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越十方
时间:2021-05-18 10:07:54

  李绩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容卿一眼,随后沉默着下了床,整了整自己的龙袍,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喊太医了吗?”
  门外的声音很快就回应:“喊了,只是娘娘身子难受,一直哭,翠屏没办法,才过来找陛下。”
  李绩眼光流转,静立片刻,他便抬脚向外走去,走出几步之后,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容卿道:“你在这里等朕,哪也不许去。”
  说完,匆匆打开殿门走了。
  容卿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将肩头的衣裳重新披上,门复又打开,她抬头一看,发现是烟洛,烟洛的脸色有些复杂,像是担忧,又有不忿,她快步走进来,将肩上的包袱拿下去放在手上:“主子,你……”
  容卿不在意她的脸色,只是随处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麒麟香炉上。
  “烟洛,点香。”
  烟洛一怔,赶紧蹲下来仔细打量她:“又犯头疼了吗?”
  容卿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这殿里的味道让人闻着难受,你换上咱们的香吧。”
  “可这是紫宸殿……”
  “无妨
  ,”容卿系上腰带,“听我的。”
  烟洛迟疑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拿着包袱走到香炉前。点上她们带来的香之后,容卿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烟洛走过来,偷偷端详着她,看到她细白脖颈上的红痕,微微张开口,捂唇掩住惊呼。
  容卿余光瞥到她的异状,顺着她视线低了低头,虽然看不到,却懂了烟洛的惊异从何而来,她拉紧了衣领,起身走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好像不愿意在床上多待。
  烟洛眼中的惊异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解和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没有源头的愤怒。
  “主子,奴婢有一事不解,”她行至软榻前,眼睛直直地看着端坐的人,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什么要回来?”
  ……
  王椽觉得见过卓家娘子之后的陛下跟之前大不一样,周身散发着寒冰气息,他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到承香殿,临到门前了,李绩才叹了一口气,身上的煞气消减几分,变得没有那么吓人了,他才跨进去。
  内殿的青纱帘后躺着一个人,隐隐传来哭声,宫人见李绩过来了,纷纷要跪地行礼,李绩手一抬,她们便会意,悄悄退至一旁,床上的人到底听到了响动,缓缓转过身,从被子里头露出头来,脸上哭得梨花带雨,鼻子眼眶都红了,着实让人看着怜惜。
  李绩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太医怎么说?”
  脸上浮现喜色的女子才刚要张口说什么,就听到了这声不甚在意的冷淡语气,话头便被吞了下去,笑意也消失不见,旁边的宫人见了,急忙代替回答:“说是寻常的风寒,开几副药煎着喝了就不碍事了。”
  李绩点了点头,低头去看床上的女子:“听太医的话,把药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那声音虽然听着温柔,却没落到实处,不像是真的在关心她,陆清苒半坐起身,眼圈渐渐发红:“陛下,臣妾不想喝药,药太苦了……”
  李绩笑意不变,声音却阴忖忖的:“不是病了吗?”
  “病了,就得吃药。”
  他重心落在“病”字上,让陆清苒心里一颤,顿时感觉自己称病见他的谎言都已经被看穿,她低了低头,声音小得听不清。
  “是……”
  李绩抬
  手安抚似的搭上她的肩头,眉眼变得柔和,好像刚才暗露危险的人不是他一般,“要是还不好,就再来找太医看看,有什么事,派人到紫宸殿,朕会来看你。”
  陆清苒一惊,抬头时发现李绩已经站起来了,似乎是要走。
  才来就要走了?
  “朕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有一丝迟疑,王椽急忙跟陆清苒弯了弯身,然后紧紧跟上。
  床上的陆清苒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坐在那处,直到殿门被紧紧关闭,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将枕头抛了出去。
  李绩出了承欢殿,眉头便又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王椽心里不解,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李绩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自己所想被陛下看穿,王椽赶紧低下头,他跟在李绩背后,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好像早就猜到了娘娘是装病,为什么还要过去?”
  李绩轻哂一声:“陆家的不满都传到朝堂上去了,朕什么都不做怎么行。”
  王椽一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了,只不过是安抚罢了。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娘娘也只是想留住陛下,想必是今天县主入宫的事,让她心里不安了。”王椽似是随意说了一嘴。
  李绩忽地停下脚步看着他,王椽被他突如其来地注视盯得心中发毛,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低垂着头。
  “这就是争风吃醋嘛,宫里女人一贯的伎俩。”李绩低声说了句,不像在跟王椽说话,反倒像自言自语。
  “这才是最正常的不是?”李绩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只是这次脚步更加迅速了,王椽又有些跟不上。
  走出几步之后,他才发现李绩并没有去宣室殿,而是径直朝原路返回,还是紫宸殿的方向。
  不是去处理公务吗?
  王椽心里疑惑,也不好多说什么,没一会儿就回到紫宸殿,李绩让王椽不许跟进来,看到殿门虚掩,直接走了进去,屋里面有淡淡的说话声,李绩一听,脚步便放轻了。
  “当然还是外面好……”
  容卿坐在红木矮几前,玉手支着下巴,眼神黯淡无光,她叹
  了一声:“皇后啊……听着这名头多响亮,能让万千女子都趋之若鹜的位子,我还不屑一顾,让旁人听到了,定要骂我不知好歹。”
  烟洛动了动嘴,想要反驳她这句话,容卿已经抬头看她:“不过,确实也有许多好处的。”
  “我名唤容卿,前头不还有个‘卓’字吗?”
  她笑着说这句话,神情却是冷的,李绩看不到她的面色,只能听到那话里的野心和不可揣测的深意,他拳头一握,脚步向前踏出,却最终顿住了身子,继而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和这一章都埋了个小彩蛋啊,不过好像没有人发现,四狗哥哥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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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皇后三十四课。
  王椽候在殿外, 身子还没站稳呢,就看到才刚进去不久的陛下又走了出来,他大跨步踏出殿门, 脸上阴云密布,周身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怒火, 王椽被他的神色吓住了,竟忘了自己应该跟上去。
  李绩踏出几步,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冷道:“让她们回玉照宫。”
  王椽赶紧躬身应是, 再抬头时陛下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 匆匆的步伐不像着急去做什么事, 反倒像要逃离这里似的。
  他看了看殿里。
  发生了什么事,会让陛下发这么大的火呢?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谨慎地走进去, 本以为会看到多惨烈的景象,却只见一个婀娜身姿坐在矮几旁,静室中漂浮淡淡幽香, 香炉外紫烟弥漫, 光影婆娑, 美得像一幅画。
  王椽甚至一下子忘记要说什么。
  还是烟洛发现了他:“公公有什么事?”
  她和容卿本在说这话, 冷不防身前忽然站了个人, 她横起眉头,对李绩以及李绩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好感,更不想给好脸色, 王椽听见这声问话微微一愣,心说自己也没招她惹她,怎地如此不识礼数。
  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恭谨:“陛下说,县主现在可以回玉照宫了。”
  “陛下前朝还有公务没处理完,这会……”
  “那烟洛,咱们走吧。”
  王椽觉得陛下就那样匆匆离开有些冷落了未来皇后,就想着帮忙解释一二,谁知道容卿都不等他说完便从矮几旁站起,两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这样从僵立在当处的王椽身侧走过。
  “县主可需要带路?”王椽转身扬起嗓子问了一句。
  容卿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不用,我认得路的。”
  说完,便带着烟洛离开了,王椽被那张忽然绽放的笑靥惊得失了神,良久之后才摸了摸脑袋憨笑一声,这个素未谋面的永安县主,他从很久开始就总是从别人嘴上听过,他听过各式各样的她,妩媚的,勾人的,放浪的,卑微的,懦弱的。
  今日见到了,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
  是温暖的。
  他感觉她是个温暖的人,让人忍不住心向往之,又不敢接近,如琉璃般易碎的温暖。
  王椽送走了容卿
  ,赶去宣室殿伺候李绩,他是李绩钦点的大内总管,资历是不够格,懂得也不多,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寸步不离地侍奉在李绩身侧。
  新朝,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李绩没有留用大延朝的旧人,现在待在他身边的,都是从燕州追随过来的心腹,他只是其中一个。
  王椽静悄悄地走进去,见到李绩正趴伏在御桌上批阅奏章,便行至他身后,等候吩咐。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王椽站得两腿发酸,看到陛下还是那副模样,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奏疏,时不时拿起笔作批复,他抬眼看了看外面,发现天色都已经暗下来。
  “陛下,该用晚膳了。”
  他小心地提了一句,李绩拿着奏疏的手一顿。
  暮色降临,大殿上点起了灯,昏黄灯火照得他眼睛有些疼,良久之后,他又低下头去。
  “不吃。”
  两个字干净利落。
  王椽却脊背一僵,以前在燕州时,他就跟在李绩身边,李绩有个毛病,就是心情不好时不吃饭,有时能生个两三天的气,两三天不进一粒米,那时候有小王爷陪在他身边,小王爷不怕他,塞也要给他塞点东西。
  可王椽是万万不敢的。
  他心里着急,却也只能静默在旁,等着给他随时传膳。
  就这样站到了后半夜。
  李绩头也不抬,伸手在桌子左边摸索,却摸索个空,他抬眼一看,才发现堆积如山的奏章已经都被他看完了,被朝中事务占据的心此时一放松下来,他立刻就想起白日里在紫宸殿听到的话。
  我名唤容卿,前头不还有个‘卓’字吗?
  卓容卿,她是卓家人。
  最初要他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是为了求他做靠山,后来不停跟他要承诺,是因为她孤苦无依周身无人相伴,后来呢?
  李绩拧眉想了想,手指落在眉心处。
  后来,后来好像是他在死缠烂打,不想放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去,不想她跟别人长相厮守,他甚至不惜用手段逼她就范,强迫她一生里都留下自己的烙印。
  现在呢?
  她说她是为了卓家。
  李绩忽然将桌上堆积的奏章一推,长舒一口气,仰躺在龙椅上,闭着眼一下一下理顺浮躁的呼吸。
  ……
  玉照宫模样没什么
  变化,容卿伫立在宫门之前时,还觉得一切恍若隔世,烟洛站在她身侧,眉眼却布满忧伤,她想起楚氏来。
  楚氏死在这,那天炼狱一般的场景她还铭记在心。
  容卿抬脚走进去,有宫人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她过来,井然有序地聚到一起,恭敬俯身行礼。
  只观位列次序便能看出她们的等级,容卿看了一眼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她穿着淡紫底墨兰纹长袄,衣裳布料的质量要高出后面的人一截。
  “你叫什么名字。”容卿走到她身前。
  女子顿了顿首,语气不卑不亢,回道:“奴婢玉竹,是陛下派来服侍娘娘的。”
  玉竹说完,感觉到一瞬的沉静,之后,就是一声浅笑。
  “玉竹,是不是一味药材的名字?”
  “是,治内热消渴的。”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气氛一下轻松起来,没有那么拘谨正式了,玉竹悄悄抬了抬头,却一眼瞥到身前人玉颈上的点点红痕,立马又垂下头去。
  陛下那边早就派人传过话,说今天会有主子住进这玉照宫,玉竹有想象过自己将来要服侍的贵人是什么样,今日一见,她第一感觉是美,第二感觉是淡漠,第三……
  陛下想必很宠爱她。
  但她觉得眼前的人跟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玉竹是吧,我有事情要问你。”容卿看着她,脸色还算温和,说完后就径直进了主殿,熟练地仿佛走过无数次那般,玉竹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主子从前是在这做过女史的。
  她抬脚跟了上去。
  容卿一进去,才发现屋里的陈设有些熟悉,虽然许多事物一旦消逝就再难寻到,但要临摹仿照却还是很容易的,这里很像她原来住的地方。
  安阳的阁安殿。
  烟洛见容卿脚步稍顿,好奇地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容卿已经恢复如常,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然后抬头看过来。
  “跟我说说如今后宫里都有什么人吧。”
  玉竹正好停下来,闻言神色微怔,随即又有些了然,容卿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起码要对陛下的女人有个大概的了解,不说是出自女人的嫉妒心和好奇心,就是什么都不在意,单就因为身为皇后的职责,这
  却是要问一问的。
  玉竹知无不言:“陛下才刚登基不久,宫中妃嫔都无封号。之前在燕州时,常伴陛下的便是现在住在承香殿的陆氏,想来以后除了娘娘,应该是她位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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