使什么?”乔开宇奇怪发笑,“你倒是说个明白。”
  “你最好是真不知道。”纪荷甩开他手,气呼呼地叫上雁北往车边去。
  管乔开宇怎么发作,半点不回头。
  乔开宇大约没被这么无视过,在原地大发雷霆,将保安亭拆了半边,并吼叫,“你马上滚蛋——没长眼睛的东西!”
  纪荷探出车窗外,对他拿那名保安撒气的行为竖起尾指,气得乔开宇更加鬼吼鬼叫,差点拎起监控器砸她汉兰达的屁股。
  纪荷有恃无恐,砸坏了更好,赔她一辆新车!
  ……
  到达昨晚吃饭的老城区,用时一小时。
  这还是最快的速度,不然从乔宅驶来,最起码两小时车程。
  雁北开车野,加上闯了五个红灯,才勉强获得这种时速。
  一路心跳过快,大声要求电话那头的人,“不管找没找到,先报警!”
  “不好吧——也许只是我看错了呢!”是蒋大伟。
  他傍晚要到店里开工,路过十三中附近时,看到江倾被一帮人围堵。
  等他走近,那帮人却又集体失踪,他心头直打鼓,打电话将纪荷叫了出来。
  毕竟是她朋友。看起来关系还很好。
  纪荷头痛,淡声,“你说得对。”然后吩咐,“你先回店里忙,马上上客了,不能让秋月一个人顶。我已经到了。”
  “好的,你有事立即打电话,我带人过来。”
  “行。”
  太奇怪了。
  江倾单独来这里干什么?
  堵他的人是谁?
  温以彤被吓成那德性还有力气叫人纠缠?
  是乔开宇?
  在干爸生日这天,让她暴跳如雷,好抓住她把柄?
  纪荷头疼欲裂,她脑中有一万种猜测,却得不到一种准确的答案。
  下车后,和雁北在老城区火爆的学区房区块打转。
  大概半个多小时,在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楼房前,找到人。
  “你来这儿干什么!”纪荷一眼瞄到在铁楼梯下坐着,上衣敞开大半,狼狈不堪的男人,走过去第一句就是质问。
  他竟然还有心思和旁边看他热闹的老奶奶聊天,一直到她发声,才发现她到来似的,挑起浓眉,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纪荷不可置信重复他这句,往他面前多站一步,弯腰,伸手指他,“现在是你该解释,为什么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和人打架?”
  “我没打架。”江倾若无其事站起身,虽然他狼狈不堪,衬衣西裤都沾满灰尘,像在地上打过滚一般,但动作潇洒,从裤兜掏出烟盒时,无意瞄到雁北在旁站着,挺友善,整个烟盒冲着对方,“抽么。”
  雁北古铜色脸庞面无表情,瞧他一眼,冷声,“不用。”
  江倾乐了,似乎受到挑衅,神情变化比见到纪荷时还明显了一分,扭头,笑问她,“这哥们谁?”
  轻淡口吻,不罢休眼神,这么双管齐下的对着她。
  纪荷拒绝不了他,僵硬扯唇角,“我弟弟。你管这么多。”
  “我比他大,给他递烟。纪荷……”他低头划亮柏木火柴,眼神、声音与烟雾一起升腾,直戳戳的问她,“……我什么时候这么纡尊降贵过?”
 
 
第43章 蛊   夜色中的偷拍。
  纪荷头痛不已。
  调转视线, 看旁边大卡车上忙碌的卸货场景,对雁北低声,“叫江哥。”
  雁北帅脸一皱, 抗拒明显。
  “不然我叫你哥?”江倾弹了一下烟灰,笑意淡淡。
  “行了。”纪荷回过视线,望进他高深莫测的笑眼, “你还长人家好几岁,有这么逗人的?”
  江倾没收敛, 奇笑问,“谁让你来这儿的?来了, 一通莫名其妙火?”
  “蒋大伟打电话说看到你在附近被一帮人围堵,我以为是温以彤叫的人, 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这待了一个多小时,真有事, 等你来直接收尸。”他表情轻淡,和她的风尘仆仆截然相反。
  纪荷深吸一口气, 使自己冷静:“你是警察,我只是辅助,你该保护自己, 对自己生命负责。”
  “我是对自己负责。你莫名其妙跑来。”江倾咄咄逼人,“这也干我的事?”
  “不干你事。”纪荷苦涩, “下次我不来就是。”
  “随你。”
  “……”她心口像被大石撞了一记,闷沉疼痛,脸上若无其事, 为这两天自己一系列的失误做挽回。
  随意口吻建议,“你还是报警吧,三番两次被人袭击, 可能和你工作有关。”
  “你又凭什么管。”
  “我只是建议。”纪荷说,“感觉和温以彤没关系。那天她只说要毁掉你工作,没提危及生命的事。她也不敢,江董事长在那里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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