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宛白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为什么他就看不上我。”
“那倒没有”,傅砚池拍了拍小姑娘的肩,“感情这东西,你当是选秀,非要列出来个一二三四,挑一个条件最好的。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吧,似乎就是这个人。”
“所以这不是谁好不好的问题。”
“嗯,我知道”,伍宛白看向傅砚池,“算了,不说这个。改天你见到矜北哥,帮我跟他说声谢吧。”
“什么,要说什么,自己朝他说去。”
“我就不去了吧,也没什么,不就前些天我三叔家里那块地皮吗。”
“行,帮你带到。”
-
阮胭捂着手机,走到火锅店不远处的一个公交站台。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离,车窗上映出女人姣好的脸庞。
她压了压裙摆,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凉风拂面而过,吹乱人的头发。
电话里,俱是沉默。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你忙完一天,在万家灯火里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即使是一个呼吸声,也填的很满。
对面灯红酒绿是酒吧。灯光闪过她的眼睫。
无来由的,她弯起唇,很想叫他的名字。
事实上,也那么做了。
公交站这边没什么人,她一只手撑在凉椅上,稍微弯着腰,双腿来回的摆动,像一个小姑娘一样,连着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陆矜北。”
“嗯”,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打火机擦着的火苗声,之后,他又缓慢的笑出声,“我在呢,跑不远。”
“这么叫我,我能认为你在想我吗。”
他这话说完,阮胭静默两秒,握着电话的耳骨有点发烫。
陆矜北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什么,接着问,“现在在干什么呢?”
阮胭回头望眼后头的火锅店,江橙坐在那里玩手机,还朝外头站着的傅砚池身上瞄了几眼。
她笑了笑,又低头,“刚和江橙出来吃完饭。”
“嗯。”他回。
“你呢?”
“刚吃过。”
他那边似乎也夹杂着风声,“这些天,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阮胭抬起手,撩起耳边的碎发,放至耳后。
“你不是忙吗?”
陆矜北扯着嗓子笑,“到底是你忙,还是我忙,一天二十四小时,阮董事都抽不出来十分钟。”
阮胭嘴角溢出浅浅的笑,很轻的嗯一声。
对面马路上,一个年轻的妈妈拉着孩子,从一家奶茶店出来,买了一杯奶茶和一个甜筒。
小孩子吃的嘴角全是甜筒的冰淇淋。
许是刚刚吃的锅底有点咸,再加上五月的天气也逐渐回暖。
看见孩子手里的甜筒,阮胭忽然也很想吃。
不自觉的,就和电话对面的人撒起娇来。
“陆矜北,我也想吃冰淇淋。”
男人听到后,似乎有些意外,随后揉着额角,不断的笑,“现在啊。”
“嗯,就现在。”
他嗓音低沉,指出一个事实,“你例假快到了。”
“……”
阮胭有几秒钟说不话来,卷而翘的睫毛眨了又眨,最后妥协下来。
她随意的朝路两边望,瞥见结完账出来的江橙,还朝这边招手,随即转头和傅砚池拌嘴。
只有他们两个。
伍宛白不在,或许是先走了。
看见他们,似乎又回到五年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印象里两人也一直逗嘴居多。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回过头,嘴翘的老高,对电话那边说,“我不跟你说了,江橙吃好了,我要跟她一起回去。”
“再等等,先别挂”,他嗓音有点不舒服,在电话里嘱咐她,“跟江橙一起回去可以,但不能睡在一张床上。”
“你这是什么毛病?”
他声音跟着低哑几分,语气颇为霸道,“你从上到下都是我的。”
阮胭脸皮薄,禁不住他这样的撩拨,低声喃喃,“你管不着。”
“你看我管不管的着?”他恶狠狠的说。
“陆矜北,我好像还没答应和好。”
“嗯”,他痞痞的笑,“所以我这不是在追求你。”
“阮董事,你看我表现怎么样,什么时候给转正。”
“我要好好考虑。”
“行,听你的。”
他们俩都明白,对方这句话说的是真的。
两人有一搭的没一搭的聊了半天,期间还说到下周老太太过生日这事。
年岁渐长,老太太脾气也渐长。
上个月就开始念叨着自己过生日这事,话里话外都是提醒阮胭不要忘记回来。
其实阮胭哪里能不明白。老太太就是想让人多陪陪她,但是让人来北京和她一起住,又不愿意。
说什么住惯自家的小院子,不喜欢高楼大厦。都在美国伺候了她几年,说什么也不再过来。麻烦。
其实啊,她就是怕自己年纪大,给孩子添麻烦。
两人电话一直通着。一直到江澄和傅砚池说完话,也没有挂。
江橙在旁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电话粥煲的。”
阮胭把车钥匙扔给江橙,让她去取车。
她站在路边,问电话那边的人,“还没好吗?”
陆矜北说,“嗯,再等会儿。”
三分钟过后,马路对面小跑着过来一个外卖小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看了眼单子上记录的信息,随后看向面前的女人。
“请问是阮小姐吗?”
阮胭点头,还握着电话,愣愣的点头。
“我是,怎么了。”
外卖小哥嘿嘿一笑,“这是有位先生订的冰淇淋,应该是您先生吧,他特意嘱咐少冰,只有四分之一的量,说只是让自家小孩尝尝味。”
“您快带回去给孩子吧,别化了。”
自家小孩那四个字划过唇齿,落在她的心间。
冰淇淋礼盒被外卖小哥一把塞到她手里。
对面,男人在电话里,低沉且缓慢的笑。
“小孩,少吃点儿,知道吗?”
第43章 “陈之南”
五月中旬, 欢瑞品牌发布会,公布旗下第三季度合作品牌方为华策与和颂。
消息一出来,和颂公司里的各级主管都为之一惊。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位新来的执行董事前两把火都给烧起来了, 能力可见一斑。
不止成功搭线欢瑞,听说已经在和华策商讨共建温泉酒店的生意。
谁见了, 不说声厉害。
就连远在纽约总部的约翰,都给分公司发来一封嘉奖函。
而至于阮胭本人,忙着尽快和欢瑞签约。
和王中磊敲定签约日子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夸她后生可畏。
当时徐立就在她办公室, 闻言朝她数起大拇指。
其实,别人不知道,但是阮胭怎么会不清楚。
他说自己是一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也要为手底下的员工负责。
但是在和颂与欢瑞合作这件事上, 华策本来可以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
签约那天, 王中磊在南麓会所订了一桌子菜,邀请他们一行人吃饭。
阮胭不想去, 给了徐立一个眼神,徐立立马笑眯眯的拒绝,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辞过去。
王在磊笑着摆手说没事, 又让秘书送一送他们。
所以几分钟后, 两人立在欢瑞的办公楼前等司机开车过来。
五月的太阳有些大,再加上她穿的是修身黑色西装,本就吸热,就这么晒一会儿, 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用公文包遮了遮日光,转头问徐立,“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参加他的邀约。”
徐立手握成拳,假意咳嗽两声,才笑着回话,“我猜,你是怕王总问你是不是和那位有私交。”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去上海找过那位谈事,这要是想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说到这儿,徐立指了指自己,“我这个特助是不是很有眼色,帮你给拒掉。”
阮胭歪过头,问道,“所以,需要我谢谢您吗,徐阿姨?”
“这就免了,上个月的加班费给我补上就行。”
“不是,你怎么比我还财迷?”
“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初在纽约,你不也是这样压榨约翰。”
阮胭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立绅士的往她前面站了站,背影遮住大太阳。
他说,“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对了,我记得外婆生日快到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过几天我就回去,顺便去分公司视察。”
当初在纽约,徐立送她回家的次数不少,老太太有时候就会留他下来吃饭。所以一来二去,徐立和老太太也蛮熟。
有时候老太太还会旁敲侧击的给徐立打电话,询问她的各种情感状况。
后来问的多了,老太太就跟猜出来什么似的,也不打听,反而开始张罗着她去相亲。
江橙有次无意和老太太提起她和那个澳洲留学的博士不怎么愉快的相亲经历。自那之后,老太太似乎挺自责,这一年没再说过相亲的事。
两人没说多久,司机开车过来,停在路边。
徐立先过去,上副驾驶,进去待了半分钟,迟迟没见上来。
往窗外一望,瞧见她弯腰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一条丝巾,正准备还给刚从这儿经过的主人。
丝巾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敏。
阮胭对她有印象,上次萧山机场一瞥,是陈之南的经纪人。
转念一想,这里见到也不为怪,前面就是欢瑞的大楼,那他们估计是欢瑞这边的团队。
上车后,徐立从副驾驶递过来一瓶水,用眼神指了下外头,“刚才那人,你认识?”
“见过一面而已。”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也被甩在后头。
阮胭开了瓶塞,喝了口冰水,想起陈之南的经纪人和自己道谢时,似乎还欲言又止。
徐立拿了份杂志读,瞥见她在后面走神,问道,“在想什么?”
“没。”
阮胭笑了笑,放松的靠在后座上。
“想不明白,打算放过自己。”
徐立从后视镜里觑一眼,“早该这样。”
-
黑色商务车逐渐驶离欢瑞大楼,王敏捏着手里一条薄薄的丝巾,在原地停了许久。
方才那人估计不认识她。但是王敏认识对方。
上次在萧山机场,她问陈之南要那位的号码,陈之南支支吾吾的不肯给。
王敏当时就气笑,也没给陈之南留什么面子。
“你该不会没他号码吧。”
陈之南脸青了又白,似被戳穿最后一层遮羞布。
确实没有他的号码,唯一一次联系他,还是通过他秘书。也就是传绯闻那次。
当时王敏认为或许只是那位不喜别人窥探隐私,所以才没给。
她还是对陈之南抱有一线希望的。
但是紧接着,两人刚出洗手间,就在大厅的登机口撞见那位。
王敏拧了一把自己胳膊,确认没看错。
陈之南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紧接着眼都不眨的盯着那双人影,直至长指甲陷进掌心。
机场大厅前,登机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男人面容英俊,将白色的小行李箱亲手交给空姐。又转身不放心的叮嘱旁边身着棉质白裙的女人。
而他身边的女人,似乎听的困,在他怀里接连打哈欠。
直至机场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他才松开女人的手腕。
对于陆矜北这样的大人物,王敏一般是见不着的,即使听说王总和他关系不错,但约上一次,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机场遇到正主,这么难得的机会,王敏不想放弃,要不然他们夫妻就等着一直停职吧。
即便陈之南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招儿,只能被强拽去道歉。
王敏自我介绍了下,说是陈之南的经纪人。
王敏能感觉出来,他不怎么在意自己到底是谁,轻轻一瞥,让人倍感压力。
他是这么说的,“我只有两分钟时间。”
机场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脚步匆忙赶飞机的人。
饶是王敏捧红过那么多的明星,见过的场面不再少数。但是这时候,依然心有余悸,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说错话。
王敏琢磨不透这位的心理,但是这么多年为人处事,赔礼道歉总是错不了的,还说自家艺人不懂事。
期间一直给陈之南使眼色,指望能说上两句。结果这丫头全程低着头,就跟谁用胶布黏住她的嘴巴一样,一声不吭。
差点把王敏自个给气死。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签这么个人。甚至还想了许多,是不是不应该贪图资本的力量走捷径。
陆矜北压根不管王敏怎么想,因为没必要。
他能站这儿听人絮絮叨叨两分钟,那都还是心情不错的份上。
所以两分钟后,一秒不带差的,打断王敏,随后他点了根烟,才看向来的人,语气要多懒散就有多懒散,但又丝毫不会觉得没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