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该死的人是你。”
李长晴惊惧无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京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什么叫她该死,他难道真的为了一个女人,敢为欺君之事。
“司马延,你可想好了。你们王府这些年的荣宠是谁给的,你胆敢弑君,你该死!”
“大公主,你不是君。”
李长晴大骇,他说什么?她不是君,怎么可能!她的心往下沉,为什么她身边的人全换了,为什么这些人不听她的话?
没有人能回答她,任她如何大喊大叫也没有理她。
“本宫要回宫,本宫要见父皇!”
那些宫人又在装死。
她心凉了又凉,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
“大公主,我改日再来看你。”苏宓说。
“不,不,你别来了,本宫不想见到你。”
“这怎么行呢?我还有很多东西没能还给公主,什么鼠啊狼啊老虎啊,这些好东西我必须让大公主也见识见识。”
“啊!”
李长晴尖叫着,疯了似的往屋子里跑。
门“哐”一声关上。
苏宓无辜地看着司马延,“司马延,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没有。”
她不好意思一笑,“我其实没有不是什么善心之人,大公主以前那样对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曾经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还回去。她折磨我就算了,要不是他们,我嬷嬷就不会死……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你做的很好。”
“真的吗?”她杏眼晶亮,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看法。虽说当初是为生存之故接近他,到底不光彩的人是她。她承了王府太多的情,实在是有些没脸让别人大肚宽容。
然而他再一次站在她这边,让她很是动容。
“以前我总在想,这世间多么的冷多么的暗。明明到处都是人,却好像没有人能看到我经历过的那些事。除了嬷嬷,所有人的面目是那么的冷漠。从来没有人对我笑,没有人关心过我一句。如果那时候的我能知道有今天,那该多好。”
她差点落泪,不知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有没有看到。
“对不起。”他说。
“那又不是你的错。”她吸着鼻子,“现在好了,我身边有了你。我突然觉得天也不暗了也不冷了,好像到处都有人和我打招呼,他们一个个很是热情。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身边有你,你就是那个将我从黑暗中救出来的人。”
大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没有回京,而是歇在京外的庄子上。王府的庄子离皇家别苑不算很远,依山傍水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炎炎的夏日,星星显得越发繁多。
苏宓喝了一点果酒,晕乎乎地靠在司马延的肩上。她胸臆间充斥着许多的情绪,无人知她心中的的悲欢,亦无人知道她此时的心安。
“司马延,谢谢你。”
她是如此的卑劣,他依然选择与她一起。她有时候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在这个时空遇到这么一个人。
“苏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无论你想做什么。”
“司马延,你别对我太好。我…我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
“苏宓,你难道忘了吗?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将来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无论你有什么事,你都要先告诉我。无论是好还是坏,我永远都会与你一起。”
她杏眼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么好看,这么的俊逸出尘。他说的话是如此的郑重,如此的深情的。她的心动得厉害,却又不敢完全对他敞开。
司马延啊司马延,你为什么要这么卑微。你可是王府世子,将来的忠亲王。你有令世人瞩目的身份地位,你有旁人无法企及的骄傲。
她捧着他的脸。
“啵。”
夜色中,她的脸很红。不知是酒气,还是羞气。
被亲的那个人呆了,凤眼幽深。
她望望天,又望望地,心道果然是酒壮色人胆。她不过是喝了一点果酒就敢轻薄他,要真是喝醉了那还不把人给推倒给办了。
要不得,要不得。
她不能再想,否则她一旦陷进去,以后就走不了了。
“司马延,我困了。”她趁机倒在他的身上,装死般闭上眼睛。
司马延的眸中波澜起伏,久久未能平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招惹他,他应了招,她就别想再逃。他扶起她,半搀半抱地进了屋。
她被放在床上,小脸微红宛若一朵娇羞的芙蓉花。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意真的上来。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等报了该报的仇,她就带着妈妈远走高飞。
“妈妈,等我…”
司马延替她掖被子的手一停,她呢喃的是嬷嬷吗?
“妈妈。”
妈?
不是嬷嬷,他听得分明。
此人又是谁?
苏宓啊苏宓,你怎么有那么多的秘密。
第69章 郡主,你怀念吗?……
李长晴原本还一直心存侥幸, 当她再次见到苏宓后她的心彻底凉了。蛇缠身的恐惧让她一夜噩梦连连,她还盼着有人能报到父皇那里,父皇必不会饶过那些害她的人。
她抗拒着不肯出屋子, 死死扳着门框。
然而讽刺的是, 她看到了曲婉儿。曲婉儿一张脸如同见过鬼一样,惨白中透着青色。这个她昔日的伴读比她还要憔悴, 看到她时明显恐慌不安。
“曲婉儿,你快去喊人来救本宫。你告诉我父皇,忠亲王府要反了!”
曲婉儿是司马延请来的,美其名曰陪苏宓避暑。曲夫人一听, 当下便收拾东西把女儿送到庄子上。
她一听李长晴这话,吓得是浑身哆嗦。反这个字无异于杀人的刀,别说是亲眼看见,就是听到了都有可能惹来灭顶之灾。
“大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晴也想知道, 到底是谁给苏宓的胆子,让这个贱种敢如此对她。她急得不行, 拼命给曲婉儿使眼色。
“你别管这么多,快去叫人!”
曲婉儿还没跑出去, 便被几个侍卫给堵了回来。她心里那叫一个害怕,未知的恐惧像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怕极了,双腿发软。
“大公主, 臣女走不了…”
“苏宓!”李长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罪!”
“大公主,我说过了省些力气,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苏宓的话轻得很,却似一记闷鼓打在李长晴的心头。
院子正中间, 依旧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家伙。那东西用红布盖着,瞧那形状应该还是铁笼子。
被蛇缠身的恐惧一下子包围了李长晴,她想往屋子里跑,却发现那些宫女太监像死人似的堵住她的去路。她在曲婉儿面前一向高高在上,何曾有过如此不堪的样子。她很想挺直背,大声斥责苏宓以下犯上。
但是她突然明白了苏宓把曲婉儿叫来的意思,苏宓果真是要将过去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端母妃,你在哪里?”
她是和端妃一起被送出宫的,她知道端妃应该也住在别苑。她这一喊,隔壁的端妃怎么可能听不见。
端妃就在屋子里,将墙这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赵氏那个女儿,以前怕是装的。本宫就说以赵氏之心性,怎么可能生出一个胆小懦弱的孩子。”
“娘娘,咱们真的不管吗?”那嬷嬷还是有些犹豫。
“本宫可管不了。”端妃面露讥意,“本宫自身尚且难保,哪里有精力管这些事。这些年大公主常往王府跑,做的那些事忠亲王和王妃都知道。他们选择装做不知道,本宫不过是效仿为之。”
那嬷嬷不说话了,娘娘确实不方便插手。
李长晴喊到声嘶力竭,没有一声回应。
曲婉儿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后悔自己来趟这浑水。都怪母亲说什么要趁机和苏宓交好,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不知道的事,既使她不愿意来,司马延也有法子让她来。
苏宓悠闲地坐着,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婉儿姑娘,我欲与大公主交个朋友,还请你替我传个话。”
曲婉儿硬起头皮,她依然不信苏宓敢这么对大公主。“苏姑娘,我…我不知道要传什么话。你有什么话何不直接与大公主说?”
苏宓笑了,“礼尚往来而已,我记得以前大公主每次找我玩,都是曲姑娘你代为传话的。为何现在这般推三阻四,难道是瞧着大公主今非昔比,你生了其它的心思?”
曲婉儿暗恨,苏宓这是看不得她好。
大公主确实今非昔比,要不然哪能落到这个地步。但大公主再是落魄,那也是当朝的公主,她一个臣子之女焉敢冒犯。
李长晴可算是明白苏宓的意图,恨得咬牙切齿,“姓苏的贱人,你敢…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是胆敢再那样对本宫,本宫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大公主如此中气十足,看来昨夜睡得极好。这样的话大公主说再多也没有用,我说过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以前我受过的那些,我会一五一十还给大公主。这都是大公主自己种下的因,果子是好是坏你可得都尝一尝。”
曲婉儿愕然,苏宓敢这么和大公主说话,这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人吗?难道大公主失势了?
“苏姑娘,大公主以前不过是和你玩玩,你何当真?”
“说的好。”苏宓鼓掌,“我也是和大公主玩玩,大公主又何必当真的呢?曲姑娘如果是个忠心的,何不代替大公主体验一番?”
李长晴眼睛一亮,“曲婉儿,以前那些主意很多都是你出的,今日本宫就命你替本宫受过。”
“大公主,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臣女几时说过那样的话。”曲婉儿可算是明白了,苏宓敢这么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把握。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倚仗,让这个昔日的孤女有了如此底气。忠亲王府吗?显然有些说不过去。王府再是地位显赫,也是臣子。大公主先是被送出宫,眼下又被人这般轻贱,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她倒吸冷气,慢慢往后挪。
这两人都是天家血脉,她才是真正的臣子之女。如果她们其中有人真的出了事,顶罪的只有她一人。
皇家贵胄,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宓瞧见她的举动,手轻轻一抬。
侍卫将红布扯开,笼子里果然是一头斑斓大虎。
李长晴骇了一大跳,曲婉儿亦是如此。
既有虎,那么今日一定不会善了。当日她们二人用一头饿虎惊吓苏宓之事仿佛就在昨天,哪成想眨眼之间风水轮流转。
同样的套路,相同的手法。
李长晴被绑起来时,曲婉儿脸色都吓白了。苏宓竟然来真的,敢这么对一个当朝公主,难道是想找死吗?
如果不是找死,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底气?这样的事情让她知道了,以后无论哪一方占据上风倒霉的都是她。
她惊骇着,拼命往后退。
“曲姑娘,麻烦你把这块肉挂在大公主身上。”苏宓对她说。
她此时此刻,只觉得苏宓的笑容极为可怕。明明是个娇弱绝色的姑娘,笑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为什么让她感到浑身发寒。
这样的人,真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苏宓吗?
“不…不,我不能这么做。”
“曲姑娘如果不做的话,是想和大公主一起体验吗?”
这个更不可以。
曲婉儿硬着头皮把生肉挂在李长晴的向身上,李长晴的一双眼都快恨出血来,甚至超过对苏宓的恨。
李长晴恨苏宓,这是与生俱来的。但曲婉儿是她的伴读,向来唯她马首是瞻。她享受惯了对方的讨好尊重,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
“曲婉儿,你给本宫等着。”
“大公主,不是臣女不敬你,实在是苏宓太过咄咄逼人。你看她那气势,大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
李长晴能想到的就是忠亲王府要反。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大虎被唤醒,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尖利的虎牙像是要把她撕碎,她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曲婉儿拼命捂着耳朵,恨不得自己聋了才好。直到李长晴晕了过去,她才感觉到自己像水里捞起的一样被汗水湿透。
她再看苏宓,如见艳鬼。
“曲姑娘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你应该知道该不该说出去。”
“苏…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很好,曲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以后还有这样的好戏,我再请曲姑娘前来观看。”
“不…”曲婉儿发现,苏宓根本不容她拒绝。她心中惊涛骇浪不曾停过,回去后吓得病了一场。
她以为这件事情该结束了,当她一而再再而三被请到别苑,当她看到李长晴一次次被狼啊鼠啊蛇啊之类的东西吓晕过去时,她才知道苏宓真的是说到做到。
李长晴夜夜噩梦,她亦如此。
她起先想不明白苏宓为什么那么大胆,后来她从杨伯爷之死和吴国公主动请旨降爵之事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更害怕。
在有一次她主动帮苏宓骂李长晴时,李长晴险些疯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李长晴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不对。
她抓住每一个宫人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像一个疯子一样又叫又喊。
没有人能救她。
她的耳边不停回响着这句话,像入了魔障一样。突然她看到了李昭,那个她最看不上的大皇弟。
一段时日不见,李昭差点认不出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