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海王”一点也没把小狐狸的可怜样看在眼里,伸出另一手拎起猹,然后直接把手里的小狐狸丢到了地上,弹指一挥,一阵白雾过后,那白狐狸就恢复成了白发红眸的少年清冷孤傲的模样。
突然就这么曝光了身份在人前,白澜月一时傻眼。
做狐狸的时候可以撒娇卖萌,但变成人形后白澜月的包袱很重,想到自己先前在做的事情,他顿时羞耻心爆棚。尤其对上宴月月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恍惚察觉到,自己似乎早就暴露了。
少年心性又脸皮薄的小白狐立刻觉得躁得慌,匆匆低着头跑到门外躲着去了。
“五……咦?我五弟呢?”猹被拎着晃了一会儿头晕眼花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不见了小白狐,它瞪大眼,四处扒拉着想找刚才的小白狐,下一刻它的主人就凑了过来。
“我见你不喜欢它,就把它杀了。今晚给你吃狐狸肉,开心吗?”好主人一副十分疼爱它的模样,温柔和蔼地问。
猹顿时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真……真的吗?五弟它……”
“嗯,死了。”没良心的主人一本正经地说。
“哇!五弟!”猹挣开他的手,捧着脑袋一路哭着狂奔出去了,小人参精尽管觉得不对劲,但它也很紧张五弟的事,很想找老大一起商量,也跟着追出去了。
两个小家伙先后经过了躲在门口的白发少年,甚至猹还差点撞到了白澜月的大腿。
“三……”白澜月差点脱口一句“三哥你去哪”,但他及时反应过来止住了声音,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猹一边哭喊着“五弟是三哥害了你”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了,后面紧跟着小人参精也跟着凄凄惨惨地哭喊着“五弟你好惨”。
白澜月:“……”
他就是有一点点丢脸罢了,还不至于说“惨”吧?
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走了以后,大人们总算能正经地在一起说点正经事,宴月月原想抓住机会问钟离恪从哪里找到的那传承,不过有人显然比她更着急。
“说吧,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安白衍皱起眉,“师父就快出关了,你不会是算到这个才特意赶回来的吧?”
“你瞧你说的,我都说了是我的剑自己走错了路……”
“那剑又不是天地无极宗出的,它会认得路?”安白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是吗?”钟离恪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揭穿的尴尬,竟然还认真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大概就是我的脚自动走过来的……”
“钟离恪!”见他一直插科打诨,安白衍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忘了,师父说过,但凡你再出现在天地无极宗,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话一出,宴月月吃瓜看戏的表情也一下凝重了起来,杜同和白澜月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顿时面色紧张起来。
“师父!”白澜月再也顾不得什么丢脸的事,匆忙跑进来道,“趁师祖还没出关,你赶紧先走吧!”
“是啊师父,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杜同也跟着劝起来。
宴月月不知道钟离恪和无极道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忆中原著里一直说无极道人是个十分严厉的人,修道之人也素来注重承诺,既然他说了这样的话,就说明他对钟离恪当真是动了杀心的。
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开口道:“你……”
“哎,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钟离恪像是被他们打败了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几个人震惊的注视下缓缓从剑柄上踏下来。
双脚在天地无极宗真正落定的时候,几人就听到钟离恪似乎十分烦恼的声音。
“说起来,当初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代理宗主就轮到我了。如今我瞧着四师弟你干得挺好的,那老头应该……不会再惦记我了吧?”
众人齐刷刷地静默了,连宴月月也傻眼。
“不会放过你……就是这个意思?”
凡尔赛人一脸“不解”地反问道:“不然呢?”
“所以,”静默的人群中,唯有安白衍顶着那张熬夜过渡的沧桑脸阴沉地看着钟离恪,“你当初那么义正言辞地劝我留下来,果然就是因为这个吧!”
明眼人都看出安白衍快要爆发了,偏始作俑者还不知死活地认真解释道:“倒也不是,当时我瞧着死老头挺生气的,我要是带着你,他就当真不会放我走了。”
“那师父,为什么不带我们?”杜同终于抓住机会问出了内心最大的疑问和不平。
“嗯……”钟离恪拖长了音,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好大一会儿后才悠悠地开口,“我穷,养不起你们,你看我连宠物都托好邻居养了。”
宴月月:“……”
大哥,这话你自己信吗?
第35章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狗男人……
钟离恪那番敷衍的话, 不止宴月月不信,他的徒弟们也不信,安白衍更不信。
于是师兄弟与师徒久别重逢的再会几乎都要成为了钟离恪的□□大会, 但话说来说去都是责怪钟离恪不带上自己, 那语气里的怨念都快溢出会客厅了。
“海王”终于也有点头疼了。
宴月月难得见钟离恪无措的样子,不由看戏看得入神, 一时也忘记自己的那堆事儿了,顺便还从他们几人的谈话中得知了一些《权御仙门》原著里没提到的事情。
原来钟离恪离开师门的事情, 就发生在顾清芳发动内乱之后。
顾清芳这女人能利用那么多男人为自己所用, 她的模样自然是一等一的。长得好看又有能力, 再加上是位高权重的长老, 当初很多男弟子心中都将她奉为女神。
钟离恪算是其中一个例外,他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顾清芳。
少年人天赋异禀, 自小便能看透很多凡人看不清的东西。他从顾清芳的眼中看到了太多属于上位者的欲望,野心,以及狠毒。
后来顾清芳果然发动了天地无极宗的内乱, 钟离恪作为无极道人这一方的人,自然加入了讨伐顾清芳的阵容。
那时顾清芳悄悄笼络了他的几个师弟, 趁他不备想要偷袭他, 被钟离恪干脆利落地反杀了。
钟离恪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这一点他生来就知道, 也素来不认为自己是人类。
他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情感, 一直与那几个师弟不亲近, 对于杀了他们也不存在什么内疚、难过的情绪, 为此,他的师父无极道人觉得他有些过于冷血。
“他们要杀我,我把他们杀了, 是我错了吗?”钟离恪不解地问道。
“你没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无极道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清芳引起的内乱结束后的某一天,钟离恪悄悄地离开了天地无极宗。他性子本就沉默孤僻,在宗内友人不多,好像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去留。
只有他的徒弟们找他,唯一剩下的师弟安白衍也没日没夜地找他,直到最后无极道人说了句“各安天命”,又不许任何人去找他,这件事才暂时了结。
有人说钟离恪残杀同门手段很辣,被逐出了宗门。
有人说钟离恪原本就不是人类,这次内乱引发了他体内另一半的血觉醒,他去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了。
当然也有些看热闹的,说钟离恪偷了天地无极宗的一堆至宝跑了。
神奇的是,外界这么多传言里,唯有最后一个说法得到了在场三位的认可。
听到这里,宴月月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在她看来这个分明是最荒谬的啊……虽然她也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类似的猜测。
“因为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做出来的。”安白衍没好气地解释道,“水光镜,玉牌,这些风靡几大宗门的宝物本来就是他做出来的。他一走,再也没人能做出来了,我们也没法拿去卖,少了很大一笔进项,这和直接带走宗门至宝有什么区别?”
宴月月震惊之余这才恍然,难怪天地无极宗从来不肯把玉牌的制作外传,因为会做玉牌的人早就已经跑了。
不过经此一番,她觉得自己好像要重新认识钟离恪了,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直看得钟离恪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难想象……”
“想象什么?”钟离恪下意识地问道。
“就是你师弟所说的,你以前沉默孤僻的样子……”
钟离恪这回是真沉默了,脸色也很微妙,宴月月眼看这人脑袋上冒出一个“右哼哼”的表情包,刚才听说了那段往事后便一直有些压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好啦,我现在见识到了,你可以不要沉默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许多,像是往日里哄顾愠时那样,钟离恪却是第一次听到,不免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自己是被她当孩子哄了,顿时脑袋上的“右哼哼”变成了“左哼哼”,然后还变得更大了。
宴月月更乐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钟离恪竟然还怪可爱的。
宴月月在周围几个人怪异的注视下独自乐不可支起来,一直板着脸的钟离恪也无端有了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他挑了挑眉,正要问她到底在笑什么,宴月月手里的玉牌忽然响了起来。
“呜呜娘亲!出事了!小黑被抓走了!”
不是错觉,宴月月确信在玉牌里的顾愠说完这话后,对面的钟离恪眼神猛地一亮,脑袋上的表情包立刻被一个硕大的“坏笑”取代了,他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仿佛这一刻他期待已久。
又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这一刻来的。
宴月月:“……”
她决定收回前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狗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原来顾愠听从宴月月的话带着小黑龙去上课,也没想让它喝酒,偏偏他的御兽老师尹老师很爱喝酒,每天上课都随身携带一个酒壶。
尹老师出身御兽堂,最喜欢这些生灵,向来对每一个灵宠异兽都十分温和耐心。
他第一次见龙族,很是兴奋地“邀请”小黑龙站在讲台,小黑龙很给面子地去了,然后那灵敏的鼻子自然闻到了酒味。
这下可好了,戒酒许多日的黑龙一下被唤醒了酒虫,竟然直接就开口问尹老师要酒。
尹老师向来是个对灵宠有求必应的,动作还很是殷勤,快得小顾愠都来不及反应,于是……惨案发生了。
狗男人……钟离恪紧跟着宴月月来到群英堂的时候,小顾愠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他的老师把小黑放出来。
宴月月本来也是想帮他一起求情的,但她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一时也没脸说出这句话。
只见群英堂内如同狂风过境一般,桌椅被破坏了许多,地上有大片被火灼烧过又被水浇湿的痕迹,孩子们聚集在相对还算安全的角落,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总之,一看就知道必是黑龙又大闹了一场。
“娘亲!”小顾愠看到她,急忙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仰头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娘亲,你救救小黑,它也不是故意的……”
“宴老师!”
尹老师似乎也被吓到了,看到宴月月,他激动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喊道:“这黑龙!是不是宗主在《天地万物》里写到的那只?是叫黑……黑垣是吧?可我记得它不是被封印在……”
尹老师这番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神就瞥见了宴月月身后跟过来的钟离恪,惊得他不知不觉松开了宴月月的手。
“钟……”
“尹肇!我说了多少遍不许你带酒来上课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代理宗主安白衍紧跟在钟离恪身后探出头,打断尹肇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安堂主!实在抱歉,这事都怪我!”尹肇着实是个善待灵兽的好老师,就算这个时候也不忘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不过这黑龙颇有来头,我不敢放它乱跑又不能拿它怎么样,所以先封印起来了……”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眼神还是时不时飘向钟离恪,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最终不知碍于什么,还是放弃了。
“尹老师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归根到底也是我没和你说清楚。”宴月月忍不住开口,“小黑对我们母子来说很重要,它犯的错自然由我来赔偿。希望尹老师能把它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听到她主动要赔偿,尹肇自然也松了口气,但随后想到这黑龙的来历,他又忍不住把眼神转向钟离恪。
“这黑龙……”
“哦,”这会儿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的钟离恪慢悠悠地开口,“就是你猜测的那条,我把它放出来了。”
“为什么?”尹肇不自觉道。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宴月月跟着问。
因为什么?
钟离恪曾经是有很多理由的,比如他就是想看顾辰的儿子被老师训斥的场面,比如他就是想知道尹肇这个口口声声没有坏灵兽的老师会不会一气之下惩罚犯错的黑龙,又比如他很好奇他那个固执的师父见到黑龙被放出来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当他对上宴月月隐含怒火的表情后,突然一下子就觉得那些理由好像都不重要了。
“嗯……我觉得群英堂从几百年前就是这个样子,实在太老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翻新一下吧?当然,我出钱。”他看着宴月月愠怒的眼神,声音中不知不觉带了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意味。
宴月月一腔怒火被堵了个刚好,脸憋得通红,差点没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