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家奴文)——左耳听禅
时间:2021-05-16 10:00:31

  苏常安见她态度冷淡, 两手有些不安地交握在身前。
  “倒也没旁的什么事,只是听说您来了京城, 想着怎么也得来请个安才是。”
  说着又笑笑, 故作轻松地道:“您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也好去城外接您。我们府上虽没这茗芳苑大, 但昭昭以前住的院子还在, 收拾收拾就能住。”
  “这茗芳苑虽好, 但到底冷清了些。到家里去住, 热热闹闹的多好?正好快过年了, 不如您和昭昭一起搬过去,咱们一块儿过年?”
  秦老夫人来京,半句招呼都没跟苏家打, 直到今日苏锦瑶和楚毅一起把她接了进来,消息传到苏府,他这才知道,连忙赶了过来。
  苏锦瑶自己搬出来住,本就已经让苏家陷入流言蜚语之中了,如今秦老夫人也来了,连接都没让苏家接,直接也住进了茗芳苑,这会儿外面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
  苏常安此时若不来表个态请个安,必定要被人背后指摘。
  秦老夫人哪管他这么多,抚着自己的膝头道:“不必了,我年纪大了,就喜欢清净,吵吵闹闹的我耳根子疼。”
  “既然你今日来了,我正好跟你说一声,昭昭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让她在这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们一家子好好过年,不必管我们。”
  话里话外地把苏常安和魏氏划到了自己和苏锦瑶之外,没当一家人。
  苏常安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您若是喜欢清净,到家里也是一样的,我不让孩子们去吵您。”
  秦老夫人摆手:“大过年的,还得让他们避讳着我,那多麻烦。”
  “你的孝心我领了,但我已经坐了一路的车,实在是懒得走动了。这茗芳苑我住着挺舒服的,就不再折腾了。”
  她说着不等苏常安接话,便看了看院门口的方向:“怎么不见魏氏随你一起来?”
  苏常安面色一僵,两手握得更紧。
  他那日情急之下打了魏氏一巴掌,魏氏恼得很,这几日都还在与她闹脾气,今日说什么也不肯来。
  但当着秦老夫人的面,他肯定不好说是她不愿来,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前些日子下雪,她染了风寒,身子一直没好,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没跟来。”
  老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可更不敢去你们府上了。老太婆我年纪大了,本就隔三差五的头疼脑热,若是被她传染上,岂不又给你们这些小辈添麻烦?”
  “你啊,也别总挂心我这边了,好好照看魏氏,让她赶快把身子养好,别把病带到来年去了。”
  苏常安被她拿话堵死,只能讪讪地笑:“是,我知道了。”
  老夫人颔首:“你家里还有病人要照看,我就不留了你了,快回去吧,啊。”
  苏常安进门连口茶都没能喝上,屁股都没能沾到椅子就被打发走了。
  他心知再劝无用,只能道:“那……您有事就让人去叫我,我随时都能过来。”
  说着又看向苏锦瑶:“昭昭,照顾好你祖母。”
  两人都懒得搭理他,浅笑着看他一眼算是回应,就让人把他送出去了。
  …………………………
  用过膳苏锦瑶把秦老夫人送回她的院子里歇息,但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等苏锦瑶走了便从床上坐起来,对身旁的下人道:“去把秦管家请来。”
  秦勇原本不姓秦,而是秦家从外面买来的一个无名无姓的下人,年轻时大家都叫他阿勇。
  后来他跟着秦家老太爷一起走南闯北,为秦家立下不少功劳,人又忠心,老太爷便让他随了秦家的姓,从此改叫秦勇,成了秦家的大管家。
  他年岁不比老夫人差多少,在秦家德高望重,便是苏锦瑶和秦家的一众晚辈,也都称他一声秦叔。
  秦勇来到老夫人的院子,施了一礼,道:“不知老夫人找老奴何事?”
  秦老夫人坐在塌上,膝头盖着条毯子,手里捧着杯热茶,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沉声问:“你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楚毅此人……到底怎么样?你可了解?”
  她对那小子实在是放不下心,尤其是今日在墙头看见他以后。
  这人在她面前装的听话懂事,看出她和昭昭有体己话要说就主动离开了。
  哪想到前脚刚从茗芳苑出去,后脚就要从将军府翻过来,而且看那样子,不是第一次了。
  昭昭这才回京几天?他就翻.墙头翻习惯了?
  秦勇如实回道:“要说了解……那老奴确实没多了解。毕竟往日没怎么跟楚将军打过交道,都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了解这个人。也就这几日,才真见过面说过几句话,算是相处了一阵。”
  楚毅虽然多年前就是苏家家奴,但跟他们秦家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之所以能跟在苏锦瑶身边,是因为随着苏锦瑶年纪渐长,身边的狂蜂浪蝶也越来越多。
  她年少时性子又野,喜欢到处跑,秦氏怕只有婢女跟着她会不安全,就让苏常安挑个会拳脚的家丁跟在她身边,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楚毅,从前的阿吉。
  但阿吉也只是在京城才跟着她,且只限苏锦瑶出门的时候。在苏家内宅,苏锦瑶还是由婢女伺候,逢年过节去宜州探望秦老夫人,阿吉也没跟着过,所以老夫人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直到七年前出了那件事。
  苏锦瑶是秦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她心里自然是偏袒自家人的,因此出了事之后虽也恼苏锦瑶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更气的是这个叫阿吉的下人勾.引主子。
  这若换做那些爬床的婢女,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偏苏锦瑶当时陷的深,竟护着这人逃走了。不然即便苏家不处置他,秦老夫人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她从那时起对楚毅的印象就不好,即便现在他成了大将军,当今陛下的结义兄弟,她也依然看他不顺眼。不过是碍于身份,加上苏锦瑶又认准了他,所以不好说什么罢了。
  见秦管家也不甚了解,她皱眉道:“那就这几日来看,你觉得他怎么样?”
  秦管家想了想,道:“霸道专横,不守规矩,也听不进劝。不管别人怎么说,仍旧我行我素,自己想怎么做怎么做。”
  譬如他劝过不止一次让他不要翻.墙,他每次都哦一声,好像听进去了,然后下次接着翻。
  秦管家虽觉得不妥,但苏锦瑶都不说什么,他也就不好总提了。
  秦老夫人蹙眉,心道果然如此,她从在城门前看到这人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秦管家紧跟着又说道:“可在大小姐面前他却十分听话,小姐说东,他绝不往西,小姐说天,他绝不指地。”
  “……当真如此?”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秦管家心道。
  老夫人知道秦管家肯定不会骗她,心里多少放心一些。
  “那就好,嫣儿在这世上只有昭昭这么一个女儿了,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没什么别的愿望,只盼着她能过的好就行。”
  秦勇道:“您放心,老奴在这帮您看着。您改日回了宜州,大小姐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一定写信告诉您。”
  老夫人点头:“辛苦你了。”
  说着摆摆手:“去吧,我这没事了。”
  秦管家躬身应诺,抬脚正要出去,外面忽然来了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到他跟前。
  “秦管家,严管事有事找您。”
  老夫人见她慌慌张张,不等秦管家答话便率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平邑公主,自……自缢了。”
  秦管家一愣:“救下来了吗?”
  丫鬟摇头:“没,已经……殁了。”
  秦管家面色微变,皱眉站在原地。
  坐在塌上的老夫人不知道这件事跟他们茗芳苑有什么关系,问道:“怎么回事?平邑公主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秦勇将先前苏锦瑶与平邑在流玉阁内发生争执的事说了,老夫人听后眉头紧蹙。
  “又是因为这楚将军,真是个祸水。”
  秦管家无奈地笑了笑:“那……老夫人如何打算?”
  “打算什么?”
  秦老夫人道。
  “即是自缢,那与我们何干?我们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
  京城最近是非不断,众人这边还在议论苏锦瑶和苏家以及秦家的事,那边宫里就传出了平邑公主自缢而亡的消息。
  今日小年,这个消息让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街头巷尾虽议论纷纷,但大家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气氛也和先前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说到这件事时视线仍时不时往茗芳苑的方向看,毕竟平邑公主之前一直好好的,苏大小姐回来后两人起了一次争执,没多久她就死了,这难免让人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比起街上的寻常百姓,有些人比他们更在意平邑的死活。
  平邑是前朝公主,这身份说起来似乎尴尬敏感又无足轻重,但她若真的死了,对那些前朝旧臣来说,都是件令人紧张的事。
  若是过些年,平邑不管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但现在弘安帝刚入主梁京半年。
  平邑便像是一个标识,代表了他们这些“前朝人”。
  如今她忽然死了,且还是“自缢”,这不得不让人想到背后会不会有楚煊的手笔。
  这半年来楚煊对前朝人的态度让他们放松了很多,甚至觉得可以与那些从大楚跟来的老臣争一争。但如今因为平邑的死,他们又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是夜,秋兰伺候苏锦瑶沐浴时也提起了这件事,嘟囔道:“现在外面都说平邑公主是因为那日与您争执时受到羞辱,回去后一时想不开,这才自尽的。”
  “可那日明明是她主动上前生事,您也只是还了几句嘴而已,现在到说得好像都是大小姐您的错似的。”
  苏锦瑶背靠在浴桶上,任由热水从肩背倾泻而下,闭着眼道:“说就说吧,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别人的嘴。”
  “可这跟您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硬给您背上一条人命。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不吉利?
  苏锦瑶笑了笑:“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秋兰皱眉不解,正想问什么,有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绕过屏风,道:“大小姐,楚将军来了。”
  白日楚毅翻.墙来茗芳苑,正跟苏锦瑶和秦老夫人碰上。他怕惹苏锦瑶不悦,不敢再犯,等天色晚了确定秦老夫人一定睡下了才来。
  秋兰原想跟那小丫鬟说让将军在外面等一等,还未开口,就听他们小姐道:“让他进来。”
  秋兰一怔,一旁正往苏锦瑶身上浇水的拂柳差点儿没拿住水瓢,掉到苏锦瑶身上。
  她慌忙将水瓢收好,和那来传话的小丫头一样满脸震惊,看着秋兰等她拿个主意。
  秋兰能有什么主意,自然是他们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人。小丫鬟回神,哦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毅就在外间,听说苏锦瑶让他进去,脸上噌的一红。
  他方才过来时,丫鬟告诉他说大小姐在沐浴。他本说那他在这等着就是,让她慢慢洗,但丫鬟还是进去通禀了一声。
  没想到……现在……小姐让他进去。
  楚毅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抬脚往净房里走,迈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忙又站好。
  茗芳苑的净房比元清观的大很多,苏锦瑶此刻正在屏风后,隔着围屏上的素绢,只能看到隐约人影。
  楚毅没敢立刻走过去,站在屏风后唤了一声:“小姐。”
  后面的人没回应,只是过了片刻秋兰和拂柳低着头走了出来,路过他身边时匆匆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楚毅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吞咽一声,绕过屏风走到里面。
  屏风后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苏锦瑶此刻正阖眼靠坐在浴桶中,周身陷在氤氲的烟气里。
  “伺候沐浴,会不会?”
  她出声问道。
  楚毅就是不会此刻也不可能说,当即点头:“会。”
  说着便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拿起了一旁水桶中的水瓢。
  浴桶中漂着花瓣,苏锦瑶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修长脖颈和圆润的玉肩露在外面,肩头还挂着一片从水中沾染上的蔷薇。
  那蔷薇花瓣上有几道折痕,看上去像是被蹂.躏过,引人遐想。
  楚毅将热水沿着她的肩背缓缓倒下,拿着帕子抚过细滑的肌肤,呼吸微滞。
  他舔了舔唇,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为她仔细擦拭。
  苏锦瑶懒懒地靠着,好半晌才睁开眼,纤长睫毛上染着水汽。
  “祖母没走之前,白天不许过来了。”
  楚毅手上动作一顿,心里的旖旎因这句话一时被压了下去,想说自己会小心些不再被发现,又因白日被撞见没有底气,不敢说。
  苏锦瑶笑看他一眼,补了一句:“要来的话从院门进。”
  楚毅眼中一亮,欢喜地应了一声:“是。”
  他本担心小姐会因白天的事生气,但她并未跟他发脾气,还让他直接从院门进出,还……让他给她洗澡。
  楚毅手上越发轻柔,身子却忍不住稍稍前倾,离她更近了些。
  热气扑在脸上,他贪婪地看着苏锦瑶因热水浸泡而泛红的脖颈和面颊,在心里幻想着低头与她亲吻拥抱的时候,听到她问了一句:“平邑是怎么死的?”
  楚毅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本就是要跟她说这件事,借着倒水的动作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宫里说是自缢。”
  苏锦瑶偏头,一条玉臂从水中抬起来,勾着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你觉得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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