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作者:宁洛云
文案:
徐妙言出身簪缨世家,因是庶女一直寄人篱下,接回府后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 结果一朝政变,徐家被抄了满门,徐妙言亦成了罪臣之女,被充了官奴。
而她那姐夫,原本只是一介草芥的谢玴,转眼间便成了长公主失散数年之子,仕途名利一步登天。
五年后,顶替了嫡姐身份的徐妙言回到已经手持重权的谢玴身边,她算计用尽,只为借他的手为家人报仇。
谢玴静静的看着她伎俩用尽,等她破绽尽显,无计可施。最后,只望着她冷笑:“说说,你还想怎么算计我——”
ps:本故事纯属虚构。男主一直念着的喜欢的都是女主本人,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男主是事业型无情直男,女主伪白兔不白莲有心机重情义。
文案废,已经尽力了。
一句话简介:高门庶女与权臣
立意:不畏艰难,迎难而上。
内容标签: 爱情战争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妙言,谢玴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徐家的小女儿,徐照。……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将通往清合观的路几乎覆没住。
天才刚灰蒙蒙亮的时候,徐妙言就开始往这边赶了。白茫茫的山道上,脚印一路蜿蜒而上。所幸她对这里熟悉,即便大雪封山,她也能找的见上去的路。
这里离镇子有二十几里远,平时鲜少有人经过,如今大雪寒天更加看不见一个人影。
费了好大的功夫,她才终于来到清合观的门前。
徐妙言跺了跺脚上的雪和泥,才终于扣响了观门。
不多时,一个眉目清隽,面容俊逸穿着道袍的男子开了门,待看清姑娘头巾下的脸时,颇为意外:“妙言?你怎么来了?”
“昨日听你说阿娘病了,我就过来看看,顺便给她熬了药,带了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男子听罢并未言他,赶忙侧身叫她进来。
进了观内,徐妙言便将头巾摘下,又小心的将挎了一路的篮子放在地上,这才赶忙去火炉子边烤火。虽然出门前她尽量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赶了这么些时候的路,她的手脚也早就冻的没有知觉了。
道袍男子走到她跟前,俯身握住她通红的手,眉头微微拧了一拧,然后单腿屈膝蹲在她身边,也不顾她的手冰的蚀骨,只放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搓了搓,轻问:“手怎么冰成了这个样子?来的路上可有摔跤?”
徐妙言甜甜一笑:“没有。”
“可不要骗我。”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起身,“那你后背衣裳上的泥是怎么回事?”
徐妙言倒未注意这个,不过她也不在意:“是跌了几跤,可篮子里的汤药可一点都没弄洒呢。”
“你阿娘我会帮你照顾,这样的雪天,你一个小姑娘走山路很危险,下回再逢这样的天气可不要冒险来了。”
“没什么打紧的。”徐妙言朝火炉靠近了一些,“见到程复哥哥,再冷的天都不冷了。”
昨天程复去了县里,也跟她说过叫她不必来,亦不必担心。
不过,她还是来了。
程复并未再说什么,只对她笑了笑,随即出去给她揉了一小团雪回来,递给她:“先用雪搓一搓,手冻成这样不要直接烤火,免得生冻疮。我去把汤药热一热,徐夫人应该快醒了。”
徐妙言便也乖乖的按程复说的做。
等徐妙言的手差不多恢复了知觉,程复已经将她带来的汤药重新热好了。
端着药进去的时候,徐夫人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面色毫无生气。
看见她来,死水一般的眼神里才恢复了半点光彩。
徐夫人瞧着她,神色欣喜的唤她,“襄儿”。
这几年,徐夫人老的很快,才不过三十五的年纪,头发却几近花白。
徐妙言仍旧记得家门未落败之时,徐夫人身为一家主母的模样——高贵优雅,盛气凌人。
与如今这个在道观苟延残喘的妇人判宛若两人。
徐妙言来到徐夫人的床前,柔柔的笑着,轻言道:“阿娘,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桂花藕粉糕,不过啊,你得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徐夫人连连应答:“好,好。只要襄儿陪着阿娘,不要离开阿娘,阿娘就什么都听你的。”言罢,徐夫人赶忙接过徐妙言手里的汤药,忙大口饮下。
瞧见徐夫人如今的光景,徐妙言还是忍不了心头一酸。
她虽是徐家的女儿,但并非徐夫人所出。
她本不叫徐妙言,也不叫襄儿。徐夫人对着她念叨的,是她的阿姐徐襄——那个曾被众星捧月的徐府嫡千金,参知政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她叫徐照,只是一个妾室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所生的女儿。
徐妙言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三个月后,就因为与别人通奸,还与奸夫合谋谋害她的父亲未遂,而被杖杀。
而她也因母亲的缘故被怀疑身世,自小就被送回了乡下她母亲的娘家舅舅家寄养,十岁之时才被接回徐府。
她与徐襄有着极为相似的脸,但出身待遇却十分不同。她自小被视为耻辱,在乡下受尽苛待和欺负。而她的阿姐受尽宠爱,被人呵护,从未受过一丁点的苦。
外人只以为徐家只有一个女儿徐襄,不知还有庶女徐照。
即便身份清明后回到徐家,她也依旧不受待见,府里众人不喜欢她,可唯有阿姐徐襄温和待她。
过的最开心的那两年,全因阿姐护着她。
可好日子也仅仅只有两年,在她回到徐家的两年后,父亲与当时的太傅程延则便因执意主张变法提出推行新政,而被人陷害,落了个不守臣纲,谋逆弑君的罪名。徐家满门被抄,父亲徐巍一干人等皆被斩首,家眷皆被充了奴。
而要被抄家的前一夜,却有神秘人提前告知了徐夫人,徐夫人在神秘人的安排下,带着徐襄和她逃出了京城。
之后,神秘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徐夫人便带着她们二人隐姓埋名,化成难民逃难至晋州,即将饿死之际,被一布商徐仁收留,那徐仁瞧中徐夫人的外貌和才气,便纳了她为妾。那徐仁也算个君子,对她们不算严苛,可徐仁的原配梁氏却不是个善茬,一直视徐夫人为眼中钉,更视自幼没受过什么屈辱爱顶撞她的徐襄为肉中刺,梁氏又极其小气是个抠门精,总想在她们姐妹两头上动心思,欲将她们二人偷偷卖了换银钱,好在徐夫人在徐仁那里说的了话,有徐仁出面,梁氏也不太好轻易造次。可惜徐仁是个命薄之人,半年后就因急病过世了。徐仁一过世,梁氏便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逼迫徐夫人卖女,如若不愿便将其全部赶出去。
徐夫人原没有过过什么苦难日子,如今带着两个女儿倘若再度流落街头,若无靠头必将全部饿死。最终徐夫人私心的保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同意梁氏的要求,悄悄将徐照卖与了他人。而此事被徐襄得知,在她被抓走的半路,徐襄又去悄悄将她救了出来,结果二人被发现,被迫分散逃开。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徐襄。
她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在外打听了两天一夜,都没有徐襄的踪影。
自此,她的阿姐徐襄生死不明。
徐夫人亦托人找了徐襄好几个月都无半点消息,后来,她就疯了。
徐夫人一开始有时还会清醒,清醒之时会打骂她,而原本最讲礼节庄重的她,也会狰狞着脸和梁氏扭打在一起,撕扯头发。
而她糊涂的时候,还是会恢复成以前那个姿态优雅的徐夫人,将她当成徐襄一样疼爱。
后来,徐夫人就彻底疯了,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曾经,徐妙言恨过徐夫人,在徐府之时,她恨自己的生母,更视自己为徐家的污点,不许徐襄接近自己,更不许府中上下的人对自己好。可在逃难之时,她却还是带上自己一起走了。
徐夫人选择卖她时的怨恨,早就在徐襄因为自己而生死不明之时烟消云散了。
这五年在徐夫人面前,她一直当着她的“徐襄”。
因那场祸事被杀被流放充奴的人拢共不下百人,唯有她和阿姐徐襄,主母徐夫人,以及太傅程延则长子程复侥幸逃了出来。
当年,梁氏因疯病将徐夫人赶了出去,好在程复及时出现,才在将徐夫人安置在清合观。
这几年,程复一直在帮衬徐妙言,照顾徐夫人。
在徐妙言心里,程复早已算是个重要的人了。
程复对徐妙言一直都很好,就连妙言这个名字,也是程复给她另起的。
程徐两家是世交,程复和徐襄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程复是除了徐襄以外,第二个待她最好的人。
就算程复对她好只是因为徐襄——又或是,因为她有着一张跟徐襄极为相似的脸。
不过她并不在乎。
徐夫人喝了药吃了糕点,说了好一阵的话才又睡着了。徐妙言帮她掖好被角,轻轻的走了出去。
程复站在门口许久,待她出来将门合上,便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徐妙言同样盯着他,眨了眨眼:“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难为你了。”
听程复忽然这么说了一句,徐妙言怔了怔,随即笑了一笑:“没有什么难为的,毕竟——她也是我的母亲。”
程复知道这几年徐妙言一直在尽所能的照顾徐夫人,可听她这样说,还是不免有些意外。毕竟,他也知她当年在徐府是个什么处境。
片刻,程复道:“若是这样,也好。”
徐妙言见他神色似有心事,欲言又止,便主动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若是有话,直说也无妨。”
程复确实是有事要跟她说,沉思片刻,他才终于开口:“梁氏并非善类,即便有你那位继兄帮衬,一直这样下去,怕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他顿了顿,“你那继兄徐凌心思并不单纯。”
徐妙言听了,未多言,只道:“那程复哥哥有何见解?”
“妙言。”程复走近她一步,忽的就正色起来,“你不该一直寄人篱下,我也不该苟于这清合观内一直做个假道士,程徐两家本就是平白受冤,我们何以要像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生活?”
程复之前从未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徐妙言知道程复并非是一个甘心于现下的人。可突然跟她这样说,还是不免让她觉得突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复继续说道:“我们现下其实有一个良机。”
徐妙言不解:“良机?”
“这个良机就是——”程复紧紧的盯着她,顿了顿,接着缓缓脱口而出一个徐妙言熟悉万分的名字:
“幽州节度使,谢玴。”
第2章 徐妙言怎么可能会忘记谢玴?……
倘若程复今日不跟她说起,或许徐妙言都不会再去想起谢玴。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徐妙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他?”
程复点头,“你应该没有忘记这个人吧。”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了一句:“是襄娘早早就被订下的那个未婚夫婿。”
徐妙言当然记得。
谢玴出身贫寒,原只为市井一草芥。七年前机缘巧合投身她父亲门下,成了她父亲最得意的门生。虽然谢玴非王族世家之子,但因其品貌超凡脱俗,天资过人,十七岁便对事物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得她父亲参知政事徐巍的青眼,她父亲并没有因为谢玴的出身而对他偏见,反而想要一心扶持其官路仕途,甚至为谢玴与当时仅有十一岁的徐襄订下了亲事。
只不过,徐襄对谢玴并无什么情感,更谈不上喜欢,徐襄一直倾慕的事当时的太傅之子,和她青梅竹马的程复,所以谢玴即便再好,也比不上自小就同她一道长大的程复。
所以,每每谢玴要与徐襄相见,都是徐襄叫她扮作她的模样去的。
徐妙言回到徐府后并不被轻易的允许出门,徐巍和徐夫人也从未对外说起过有她,就算是于徐襄相处甚近的程复,之前也只知道徐襄有个妹妹,并未见过其人。谢玴对此更加不知。且她与徐襄样貌相似,谢玴之前从没怎么仔细接触徐襄,自然就分辨不了真假。
徐妙言怎么可能会忘记在那场祸事里唯独不受牵连的谢玴?
当年与徐家和程家有关的所有人皆受了牵连,唯有谢玴是个例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身份平庸平庸,为名门世家公子所鄙夷的谢玴会在朝夕之间成为德宁长公主失散在外多年的长子,幽州范阳谢氏家主谢荣老将军的嫡出亲孙。
因此,他在这场祸事里择的干干净净,且一步登天。与逆臣徐巍再也没有了半分的瓜葛。
“他现在已是幽州的节度使了?”这几年徐妙言并没有听到有关谢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程复颔首:“谢玴前年升任的幽州节度使,又有大长公主和范阳谢氏撑腰,过的倒是极为风光。”程复不由得哂笑,眼底浮现一丝讥讽,“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年于他有恩的徐家呢?是不是还记得他的……”
程复突然打住,没继续说下去。须臾,他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敛去,对徐妙言道:“据消息说,他来了晋州。而且大长公主和张太后一向不对盘,朝堂后宫争锋相对。此次谢玴背着人悄悄来了晋州,定是要行什么秘密之事。”
此前,程复从没像今日这般跟她说这些,更别说有关谢玴的事情。今日他突然这样说,难免叫徐妙言觉得太过突然。
“程复哥哥。”徐妙言狐疑的看向程复,“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她不解的是,程复多数时间都待在这地处偏僻的清合观,外面这些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复背过身,走到屋檐下,抬头看着天上依旧纷飞的大雪,随即徐徐说道:“我父亲一生忠诚为国为君,最后却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我怎么能让他一辈子就这样平白的蒙冤,让他死不瞑目?”
徐妙言看着寒风将雪吹落在他的肩头,今日的程复让她有些陌生。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不是不知道程复究竟是个怎样的性子,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