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写完,顾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最后一捺写得又狠又重,还不小心滴了个朱红的墨点上去,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又是羞愤又是欣喜地看向燕梨,抗议地绵软无力:“阿姐,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燕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直愣愣地看了他快要小半个时辰,她“唰”一下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苍白解释:“我就是,就是,就是一时发呆,呃,想,想点事情。”
“行吧。”自觉看透一切的顾珩宽容大度地接受了她的鬼扯,跑过来牵着她的手,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阿姐,我去带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燕梨努力淡定下来,随口问道。
顾珩看起来有些骄傲的样子:“我的内库!”
什,什么东西??????
燕梨瞳孔地震,怎么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耍起了流氓?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一点不害臊的顾珩,无法想象这个平时稍微肢体接触一下子就脸蛋通红的家伙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她觉得自己认知都要错乱了,他们这才确定关系不到一天时间呢,这家伙就要给她看这么私密的东西吗!!!!!
老天爷,这还是保守的封建社会吗?她怕不是穿进了美剧!
“阿珩,”燕梨干笑,勉强道,“这,这不大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顾珩用他溺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深情地望着她,“我的一切都是阿姐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感人,但我也不急着要你的这个啊!
“阿珩,”燕梨拽住他,苦口婆心,“我觉得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让顾珩的神情低落下去,湿漉漉的眼睛一片黯然:“阿姐不想要我的东西吗?到了如今阿姐还要和我见外吗?”
燕梨欲哭无泪。
我不是要和你见外,但是你这也太不见外了吧!而且明明是你自己耍流氓,怎么还要做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委屈样子?
果然,男人是不能相信的。燕梨神情恍惚地想着,恍惚地被顾珩拉着走了。
她真的很没有出息,只要顾珩一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情,她十有八九就要妥协。
燕梨一面跟着他走一面内心挣扎一面又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怕什么?她一个新时代女性,岂能被几条内|裤吓破了胆?反正迟早也是要坦诚相见的,就当是预习演练了。
......但是这还是进展太迅速了吧,呜呜,难道封建思想竟是我自己吗?
她一路安慰着自己,精神陷入了剧烈的激荡之中,并未发现顾珩带自己走得这条路似乎有些不对劲。
“到了。”顾珩压抑着激动,把一串钥匙递到了她的手上,“阿姐,就是这里了。”
冰凉的钥匙放在手心冻得燕梨浑身一激灵,她望着眼前高大的库门和两边巡逻把守的侍卫太监,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顾珩再怎么变态,也不至于专门找一个大房子收藏自己的内|裤还找一堆人看守,还这样领着她来参观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顾珩,他面上仍是没有一丝异常之色:“阿姐,我们进去吧?”
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惊悚,燕梨谨慎地点了点头。
两个小太监费力地拉开了大门,燕梨庄严而又严谨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就被闪瞎了眼。
——不是被不可描述地东西闪瞎了眼,而是被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闪瞎了眼。
燕梨再度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震惊无比摸不着头脑之时,一阵极具冲击力的大笑声放肆地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历史真的太差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历史知识匮乏就算了黄色废料倒是丰富的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梨:“......”
她咬牙切齿:“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简而言之,内库就是皇帝的小金库。”
系统一板一眼地棒读道:“内库,皇宫的库府,其中财产归皇家私有。”
燕梨:“......”
系统无情补刀:“跟那个‘内|裤’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燕梨:“......”
虽然这个乌龙只有一个半人知道,但她已经觉得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社会性死亡。
“所以,”她阴恻恻的磨着牙,“你早就知道阿珩是什么意思,但一直不说看我笑话?”
“啊,你说什么?”系统不存在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反应迅速地装傻,“哦,我知道我电灯泡,我走了,不打扰你们。”
燕梨恨不能把它揪出来打五十大板。
她脸上的神情似羞恼似气怒,总之绝对和开心搭不上关系,顾珩心里一下子就打起了鼓:“阿姐......不喜欢吗?”
“啊,怎么会,”燕梨后知后觉地双眼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我很喜欢啊!”
这不是安慰人的假话,世上没有人不喜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
仗着顾珩不知道,燕梨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羞耻的胡思乱想抛在脑后,她脸皮很厚地调笑人家:“这是什么意思?上交小金库?”
顾珩羞赧地点点头。
皇帝的内库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里面除了前朝历代皇帝的积累还有顾珩这些年征战所得的战利品,具体价值多少燕梨算不出来,反正绝对比系统抠抠搜搜给得五千万多得多。
系统:......行吧,都是我的错。
“这里主要是一些珍宝。”顾珩给她介绍,“金银那些在另一个库房,大概有......三十六万两金子。”
燕梨很没见过世面地倒吸一口凉气。
顾珩很骄傲的样子:“阿姐想干什么都是够的,想再修建一所宫殿也可以。”
“打住。”燕梨制止了他,“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就是妥妥的昏君和妖妃了。”
顾珩忍不住笑了:“阿姐放心吧,修一所宫殿而已,根本伤不到朝廷的根基。现在战后初定民间尚未完全恢复,等过个几年休养生息一阵子,库中的金银只会更多。”
“我不需要这些,”燕梨真怕他现在脑子一热就要去修宫殿,就算钱够,新朝初立皇帝就先忙着给女人修宫殿又算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就很不明君,“我在长信宫住得很好,你知道我这人懒,你就是修再多宫殿我也懒怠一个个住过去,太麻烦了。”
“我知道了,阿姐。”好在顾珩对修宫殿并没有什么执念,很快就被她说服,“阿姐可以先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带回去。”
最外面一间除了一些金银珠玉外就是绫罗绸缎,燕梨不是很感兴趣,又往里走了走。
她大开眼界。简直有种逛博物馆的感觉,区别就是不仅可以零距离接触,还可以带回家。
瓷器、珠宝、玉器......无一不精美逼人巧夺天工,根本就没有不喜欢的。
燕梨叹为观止,只要稍一想想这些东西都可以属于自己,恐怕被埋了三十年的人都能起立诈尸。
顾珩道:“钥匙已经都给阿姐了,等回去后我便让人把账本送来。”
他神情愉悦又郑重:“以后就由阿姐来帮我打理内库,可好?”
燕梨没忍住又想歪了一秒。
她唾弃了一下思维过于活跃的自己,看着顾珩道:“你可想好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
“不需要想。”顾珩道,“阿姐顾虑我皇帝的身份,而我会尽力打消阿姐的顾虑。”
他深深地看着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所有的软肋,都可以亲手放在你的手上,只要你愿意多相信我一点。”
因为你才是我,最大的软肋。
第53章 礼物
长信宫。
小太监把东西早就送了来, 燕梨最终还是收下了他的钥匙和账册,她望着顾珩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 忍不住笑了:“怎么?交出钱去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顾珩握着她的手,只有这样,牵着你的手我才能多感到一丝真实。
从燕梨来找他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飞在高空,他前所未有的幸福,也前所未有的惶恐,哪怕紧紧握着她的手,也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她下一秒又会突然消失, 无踪无影。
燕梨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脸庞, 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踏实。
她踮起脚刮刮他的鼻子:“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今晚要不要找一堆人把我围起来确定我不会跑掉呀?”
顾珩眼睛倏地一亮, 有些意动的样子。
“我开玩笑的!”燕梨立刻认怂, 一堆人围着自己睡觉这场面简直不敢想,她抱着他的手臂, 生怕他信了自己的信口胡言,“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 我不是说了嘛, 我还想一辈子和阿珩在一起呢。”
“我不会找一堆人围着你的。”顾珩忍俊不禁, “阿姐你怕什么,我看起来有这么不正常吗?”
燕梨讪讪:“我就是说说嘛。”
“阿姐,”顾珩低声道,“其实有你这句话, 我就已经够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地玩笑之意:“只要你现在说得都是真心的,之后不论如何我都已经知足了。”
“只要你不要......骗我。”
燕梨心里一酸, 抱紧了他:“像你这样傻的,我才不会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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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悄降临,顾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离开的脚步过于牵连不舍,让燕梨差点一个心软就叫他留下。
但是这也太快了吧......她手指扣着身下的被褥,纠结万分,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顾珩离开了。
他一离开,屋子里就显得有些空旷了,燕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了些后悔的冲动。
“姑娘怎么不把陛下留下呀。”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抚月弄影齐刷刷地凑到了燕梨跟前,性子活泼些的弄影顾忌不太多,当下就恨铁不成钢地感叹。
“别瞎说,”燕梨脸上升腾起红晕,不自在地翻了个身,“我叫他留下做什么。”
“姑娘,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弄影一脸狗头军师状,认真地给她出主意,“虽说陛下现在心里只有您一个,但是奴婢知道外面好多小姐都觊觎着这中宫之位呢,姑娘如今近水楼台,怎么能不努力一把先得月呢?”
燕梨不愉地皱了皱眉:“好了,以后这些话不必再说。”
弄影吓了一跳,讷讷不敢多说。
“我不是生你的气,”燕梨见小姑娘真的被吓到,声音和缓下来,“只是我觉得不用这样,所以以后你们也不必操心这些了。”
抚月笑道:“姑娘说得是,都是这丫头,自己什么都不懂呢,还心急的很。”
“不过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抚月打着圆场,“姑娘也可以主动一些嘛,比如给陛下送些礼物之类的,陛下肯定高兴。”
燕梨听着心中一动。
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她回想了一下过往时间,发现她送给顾珩的礼物还真是少得可怜,七年前送了一碗面还给人家送出了心理阴影......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好好准备一个礼物送给顾珩,这样或许也能打消一点他的不安?
“可我也不知道能送他什么,”燕梨犹疑着开口,“金银珠宝这些他都不缺,我送了也没什么新意。”
顾珩刚刚把整个皇家内库给了她,她再回赠人家可怜巴巴的一个物件,看起来也太敷衍太寒酸了。
“也未必是那些俗物,”抚月见她意动,忙给她出主意,“陛下富有四海,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若是姑娘亲手所制的一片心意,想必陛下会十分开心。”
“比如?”燕梨坐直了身子。
“比如香囊呀、腰带呀、靴子呀......”抚月掰着指头数,“奴婢的针线活还算可以,可以帮姑娘一起准备。”
“那还是算了吧。”燕梨颓废地瘫倒,她哪会什么针线活啊,能缝个扣子都要夸奖自己了。
燕梨不禁感慨于自己差劲的动手能力,说起来她最擅长的“手工”就是做表格做报告了,但顾珩显然不需要这些。
床帐上系着的穗子一晃一晃,燕梨伸手一把抓住它,正要把这家伙重新荡得更高,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记得《红楼梦》里林妹妹好像给贾宝玉打过放玉的络子,这东西的工艺好像不是那么复杂,或许她可以试试?
小学的时候燕梨也是沉迷过做手工的,犹记得当时她也拿各种彩绳编过手链,还因为手链编得好在班里收了一堆的“小徒弟”虽然她早就忘了怎么编手链,虽然打络子和似乎也不完全算一回事,但燕梨还是升起了莫大的自信。
越想越觉得靠谱,燕梨兴奋地坐起来:“抚月,你会打络子吗?”
抚月点点头。
燕梨开心了:“有成品吗?拿过来我瞧瞧。”
抚月向来擅长这些,络子编得极为精致,她二话不说就打散了一部分,又慢慢编给燕梨看:“姑娘,就是这样,左右交叉着,然后这个手指再绕一下......对对对,就是这样。”
用心一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燕梨拍板:“就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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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编络子送惊喜最大的难度就在于顾珩实在是太黏人,他恨不能燕梨一睁眼就钻进她身边,处理事务也要在她身边,想要找到一段时间和抚月学编络子真是难上加难。
燕梨敲敲躺在她大腿上闭目养神的某人:“你之前不是总要召见一些大臣来议事吗?最近怎么不见?你可不要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