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妾——夏有青青
时间:2021-05-11 08:35:56

  阮明姝默然许久,半响才横下心,开口道:“若能服侍将军,是小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太太还在苦思如何说服阮明姝,没想到她竟直接答应了,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
  “那那.......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她越想越高兴,欣喜地拉过阮明姝的手,叫她就在自个儿身边坐着。
  一言既出,阮明姝反倒冷静下来。
  她趁着老太太正在兴头上,恳求道:“只要能救爹爹出来,别说做妾,就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只是,小女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你说。”老太太满脸都是笑。
  “小女虽家贫,父亲却也是读书人,有几分心气,定然不愿小女给人做妾。所以小女有个不情之请,若小女有幸服侍将军,可否请老太太念着小女的良家身份,留小女一个自由身。”阮明姝一时也不知如何讲清楚。
  “这是自然,你本也不是奴籍,哪有叫你卖身的道理。”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怪道。
  “不,小女的意思是,”阮明姝虽知自个儿的请求有些不讲道理,但还是硬着头皮讲出。
  “若有一日小女想走,能否赐小女一个体面,让小女自由离去。”
  “这......”老太太一听,果然露出为难的神色。
  阮明姝忙道:“自然,要等将军身边有真正贴心的人,小女才敢走。”
  “渊哥总有娶亲的一天啊,”老太太叹道,“好好的怎么就先想到要走呢,那时又免不了伤感。罢了罢了,老人家不懂你们。你既这样坚持,便依了你。等渊哥儿娶妻了,又或纳新人了,你若想离了咱家,便离吧!”
  *
  怕遇上荣王府的人发难,阮明姝回去时,老太太还特意叫了两个人护送她。
  家里阮明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生怕姐姐去陆府是假,去找赵为铭是真。
  好在阮明姝早早地平安归来。
  “姐姐,你没事吧?”阮明蕙焦急问道,拉着姐姐左看右看。
  阮明姝奇怪道:“我是去陆府,能有什么事?陆老太太已经答应帮忙了,让我们耐心等两三天。”
  几番空欢喜,阮明蕙现下已经不那么容易激动了:“陆家和咱没什么交情,我们也没钱给他们,老太太真的愿意帮咱们么?”
  “嗯,等等看吧。”阮明姝不想多说,并未告诉妹妹等父亲回来,她就要给陆君潜当小妾了。
  *
  第二天天还未亮,阮家的大门就被拍得啪啪直响。
  阮家姐妹被惊醒了,两人慌忙起来披上衣服,近来祸事接二连三,她们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红绫在院门口就激动地喊了起来。
  阮明姝和妹妹对视一眼,立刻朝外间跑。
  院子里,身陷牢狱多日的阮文举虚弱站着,不住地拍着素绢的肩安慰。一旁绿绮也呜呜直哭。
  “爹!”两个女儿齐声叫道。
  阮文举一听,登时绷不住了,两行清泪滚落。
  劫后余生,父女三人相拥而泣。
  不知哭了多久,阮明蕙被冻得咳嗽起来,一家人才相携进屋。
  “爹,你没事吧?”阮明蕙拉着父亲,仔细瞧他脸上一块青紫的伤痕,又要扒他的领子去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哎哎哎,爹爹没事,你老大姑娘了,也注意点。”阮文举笑着将小女儿按回椅子上。
  “什么嘛!”阮明蕙嘟囔一声不满道。
  “我没事,他们只关着我。并没用刑。只是天天怕你们担心,所以吃不下饭,瘦了些。”阮文举安慰道。“脸上的伤,是被那姓裴的鹰犬踢倒了蹭的,不碍事。”
  阮明蕙心头一紧,笑脸黯淡下来,心疼道:“踢得重不重?”
  “疼是很疼,但没大碍。”阮文举说。
  “昨天被押到稽巡司,真给我吓着了。一群酷吏,可不会像府尹衙门那样讲道理,幸好今天就把我放出来了!”
  见父亲平安归来,阮明姝心中石头落地,整个人疲惫极了,只静静听着父亲妹妹说话,此刻却忍不住讽道:“府尹衙门讲道理,却一直押着你;稽巡司一群酷吏,倒放你出来了。”
  阮希文登时被噎住了,张口结舌道:“这、这.......”
  “咱们都先回去休息一会吧,有话天亮再说。”阮明蕙打圆场道。
  *
  阮希文平安归来,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纵然铺子关了,还欠着一大笔债,也需要好好庆祝一番。
  一大早红绫便和青罗出去买菜,回来后同素绢在灶房忙活一上午,整出色香味俱佳的八菜一汤,绿绮则特意打了一斤酒。
  虽还有许多烦心事,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难处再多,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总能度过。
  众人举杯相碰,连阮明姝也破天荒抿了一口。
  “奚哥去了快一个月了,还不回来。”阮明蕙放下酒杯,想到久久不归的义兄,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埋怨。
  阮明姝心中亦是牵挂,但还是安慰妹妹:“他家在边关,马不停蹄来回赶也要一个月功夫,更何况还要回去陪哥嫂祭拜爹娘。”
  阮明蕙点点头。
  吃到此刻,众人都是酒足饭饱,阮文举还在叨叨个不停,说稽巡司放人,一定是因为圣上英明,知道有人利用江少保的案子牵连无辜......
  阮明姝叹了口气,心中愁苦,怎么也说不出自己要去陆府做妾的事儿,只得能拖一时算一时。
  回房后,阮明姝整理好家中剩下的银子,又收拾些衣物,并把赵奚交给她保管的梅花玉佩收好锁起。
  一切做完时,阮明蕙恰巧回房,阮明姝便拉着她叮嘱起来。
  阮明蕙听她说着,越听越慌,抓着姐姐的手说:“阿姐,你别吓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阮明姝也不再隐瞒,将自己要去陆府给陆君潜做小妾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阮明蕙灵动的眸子瞬间被剥去神采,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陆老夫人凭什么帮我们呢.......”
  阮明姝蹲下来扶她,安慰道:“这是我的意思,并不是老夫人逼迫。你想,赵为铭在我们这受了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或早或迟,他总会再找我们麻烦。只有我攀上陆府的这棵大树,他才会顾忌。”
  阮明蕙越听心越痛,眼泪簌簌流下。
  “阿姐有个秘密,只告诉你。”阮明姝握着妹妹的手,认真道,“其实,我爱慕陆将军已久。”
  阮明蕙瞪大了眼睛,被惊得硬生生停住哭,甚至还打了个嗝。
  “陆......陆将军?你、你爱慕?”她艰难地确认着。
  阮明姝平日对男女之事冷若冰霜,此刻嘴里吐出“爱慕”二字,整个人烧起来,脖子都发烫。
  她点点头,怕妹妹不信,又道:“七年前,咱们从来家来京城,路上遇见一伙匪徒,他们正要行凶,结果碰上官兵,逃走时顺手把我掳去了。”
  “我记得,我还有印象!”阮明蕙回道,那时她才七岁,姐姐十一。
  阮明姝笑了一下,两颊绯红,明艳不可方物。
  “他们把我挂在马上,要带回山寨里,万幸有位少年公子救了我。”
  “当年那位公子,就是陆大人?”这也太巧了吧,阮明蕙心道。
  阮明姝点点头。她对陆君潜,远远算不上爱慕,不过是为了安慰妹妹才这样说。但陆君潜救过她是真,她对陆君潜有掺杂着憧憬的感激也是真。
  阮明蕙吸吸鼻子,哭声止住,就坐在地上,不知想什么。
  阮明姝还以为小丫头被安抚住了,刚要将人拉起来,阮明蕙竟又悲泣起来:“可是阿姐,现在是去做妾啊!你心气高性子硬,不会伏低做小,若真困在那深宅大院里,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我怎么不能伏低做小?做生意这么多年,装一装有什么难的。”阮明姝给妹妹擦泪,心中酸楚,但强作笑颜。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要伏低做小呢?也许是陆将军给我伏低做小呢。”
  阮明蕙有些惊恐地看着姐姐。现在她有些相信姐姐不是编出谎话安慰自己,而是真的喜欢陆将军了——
  陆将军伏低做小........?
  这是被爱恋冲昏头脑的女人才能说出的话吧。
  “小姐小姐!”绿绮一脸急色,慌慌张张冲了进来,“门外来了帮人,说是陆府过来接您的!”
 
 
第23章 明眸半含泪,丹唇欲语迟。……
  阮明姝拎着蓝绸包裹,不再管身后父亲的怒吼,推门就要出去。
  “站住!出了这个门,阮家就没你这个女儿!”阮希文气得青筋暴起,桌上茶具被摔得粉碎。
  阮明姝顿下脚步,强绷着眼泪。
  “你姐姐要去给人做妾,你说说话啊!”阮希文又对一言不发的小女儿吼道。
  阮明蕙咬着唇,心一狠,冷冷道:“爹要我说什么?喝醉酒惹事的是你,得罪荣王府被押进大牢的也是你。姐姐委屈自己,何尝是她想的,还不是为了救你!”
  阮明蕙越说越伤心,最后又哭了起来。
  阮希文如遭雷击,脸色灰白:“什么.......什么......”
  “好了明蕙,”阮明姝只觉心力交瘁,“阿姐先走了,家里就交给你。过几日,我便回来看你们,钱的事不要......”
  “钱什么钱!”阮希文怒喝道,“我阮希文就是穷死,也不会卖女儿去做妾!阮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用颤抖的手指向阮明姝:“你,你今日要是去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爹!”阮明姝简直要被气哭了。
  倒是阮明蕙擦了擦泪,质问道:“撞死就有用了?咱家欠陆府的人情就还清了?赵为铭那个恶棍就放过我们了?”
  “你,”阮举人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白了又白,他双唇抖着,颤声道,“那也不能看着你姐姐去送死!陆君潜是什么人,他欺君灭师,残害忠良,你姐姐给他为奴为婢,能活几天......”
  “那也比全家今日便了结强。”阮明姝仰头收了收泪,平静道。
  阮明蕙擦干泪,紧紧握住姐姐的手:“阿姐,你对我说过,再大的难关 ,只要人在,便有挺过的一天。家里的事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你只珍重你自己,山高水长,我们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阮明姝点点头,呜咽一声别过脸去。
  “女儿走了,无需牵念。”说完她不敢再看父亲,快步朝门外轿子走去。
  *
  陆家派了四个轿夫并两个丫鬟来接,粉顶小轿穿街过巷,抬着阮明姝从西偏门进了陆府。
  阮明姝下了轿,立刻便有两个小丫头迎上来。
  她尚茫茫然不知如何自处,已被丫鬟一声“姨娘”刺得心窝发疼,清醒过来。
  “奴婢以后专门伺候姨娘,老太太现下正在姨娘屋里等您呢。”两个丫鬟笑颜如花,对这位天仙似的主子心生好感。
  阮明姝着实挤不出笑容来,只微微颔首道:“有劳。”
  两个丫头在一旁引路时,不忘为她介绍陆府各处。
  “那边一块儿是老太太院子,您来过的。”穿蓝衫的丫鬟笑道。
  阮明姝点点头,并没什么力气说话。
  又走了许久,换做穿黄衫的丫鬟开口:“到了到了,这儿便是主院。三老爷在秦州,主院便由三少爷住着。您请来。”
  阮明姝抬头望了望,陆君潜这处她也曾来过的,还差点丢了小命。
  “平日三少爷便在这里起居会客。旁边紧挨着的院子是留给三少爷夫人的,因三少爷还没娶妻,所以一直空着。”
  阮明姝跟着丫鬟们继续朝前走,从未来三少奶奶的庭院前穿过。
  “过了这个门,就是给您准备的偏院了。老夫人昨日便命人好好收拾了一番,抽调了许多人手,忙了整整一夜。”丫鬟见阮明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言语温和有礼,忍不住便想多说上几句。
  阮明姝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
  老太太乐呵得脸上皱纹都带着笑意,亲热地拉起阮明姝的手朝屋里走:“好事儿来得急,没多少时间准备,老婆子我叫人粗粗布置了一下,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这罗汉床是新做的,本来是要给渊哥房里换上,现在正好搬到这来。上面垫子花纹太老气,先将就着,后面喜欢什么式样的再给你重做。那博古架虽是旧的,但瞧着雅致,木料也上好,我便没叫人换。啊,这个碧玉博山炉是君潜二哥二嫂送你们的,不知你喜欢什么香,便没叫丫鬟点上,你等会记得挑一副,别太浓就好,渊哥儿不喜欢熏香......”
  老太太絮絮叨叨说着,阮明姝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了,却又什么都记不下。只恍恍惚惚随着老夫人继续朝里间走。
  “这里给你看书抚琴用。”老太太指着用花鸟纹落地罩隔出的书屋说。
  书桌对面还摆了张放琴的案几,一旁架子上挂着把胡琴。
  阮明姝小时候是饭都吃不饱的,并没有钱学这些,因而并不会什么乐器。
  “再里面就是你们睡觉的地方了。”老太太越说越高兴,指着雕花衣橱道,“这衣橱是我出嫁时娘家给打的,当年千里迢迢送到秦州,前几年又随我回到京城。现下将它送你,权作贺礼了。”
  阮明姝环视卧房四周,果然宽阔雅致,比她家里华美不知多少。可惜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还是强打精神,向老太太道谢。
  老太太一直留意她的神色,此刻微微叹口气,问道:“明姝啊,你这么好的孩子,愿意给渊哥儿做小,我们本该备个像样的排场的。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太过张扬难免就叫别有用心之人得了消息,想法子使绊也是未可知的。我呢,怕好事多磨,才这样着急接你过来,又故意避开别人耳目,你千万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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