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过来干嘛?”
“跳上来,我背你。”
“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本王背自己的媳妇天经地义,谁敢多嘴?”
“好嘞!”玖珠喜滋滋扑到宸王背上,把头搁在他后肩上,刚走两步,她捂着头:“殿下,你快埋低一点,快快快,我头发被桃枝挂住啦。”
孙采瑶看着桃花树下,被桃枝挂乱头发,最后跟宸王互相干看着傻笑的明玖珠,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怪我,长太高。”宸王看着玖珠脑袋上支棱到脸前的那缕头发,移开视线强忍着笑,把头伸到她面前:“要不,头发给你拉一拉。”
“才不要,拉着疼。”玖珠吹了吹那撮乱发,牵住宸王的手:“算了,你还是牵我回去吧。”
身后的几个宫女太监都在偷偷笑。
宸王看了眼这些偷笑的宫人,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走,我们回宫,不给他们笑。”
玖珠把头靠在他胸膛,自己先笑出声。
孙采瑶看到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他们一身,仿佛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热闹,这样的快乐,本就该属于他们。
甚至是去打扰这份温情,都是有罪。
“白芍。”孙采瑶恍惚地看着白芍:“我……”
我在嫉妒她。
意识到这一点,孙采瑶又羞又耻。
究竟从何时开始,她变成了这般丑陋的模样?
回到麒麟宫,玖珠午睡起来,宸王被宣去了太央宫,她坐在镜前梳好妆,下人来报,张嫔与柔德公主携礼拜见。
“请她们进来。”
麒麟宫外,张嫔再三叮嘱女儿,千万不要去招惹宸王妃。
“那是一个能面不改色,拿针戳有自己生辰八字娃娃的狠人。”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张嫔双腿都打哆嗦。
她这人向来欺软怕硬,明玖珠就是那个让她害怕的硬茬子。
喜欢放狠话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狠,像明玖珠那样的,才是真狠。
“母妃,你不用再强调,我已经记住了。”柔德看着麒麟宫的牌匾,比起明玖珠,她更怕云渡卿这个弟弟。
“公主殿下,张嫔娘娘,我们家王妃有请。”
柔德知道明玖珠并不愿与自己多说,见了面互相见礼后,她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想向弟妹道谢。”
巫蛊之事,是宫中最为忌讳的手段,若不是明玖珠三言两语便把巫蛊娃娃说成没用的布娃娃,不知会有多少宫人被牵扯进去,而她与母妃今日也不能好好坐在这。
“公主不用道谢,我只是说出事实。”玖珠放下茶杯:“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弟妹。”柔德道:“我身边有个宫女的老乡,在殿中省当差,她不久前得到一个消息,前段时间有人在打听弟妹的字迹,还在打探弟妹在陵州时,寄养的道观位置。”
“我不知道背后之人的用意,把此事告知弟妹,只是想弟妹多个防备。”柔德公主站起身:“话已经带到,我先告辞。”
宫里没有永不被人知道的秘密,只有愿不愿保守秘密的人。
“多谢公主告知。”玖珠站起身。
“不必谢,你帮了我母妃大忙,我还你一个顺手打听到的消息,是我赚了。”
在宫里欠人情,能早还就不能晚。
等张嫔与柔德公主母女二人离开,春分在玖珠身边小声道:“小姐,柔德公主可能知道查你的人是谁。”
“那不重要。”玖珠摸了摸下巴:“我就是觉得奇怪,这些东西随便去钦天监翻一翻,就能查到,为什么要费神去殿中省查?”
脑子这么不好使的人,如果真起了算计两位师父的心思……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玖珠念了一声道家口号。
若真有人找到师父那里,那也是他们与师父的因果。
他们种因,师父们结果。
彼此半点不耽误。
第95章 世家主 是谁跟你说,此处桃花开得正好……
读书人皆知, 世家最爱举办什么清谈宴,穿着广袖宽袍,饮酒喝茶, 很是风雅。
而且他们还瞧不上寒门学子,认为寒门学子都是俗人, 不配与他们坐在一起。
“诸皇子都被关在皇宫, 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们也猜不出来。”家主甲甩了甩宽大的袖子, 端起桌上的酒杯,看着四周的景致:“山上桃开晚,比山底下的风景更好。”
坐在他身边的婢女, 端起酒壶把酒倒满。
“杜兄。”家主甲举高酒盏:“来,喝酒。”
“酒就算了,此处茶好, 景好。”杜青珂摇晃着杯中的茶水:“不知诸位家主的心情可好?”
“杜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只是听说宫里有位皇子,现如今经常帮陛下批阅奏折, ”杜青珂把茶水倒进旁边的草丛里:“你们再这么讨论下去,等到新帝登基, 都商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惜四皇子失了势,不然以他的性格,登基后一定能礼待我们世家。”家主乙叹息:“被郑家人连累,这辈子跟皇位是无缘了。”
“可千万不能是怀王, 怀王这些年, 一直跟那些寒门新贵走得近,对我们这些老世家经常视而不见。”
小厮给杜青珂重新倒了一杯茶,他听着这些世家主的嘀嘀咕咕, 懒洋洋地观察远处花丛里互相追逐的蝴蝶。
“当初若不是有人刺杀四皇子,也不会引出后面那么多事。”
“这事说不准谁干的,四位皇子都被罚了俸,四皇子当时从亲王掉为郡王,里面的猫腻怕是多着。”
杜青珂笑了笑,没有理会他们,伸出手试图抓住一只从他身边飞过的蝴蝶,可惜这种漂亮的东西,长着翅膀,人的手很难把它抓住。
远处的小道有人徐徐而来,他脸上的笑意稍淡,懒洋洋的坐姿,变成了正襟危坐。
“怎么样,五弟?”安王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此处的风景,是不是格外好?”
他扭头看了看气息平稳的五弟与五弟妹,再看了看自家精神饱满的王妃,连忙挺直腰杆,假装自己一点都不累:“山下的桃花已经谢了,但山上的桃花,还都开得正艳。”
听说五弟妹喜欢看桃花后,他连忙托人打听了这里桃花开得好,把人带来一起爬山。
兄弟情谊这种东西,处处就有了。
玖珠看了眼明明双腿已经累得打颤,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安王,实在不忍心说这里不美,点头道:“山青桃艳,是难得的美景。”
听到弟妹夸了他特意打听来的风景,安王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这趟总算没白来。
山上风大,他们的袖摆被吹得猎猎作响,玖珠看到远处的一块平地上,有几个人席地而坐,他们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本该是狂放不羁的士子,可惜他们的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有些的头发还过于稀疏,看起来有几分……猥琐。
执壶的小童不认识宸王与安王,见有人前来打扰,走到他们面前道:“此地几位家主正在举办清谈会,请几位贵人移步。”
“嚯!”安王看着小童:“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赶我们走?”
“这座山,可是私产?”宸王问。
小童摇头。
“既不是私产,我们凭什么移步?”宸王不理会小童,牵着玖珠越过他,直接朝那些世家家主走去。
“即便是私产,我们到了,你们的主人也要扫榻相迎。”安王见小童满脸不忿,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点都不明白?”
就连父皇的寝宫,五弟说进就进了,更别提一座山。
“贵人,请止……”
呼啦,护龙卫拔刀出鞘,小童看着银光闪闪的兵器,闭上了嘴。
听到兵器出鞘的声音,正在闲聊的家主都吓了一跳,他们放下手中的杯子,凝神看向突然出现的一行人。
“宸王殿下,安王殿下。”杜青珂站起身,走到宸王面前:“微臣见过王爷王妃。”
宸王瞥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席地而坐的家主们。
“可真是不巧。”宸王挑眉:“本王打扰你们兴致了。”
家主们纷纷起身行礼。
“殿下言重,我们也不过是在这里喝茶赏景罢了,两位殿下若是不嫌弃,请入座饮一杯淡茶 。”他看向那些拔刀出鞘的护龙卫:“只是刀剑无眼,还请殿下莫要吓到可怜的小童。”
“本王刚上山,你们就要本王绕行。”宸王轻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只要有你们在,别人就不能从此处经过。”
“杜大人,天下姓云。”他越过杜青珂:“江山属于我们云家,也属于天下百姓,诸位家主行事,略霸道了些。”
家主们:“……”
你带着一群手拿利刃的护龙卫,指责他们霸道,是不是有些过分?
“小童不懂事,请殿下恕罪。”杜青珂拱手赔罪。
宸王却没有理他,转头对玖珠道:“明小猪,我让人给你捉两只蝴蝶来玩?”
“蝴蝶?”玖珠伸手,抓住一只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过的蝴蝶,递到宸王面前却不让他碰:“这种蝴蝶虽然漂亮,但是它们喜欢以有毒的花草为食,身上的粉末皆有毒性,殿下别去碰。”
说完,她松开手指,蝴蝶慌张飞走。
“有毒你还去伸手抓?”宸王变了脸色,掏出手帕擦干净玖珠的手:“你傻了?”
“是殿下你说想抓蝴蝶,我就给你看看嘛。”玖珠擦干净手,跟在他们身后伺候的捧瓶太监,倒了水给她洗手。
安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五弟妹竟然徒手捉蝴蝶,这是何等本事?
蝴蝶,活着的蝴蝶!
宸王见过宫里几位公主在御花园扑蝶,以为玖珠会对蝴蝶感兴趣,哪里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换了一条干净手帕,把她手上的水珠擦去:“罢了,是本王的错。”
错在他不该开口。
玖珠看到那几个家主席地而坐的地方,那里散落着酒盏,瓜果,几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跪在地上,她们的头抵在地上,她看不清她们的相貌跟年龄。
山风呼啸,她甚至有些担心,这些风会把她们刮走。
“这几个女子是什么人?”安王妃也注意到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女子。
“回安王妃,这是从陵州买回来的捧酒女。”一位面带酒意的家主答道:“陵州不仅山水美,女郎更美,由她们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倒出来的酒,格外香醇。”
听到这话,杜青珂皱了皱眉,这个蠢货,怎能当着两位王妃的面说这种话?更何况宸王妃,自幼在陵州长大。
“要说这陵州的女子,腰软人美……”
宸王一脚踹在他身上,他咕噜噜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酒意摔飞大半。
“殿下请恕罪,微臣酒后失言。”他从地上跪爬起来,连站起身的勇气都没有。
其他世家主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
杜青珂看着他们胆怯的模样,在心底冷笑。
这种无能又胆怯的废物,还想恢复世家荣光?
“饮酒伤身,酒多失言。”宸王没有看被自己踢倒在地的世家主,面无表情道:“尔等虽不是朝中重臣,但也是朝廷官员。在荒郊野外饮酒作乐,像什么样子?”、
他朝护龙卫抬了抬手:“查查他们谁喝醉了酒,记下名字上报吏部,革职不用。”
“王爷……”一位家主惊愕地看着他。
“怎么?”宸王挑眉看他:“本王见你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难道也想跟他们一起被革职?”
这个打算帮同伴求情的家主听到这话,把头低了回去。
安王站在旁边,瞅了一眼这些世家主,在心里摇头。
喝酒误事这种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五弟的面说陵州女子如何如何。
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宸王与宸王妃感情甚笃?
“再美的景,也要有兴致去赏。”宸王扭头对玖珠道:“玖珠,我们换个地方……”
忽然,一位家主发出惨烈至极的痛苦哀嚎。
玖珠诧异地转过头,却被宸王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宸王看着捂着脖子在地上抽搐打滚的世家家主,把玖珠按进自己怀里。
人在极度痛苦与恐惧时,五官可以扭曲到变形狰狞。世家家主脖子上插着的,是一支金钗。
长长的钗尾全部没入他的脖颈,只剩下钗头部位露在外面。
扎他的,正是他口中柔弱无骨的捧酒女。
不知多深的恨意,才能让这个柔弱的女子,把一支钗插得这么深,这么狠。
“都别过来!”捧酒女退到悬崖边,声音颤抖:“当初你们买下我时,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帮我妹妹治病,可是你们在我签字画押后,把她扔下了马车。”
“你们这群畜生,本来就该死!”她的肩膀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原本她不敢动手,因为只要她动手,其他几个从陵州买来的捧酒女,都会受到连累。
当这个王爷与他王妃出现,一脚踹翻禽兽家主时,她就知道,她报仇的机会到了。
有贵人在,这些禽兽家主肯定不敢拿其他捧酒女泄愤。
“你们自诩名门世家,高高在上,其实就是一群禽兽。”捧酒女身上单薄的衣衫,在风中飞舞:“你们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