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见状,对谢徽道:“二小姐若是不肯走,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谢徽见连祁真的要上手来抓她,便又赶紧揪着徐妙言躲了两步, 不让连祁碰到自己。
徐妙言的胳膊被她拽的生疼,仿佛连祁是什么豺狼一样。犹然记得最初见谢徽第一面的时候她并不是胆小成这样的。
谢徽素日任性张扬,可怕谢玴却怕成这个样子。
连祁见谢徽躲在徐妙言身后,碍于徐妙言,他也不好动手,便对徐妙言眼神示意了一下。
徐妙言自然领会到了连祁的意思,只是只要她有一点想走的意思,谢徽就会抓的她死死的。
谢徽摇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不远处的谢玴一眼。谢玴并没有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他们身上,在她看过去之时,谢玴正好转身往里面走了。
连祁继续提醒:“二小姐,若想无事,最好还是去跟大人解释个清楚,否则——”他顿了顿,“你知道,若是大人真的为此彻底恼怒,是不会再想听你说什么的,现在大人还念着与你的兄妹情分,肯给你一个交代的机会,孰轻孰重,想必二小姐是分得清的吧。”
谢徽想了想,还是摇头:“他才不会跟我念及什么兄妹情分。”
谢玴身中之毒到底为何还未可知,若是想尽早解去谢玴体内的毒,只能问谢徽。连祁见谢徽不听,也不再跟她多费什么唇舌,更不顾及徐妙言是不是被挡在中间,之间伸手一把就揪住了谢徽的手,将她从徐妙言身后拖了出来。
谢徽顿时便受到了惊吓,虽然一只手被连祁抓住,但还有另外一只手拽着徐妙言的胳膊,连祁一拉谢徽,徐妙言也几乎被一同拽着走。
如此一来,谢徽便受到了惊吓,奋力想挣脱连祁,仿佛只要跟连祁过去就是一死一样。
徐妙言趁他们纠缠之际,趁机摆脱了谢徽,在谢徽的手从她的隔壁脱落的那一刻,她听见谢徽突然就哭出了声。
“妙言姐姐,妙言姐姐救我!——”
徐妙言抬眼,便看到谢徽那张瞬间就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叫着她让她救她。那一瞬间,就算是徐妙言也不由得忽然动容。
然而连祁依旧面不改色,见徐妙言摆脱了谢徽,便干脆缚住她的胳膊,将她生生给押走了。
徐妙言见连祁竟一点怜香惜玉也不讲,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她本以为谢徽若是继续作那副可怜状,连祁可能就会一直拿她没有办法,多少也会继续僵持一会儿的功夫。只是没有想到,连祁竟如此不讲情面,甚至不顾谢徽的身份,直接就将人连拖带拉的带走了。
徐妙言忍不住诽腹。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徐妙言稍稍整理了下方才因为谢徽拉扯而有些松散的衣裳,准备先离开这里,出去找点吃的。
谢家的事情,她可不想掺和。
——而且来这几日一直待在谢府里,从未出去过,这回正好。
顺便也好想想法子,如何才能让程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范阳。
“徐姑娘。”
谢兰心的声音从身后乍然响起,徐妙言停下脚步回头,谢兰心看出她要走,一边走来一边问道:“徐姑娘这是要出去?”
“是啊,我有点饿了,所以……”
谢兰心了然,说道:“我有些糕点可以给徐姑娘暂时填一下肚子,不过现在徐姑娘得先跟我过去。”
徐妙言:“去哪?”
“关于昨晚,有些事情,还得一起问问徐姑娘。”
“昨晚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知道大人他是什么脾性,我怎敢做出那等会事?”
谢兰心温和笑了笑,道:“我自然愿意相信徐姑娘并非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徐姑娘若是一并在场,也能了解清楚。”
谢兰心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妙言再不想卷进这种事情,也不好再推辞。
——也罢,正好去看看谢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妙言跟着谢兰心赶到花厅的时候,还未进去便听谢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来,听着极其伤心,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
徐妙言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是没有想到。”
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任性强势的谢徽,竟也有这般柔弱的模样。
谢兰心大约是知道徐妙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轻笑了一声,说了句:“整个谢家,她的把戏最多,她的戏也最足。”
“兰心姑娘,能不能先问一句,大人他到底怎么了?”徐妙言还是决定在进去之前问一问,好对谢玴有个底,“我之前看着,大人好像并不是很好。”
“他中毒了。”
徐妙言顿了顿,道:“我知道这个,我说的是……若是只中那种毒,他今日的样子也不该如此吧。”
谢兰心并未有所保留,直截了当的跟徐妙言说了:“徐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哥哥中的其实并不是什么迷情香,这毒,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因为我不知道此毒究竟是何性质,又是如何让人不知不觉中的,所以才要徐姑娘一并过来,好助我了解此毒。”
“怎么会?”听到谢兰心说那毒几乎要了谢玴的命,徐妙言倍感意外,她从未听说什么迷情香会危及人的性命的,“可是,昨夜我真的不知道谢二小姐会下那种东西,我若是知道的话,定早就与大人说了。”徐妙言对此也颇为无奈,她怎知事情真会这般严重?“我知道大人他不会相信我所言,但不论如何,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论信与不信,我说的绝无半句掺假。”
看着徐妙言信誓旦旦,谢兰心只道:“你又怎知我哥哥他不信你呢?”
“这还需要说么?他从来都不信我。”
谢兰心并未继续多言,只道:“先进去吧。”
踏进花厅,徐妙言率先便看到跪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的谢徽,而连祁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
花厅里多了一些配着剑的人,应是谢玴的手下。而谢玴正坐在正前方的矮桌旁,面色冰冷的看着谢徽,直到徐妙言进来,才抬了下眼,与来人四目相对。
谢兰心见谢徽独自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想了想,还是递了自己的手绢。
谢徽抬眼侧目看了谢兰心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目光也不善。
谢兰心作为谢凌的养女,虽然名义上是谢家的人,可她不被允许住在谢家府邸,除了谢玴与谢余氏,其他人并未真正将她当做谢家的人。
最不好想与的,便是谢徽。
不过,即便谢徽不接受她的好意,谢兰心也并不在意。她将自己的手绢收回,没有跟谢徽拐弯抹角:“阿妹,事已至此,直接说吧。”
谢徽闻言,却讥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唤我阿妹?”她撇回自己的脸,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又添了一句:“真是叫我恶心。”
谢徽面对谢兰心时的态度,让徐妙言不明所以。
谢兰心为人温柔和善,而且徐妙言确定这并不是伪装的出来的,更何况她能让谢玴信任,便证明谢兰心的为人如何。只是,为什么谢徽在面对谢兰心之时,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呢?
况且,之前谢徽即便再任性张扬,也并非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与她相处也还算从容,在徐妙言看来,总好过长安城里的那位郑阳郡主。按理说,谢兰心这样和善的女子,应当没有人会如此的仇视她吧?
谢徽的态度并未让谢兰心有任何的恼怒,也没有对谢徽回以恶言,而是又继续对她说道:“若是哥哥真有差池,到时候问你的,可就不是我们了。哥哥来我这里,就是为了不让祖父知道,给你一个挽回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
然而谢徽并不理会谢兰心,不过她直接对着正前方的谢玴,说道:“我说了,我以为那真的就是一般的迷.情.香,大哥以为,我又有什么胆子去谋害你的性命?还如此明目张胆?”
谢兰心接过话茬,并不相信谢徽的话:“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现在你可不能说半句谎话。”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假话?”谢兰心话音未落就被谢徽厉声打断,“毒害未来家主,莫不是我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谢徽的表情和态度,像是真的不知情一般。
徐妙言忽然记起之前谢徽说漏嘴的一句话。
——对了,这个谢家,谢徽与谢瑜的关系最好,难道这件事,真的与谢瑜脱不了干系?
此时,谢玴问了一句:“那东西,你下在了哪里。”
之前过后,连祁带着人在房间四处角落都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异物,而那东西也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从头到尾都从未有旁人靠近过谢玴的房间,这一点让连祁根本无法理解。
须臾,谢徽抬袖拭去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了句:“妙言姐姐眉心的那枚花钿就是。”
谢徽的回答让人意外至极。
徐妙言没有想到,害的他们至此的竟然就是那枚花钿!
徐妙言下意识伸手就去摸自己的眉心,接着便听谢玴说了一句:“已经没有了。”
醒来以后徐妙言并未去照过镜子,所以并不知道之前谢徽给她画的那枚花钿到底还在不在,一听谢玴这么说,她立马便止住了动作。
谢兰心来到徐妙言跟前,伸出手指轻轻往她眉心一拭,将手指置于鼻下闭目细嗅,须臾,对谢玴说道:“看来,下毒之人是利用了徐姑娘,所以,徐姑娘就是……”
第57章 你真的这么怕我?
谢兰心的话虽然并未说完, 不过其他人都已然明白。
徐妙言同样理解了谢兰心的那句话,只是她从没想到,自己眉心的花钿竟就是根源。
——所以, 谢玴一开始的不曾察觉, 和后来连祁带人搜都搜不到的东西,都是因为,她就是那毒的源头。
徐妙言没有听说过这种下.毒方式,更没有想过谢徽竟会利用她光明正大的做这等事。倘若谢玴真的有个什么,就算短时间内难以究其原因,最终还是会查到她的身上, 那么她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羊。
徐妙言再一次看向坐在地上的谢徽,正好谢徽也朝她看来。
即便这女子素日性格张扬, 可红着这么一双眼, 瞧着又是分外无辜。
“二小姐, 你为何要害我?”
听徐妙言这么一问,谢徽却是茫然:“妙言姐姐,我何时害你?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我也是被人利用了么?”
如果是按照逻辑, 谢徽确实像是被人利用了。
只是,徐妙言不信谢徽真是完全被人利用的。
对于昨夜谢徽故意引开一事,连祁一直介怀, 倘若不是谢徽任性将他故意困住, 大人定早得解救。所以当谢徽说完那句话以后便问道:“既然二小姐说是被人利用, 那么不知二小姐到底是被何人利用?”
谢徽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谢玴忽的轻笑了一声。
“当真是兄妹情深。”
谢徽抬头,不解的看向谢玴。
正当徐妙言也在疑惑谢玴这句话的时候, 便又听谢玴继续说了一句:“即便你现在不说,你也一直瞒不了我。”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徽装糊涂,谢玴也不急,而是继续对她说了一句:“现在不说没关系,不如我让连祁带你去见个人,到时候你再看看想不想说,如何?”
谢玴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却叫谢徽觉得莫名胆寒。
她不敢再直视谢玴,兴许是心虚。
谢玴没有再继续说别的,而是吩咐连祁将她带了下去。
徐妙言不知道谢玴要连祁带谢徽去哪里,可谢玴既然有此一举,就证明定能让谢徽开口。
——不过徐妙言觉得,谢玴不是不知道只是谢徽的人是谁,而是在让谢徽主动开口。
谢徽被带下去以后,谢兰心去谢玴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几句话后就来到徐妙言面前,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和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子。
“徐姑娘,我需得刺破你画过花钿的眉心之处取一滴血。”
徐妙言倒是没有迟疑,颔首同意后,谢兰心的银针便刺了下她的眉心。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下,但徐妙言还是觉得有点疼。
谢兰心用银针挑了一滴血放进那只瓶子里立刻便走了。不多时,谢玴将其他的手下也给屏退了出去,整个花厅便只剩了徐妙言和谢玴两个人。
沉默了片刻,徐妙言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不自在,便主动跟谢玴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说罢,也不等谢玴是不是同意她出去,便要离开。
才刚转身还没走一步,谢玴便叫住她:“等等。”
徐妙言回头,看谢玴已经起身往她这里走来,没几步就来到她的跟前。
谢玴的脸色与凌晨她刚醒来之时见到的差了不止一点,甚至苍白的有一点诡异,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样。不过跟上回在晋州的样子又不太像,更何况,从刚才谢玴走过来的步伐来看,也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正当徐妙言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他的时候,谢玴忽然对她抬起了手。
当谢玴的手往她的脸伸来之时,徐妙言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身子和脑袋便下意识往后一缩。
谢玴瞧见她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接着另一只手抓过她肩将她重新拉回来,抬起的手重新抚上她的眉头,大拇指轻轻替她拭去眉心冒出的那一滴鲜红的血。
徐妙言看到他拇指上的血迹,才知道他的用意。
谢玴看了眼拇指上的血迹,又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血擦在了她肩头的衣裳上。将手指上的血擦干净了,谢玴才放开她。
徐妙言:“……”
“知不知道我让连祁带她去看的是什么?”
徐妙言摇头:“大人未曾言明,我又怎会知道?”
“不如,你也一并去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