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么坏，又那么不经世事。
在听闻他的以前的时候就吓得离开，毫不在意他如何。
他又怎么敢让他领略这个世界的肮脏与黑暗呢。
他沙哑的嗓音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尤其阴冷，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父亲贿赂别人犯下错，让无数孩子死于疾病，母亲跑了，不愿承受，而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再怎样我都不会领情。”
“所以，小公主，快点离开。”
沈娓抿抿唇，摇头：“我不，我才不信！”
他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他很努力，很温柔，也很有责任感。
沈娓梗着脖子，死命地摇头，她在夜色里窥见了他浅淡瞳孔里的一丝不忍和决绝。
身上很冷，心里也很冷，然而她头脑里的想法却愈发地滚烫，烫得她呼吸发紧。
虽然他很凶，很冷淡，很让她害怕，但是她知道那只是一只纸老虎。
”不怪你，那些都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我都知道，好多人也知道，只是你一直不相信你而已。”
傅沉楼喉结滚动一下，他不懂这个沈娓还在想什么。
他上前几步，视线盯着她的眼睛，将她逼得后退几步。
他只管放着狠话，以为这样就能逼走这个小公主。
“沈娓，你以为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你以为你是天使吗？你以为你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掺和我的事情？”
他带着几分狠戾的眼神仿佛剐蹭在皮肤上，沈娓脑子一瞬间地短路。
随即想起霍岚曾经说过的话。
妈妈说，男人生起气来很可怕。
她抽空地想，现在傅沉楼还不能被称为男人，但他同样的凶。
沈娓张不开嘴，她一出口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很露怯，不适合这时候出声，她也倔强地看着他。
然而傅沉楼还在说话：“我救你是因为沈澜漪，你不要以为我很好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冷漠，狠戾，白眼狼。”
“我讨厌你，讨厌你娇滴滴什么都受不了，讨厌你笨，东西总是讲了很多遍还不懂，讨厌你馋嘴，总是央我给你做东西吃，讨厌你粘我，很多次都要跟着我去俱乐部。”
“沈娓，你是大小姐小公主，不应该不知趣地跟着我。”
傅沉楼近乎无情地出声，说完就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强硬地塞到沈娓手里，转身就走。
他玩不起，更不应该不自量力地凑上去。
然而刚刚迈开步伐，身后她温软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傅沉楼，你是在气我那天跑着离开的吗？我当时只是以为你觉得难为情，才让我离开的。”
沈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件事能让傅沉楼这么做了。
大概率是自己那天的反应伤到他了。
她上前几步拽住了他冷冰冰的手腕，道：“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你呀，我也没有想躲避你，当时真的只是尴尬，明明是那个林玲说的，但我有一种在背后说你坏话又被你抓到的感觉。”
“我也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啊，我当时匆忙去了外地，过年才回来，手机坏掉也没记住你家的号码，我试过好多种组合，都不是对的。”
“一开学，我就来找你了，但是你好冷淡呀。”
沈娓感受到手掌僵硬的傅沉楼，继续道：“你今天也好凶呀，傅沉楼。”
她倒豆子一样的话让傅沉楼愣住，过了好久才接收到话里的信息，心脏也才通上血液。
他没想过她话的真伪。
相反的，他罕见地相信了她，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不知所措。
如果沈娓此刻觉得被侮辱，伤心地离开的话，他才达到目的。
但是她并没有，反而说了当时的情况和自己没有赴约的原因。
是他想多了，弄错了，还说了那么多让人生气的话。
她应该被气哭，然后转身骄傲离开，就像是对其他人那样。
他僵住，良久后敛下眸色回头，垂眼便能看见身高到他肩膀的她。
她也跟着自己停住了，微弱灯光里，他看见她冻得肩膀发颤。
她娇生惯养，没人敢骂她，也没人能让她在冰天雪地里站很久，她也不应该被人推倒，被人摔行李箱。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永远不会被这么对待。
那些酝酿已久的凶狠的话突然没了吐出口的气势。
他突然软了语气：“……你回家吧，东西带上，以后也不要来了，那个笔记也足够了。”
沈娓闻言瘪了嘴巴，开始无赖：“傅沉楼，你怎么这样呀？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赶我走，还阴阳怪气地骂我，现在还不教我了。”
傅沉楼抿唇，一时沉默下来。
良久后，他才哑声道：“……不教你了，你走吧。”
语气淡淡，又有几分不知名的颤意和叹息。
沈娓这下才真的开始生气，然而一转眼，就又想到傅沉楼不善言辞的性格。
虽然她从不缺衣少食，但她也并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她知道他有多辛苦，也能想象得到他有多孤单。
书上说，有人因为怕失去，所以才会抗拒拥有。
傅沉楼他大概是这样的人。
抿抿唇，沈娓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她耍赖习惯了，这里没人，她也不是很在乎丢了面子。
心里默数三声之后她就将傅沉楼手里的手电筒夺走，再将袋子扔在他脚下，几步跑远。
“傅沉楼，你说过你就是我的老师，你会教会我。”
“东西放到最后那天我再拿，反正你不许赖账呀，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来找你呀？”
傅沉楼抿唇，不知怎么回答。
到底是谁在赖账呢……
沈娓站在那儿歪头看了会儿，又开口：“傅沉楼呀。”
傅沉楼垂眼，许久后低低应声：“……嗯。”
微不可闻，但沈娓听到了。
沈娓抿唇，不戳破他。只说：“明天我来找你呀。”
她会带着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有不在江城的证明，她希望能继续和他做朋友。
傅沉楼眨眨眼，始终说不出那个不字。
第27章 温柔又包容 一棵有温度，心……
傅沉楼沉默着, 然而沈娓却没再逗留，说完话后就跑远了，唯恐他后悔。
这是一桩强买强卖的买卖, 傅沉楼想。
僵在那里许久, 他才默默回去。
第二天是周六, 早晨的时候，傅沉楼垂眸坐在屋子里，不发一言。
敏敏写了会作业，又停下笔来，歪头疑问：“哥哥今天不去赚钱吗？”
傅沉楼平时这个时候早都出门了, 除非沈娓姐姐来的时候才会等她，但是，沈娓姐姐好久没来，他一有时间就去赚钱了。
想着，敏敏心里微微激动起来。
难不成, 娓娓姐姐今天要来吗？
思及，她忙撂下手里的小铅笔, 哒哒哒跑到傅沉楼身前：“哥哥！你是在等沈娓姐姐吗？她今天要来吗？”
傅沉楼抬眸, 看了眼小姑娘, 随即将头转到一边：“……也许吧。”
他不知道沈娓会不会来。
或许她本来是想来的,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他的冷言嘲讽还有疾声厉色，她清醒过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有可能的。
傅敏敏听不出来哥哥的情绪, 只是一个劲儿的开心, 当下也不想着写作业了。
她急急走到哥哥身旁，小屁股在沙发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坑，两只小胖腿荡在地面上方一点，和他一起等着。
*
沈娓来时门开着, 她一路无阻地进到房里，抬眼就看到两个背影。
一大一小，全都坐得一本正经的，很像。
脚下一停，她小心翼翼地出声：“傅沉楼？”
他的脊背似乎僵了一下，随后沈娓见他起身。
他身体笔直，缓慢地走了过来。
沈娓抿着唇，突然就腹中打好的草稿全部消失不见。
有些无措地抓抓衣摆，她听见了傅沉楼低哑的声音：“敏敏去写作业，你跟我来。”
沈娓愣住，讶异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傅沉楼，又迟疑地看向小姑娘走过去的背影。
随即才回神，慢慢地跟上了少年稚嫩且宽厚的背影。
傅沉楼步伐不紧不慢，沈娓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她第二次进去，第一次是他发烧的那次，这里没什么变化。
虽然看起来有些简单，但收拾得一尘不染，很整洁。
整个房间内沉闷的枣红色透露出一种复古感。
虽然沈娓知道这是他没什么能力改变的生活，但是，这不影响她的看法。
抿抿唇，沈娓看向傅沉楼，道：“傅沉楼，我来找你了。”
他不看她，高且瘦的身躯站在眼前，却转头看向了身侧。
心里沉吟一会儿，沈娓将事情说了出来，说清楚自己没有躲着他，更没有忘记约定。
然而，傅沉楼还是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看向她。
他的眸色很浅，瞳孔不是那种很纯真无暇的感觉，相反地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更加的冷冽，像冷血动物，也像犬类猫类，总之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沈娓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昨晚，她好像又开始害怕。
但奇怪的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就是笃定傅沉楼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是他这样冷淡，不拿她当一回事，她心里多少有些沮丧生气，蹙蹙眉，她上前一步拉住傅沉楼的手腕，让他的手掌摊开，随即快速从口袋里拿出证据。
“喏，这是我往返的机票行程单。”说完她就放开了他的手，仰头静静看着他。
傅沉楼睫羽微颤，僵着身子，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去。
一分钟后他狠狠地抿唇，垂眸看着沈娓不作声。
这样尴尬的气氛，偏偏两个人都没察觉。
傅沉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唯独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那么凶她，还不管她。
半晌，傅沉楼认了输，声音沙哑：“……对不起。”
他手掌不自觉地垂到身侧，手心里攥着发皱的票据。
沈娓细腻地发现这个小动作，她不动声色地抱怨：“你还说，你都说你讨厌我了，还赖账不想教我。”
还没人敢那么说她，偏偏她还不生气，心甘情愿地跟在身后受气。
这可是真的委屈到她了。
傅沉楼抿着唇，眸光浅淡：“我以为你是不想再见到我，才不辞而别，以为你昨天只是看我笑话的……”
“其实你本来就不应当和我这种人走在一起……”
沈娓：“……”她没有这么无聊。
他这种人？他是哪种人？
叹了口气，沈娓对上他的眼睛。
“……所以，你以前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有人和你一起玩，最后又离开，最后又看你的笑话？”
这话她本不该问，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的握紧了拳。
然而傅沉楼没什么变化，仅仅是敛了敛眸子，淡淡道：“是。”
沈娓突然泄了气，觉得没了意思，她歪歪头：“我不怪你，谁叫你……是误会了呢。”
她本来想说“谁叫你是个小可怜呢”，然而这句话并不是很适合，她便作罢。
傅沉楼个小可怜，她心里知道就好，又何必说出来呢？
“那你还要赶我走吗？就别赶我了好不好，傅沉楼呀？”
她在央求他的时候总是习惯后面加上一个轻声细语的“呀”，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管用而已。
这样，傅沉楼一般都会答应她的请求。
果不其然，傅沉楼只是沉默下来。
沈娓知道，他不说不，就是答应的意思。
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她道：“所以我不生气你也不要生气了，我带了礼物给你和敏敏哦。”
傅沉楼抬眸对上她的桃花眼，嗓子堵得厉害，竟然说不出来话。
他看着她头顶的毛呢贝雷帽，毛茸茸地像只猫儿，她穿着米白色的毛线裙，上身一件咖色外套，看起来就像个温室里的花儿。
他觉得，他刚才听错话了。
半晌，他重复问：“……什么？”
沈娓微微一笑，将背后的书包送了下来，她将背带放到傅沉楼手里，小心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抱出一只小狸花猫。
傅沉楼抿唇，垂眸看着那只脆弱而又可爱的小猫，木木地抓着带子。
直到沈娓双手搂着小猫的腋下，将它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回神。
自己没有听错，她说的就是礼物，是一只小猫。
傅沉楼看着视线内的小猫，不知道怎么接。
良久后，他看着满脸笑意的沈娓：“你怎么会送我这个？”
沈娓一心一意地抱着它，道：“敏敏说的，说你和她都喜欢小猫。其实也是缘分，我在外婆家的时候，捡到这只小可爱的，恰好就想到你，就带了回去。”
她说的模糊，其实是小东西的可怜遭遇让她觉得像傅沉楼而已。
傅沉楼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沈娓心里有点怕他不想要，心里不安。
心里踌躇一瞬，道：“疫苗什么的都已经打过了，你想养吗？你不想要的话我就带回去了呀。”
傅沉楼不语。
他看着下方湿漉漉的两双眼睛，不做声。
她似乎在担心他不肯要，然而那个小东西则没有一点点的害怕，甚至伸出了肉乎乎粉嫩嫩的小爪子试图爬到自己的身上来。
其实他说不上喜不喜欢，从前是敏敏喜欢，她问起时，他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