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推开门,时以锦看清了小院中长身玉立的人立刻傻了眼,到嘴边的话,立刻都咽了回去。
她立刻撑着扶手转头瞪向小秋,似在责备她为何没有说实话
小秋立刻关上了小院门,一口气,气也不喘地说道:“小姐,虽说是我的错,但你也别怪我,你们慢慢聊。”
小秋说完立刻替两人关上了院门,还在门外扬声说道:“小姐,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叫我就行。”
时以锦气结,看着面前的宋陌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勿怪小秋,是守卫跟我汇报说有人在司刑处附近的大树后行迹诡谲,我才出门看看,”宋陌竹顿了顿,“就看到了小秋,我一开始问她,她也不说,直到我威胁她说直接来找你问,她才说的。”
时以锦依旧在气头上:“你威胁小秋,还联合她来骗我。”
宋陌竹面对时以锦的气势汹涌,却不急不躁:“你有事找画眉,还是说我的事,不如直接和我本人说。”
时以锦看着面前说得风轻云淡的宋陌竹,她总不能开口说因为陈丰之的事情,她想让画眉监视他,想要让他能避过“血光之灾”。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你先坐吧,我想想这么说。”
宋陌竹依言坐下,等着时以锦开口。
时以锦憋了许久,这才找到了个合适的借口:“我是想让画眉跟你旁敲侧击地说让我早些回司刑处,我这坐着轮椅进进出出也没有困难,我天天待在家里太闷了。”
时以锦边说边觑着宋陌竹的神色,她说这话也是越说越心虚。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说话越来越轻,觉得面前这人之前演戏都演得挺好,现在怎么就心虚起来了,却也没有拆穿她。但他也猜不出她真正的目的。
“你为何不同我直说。”
时以锦眼珠转了转:“你那天见了我爹,我爹又来找我,我以为你跟我爹已经协商过了。我觉得我应该很长时间都不能去司刑处。”
宋陌竹回想起时容在书房同他谈论的事情,倒不如说是时容在质问他,而他单方面做出了保证。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时以锦看着宋陌竹脸上露出的笑容,心下一寒,想着宋陌竹不会敏锐地发现她的真正目的。
门外此时却突然出来了小秋的声音:“老爷您怎么来了?你是来找小姐的吗?”
“大呼小叫什么呢,”时容轻声责备道,“我刚路过凉亭看到以锦不在那儿,就过来看看,你站在门口这是做什么?还有这院门怎么回事?”
“这……老爷……小姐……那个……”
时容见小秋有些神色紧张且说话支支吾吾,立刻皱了眉,越过小秋推开了院门。
他推开门却看见宋陌竹和时以锦两人各站在四方院子的一角,气氛也是隐约有些箭弩拔张。
时容并没有因为时以锦院中的是宋陌竹就放松下来,厉声问道:“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他虽知宋陌竹已经向他表明了求娶的意向,但如今时以锦却还是被蒙在鼓里,男女共处一室终究是不合礼数。
之前宋陌竹抱着时以锦回了出云寺,外面就传了不少的流言蜚语。若是两人私会的事情再传出去,更是会有损两人的名声。
“爹,我就是有案子上的事找宋大人说,”时以锦镇定自若,并没有被时容的吼声吓到,“你也知道司刑处的事都是要保密,担心有人偷听,我就让小秋守在了门口。”
时容点头,觉得时以锦说得虽是合情合理,但看向宋陌竹的眼神还是带了几分审慎,但也没轻易被时以锦糊弄过去:“我听闻司刑处抓到了人,你昨日还去了一次,这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个坐轮椅的操心的?”
时以锦也知道时容这个老古板,最在乎的就是男女礼教这方面的事:“爹,抓到人了,也还有可能抓错人,或者不认罪的情况。您当了这么多年官,总比我懂吧。”
时容听着时以锦的话刚想说她没大没小,不知礼数,他看到站在对面的宋陌竹,才将训斥时以锦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想着还是在宋陌竹面前,给时以锦留个好印象。
“你们司刑处的事,我不插手,”时容双手背到身后,“我来找你是有事跟你说,我给时浩找了先生,他要来我们家住一阵子,准备考试。”
时以锦听到时浩要来,也是喜形于色,她对她这个表弟印象也不错:“圆圆多了一个玩伴。”
听到这里,时容再没忍住:“浩儿是来读书的,不是来陪玩的,你去跟以绣说好,之后让她少找浩儿。”
时以锦看时容也快在发怒的边缘,就立刻连声应下。
时容这才离开,离开前还特地将院门打开固定住,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事无不可对人言,这门就这么开着。”
时容就带着气走了,本想着问时以锦伤势恢复得如何,结果在看到宋陌竹的时候,也忘得一干二净。
时以锦送走了时容这才说:“嗯,要不刚才的事你当我没说,我看我爹也不是这么好通融的。”
宋陌竹看着时容离开的背影,惯会看眼色的他也知道,时容是在克制他的怒气:“你安心休养,司刑处文书的事自有人处理。”
宋陌竹说完便离开了,没再给时以锦开口的机会,他担心时以锦若是再说两句,他会心软答应她的请求。
他绕了些路,走向了时容的书房。
第48章 未卜先知(十一) 时以锦听说宋陌竹一……
时以锦听说宋陌竹一直去找时容的事情, 却一直未曾得知这两人始终密谋会谈的话题。
她总觉得应该跟她有关,却又想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几日,时以锦在家中, 小秋怕她烦闷,特地从书肆中买了基本最新的话本给她解闷。
小秋却发现时以锦这几天过去却是一本都没看完, 还总是心不在焉的,虽然看着话本, 却很长时间,一页都没翻过。
时以锦又对着话本在发呆, 话本上的字无论如何她都读不进去,她心中挂念着宋陌竹,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问小秋:“爹娘他们可有说太医何时会再来?”
“当初说是要过个十五日才能拆掉小姐您脚上的木板, ”小秋算着日子, “现在想想大概还有两、三日。”
听到这里, 原本趴在榻上的时以锦,转了个身躺在了榻上, 将话本盖在了脸上。
她想着她还有三日的时间要打发, 更觉无趣。
她突然掀开了盖在脸上的话本问小秋:“最近外面有什么消息吗?关于司刑处或者关于那个假算命的什么都行。”
小秋思索了下:“司刑处是没什么动静,小姐我去过司刑处两次,我看挺安静的,也没看有出事的样子。还有就是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假仙人是被司刑处抓起来的, 只以为是又去其他地方算命去了。
听完小秋说的,时以锦又将话本盖回了脸上。
好在时以锦快觉得她就快待在小院里身上都要长蘑菇的时候,时浩来到了时府。
时浩一到时府, 时府上下立刻热闹了起来,就连一直闷在小院的时以锦,也感觉被注入了一丝活力。
圆圆自是时府上下最兴奋的一个, 早早地就拉着时以锦非要在府门口等着时浩来。
圆圆等了一会儿,没见到时浩的人,就开始往时以锦身上扑。
如今已经暮春,暑气渐渐重了起来,圆圆捂在时以锦身上堪比一个小火炉的存在。好在时以锦早有准备,让小秋拿出了毽子。
圆圆看到鸡毛毽子立刻起了兴致,拉着奶娘和小秋开始跃跃欲试。
毽子在空中上下翻飞,圆圆还太小,毽子又太大,几次踢也踢不中,但她却也不放弃,好歹也被她踢上了几个,她玩得累了,脸上也都渗出了汗珠。
就在圆圆正玩在兴头上,门口似乎传来了马车车轮碾压过地上石子的声音。
管家原本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圆圆在踢毽子,听到声音,也就往正门过去,看到下来的是时浩,赶忙上去帮着接行李。
一看到时浩进了门,圆圆立刻将毽子往时以锦怀里一塞,飞奔着跑到时浩的怀里。
时浩许久未见圆圆也感到亲切,将圆圆举了起来,往空中抛了抛又接住,圆圆也乐得咯咯直笑。
时以锦见明明才几月没见时浩,他这个堂弟的个子却又拔高了些。
圆圆笑得累了,时浩才将圆圆放到了地上,看到在坐在轮椅上的时以锦,再看到时以锦的脚,也免不了大呼小叫:“以锦姐,你脚怎么了,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时以锦却不以为意:“遇到点事,也快好了。”
一番寒暄后,时以锦想着她爹娘大概也在厅堂上等着急了,就催着时浩赶紧进去。
时容见到时浩立刻站起迎了上去:“浩儿来了,好,一路也累了。你先去小院里看看,洗漱一下,待会儿我们就用晚食。”
时容看到圆圆大汗淋漓的样子,也不忘在浩儿离去之后,微微叱责几句,让她赶紧去打理一番。
时以锦听到时容的话,只能默默给了圆圆一个安慰的眼神,如果她已经褪了木板的话,应该也是一样的下场。
时容没再管着时以锦,转身跟着时浩去小院看看布置是不是合这个侄子的心意。
无所事事的时以锦,就待在厅堂里打发着时间,想着大家应该都快回来了。
不出她的所料,时浩似乎去小院看了一眼就回来,圆圆再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再换了身衣裳。
吃饭的时候,时容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希望时容业精于勤之类的老生常谈的话。
时浩也给足了时容面子,装出了一副十足乖巧的样子。
时容见状,更是逮着浩儿滔滔不绝地说教了起来,就连李如给他夹菜,他也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在让时浩要勤勉于学。
时以锦也不得不为他这个堂弟在内心掬了一把同情泪。
时容说着说着,时以锦却捕捉到了关键的字词,她的堂弟的先生原来不是到府里来上课,而是让时浩去先生家中。
时浩问出了时以锦好奇的问题:“那位先生住在何处?离这里可远?”
“不算远,就在平诚巷那边,离司刑处也近,”时容似是想到了什么,“等你姐继续回司刑处你跟你姐也顺路。”
时浩看向时以锦的目光中立刻报发出了崇拜之情,似是没有料到他堂姐还在当女官。
时以锦听到“离司刑处也近”几个字之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根本没有注意到时浩一脸敬仰的目光。
吃完饭,时浩又听着时容说了不少的长篇大论,这才被批准回小院收拾行李。
时以锦正想着要怎么和这个许久不见的堂弟套近乎,却没想到时浩倒是先凑了上来:“堂姐,上次我看你与高大人和宋大人相熟,没想到这些日子你都当上女官了。”
“说来也是凑巧。”
“堂姐,你这脚伤可是在司刑处受的伤,这是抓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这才这样。”
时以锦内心默默说着,那样的人还轮不到她去抓,自有武功高强的人会处理:“跟司刑处说有关系也有点,说没有也没有。”
时以锦的故弄玄虚显然让时浩起了兴趣:“姐,当初那个闹鬼的事情我听说了已经解决了,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讲讲。还有你在司刑处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以给我讲讲。”
时以锦见她放下的鱼饵上了钩,继续放下了诱饵:“今日已经晚了,你先回去洗漱,明日好去找先生。”
“堂姐,你有伤也早点休息,明日回来我再来找你。”
时浩说完也是走得洒脱,想着反正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愁找不到时间和堂姐聊天。
反倒是时以锦一着急:“回……回来!”
“堂姐,你不是让我休息吗?”
“我现在不是腿脚不方便吗,明日你能帮我去趟司刑处找下宋大人吗?我有封信,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
“姐,你干嘛不让小秋去。”
时以锦看了眼一旁的小秋,想起了上次她和宋陌竹串通的事,目光流露出了一股子委屈。小秋被时以锦看得也只能耸了耸肩。
“你就顺路去跑一趟,”时以锦随口说道,“信明天出门前,我让小秋给你拿过来。”
时浩想着有了时以锦的书信,说不定还能趁这个机会去司刑处看看,也一改刚才的态度,满口应下。
时以锦回到房间,被小秋推到了书桌前,小秋替她铺上了纸,磨好了墨。
她却对着面前的白纸发了愁,她究竟应该给宋陌竹写些什么。
这几日宋陌竹也不知道在忙何事,也没来看过她,她也不能直接派人去确认宋陌竹的安危。
小秋看着她家小姐用毛笔沾了墨,却神不守舍地只在纸上落上了一个墨点,那个墨点还有越晕越大的趋势。
小秋大着胆开了口:“小姐,您若真想找宋大人,何必送信这么麻烦,直接找人去传个口信就好。”
时以锦又何尝没想到,但这样又岂能确认宋陌竹的安危。
她用笔杆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应该写点什么,她又担心时浩会对信中的内容好奇,万一对着阳光想要一窥其中内容就不好了。
时以锦灵机一动,从下面抽了张空白的宣纸塞到了信封之中,在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上了“宋陌竹亲启”五个字。
宋陌竹看到这封无字信,肯定不解其意,一定会来找她。
就算他不来,也会派司刑处的人来。
时以锦将信交给了小秋,让她第二日一早就交给时浩。
小秋看着时以锦的一系列操作,也是叹为观止,还是应声答应,她也想企图挽回一下在时以锦那儿失去的那点信誉。
隔日,正巧是太医来给上门拆夹板的日子,太医替时以锦又看了看,还是嘱咐她今日要少下地,出行还是要以轮椅为主。
时以锦尝试着踩了下地,许久没走动,脚上却是有些发麻,触地的感觉也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