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妾——夏有青青
时间:2021-05-11 08:35:56

  阮明姝皱皱眉:“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明蕙,你后来又看到钱老娘了?”
  “小姐,这可是坊间要闻了,不知道的才是少数。”绿绮一边替她添茶,一边说。
  “本来钱老娘只能自认倒霉,瘫了就瘫了,平头百姓哪里能和荣王府斗?
  可是后来不知怎地,钱老娘那个不争气的赌鬼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有胆子去稽巡司状告赵为铭。
  更匪夷所思的是,没多久赵为铭就真的伏法认罪了。他不仅把铺子还给钱家,还赔了钱老娘二百两银子。而且他还贴了布告,说会在吴侯街咱们那铺子前面,布衣素服给半瘫的钱老娘赔礼道歉。我们就去围观了下.......”
  阮明姝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恶人自有恶人磨,小姐你不觉得解气么?”绿绮疑惑道。
  “他把人打瘫,只赔些钱道个歉就行了,解哪门子气?”阮明姝叹了口气,不想再说此事。
  *
  五年前破北狄、领兵入京后,陆君潜便自选僚属,开府治事。平日里除非有重大要务,他并不入宫,每日只去自己的大将军署衙处理政务。
  今日要紧的事不多,他听完臣僚奏报后,简单翻了翻奏疏,便回府了。
  难得清闲,便照例去二楼那间临湖的书房读书小憩。
  他抽了本上次看到一半就扔下的书,枕着一边胳膊躺在屋子中央的蒲团上。看了一会儿,便觉那书虎头蛇尾,越往后越无趣,便将书放下,换了换姿势,望着对面敞开的窗子。
  落花已尽,飞叶尚舞。
  不久前,他就在这间屋子见的阮明姝。
  他回忆着这大胆的小妞作弄他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得逞时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禁勾起唇角。
  很多事,殚精竭虑,昼夜谋划,却依然不能穷其变化。
  朝堂如此,战场如此,连后院也如此。比如那时他还想不起她的名字,而且觉得她很麻烦。可现在,短短一个月,他已经放任这个女人在他卧榻之侧酣睡了。
  “将军?”极轻地叩门声响起,榕桂在外面小声问。
  这个时候来叫他,便是有要紧事。但又这样小心翼翼慢吞吞,说明这事儿也不是十万火急,或者是榕桂拿不准是不是十万火急。
  “进来吧。”陆君潜懒洋洋道。
  榕桂弯着腰快步走过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爷,太太那儿送来的。”
  陆君潜英气俊朗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坐起身,再无方才的闲适。
  见陆君潜伸手,榕桂虽捧着信要递过去,但动作放慢,请示道:“爷,小的来拆吧。”
  之前有过封套里投毒的事儿,榕桂有些后怕。这信虽说是太太清修的水月庵送来的,但一路遥远,还是小心为上
  陆君潜不耐烦地摆手,干脆道:“你读吧。”
  “是。”榕桂得了命,利落拆开信封,抖开层叠的一页信笺。
  他张口欲读,一眼略略扫过,却嗫嚅着不太敢念了。
  陆君潜不用细想,就知道定是母亲措辞严厉薄情,榕桂不敢读。
  “给我吧。”陆君潜道。
  他捏着薄薄的纸,很快便看完了。
  榕桂偷偷瞄他,见主子神色平常,只是眼神黯淡些,不禁为他家将军心疼与不平:夫人只将军这么一个儿子,漠不关心就罢了,还视之若仇敌。这次送来的信,极尽讥讽诘责。说将军不娶妻便先纳妾,还不告知母亲,枉为人子,不孝至极。还让将军带着他“私相苟合之贱婢”去水月庵磕头认罪……
  陆君潜看完信,没什么表情,只将那信揉了揉,扔到一边。
  “你下去吧。”他又躺了回去,对榕桂说。
  榕桂领了命便要退下,谁知刚走到门口,陆君潜又开口:“去找你姐姐,让她主子过来一趟。”
  榕桂听了,踌躇道:“爷,小姨娘今日回娘家,这会应该还没回来呢。”
  “……”陆君潜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道,“等她来了,叫她赶紧过来。”
  “是。”榕桂应道。
  *
  这一等,便是金乌西沉,天色渐晚。
  陆君潜桌上成摞的折子密报都看完了。
  “她还没回来?”陆君潜觉得他这小妾胆子大到匪夷所思了。
  “也许,也许姨娘家里路途遥远......”榕桂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冷汗就要下来了。毕竟他姐姐是小姨娘的贴身大丫鬟,又是陪小姨娘一同出去的。
 
 
第39章 
  阮明姝在自己家吃了午饭。
  阮文举没回来, 一大桌子女眷亲亲热热坐着,嘻嘻闹闹,好不欢快。
  去年酿的青梅酒, 今日正好开坛,素绢给众人一一倒上。
  陆府有规矩, 所有仆人没有正经允许,一概不许饮酒,因而墨兰带着歉意婉拒了。
  知道大小姐一向不喜饮酒, 素绢斟酒时便绕过阮明姝。
  瞧着清浅碧色漾在白瓷小杯中,阮明姝不觉有些心动, 便道:“给我也倒上一杯吧。”
  “难得姐姐今日破例,咱们呆会一齐碰一杯。”阮明蕙露出两个小酒窝。
  这青梅酒果味浓、酒味淡。阮明姝饮了一口,便觉清凉爽甜,口齿留香。
  因重开铺子之事顺利非常,众人都觉大有可为, 一轮举杯后,气氛更加热烈。阮明姝也受到感染,自己满上第二杯。
  “小姨娘......”墨兰不知阮明姝酒量,有些担忧地小声提醒道。
  “放心, 我虽不爱喝, 酒量却不差。”阮明姝自信满满, 如是说道。
  墨兰见她神色自若, 言笑晏晏,便不再多言扫兴, 由主子去了。
  结果就是,饭还未吃完,阮明姝先喝了四五盅酒。没多久, 她就双脸颊泛红,揉着额头嘟囔:“不知怎的,好生困乏。天色尚早,我先去歇息一下,呆会咱们再回去。”
  墨兰点点头:“奴婢扶小姨娘去吧。”
  阮明姝口中的“歇息一下”,却是酣眠许久。
  她睡得香甜宁静,墨兰不敢打扰,只焦急地走来走去,既担心回去太晚,叫府上人责怪,又不忍心叫催促阮明姝起来。
  眼看着日头西落,几近傍晚,墨兰不得不将人唤醒。
  说来奇怪,阮明姝明明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却觉头晕脑胀,后脑勺阵阵发痛。
  但她见天色已晚,心中也是着急,便没多说什么,赶紧同阮明蕙等人道别,坐上轿子回陆府。
  *
  走到自己院子时,已是月升日落,疏星几点。
  阮明姝掩面打了个喷嚏,正拿着手绢轻轻点着唇角,隐约听见里屋一声琴响。等她顿下脚步细听时,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本就脑袋发沉,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柳芽这妮子,跑哪里去了,竟然不留个丫鬟守着屋子。”墨兰皱眉道,她比柳芽儿年长几岁,成熟稳重许多。
  阮明姝只觉眼皮打架,便对墨兰说:“帮我打些水吧。今天困得很,简单擦洗一下便睡。”
  墨兰领命下去后,阮明姝自个儿朝内间走。
  等她走近雕花落地罩时,不由僵住了——
  陆君潜正坐在那隔出的小书房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七弦古琴上。
  阮明姝登时没了睡意。她想到自己回家并未告知陆君潜,而且天黑了才回来,心中发虚。
  可当她紧张地朝陆君潜瞄去时,却发现陆君潜视她如无物,根本不理会她。她又想到昨日她热脸贴上冷屁股,被他“撵走”,今天早上又挨着冻服侍他穿衣。
  新仇旧恨,阮明姝也来了气。
  她朝陆君潜屈膝行了个礼,见陆君潜还是不理她,索性抬腿就往寝卧走。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伺候不来,最好现在就把我赶回家。阮明姝不知怎的,火气格外大,整个人都像烧着般,眼眶都发热发胀。
  陆君潜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怒吼叫住她,治她以下犯上的失礼之罪。
  阮明姝背对着他,只听到他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金声振玉,龙吟于渊。
  ......他生气了。
  阮明姝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怂怂脚步顿住,不敢再朝里屋走。
  她听到陆君潜起身的声音,听到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
  陆君潜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之差,他甚至好久都没这么恼火过了。
  他是纳了个妾么?
  不是,他是请了尊专门给他添堵、甩脸子的大佛。
  女人都这么麻烦、不可理喻、喜怒无常、不识抬举、不知好歹的么?
  不不,他心里摇头:是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这样罢了,诸如有容、令柔、云拂、他的嫂子们侄女们,没一个像她这般的。
  陆君潜此刻已经意识到阮明姝是在同他置气,但比起阮明姝敢生他气这件事本身,他更烦躁于她好端端的为何生气。
  因为早上命她服侍他穿衣,扰了她的好梦?这倒是很合理,毕竟她如此娇气。
  可是陆君潜想到昨夜他过来歇息时,阮明姝就没给她好脸色,便又把这个排除去了。
  *
  被陆君潜高大的身影罩住,阮明姝有些害怕,慌乱低下头。
  “你哪来这么多小性子?”陆君潜皱眉道,语气中半分耐心也没有。
  这嫌弃意味十足的斥责,落在阮明姝耳里,叫她又委屈又愤闷。
  我哪里小性子多了?就算是我小性子多了些,也是你先让我生气的......得了,随你怎么说,不过因你是主子,我是下人罢了。
  阮明姝觉得胸口发闷,她垂着脑袋,嘴巴动了动,一句话也不说。既不认错,也不解释。
  而陆君潜依旧在思索着阮明姝为什么生气:
  人都有所求,求而不得便会不满。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不管你贵为天子,还是阶下之囚,都是如此。
  那么她想在我这求什么,又没有得到什么?
  陆君潜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考虑阮明姝的事儿,然后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没有治孙恩佑的罪,没有让赵为铭向你谢罪?”他这样问道,语气有九成九的把握。
  阮明姝错愕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是?”陆君潜还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两条俊眉拧起,“你还喝酒了?”
  声音冷得要掉冰碴子。
  阮明姝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自己、自己家酿的果酒,不算酒......”
  天啊,她不过饮了四五小杯果酒,回来前特意用浓茶漱了口,又在院子里吹风散酒气。怎么他还能闻出来?是属狗的不成?
  “果酒不算酒?”陆君潜气得笑了起来,大手捏着她的脸将人制住。
  他知道她喝过酒,不仅因那极淡的酒香,更因她泛着潮红,媚态隐隐的脸。
  阮明姝的眼睛是极漂亮的,皎若天上月,冷如山间雪。
  美丽、沉静、坚定。
  陆君潜的目光第一次撞上这对眸子时,便深深记住了。
  可现在,眼前之人眼尾泛着旖旎勾人的粉,眸子蒙着春情泛滥的水。勾魂摄魄,专索男人的命般。
  陆君潜看得怒火中烧,捏着她的下巴问:“你见谁了?和谁喝的酒,是你那个义弟么?”
  “没有没有!”阮明姝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这个时候再和陆君潜叫板,恐怕小命难保,“只和我妹妹还有几个丫鬟,墨兰一直跟着我,不信你问她。”
  陆君潜听了,稍稍冷静一点。他哼了一声,手上力道却没松。
  阮明姝香腮上软软的肉被他捏得酸痛无力,嘴角流下一道晶莹。
  “呜——”阮明姝要羞死了。她竟然流口水了,虽然是被陆君潜捏得,还是太丢人了。
  陆君潜漆黑的眸子一暗,有考虑太多,只由着冲动,将在自己的唇印在那道淋漓的靡色水光上。
  阮明姝柔软滑腻的脸蛋热得灼人,他忍不住向上,用舌尖将她溢出的甜津悉数舔舐。
  犹若惊雷掣顶,阮明姝心神巨震,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跟不上狂跳的节奏,生出浓浓的疲惫,视线变得模糊.......
  “我完了,我被陆君潜亲死了。”眼前发黑,失去意识前,她心底哀叫着。
  “阮明姝,阮明姝!”陆君潜震惊地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人,焦躁地唤了两声。
  阮明姝的脸蛋红得不正常,他先前只当是她吃了酒又害羞,现在将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才惊觉她烧得吓人。
  “来人。”他将阮明姝拦腰抱起,快步朝寝卧走。
  墨兰和柳芽连忙跑进来。
  “叫榕桂去请王姑姑。”陆君潜命道,口气难得显出点焦急。
  墨兰见主子躺在床上,心忧如焚,又不敢多问 ,只能急慌慌领命,去叫弟弟请大夫。
  *
  陆君潜剑眉紧皱,抱臂站在床前,看着王姑姑替阮明姝施针。
  王姑姑年近古稀,发鬓皆白,面容却并不显衰老。抛去她满头的银发来看,瞧着不过四十几岁的样子。
  她起初只在阮明姝腕上扎了两针,但见陆君潜目不转睛的关切模样,便想着,为了她这个疼爱的晚辈今夜能睡个好觉,不如多用几针,叫小娇娘早些退烧。
  于是她微微起身,将阮明姝领口解开,衣裳半褪,露出光洁流畅的肩膀,红绸亵衣下美景隐现。
  陆君潜侧开身子,将眼神放在别处。
  王姑姑更觉奇怪:
  陆小渊急吼吼派人请她来,她起初以为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结果竟是给他的小妾看发烧......她虽有些不满,但想着小年轻爱恋正浓,如胶似蜜地宠着小老婆,也是情有可原。
  结果她坐下来瞧了瞧那榻上的睡美人,很容易就看出她还是处子之身,
  而此刻她给这小娘子背后施针,陆君潜竟像避嫌般移开视线。
  怕不又是一对冤家。只是千万别像他父母那般,终成怨偶。
  王姑姑这样想着,收了针,一旁的小丫鬟忙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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