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越十方
时间:2021-05-18 10:07:54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见容卿没有反应,才继续道:“兰香殿的那个是陛下生母萧氏族人,除了陆氏,便是她最得宠,不过萧氏为人谨小慎微,不冒尖不出头,算是最低调的一个。”
  容卿忽地抬头看了看她,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玉竹竟觉背后一冷,说话也吞吐起来:“奴婢……哪里说错话了?”
  “没有,”容卿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奇怪,你会说得这么详细。”
  后宫的人里不管位高位低,总归都是主子,她只需简单介绍下姓甚名谁就够了,这样一番评述,连得宠不得宠,性格作风如何也说出来,就是有种已把自己当她心腹的样子。
  才见一面而已,虽说将来相处的日子还长,但她可还没有完全信任玉竹。
  玉竹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外音,立马跪地俯身:“陛下既然让奴婢服侍娘娘,奴婢就是娘娘的人,自然对您推心置腹,不敢有所保留。”
  容卿淡淡笑了下:“我也没说什么。”
  “起来罢!”
  虽是带了笑意,语气却威严摄人,玉竹感觉她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为了试探她。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脚尖,继续道:“还有一个,现在住在折香殿……”
  她说着停住话音,迟疑地看了看容卿,却见她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挥手直接让她退下:“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会忽然变了脸,还是听闻陛下身边女人太多,而觉得厌烦了?玉竹不得而知。但陛下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么多年来身边只有三人,实则已算罕见。实际上陛下因为常年在外,军务缠身,战事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行那些男欢女爱之事,只要是跟在陛下身边的,都知道他对此并不沉迷,陛下几乎一心抛在了行军打仗之上。
  登基之后更是连后宫都没去过几次,大多时候都直接宿在宣室殿,时常一处理起公务来就到了后半夜。
  所以她才在看到容卿脖
  子上的吻痕时满是讶然。
  想不到一贯清冷漠然的陛下也能在青天白日里做这等荒唐事。
  心里疑惑归疑惑,也只能放到肚子里,她应声退下,转身走出去了,烟洛趁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点上了香,她也听到玉竹说到一半的话,见容卿扶额不太舒服的模样,走到她身后,抬手在她太阳穴两侧按揉起来。
  “还有一个,是王爷献上的美人吧,”烟洛说着,低头看了看容卿轻闭眼睛享受的脸,又继续在紫宸殿未说完的话,“主子既然不愿,当初就应该和王爷好好说说,宫里有一个固宠还不够吗?连亲妹妹都要送进宫来……”
  “大哥说的有什么错吗?前朝后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我也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放进宫里多浪费,何况还能当皇后,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真是太可惜了。”她声音冷彻,话语里似有自毁的倾向,语气充满嘲讽。
  烟洛已不敢再往下说,害怕她情绪再有波动。
  之后的三天,容卿一直住在玉照宫里,她没出去,也没有人进来,宫里的生活就是这般枯燥,常常是人人都盼着受到皇帝临幸荣宠加身,以这点微薄的期望支撑自己活下去,但如果连这点期待都没有,日子才真的难过。
  容卿话一日比一日少,烟洛知道症结所在,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就小心翼翼地问她:“不如把萱儿也接进宫里来吧。”
  容卿握着书卷的手微微颤了颤,她忽然变了脸色,淡漠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焦急,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不行!”
  烟洛被她的模样吓得一怔,容卿意识到自己奇怪,神色又沉下来,拿起书继续看:“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
  烟洛感觉到她话里的危险,慢慢低下头去,绝口不再提此事。
  正月十二,距离封后大典还有三日,容卿入宫已经七天,除了第一日相见,李绩再也没有召见过她,他也一直在处理奏章,连紫宸殿都很少回,大多直接宿在了宣室殿。
  然而后宫里的人送吃食的送吃食,请安的请安,嘘寒问暖无所不为,唯有玉照宫里最应该仔细皇帝的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说来宣室殿,连玉照宫都未踏出一步。
  都好要
  人忘了她的存在了。
  积压了许久的奏疏终于被处理完,李绩闲了半日,无法挥去心中愤懑,于是便带着王椽在宫里溜达,走着走着就到了玉照宫前。
  王椽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李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狠狠一甩龙袍下摆,一脚踏了进去,玉照宫的宫人见到皇帝便要去通传,被李绩拦下。
  他偷偷地,且光明正大地进了玉照宫。
  晚霞绚烂,余晖里带了些墨蓝色的冷意,黄昏时分,殿里光亮变少了,有些昏暗,李绩轻推开门,发现里面没点灯,也没有宫人在门口守着,他怀了几分好奇,撩开水蓝纱帐向里走,渐渐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帐,他看到里面人曼妙的身影,步子一下顿住。
  那人似乎才沐浴过,一头亮丽黑发垂在腰际,只穿了一层中衣,背对着他。
  “烟洛,你来给我看看,这个扣子解不开了。”她低头摆弄着,语气间似有急躁,鬼使神差地,李绩向前走了一步,将纱帐撩开,慢慢走到她身后。
  容卿啧了下嘴,动作胡乱起来:“烟洛,你去拿把剪子来!”
  那是她不在他眼前的样子,任性,恣意,会耍小性子,不那么完美,就像从前一样,他甚至忘了这个从前有多遥远了,总之,是他不愿回首的旧日时光。
  李绩看着越来越暴躁的她,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他走过去,将那个因为听到她声音而有些僵硬的身子拉着转过来,伸手把她的手拿开,撩开龙袍半蹲下身,替她解着腰间系着的死结。
  他埋怨一句:“解不开就用剪子剪,你得毁多少件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彩蛋,让你们给我弄的我都不知道算不算彩蛋了呜呜呜
  一个是年号,四哥登基后改元【朝华】,这是他自己定的,想想两个人第一次不那么美好的车是在哪呀。
  第二个是封后的时间。文里描写李绩说到封后大典的时间是十五的时候偷偷看了容卿一眼,事情发生在年后第一次早朝,那么就是正月十五,正月十五啊,卿儿及笄的时提到的,也就是她的生辰。可是卿卿跟你们一样一点都没在意就这么过去了。
  四哥心里苦。
  卿卿和李绩都是外冷内热的人,之所以外冷是因为有旧伤痕包裹着,卿卿大家都比较了解,是因为她的经历和病,所以精神时好时不好,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回复说过,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李绩呢,更不完美了,动不动发火不说,占有欲强还爱吃醋,还不会说话,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偏要那么说,有点别扭,天天馋我女儿身子。但他养成这个性格不是没有原因的,跟皇姑母有点关系,他内心里比较自卑敏感,所以也比较细腻,会想到用上面那种“把你生辰当做我们结婚纪念日啊”还有“用年号纪念我们第一次啊”这种无聊又细节的小惊喜(他自己这么觉得),这种女人没办法理解的直线思维,还有一点体现就是之前送匕首上,直男审美也被卿卿心里嘲笑了一下。
  说得有点多了,哈哈,改天可以谈谈三哥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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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皇后三十五课。
  李绩半蹲下身, 食指将乱缠的系带勾出来,动作认真且仔细。两人这般一高一低,身份仿佛掉了个, 贵为天子的人肯屈膝为她解衣,那该是多大的荣宠。
  容卿垂着手, 低头看着那人的头顶,静静地看了半晌,淡漠疏离的面容上忽然就绽开一抹笑:“剪几件衣服而已,四哥如今坐拥天下, 反倒养不起我了吗?”
  她说得十分娇纵任性, 且和前几日的态度大相径庭, 李绩本以为还会再见到一个木头一样的容卿。
  不论他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只是随声附和妥协顺从, 明明心里抗拒着却刻意不表露出来,像失了灵魂一样, 也失去了人的光彩,浅白无味,犹如嚼蜡, 一个这样的容卿。
  现在她好像重新塑起一身血肉了, 李绩却更加琢磨不透。
  他敛起眼中幽芒, 回答她那句话:“养得起, 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头顶立刻传来容卿意味不明的话:“是呢, 我笨手笨脚的,下次衣带再打上死结,四哥却在别处为人解衣, 哪能次次顾着我,最后还不是要用剪子剪开才干净利落。”
  李绩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眉头隐隐皱起,抬头去看她:“你是在埋怨朕?”
  衣带终被解开,他顺势站直了身子,视线又变回原来的高度,容卿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由低头到仰视,唇角妩媚弯起,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久久没回答他那句话。
  猝不及防地,她忽然偏头挨上来,两手紧紧搂上李绩的腰,带着湿潮水汽的头发贴上他的龙袍,殷上一圈圈水印,入怀的娇躯火热滚烫,像燃起的火苗驱走了所有的思虑和理智,他被撞得一晃,有些僵硬地看着前方,感觉到怀里的人贴着他胸膛蹭了蹭,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我跟四哥五年没见了,五年里我孤苦伶仃的,你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我不可以埋怨吗?”
  她声音闷闷的,好像在抱着他撒娇。
  李绩眸光一黯,伸手回抱着她,声音不由得软下来:“你在越州更安全,朕才可以放心去争天下,所以才没把你带在身边。”
  他难得替自己解释了一次
  。
  “是这样啊……”容卿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那我在四哥心里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对吧?”
  忽然抽离的温热让李绩心里一空,他怔怔抬头看过去,容卿低头摆弄着半湿的发梢,漫不经心的模样瞧不出她是真的在意还是不在意。
  李绩张了张口,即将说出的话却被他又咽了回去,他抬脚向前走,在容卿旁边坐下身,隐隐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此刻的纠结。
  “你将来是皇后,这种话不要再叫朕听到了。”
  这种话,是指女人的妒忌心吗?容卿放开卷在手指上的头发,扭头看着他:“可我看,四哥见我吃醋的样子,好像很开心?”
  李绩一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容卿已经水蛇一样缠到他身前,跨坐在他腿上,两臂轻搂着他肩膀,笑容妩媚,却如花丛下的荆棘,刺得人心生疼。
  “四哥,你喜欢我么?”
  她魅声一问,尾音的诱惑让人心迷醉,一下荡着一下,所有杂思都一扫而空,李绩撑着床边,看着落入怀中的柔软,喉头像哽着硬物一般无法吞咽也无法出声。
  明知前头一片虚无,他好像还是甘愿向前走。
  明知这一切是虚假幻想,他好像还是无法抵挡诱色,想拥着她一起沉沦。
  李绩搂上她的腰,覆上她的唇,将那句回答就着吻分食入腹,几次交换呼吸之后,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容卿亮着通透双眸,伸手在他胸前挡了挡,仿佛不愿他这样含糊躲过去。
  “你还没回答呢,”她眼里漾着十里春风,笑意抚人,唇齿间萦绕的娇嗔叫人心头发痒,“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唔!”容卿忽然捂住嘴发出一声低吟,身上的人喷薄的热气洒在颈间,每一丝触感都像抓挠在心一样,她忍不住收拢双腿,就听李绩用仅有的,十不存一的理智在她耳边低语。
  “现在懂了吗?”
  容卿伸手挡住他的唇,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却还是坚决不要他再继续,李绩抬起身子,暗沉的双眸里露出一丝迟疑,两人对视,终于能看清彼此的神情。
  “四哥这么喜欢我,”容卿捧着他的脸,微凉的手指在他脸上一遍一遍抚摸,目
  光灼灼地看着他,“那就证明给我看看。”
  “你想朕做什么?”
  “把宫里别的女人都赶出去,从今往后只独宠我一个!”
  身下之人狡黠的笑意让李绩心头一冷,满心的旖旎瞬间被扫空,眼神由迷离逐渐变得清明,所有暧昧不清的情绪终于被冷静取代。
  他撑着身子坐起身来,不欲再继续,微敛双眉,耳中忽地又飘荡起他在紫宸殿偷听到的那句话。
  每个人各有目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纯粹。
  “朕再说一遍,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李绩下了地,转过身看了看容卿,紧锁的眉头几次松动,最后还是沉了下去:“朕知道你的心意了,既然是为家族而来,那你终归和她们没什么不同,是朕自作多情了。”
  “三日后准备好你的封后大典罢!”
  李绩促而转身,伸手扫开空中漂浮的青帐,动作几多粗暴,没多久人就离开了,屋里再次变得静谧无声。
  容卿听不见声响了,才从床上坐起来,她偏头把头发顺到一边,神色没什么变化。
  “出来吧。”
  一声轻唤过后,藏在角落的幔帐后头才走出一个人,因为有连屏挡着,并不容易发现那里还有人。
  烟洛绕过屏风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绞头发的干巾,刚才她就一直在屋里,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突然跟她比划示意,让她躲起来,后来才知道是陛下来了。
  容卿从床里爬出来,烟洛赶紧走过去替她擦头发,声音有些吞吐:“主子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容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挺多,倒是不知烟洛问的是哪句。
  “主子一向聪明,明知陛下不会答应的,何必问出来惹陛下猜疑呢?”
  容卿莞尔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我看他那样子,完全被美色所迷惑,没准一松口就答应了呢,在后宫里跟别的女人斗来斗去也挺累的,要真能当个独受盛宠的红颜祸水,那我也很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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