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芮无法抗拒这样的他,他的痛苦让她也感到痛苦。
可她已经不再信他。
“你不会改,你根本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江寒郁悲戚地望着初芮的脸,靠近她,然后把头靠到她的肩膀上。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显得那样柔弱和不堪一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我爱你的方法不对,我在努力想办法改正,我也有准备去看心理医生,可是,你走了,你不给我机会。”
“初芮,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初芮被江寒郁抱着,肩膀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滚烫。
是他的眼泪。
他在哭。
“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怎么还会发生今天的事——”
“因为我嫉妒,我嫉妒他。”
江寒郁的手臂圈紧初芮的腰,头仍埋在她肩颈处,嗓音变得喑哑。
“我真的好嫉妒他。”
初芮心痛地闭上眼睛,终于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和他订婚,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一个误会,可是……”
“你不该那样对他,他是无辜的。”
江寒郁明显怔滞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初芮对上他的目光,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你让我好累,为什么我们要这样相互折磨,为什么即使我离开了你,还是无法摆脱你……”
“对不起,”江寒郁嗓子好像完全哑了,他含泪看着她,恳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
他怕她还担心叶司屿,就主动说:“那个人不会有事,已经送去医院。你信我,再信我一次。”
初芮久久没有回应,她脑子很乱,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她该信他吗?
他真的不会重蹈覆辙吗?
她应该,要再赌一次吗?
与江寒郁长久的对视中,初芮终于溃败。
她无法看到他这么痛苦。
如果上天注定他们相遇,那她或许,该带他走出泥潭。
“回去之后,你去看心理医生,能做到吗?”
这几乎已经是肯定的回答。
江寒郁眼底终于有了光,他欣喜若狂似的点头,一把抱住纤瘦的初芮,紧紧搂在怀里。
“我可以,我可以做到。我什么都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初芮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推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赌最后一次吧,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
跟江寒郁回去前,初芮还有一个要求,她要去趟医院。
叶司屿在住院。
而他的爷爷,昨天夜里抢救无效过世了。
初芮觉得对不住他,害他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她回民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去了医院。
师音在医院里照顾叶司屿,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司屿其他的家人都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病房里,初芮看到了手脚打着石膏的叶司屿,头部包着绷带,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在看到初芮的那一瞬间,眼眸多了很多不可言喻的光,眼睛紧紧盯着初芮。
似乎是在委屈,是在表露哀伤。
初芮见他有点激动,便握住他放在被子的手,然后刚回到被子里面。
“对不起。”她真的很抱歉。
“都是因我而起,害你受这么重的伤……对不起。”
叶司屿摇着头,在初芮要放开他的手时,用力抓住她。
“姐姐——”
初芮停滞一下,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给他盖好被子。
“对你我真的很抱歉,你好好养伤,还有……节哀顺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司屿盯着初芮问,“你对我就只有这几句话吗?”
初芮沉默。
叶司屿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爷爷去世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于,现在我这样躺在这,连给他送终都做不到!”
“你就用这么短短几句话打发我?”
“节哀顺变,我真的能节哀顺变?”
初芮很内疚,不敢直面叶司屿的视线,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弥补……”
“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弥补我。”
叶司屿目光灼灼,抓准了初芮的愧疚心理。
可初芮在短暂的诧异过后,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叶司屿一下失了理智,声音放大:“因为昨晚上那个人?!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他把我害成这样,他这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不离开他!我到底比他差在哪!!”
感觉叶司屿的情绪过于激动,初芮忍不住安抚:“你先冷静点,别这样——”
“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要半死不活地躺在这?!”
叶司屿仍在激动,他没有血色的脸苍白而狰狞,眼角嘴角都有伤,这样的他,与初次见面时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完全是两个样。
他在不服气,在不服输,言辞间也有满满的怨怒。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
凭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
“你伤很重,不能这么激动——”
初芮仍想先安抚他,可却被他用力拽住手腕。
他的怨那样清晰,脖颈青筋凸现出来。
“姐姐,你不可能用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必须要补偿我。”
第33章 chapter 33 像餍足,又像没……
33
叶司屿着实把初芮吓到, 在外面的师音听到声响,以为他们发生了争执,连忙推门进来。
后来护士也来了, 叶司屿才勉强镇定下来。
师音陪初芮走出病房。
“你别太自责, 也别太担心,他可能就是突然遇上这些事, 受不了爷爷去世的打击,才会这么失控。”
两人走在病房走廊上, 师音安慰一直低着头很愧疚的初芮。
初芮叹气, 说:“都怪我。”
“也不能全怪你吧, ”师音作为一个旁观者, 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他自己擅作主张, 没经过你同意,江寒郁怎么会误会怎么会找过来。”
“说实话,这件事, 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话虽这么说,初芮心里也清楚, 但是毕竟受伤的人还是叶司屿自己, 所以她也无法真的把部分责任归到他身上。
“他爷爷的后事……”
“放心吧, 听说暂时有邻居帮忙, 大约今天下午叶司屿的家人会到。”
“那我等他家人到了再走吧。”
她们一路走出住院楼, 隔着一道围墙的外面就是细软金黄的海滩。
海浪拍击这岸边岩石, 声声不歇。
高瘦颀长的背影远远落在她们眼里。
师音率先停住脚步, 望着那个背影,问初芮:“真的决定了?跟他回去?”
初芮点点头,“嗯。”
“迟早都会跟他回去, 当初还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
“就……想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
“那就祝你好运了。”师音笑笑,“去吧,我回去再看看叶司屿。”
初芮看着师音重新走进住院楼的背影,在原地停了一会,才转身,走向在海滩那边站着的人。
江寒郁在等她。
一眼望不到的海像野兽张开的嘴,仿佛能吞噬万物。
江寒郁静静望着这片海,下颌绷着,眉毛深锁。
他不知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直到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
有温暖在他手心弥漫。
他蓦地侧头,看到了初芮。
“手怎么这么冰。”她问。
江寒郁垂着眼眸,掩饰地回答:“被风吹的。”
可是初芮没有信。
“真的吗?不是因为别的?”
江寒郁沉默,初芮又问他:“你会怕吗?”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面对当初的阴影,她想,他肯定有心理障碍的吧。
江寒郁淡淡笑了笑,反握住初芮的小手,说:“有你在,好像连海浪声都不觉得可怕了。”
他可以为了她跨越心理障碍,他也想为了她变成一个正常人。
……
下午的时候,叶司屿的父母赶到。
初芮对他们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很诚挚的道歉,并赔了一笔钱,包含治疗所需要的全部医药费。
天色快黑之际,她和江寒郁还有师音,一起离开这个小岛。
昨夜的暴雨已经在早上停歇,只是夜晚的海面仍不平静。
客船被江寒郁包下,没有其他的人。
师音在一间卧铺休息,江寒郁和初芮在另一间卧铺。
门关上,四张狭小的床两两上下并列,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小桌板。
客船行驶得不大顺利,颠颠簸簸,连着卧铺里的灯光也晃晃悠悠。
初芮和江寒郁相对而坐,只是一小会,她就见江寒郁面色不大好。
“你没事吧?”
走近了,她才看到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
脸色也很白。
“没事。”他还在逞强。
初芮扶住他,猜他可能是晕船。
“你不会坐船,昨天为什么还——”
江寒郁笑了笑,略显虚弱,“当时只想着你,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初芮也觉自己是多此一问。
抿抿嘴巴,然后她说:“躺下休息一下吧,看样子,没有两个小时不会到。”
江寒郁幽沉的目光凝视着她,点头,顺着她扶的力道躺到卧铺上。
卧铺空间很小,已经容纳不下他,但他还抱住初芮,让她一起躺了下来。
初芮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从他身上仰起头。
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背脊,她离不开,便问:“你干什么?”
“陪我一起睡一会。”
他的声音好像很疲倦。
初芮滞了滞,环顾四周,说:“太挤了。”
“你睡我怀里,趴在我身上,就不挤了。”
“……你不怕我压死你?”
江寒郁笑出声:“你那么轻。”
初芮悄悄红了耳朵,她很久都没这样跟江寒郁亲昵地搂抱在一块,而且她趴的位置不大好。
小肚子正压着什么。
她几乎不敢动,怕刺激到。
船舱随着海浪反复摇摆,两人对视着,连呼吸都渐渐变了味。
温度上升,他们的心都变得滚烫。
“初芮。”他喊她,“你真的要跟我回去了吗?”
他好像都不敢确定,怕自己只是在做梦,这只是自己的一个臆想。
初芮眨了眨眼,随后把头靠到他胸腔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声,说:“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离开你,我也很痛苦。可是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处处受你的控制,活在你的监控之中。”
江寒郁抚着初芮的头发,下巴蹭着她头顶,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又跟她道谢:“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初芮抬起头看江寒郁,唇瓣微扬。
她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笑,看得他心内一动。
他忍不住用手指勾去她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轻抬起她下巴,小心的,颤抖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船在晃动,他们也在跟着晃动。
他的手扣着她的后颈,在狭小的卧铺上换了位置。
隐秘的角落,隐秘的□□,随着海浪翻腾,不断翻涌。
客船晃得人发晕,初芮也觉得自己开始晕眩,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在席卷。
隔壁的卧铺应该都有人,可能是师音,也可能是跟着江寒郁过来的那几个男人。
初芮不敢发出声响,咬紧唇瓣,江寒郁却心疼地抚住她被咬紧的唇,想半途中止。
初芮却抓住他肩膀,盈盈目光泛着层水润,脸颊微红。
她的意思他很明白。
于是他重新抱她,吻她,抓着她的手扣在她头顶上方,与她十指紧扣。
晃悠,晃悠,灯光在晃,船在晃,他们也在晃。
最后,大汗淋漓。
……
客船在两个多小时后到达码头。
初芮勉强整理好衣服,脸上还透着没退的红晕。
江寒郁替她整理头发。
师音来敲门,在门外喊:“初芮,你睡着了吗?我们到了。”
初芮像做了坏事一样心跳漏了一拍,开口时候声音有些哑:“没——没睡,我们马上出来。”
她想起来,可江寒郁仍搂着她,手指顺着她头发。
像餍足,又像没有餍足。
“要走了。”她推了推他。
然后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回头压低声音说:“把你裤子穿好。”
江寒郁就看着她笑,满目柔情。
几分钟之后,两人都整理完毕,确认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之后,初芮才开了门。
师音已经站在甲板上,一早过来等着接人的霍昀川也站在码头。
初芮和江寒郁走过来,霍昀川马上咧着嘴笑起来:“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