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轻轻一触,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若是顾言真未全部清醒时,可能还真以为是在他的梦中。
可惜刚刚那一通,他已经清醒大半,怎么可能忽略这柔软的触觉。
顾言眸中欲色渐浓,可他微微低头,见小姑娘已经害羞地闭上眼睛装睡,睫毛还在一颤一颤的。心中就软得不可思议,这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男人是多么可怕,更何况他们还同睡一张床上。
他无奈地闭上眼,他真是败了,到阿宛手上,他只能服输。
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向猫儿雪白的毛发,团团慵懒地伸了个腰,睁开碧蓝色的猫眼儿,却见主人也早早起床了。
团团觉着奇怪,摇着尾巴,跟了上去。闻到熟悉的桂花香迎来,它绕着谢诗宛的腿,撒娇般地蹭着她的布履。
谢诗宛笑着把它抱起,手儿绕了绕它毛绒绒的下巴,说道:“你也要跟我们回去吗?”
猫儿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小声地喵呜叫了几声,乖乖地在谢诗宛怀里不动了,像是在表示自己是不会惹麻烦的。
“团团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顾言促狭一笑。
顾言看到阿宛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绣花罗衫,发髻上是翠绿的簪子,额上戴着缀上粉花的额饰,明艳动人的面庞已有了出落成温婉稳重的模样。
可这灵动的杏眸里依旧藏着稚气,她抱着猫儿的样子还像是他们刚救了团团时的模样,好像从未变过。
谢诗宛听到阿言问她,又想起昨日冲动之下做的事,脸悄悄红了,低下头不敢与顾言对视,只看着团团说道:“快说呢,团团你是不是要跟我们回去。”
团团叫了几声,又老老实实卧在谢诗宛怀里,闹得谢诗宛一阵好笑:“好好,这次就带你回去。”
她笑着抬头,却没料到正与顾言的眼眸对上了。
他今日并没有穿一贯的黑衣,而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换上了一身墨蓝暗竹纹的锦袍,暗蓝色腰封上别着一把短剑,比往日清冷的模样多了几分柔和。像是积石如玉,风姿特秀的君子,让人移不开眼。
谢诗宛心中一阵乱跳,又低下头,羞怯如水中芙蓉。
“公子,小姐,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我们走吧。”顾言竟先牵起谢诗宛的手,将她的手严严实实包裹在手心里,一阵温暖从手心中透出。
谢诗宛一怔,阿言难得这么主动,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今日是归宁之日,不少人在看他们的好戏,阿言自是要做个模样给众人看。
但却不掩她心中的喜悦,装给别人看的也好啊,又何必将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透呢。
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谢老爷和谢夫人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两人了,小丫鬟踮起脚,看到马车的一脚就兴奋地说道:“老爷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好好。”谢夫人激动得挽紧夫君的手臂,她的宛宛终于要回来了,不知道嫁人之后过得可好啊?
顾言翻身下马,恭敬地向谢老爷谢夫人拱手:“岳父岳母。”
见两人颔首示意后,便走到马车边,说道:“宛宛,可以下来了。”
谢诗宛掀起帘子,看到爹娘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心中感动无比。天气转凉,爹娘的身子骨都不好,也不知在风中站了多久。
谢诗宛一下马车,顾言便将手中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又细心地理了理她的衣裳,怕她着凉了。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看到顾言这一举动,心中踏实不少,阿言眼中的关切他们是不会看错的。看着他们家宛宛愈发娇艳动人,应是成亲之后也被护得好好的。
“爹,娘。”谢诗宛迫不及待地扑进爹娘怀里,还像从前那个少女一般。
“怎么还像没有长大的孩子啊。”谢夫人嗔怪一句,眼中却有了泪花。
谢老爷看着妻女和站在一边的顾言,说道:“别在外边站着了,快进来,外边冷。”
谢诗宛吐了吐舌头,笑道:“爹这么说,还不是在外边等了这么久。”
谢老爷老脸一红,岔开话题:“这菜都弄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好呀,好久没和娘亲一起吃饭了。”谢诗宛撒娇一样地挽着娘亲的手臂。
谢夫人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女儿终于回来了,看这样子,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不过两母女走在饭桌的路上,谢夫人还是压了声音问道:“宛宛,顾言这孩子对你怎么样?”
第19章 归宁 我喜欢的
“这…”谢诗宛暗暗看了顾言一眼,他正和爹爹在聊着什么,眼中少了对生人的戒备,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看向他,他也撇过头看向了这边。
谢诗宛急急低下头,耳尖一红,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谢夫人将女儿刚才的反应收入眼底,看来两人过得是蜜里调油,没她什么事咯。
“好了,快快坐下吧,这么一趟也累了。”谢夫人虚虚按下女儿的肩,也示意顾言也快些坐下。
谢老爷同顾言聊得正欢,便下意识坐在顾言与谢诗宛的中间,想继续再聊聊这些趣事。
谢夫人拍拍谢老爷的肩,一记刀眼飞来,说道:“柏之,你坐在女儿女婿之间做什么?”
“噢噢。”谢老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碍着了人家小夫妻呢。
“来来,你俩坐一起。”谢夫人看着女儿和顾言,心里是越来越满意,只要女儿喜欢,她就高兴。
在爹娘面前,谢诗宛都不敢再看顾言了,每次不小心视线相撞,都能收到娘亲大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羞得她都不敢侧目了。
一场下来,她的脸一直红通通的,都没消下去过。谢夫人总问他们俩婚后的点滴,每次回忆到那些地方,都会脸红得不行。
顾言稍好一些,不过也如坐针毡,趁着谢夫人离席吩咐丫鬟备些东西的时候,两人仿若心有灵犀,同时转头,视线相触时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又一齐笑了笑。
谢老爷得到夫人的授意,拿着几个酒壶,揽过女婿的肩膀,说道:“来,我们爷俩去喝酒。”推推搡搡地支走了顾言。
谢夫人来到女儿身边,眨了眨眼,说道:“他们男人去吃酒,宛宛,我们也说些体己话。”
谢诗宛看到娘亲''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下大概也明白娘亲要问什么,她也正好有事要问娘亲,就跟着娘亲一同走到她在谢府时的闺房。
她的房间装设还和之前一样,一瓶一罐都没动过,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应是有人日日打扫的。
团团也跟在她们后面,进了谢诗宛的闺房,见着它最喜欢的蒲团,冲了过去,仰躺在上面玩着自己的雪白尾巴。
谢夫人看到团团玩耍的模样,想起了女儿小时候把团团抱回来时,团团腿上都是血,毛上灰一片白一片,宛宛也不嫌弃,把它抱在怀里,身上的粉色襦裙也被弄得脏脏的。
那时宛宛用着稚嫩的声音同她说:“娘,我想救这只小猫。”
谢夫人不喜带长毛的动物,有些长毛的动物她一靠近身上就会起红疹子。她怕女儿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了不久可能就懒得照顾小猫了,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宛宛着急得都快哭了出来,站在原地,硬是不肯放开小猫。谢夫人回了屋,想着就宛宛那个爱玩闹的心性,估计等会便会放弃了。
却未曾想有人轻叩房门,她一打开门,竟是顾言。顾言那时也还小,他一进门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谢夫人,就让小姐养这只小猫吧。”
顾言这小孩倔得很,刚开始来到府上,一句话都不肯说,每天脸上都是没有笑意的。现在好些了,但也从来不跪别人。
顾言这么一跪,着实吓着她了。不过谢夫人只是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顾言,你要知道,我们府是有能力去养这只猫,我可以让府里的大夫去救治这只小猫。但,宛宛心性未定,我怕她不过是贪新鲜,这才是对生命的不重视。”
“对一只猫是如此,若到以后遇见受欺负的人呢,也是凭借心情随手一帮吗?”谢夫人不怕救人,但怕的是有些事和有些人若是只凭一时心情去帮助,还不如在当初就不去帮助。
顾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依旧没有起身,说道:“谢夫人,我信小姐,她绝不是凭着一时心情去救。”
谢夫人看到顾言眼中的信任与执着,叹了口气,罢了,要教女儿也不在这一时。
“起来吧。”谢夫人推开门,打算吩咐丫鬟准备好养猫的东西时,没想到,宛宛还站在外面。
“哎,你这孩子。算了算了,谢府也不差这个小东西,就养吧。”
宛宛就真的把团团养得这么大了,谢夫人回头看看自己的闺女,宛宛也嫁人了。
“娘亲,娘亲?”谢诗宛在娘亲眼前晃晃手,唤回了谢夫人的回忆。
“嗯嗯。”谢夫人回了神。
“宛宛,你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与顾言相处,你们俩是互相喜欢吗?”谢夫人看两人的私下互动是挺不错,顾言也将宛宛护得极好,可总觉得还少了一点味道。
“我…我不知道。”谢诗宛低下头,玩着指头。
“怎么会不知道呢?”从进谢府到刚刚一同吃饭,两人的举止她都瞧见了,难道两人还没互表心意?
“阿言对我是很好,可是、可是我看不透他是把我当妹妹护着我,还是……真的把我当妻子。”
若说从前她不确定,那么现在她更不确定。她总听戏子唱戏时说夫妻是要同甘共苦,彼此信任,可阿言明显是有事瞒着她。
谢夫人揉了揉女儿的头,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心中不忍,她现在是外人,他们两人间的事她不能插手,只能慢慢引导她。
柔声问道:“那你自己呢?喜欢阿言吗?”
“娘,喜欢是种什么感觉啊。”谢诗宛茫然地抬起头问道。
这两孩子连喜欢都不知道,也难怪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心意了。
“喜欢就是你看到他时总会很开心,接近他时总想与他再亲近一些,遇到高兴的事想与他分享,当然,看到他失意受伤时也会分外心疼他。”
谢夫人说的时候,谢诗宛的手就渐渐捂上脸,天啊,这些她好像都有。
等谢夫人说完,谢诗宛弱弱地小声说道:“娘,这些我好像都有。”
“这些便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谢夫人欣慰地看着女儿逐渐开窍的样子。
谢诗宛突然觉着那些迷茫都有了方向,那些不确定,那些忐忑都有了答案。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滋味啊。
谢夫人觉得女儿实在是太过青涩,根本不像已成婚的女子。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宛宛,那……顾言有碰你吗?”
碰?好熟悉。新婚当晚,阿言跟她说他不碰她,可是平常这些接触不算碰吗?
“娘,什么才是碰啊?”谢诗宛懵懂地问道。
这一问,把谢夫人噎着了,她被问过很多问题,都能从容回答,可唯有这个问题,她不知怎么说。
谢夫人开始委婉地描述什么叫“碰”。
“你们夜晚在同一张床上入睡吗?”
谢诗宛点点头,没错啊,他们每日都同床共枕。
“躺在一张床上时,你会有时带着哭腔说话吗?”
谢诗宛遥想起新婚那晚,顾言低声在她耳边诱着她说那些话,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他有亲你吗?”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这一通问题不仅让谢诗宛红了脸,而且谢夫人脸上也快绷不住了。
而听到这个问题,谢诗宛一愣,摇了摇头。阿言好像对这些从来都不会主动,像是一条界线放在那,他永远不会跨过。
他也只有在外头才会唤她宛宛,平时更多时候还是叫她小姐。
“宛宛啊,如果你真心喜欢他,你们俩又有这缘分就不要错过了,你可以试试,让他也喜欢上你。”谢夫人虽然看不透顾言那边对宛宛究竟有没有男女之情,但她总觉得两人这样有些可惜。
“如果阿言是有他真心喜欢之人,那我该放弃吗?”这场的成亲,本就突然,她没有过问阿言的想法,就擅自下了决定。阿言虽然现在不怪她,但阿言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时,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谢夫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一问也把她问住了。顾言这孩子,她看着长大的,他对宛宛和对别人是不同的,这也让她从没想过如果顾言不喜欢宛宛,只把她当妹妹看,宛宛应该如何。
不过她还是给了中肯的建议:“放弃与不放弃,每一个人都有心里的选择,或许你真的到了那时候,心就会为你做选择吧。”
“哦。”谢诗宛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或许真如娘亲所说,到了那一步,她自会明白吧。
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心底深处告诉她,她不想放弃,带上她年少的勇敢与无畏,试一次。
看着女儿眼中又亮了起来,像是一道光芒从心底迸出,驱赶掉了所有迷茫与害怕。谢夫人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也是这么勇敢。
“来,为娘给你一本书,但这本书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看,最多只有顾言和你能一起读,知道吗?”谢夫人走到自己的房间,悄咪咪取下一本,回到谢诗宛的闺房中,交到她手里。
她要再不给些指引,这两孩子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进展。
谢诗宛看着自己娘亲神神秘秘的,也大为好奇,接过手中的书,一看书上的几个大字。
——《闺中秘事》
第20章 醉酒 对不起
“娘,这是什么啊。”谢诗宛收下这本书,还是不明白这书的内容是什么。
“宛宛,你以后就知道了。就是要记住,这本书只能你和顾言一同看,其他人都不能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娘,你知道阿言背后的身世吗?”谢诗宛问道。
阿言刚来府上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早就不记得了。
谢夫人陷入回忆,顾言是谢凌带回来的,谢凌做事她一向放心,也就没有过多追问。不过她倒是记得,顾言刚来府上的时候满是都是伤痕,又好几天没吃饭了,整个人瘦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