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桑微
时间:2021-05-15 09:39:04

   《欲买桂花同载酒》作者:桑微
  文案:
  阿桂第一次见到方喻同,是嫁给方喻同他爹冲喜的洞房花烛夜。
  那晚,雷雨滂沱,方喻同他爹命格太弱,被这大喜给冲死了。
  阿桂披着红嫁衣,和方喻同蜷在四处漏雨的墙角,过了一夜。
  翌日,发了大水,阿桂打算带着方喻同一起逃难。
  她说,我是你娘,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后来,方喻同心不甘情不愿的喊她阿姐,在她的棍棒之下,被迫好好做人。
  她熬红了眼,冻坏了手,磨破了脚,都只为一遍遍扶他从烂泥里起来。
  而那个幼稚顽皮的小混蛋也终于成长为温润如玉的少年,一路科考,位极人臣,削瘦的肩膀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小剧场】
  已是万人之上的方喻同,不再似当初那个少年。
  知他手染鲜血,冷酷无情,摇身一变成了偏执可怕的新帝暴君,阿桂颤着指尖,给他留下了诀别的信。
  #女主喜欢的,男主都会千方百计给她#
  #唯独想要离开他,不可以#
  #为她连中三元,也为她开创盛世#
  #方喻同的人生意义——阿桂#
  -1v1,超甜
  -姐弟恋,女主大三岁
  -男主从小狼狗到温柔忠犬再到丧心病狂的疯犬进化史
  一句话简介:冲喜后捡了个便宜儿子
  立意: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都能坚韧不拔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阿桂从小失去双亲,又被狠心的叔叔婶婶卖掉,却意外捡到比她小三岁的方喻同,两人相依为命,彼此扶持,在逆境中艰难成长,凭着智慧和勇气,终于从黑暗走到黎明,逃荒、定居、科举、为官、治世,他们从独善其身到兼济天下,也拯救了和他们一样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们。本文基调偏暖,温馨治愈,能给人精神上坚定的力量,烹一壶茶,翻几页书,就像欣赏了一场乱世纷争到盛世太平的精美画卷。
 
第1章 冲喜   红衣怜,梨靥惜。
  秋八月,本该是惠风和畅的好天。
  奈何天公不作美,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
  村口那棵桂花树才冒出些嫩黄小苞,夹在浓绿树叶间还未沁出袭人香味,便在疾风骤雨中零落成泥。
  南马村并不大,仅二十来户人家。
  大雨绵延滂沱,将村里的黄土小路连成一片汪洋,村人屋舍零星散布其中,宛如一座座孤岛。
  快到中秋,村头村尾家家户户却都门户紧闭,并无一丝半点喜气。
  实在是今年收成太差,颗粒未收,食不果腹,又连日大雨,何谈中秋团圆。
  村尾一处破落人家。
  老枣树、矮篱笆,屋前的小菜圃已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
  年仅十二的阿桂咬着唇瓣,一动不动跪在檐下,雨水打得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终于等到屋里人出来。
  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半旧皂色粗布长裙,抱着铜盆,居高临下地看着发梢都在滴水的阿桂。
  这是阿桂的二婶许升香,高颧骨,吊梢眼,生得一副刻薄的相貌。
  她盯着阿桂发白的小脸,气不打一出来,嗓音尖锐地斥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丧门星!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又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人家!就是让你这么孝敬我的吗?明天就要嫁人了,你现在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呢?!”
  若不是念及阿桂明日出嫁,怕她身上添了伤口要被那个破落秀才“退货”,许升香恨不得拿竹篾抽她一顿。
  阿桂仰起头,雨水顺着下巴尖儿淌下。
  细瘦指尖攥住许升香的裙角,嗓音涩哑,“二婶,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
  许升香一脚踢开她,力道不重。
  但阿桂在雨中跪了许久,哪里受得住她这一脚,直直栽了下去。
  ……
  阿桂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柴房里,手脚俱被绑住,身后的柴火硌得后背生疼。
  身上湿透了的衣裳倒是被换掉了,但随便糊了一层柴房墙壁根本无法挡住外头的斜风冷雨,吹得她牙关直颤。
  屋檐上的雨水声淅淅沥沥,这雨,好像没个停歇的时候。
  阿桂听着雨声,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睛盯着柴房的门,半晌没动。
  直到柴房的门口有了动静,“吱呀”一声,二叔端着一碗冒热气的稀粥走了进来。
  二叔一双眼皮总是往下耷拉着,不敢拿正眼瞧人。
  他长相懦弱,性子也是如此。
  看到阿桂弱小无助地倚在柴火堆上,他垂下愧疚心虚的眼,搅动着碗里的几粒黄小米,”阿桂,饿了吧?喝点粥暖暖身子。“
  他舀了一勺稀粥递到阿桂嘴边,这粥熬得极稀,几乎就是水。
  大概是许升香想着明日阿桂便要出嫁,不愿再浪费家里的粮食在她身上。
  阿桂不想死。
  她抿了抿快要干裂的唇,喝了一口稀粥,润了嗓子,冰冷的身躯稍稍暖了暖。
  她重新鼓起力气,低低哀求道:“二叔,我才十二……我不想嫁人……”
  二叔的手颤了颤,眼垂得更低,又舀了一勺稀粥递到阿桂嘴边,语气无奈又自责,“阿桂,是二叔没用,挣不来银子,可你妹妹病成那样,你瞧着也是不忍心的吧……”
  二叔口中的“妹妹”,是阿桂的堂妹,也是二叔唯一的女儿小花,今年十岁,自小被二叔和二婶视若眼珠子般宝贝着。
  可前不久,阿花染了恶疾。
  家中积蓄本就无多,一来二去,钱财耗尽,也未将她的病治好。
  正巧隔壁村有位缠绵病榻的破落秀才想要续弦冲喜,聘礼给的不薄。
  许升香擅自做了决定,将阿桂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
  聘书下了,日子选定了,若不是今早阿桂碰上邻村过来的媒婆说漏了嘴,知晓她明日便要出嫁。
  只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阿桂鸦睫轻颤,闭上眸子,眼角滑落两滴清泪,声音极低地颤抖着。
  “所以叔叔二婶便要用我,去换小花的命?”
  二叔被她这样一问,愧疚地别开眼,讪讪地回道:“阿桂,都怪二叔太窝囊……但你莫怕,二叔已经打听过,那秀才已是药石无医,命不久矣,这续弦冲喜算是最后的法子。“
  阿桂闭着眼,下颌微微抬着,指尖紧紧攥着灰扑扑的裙角。
  二叔还在继续劝她,“那秀才缠绵病榻数年,对你做不了什么。你嫁过去之后,仍像每日在家一般,只需喂猪劈柴做饭便是。我和你二婶养了你这些年,这养育之恩暂且不说。小花是你帮忙带大的,你难道忍心看着她病死么?”
  外头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和二叔说的这些话一道,像是冰冷地浇在了阿桂心上。
  她疲倦地蜷了蜷身子,睁开眼,咬着唇说道:“二叔,我省得了……我嫁。”
  二叔听她终于答应,垂着眼露出一个敦厚老实的笑容,“你从小就听话,二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来,快喝粥吧,凉了就不好了。”
  他又舀起一勺稀粥,递到阿桂嘴边。
  阿桂蹙了蹙眉尖,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二叔,你能帮我解开吗?我想自己端着喝。“
  二叔愣了愣,旋即小心翼翼地笑道:“阿桂,这是你出嫁前的最后一晚,二叔以后想喂你喝粥都没机会了,今晚,还是让我喂你吧。”
  阿桂微怔,唇角淡淡扯出一抹无奈和讥讽。
  装什么叔侄情深,说到底还是不信她罢了。
  ……
  翌日。
  一辆驴车大清早便到了阿桂家门口,驴子的头顶戴了一朵红花,这便是来接阿桂去成亲的“花轿”。
  只有车夫一个驾着驴车过来,简陋得不像话。
  实在是方秀才本就因为治病家徒四壁,再加上冲喜说起来也并不好听,便一切从简,不愿大张旗鼓。
  许升香倒不介意来娶亲的排场如何。
  驴也好,马也好,她只管聘礼那白花花的银子到手,迫不及待地便将换了身红衣当做嫁衣的阿桂从柴房拽出来,当烫手山芋似的摁到了驴车上。
  仿佛是怕阿桂中途跳车逃走,白花花的聘礼就打了水漂。
  许升香想了想,让二叔按住阿桂的手脚,将阿桂系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扯了下来。
  这玉算不上什么好玉,但这是阿桂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
  阿桂急得眼眶发红,却被摁着动弹不得,瘦弱的身子颤抖着,”你把我娘的玉佩还给我!“
  “你急什么?这东西又不值钱,我还能拿去卖了不成?”许升香不屑地撇了撇嘴,将玉佩随意往怀里一揣,“只是此去七八里路,二婶怕你路上丢了,先替你保管着,下回见面再还你。“
  阿桂揪着眉头,死死盯着许升香转身摆步的背影。
  二叔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阿桂,你二婶这也是图个心安,你莫要怪她……快去吧,你娘的玉佩不会丢了的。”
  说罢,他也转身进了院子,摇摇头,将大门插上。
  来接阿桂的车夫是邻村的,隐约看懂了一切,叹了口气摇摇头,“方秀才家的,你叫阿桂是伐?驴车容易颠,你可坐稳咯。”
  他扬起手中的树皮鞭,驴车缓缓动了起来。
  从昨儿早上就一直未停的雨落在驴车的茅草顶上,这顶只有四根柱子撑着,四面透风,随着驴车的颠簸,愈发摇摇欲坠。
  阿桂在微湿的干草堆上,蜷成一团,扯着袖口。
  说来好笑,阿桂穿的这身“红嫁衣”,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件新衣裳。
  从前都是小花每年穿新衣,旧了破了的衣裳留给她。
  因为阿桂比小花大两岁,高出小半个头。
  所以穿小花的衣裳时,袖子和裤脚总会短上一截,显得滑稽又窘迫。
  如今穿上合身的衣裳,阿桂仍旧习惯性地去扯袖口,才发觉袖口已经盖住了手腕。
  阿桂并不是一直这么苦。
  她爹原本是田庄上的管事,家境殷实,也很是疼她。
  所以阿桂从小也算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只是六岁那年,她爹却因为贪墨主子钱财欺压佃户而进了大牢。
  阿桂知道他爹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她娘也这样说。
  在病榻上,一直念叨着他爹是被冤枉的,很快便因为忧思成疾去世了。
  阿桂的娘去世之后,阿桂就被接到了二叔二婶这里生活。
  二叔待她还算温和,可二婶却总是嫌她吃得多,嫌她是个丧门星赔钱货……
  即便刚来这里,才七岁时她就能帮着喂鸡喂猪劈柴烧火,也动辄就被打骂。
  后来,三叔搬来了隔壁,日子好过了一些。
  三叔会护着她,会教训欺负她的二婶。
  二婶很怕三叔,在他面前怂得不敢说话。
  可今年春时,三叔应征入伍,阿桂的日子也就越发难熬了。
  可阿桂如何也想不到,二婶竟会如此狠心,将她“卖”掉,去换小花治病的银钱。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吧。
  只是“卖”掉她这法子最省事,来钱也最快。
  阿桂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天。
  蓝天无垠,广袤无间。
  雨色空濛,连成长线。
  一只孤鸟无畏地展开翅膀,顶着雨,正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
 
 
第2章 雷雨   龙蛇蛰,惊天地。
  驴车走得慢,停在方秀才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挂着一盏残破的灯笼,在凄风苦雨中摇晃,几乎快被吹灭。
  借着微弱的灯火,阿桂打量起她未来的“家”。
  这儿,似乎比二叔家还要破落。
  院子没有院墙,只有一圈木篱笆歪歪斜斜地插着,门板也被风雨吹得摇摇欲坠。
  屋子只有两间,都点着昏暗的灯,墙壁像是随便找了些黄泥巴糊起来的,随时要倒。
  车夫是这村的,自然知道方秀才家过得有多凄惨。
  这境况,谁来了都会望而却步,更何况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轻咳一声,“阿桂?快进去吧,外头还在下雨呢。我就住在村东头,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你使唤小同去叫我便是。”
  小同?
  阿桂微怔,还不明白他口中的“小同”是谁,车夫已经驾着驴车走远。
  忙活了大半日,冷飕飕的,他迫不及待回家吃上一口婆娘做的热汤饭。
  而阿桂,回头看了一眼刮着冷风斜雨的空院子,心中莫名有些怅惘。
  她哈了哈冻得有些僵直的手指,慢慢推开了那扇被雨水浸湿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没人来接她。
  正屋里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方秀才的声音虚虚传了出来,“小同,去看看是不是你刘叔把人接来了?”
  侧屋原本还点着一盏灯。
  方秀才话音未落,那灯就被吹灭了。
  唯有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上。
  沉默无声,是最好的抗拒。
  阿桂咬了咬唇,走到檐下,拍掉发丝和红嫁衣上的水珠,然后敲门。
  “请进——”方秀才说了两个字,又咳起来。
  阿桂抬手,局促地推开了眼前这扇散发着腐朽雨水味道的木门。
  方秀才住的屋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
  正中间摆着缺了一个脚儿的方桌,用捆在一起的几根树枝撑着。
  没有椅子,桌上只放着一盏旧铜灯,火光昏暗,里面的灯油快要燃尽,随着阿桂开门进来的动作,差点儿就被外头的冷风吹灭。
  屋子里仅剩的另外一件家具,便是方秀才躺着的那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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